作者:名剑山庄
郭登亲手为阮炽写了一封劝降书,历数而今战况,让他明白,这一战他必败无疑,只有他投降,朝廷也愿意奉爵,令荣华富贵不亚于他如今。
郭登书信一连写了数封,全部射进安南军中。
一时间,安南军中被这一封书信搞得有些混乱。
阮炽见军中军心浮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的情况谁都能看得出来,安南败局已定。这个时候再忠心于安南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着想的。
特别是安南军中有很多世家子弟。对他们来说,家族传承要比国家传承重要多了。如果明军给出一个说得过的条件,他们说不定就会投降了。
夫妻尚是同林鸟,更何况君臣。
阮炽也不多说,只是将大明在朝鲜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得安南贵族们脑后发凉。
简直就好像是深冬腊月一头冰水当头灌了下来。
冰冷刺骨。
说起来朝鲜国内的两班贵族,与安南朝廷之中相比,都是差不多的,这些安南贵族很容易联想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徐有贞在朝鲜的事情上,其实做得很不地道,不知道多少人被杀,多少被流放,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也就是他们即便投降了,也很难保持而今的富贵。、
这样的话,他们还投降做什么?
“难道北寇就不怕朝鲜人造反?”阮炽冷笑一声说道:“自然不怕,你们怕占城造反吗?实力相差太大了。”
“而今我们唯有让明人知道,我安南儿郎不怕死,除非安南人死光,想要安南亡国,却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打上三十年,五十年,总有一日,大越的旗帜,会再次飘扬在谅山之上。”
“这里就是我的死地,尔等愿意与我同死者留下,想离开的,也要将兵马留下来,自己穿山走林。”
“有人要走吗?”、
阮炽所言的自然是军中将领,至于下面的士卒,他们根本不在这个套餐服务之中。
最后,安南军中只有十几个将领想要走,随即被阮炽借了上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全军震慑。
阮炽随即射箭还书,上面只有四个血字:“唯有死战。”
郭登看过之后,轻轻一笑,却没有进攻,而是传令下去,在山下立营,几个营地从各个方面逼近阮炽所躲避的山峰。
包围之势再明显不过了。
却没有下令进攻。
无他,明军已经见识过安南军队防守的本事,只要辎重不绝,安南军队守起城来未必比大明差。
但是而今安南军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辎重与火药。
虽然阮炽从谅山撤退的时候带了不少。半路上还有一些辎重被他们带走了,但是总体上来说,阮炽军中所能带的辎重最多能供应安南军中一个月上下。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士卒上阵去搏一场富贵。
毕竟只需等上一两月,就能看其自毙了。
如此一来,郭登宏伟计划也算是完成了。
郭登心中有一丝丝自傲,心中暗道:“这估计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功业了。”
郭登很清楚,再有这种能指挥几十万的大战,估计也不会留给他了。下一辈将领而今也成长起来了。
很多将领虽然有些稚嫩,但是却也足够独挡一面了。
郭登灭了安南之后,估计就要在枢密院之中任职了,脱离一线军队的指挥权。
正因为如此,郭登才将几乎所有的心思放在困死阮炽之上了,要为自己军事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一战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谅山大捷却可以确定了。
郭登派人向北京报捷不提,却说升龙可比北京距离战场近多了。所以升龙要比北京早了好多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但是这个消息,对升龙城中,近乎晴天霹雳。
一瞬间升龙城上上下下,就从白藤江大捷余韵之中清醒过来,似乎这一次白藤江再次保护了大越,却依然不能挡的住安南灭国的命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困兽之斗
第一百一十三章困兽之斗
黎思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莫名,一瞬间觉得头嗡嗡做响,似乎有无数人在耳边说些什么?又似乎天地之间为之一静,他能看见眼前的人口舌张合,却听不见一句话。
就好像是天地都变成了琥珀,或者说他自己的思绪连同呼吸一瞬间被冻结了。
好一阵子,黎思诚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怎么可能?”
黎思诚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虚报的。
敢虚报这个消息的人,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而且即便下面伪造,也都是伪造好消息以讨赏,决计没有伪造坏消息找死的。
只是黎思诚心里明白,这是真的。不过,他万万不愿意接受。
但是也由不得他接受不接受了。
很快就有其他消息,那就占城大军北上,斩杀北占城王,已经开始进入安南南部了。以老挝为主的一些土司,也打这奉大明号令的名声,从西南方向向安南杀过来。
似乎在转眼之间,形势尚好的安南,已经变得四面楚歌了。
这就是为什么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管文官如何强调他们的重要性,真正决定一个王朝兴起与灭亡的依旧是战争。
或者说一场决战。
黎思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好,这就是朕的江山。传令令丁列本部立即回升龙,征召天下百姓,凡是壮丁皆从军,朕亲带六军北伐,必破北寇。”
黎思诚的骄傲,让他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局面之下,什么守住升龙,或者退居清化都已经不大可能了。无非是苟延残喘而已。
或许明军在安南之后,如之前一般,折腾二十多年,不能平定,才会撤军。
问题是,不管如何,明人都不会放过他这个皇帝的。
与其苟延残喘,最后还难免一死,不如再与大明赌上一场,即便败了,对黎思诚来说,足够对自己的交代了。
黎思诚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困兽之斗。
暂且不理会他。
因为他不管是将丁列调回来,将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边军掌控在手中,并且再加上他手中兵力,然后征召民夫,或许能再凑够几十万人。
只是有多少战斗力就不大知道了。
单单说这消息传到了北京。
朱祁镇见了捷报,大笑道:“好,如此朕就放心了。”
今年年景不错,堪称丰年,除却河南豫北地区,也就是河南在黄河以北那一片地方,有旱灾,其他地方都差不多。
最少赈灾用的粮食,没有动用多少,不足百万石。
这对朱祁镇来说,是一个上佳的年份了。
只是让朱祁镇感到吃力的,却是与安南之战。
谅山之战,安南已经透支所有国力了,可以预计,即便是这一战安南人打赢了,他们也要面临一场大饥荒。
朱祁镇也感到压力了。
甚至有人言官上奏,请朱祁镇罢征安南。
特别是南方籍的官员,因为征安南的影响,还影响不到北京,但是南方各省已经有些吃力了。
甚至耽搁了清丈大事。
朱祁镇也是承担了相当的政治压力了。
朱祁镇固然能承担的起来了,只是他也自我反应,这一次明军打安南似乎有些急了。
如果再盘安南两三年,再大军进攻,似乎更好一点。
不过,郭登这一战,解除了朱祁镇所有的担忧。
他召集内阁大臣,将捷报传给诸位大学士之后,说道:“安南小贼破矣。”
各位大学士如何颂圣就不用说了。李贤之后才将话题转到正题上,说道:“陛下,大军一动所费何止亿万之数,今年到而今,前线奏销已经超出了五百万两了,如今大胜在即,臣却担心,能灭安南,不能治安南,就是憾事了。”
朱祁镇沉吟说道:“以先生的意思是?”
李贤说道:“想治安南想来有两处最重要的,一是不从安南抽调钱粮,以安南钱粮养安南百姓,示安南百姓宽仁。”
朱祁镇说道:“不仅仅如此,如果安南用度有缺,可以奏报给朕,朕愿意特支。刘定之。”
刘定之说道:“臣在。”
朱祁镇说道:“计算户部有多少存银?”
刘定之说道:“今年年景的好,田赋虽然还没有完全收上来,但是想来四千三百万石上下,银在一千五百万石左右,今年广东海关增幅最多。”
“虽然有各处开支,再加上历年存银,有两千万两存银是没有问题的。”
朱祁镇沉吟一会儿,计算了一下内库。
而今佐渡金矿似乎还没有找到,但是佐渡银矿开采已经进入高峰期了。每年能够给朱祁镇七十万两的收益,再加上其他几处金矿,特别是东北地区,在夹金沟之后陆陆续续发现几处金矿。
甚至朱祁镇为了引诱百姓迁居东北,专门放出了东北黄金的传说。
再加上少府作为进项的大宗,而今是内承运库之中,也有千万两左右。
朱祁镇觉得也是财大气粗了。
因为朱祁镇第一次超过了太皇太后留给他的那一笔钱。
朱祁镇说道:“既然如此,你单独列支一笔钱,随时准备动用。以备安南。”
“是。”刘定之说道。
朱祁镇随即对李贤说道:“先生继续讲。”
李贤说道:“除了钱粮上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得人,永乐年间有黄福在安南,安南也不会有复失之祸了。”
“故,非贤臣不得定安南。”
朱祁镇心领神会,说道:“先生可有人选?”
李贤说道:“有,刑部尚书徐有贞,前定朝鲜,对这样的事情是非常有经验,陛下何不加徐有贞为总督安南之事。”
朱祁镇听了,他明知道李贤是想将徐有贞给踢出北京,但是依旧有一些心动。
徐有贞与李贤不对付,不是一日两日了。
问题是修《大明会典》以来,刑部的权威大增。
也是朱祁镇暗中帮了刑部一把,朱祁镇认为这种法条,应该与刑部商议,于是,刑部在很多具体的法条之上有了发言权。
其实刑部尚书本来就有这样的发言权,但问题是一般刑部尚书不敢与首辅大臣硬顶,但是徐有贞不是一般人。
他已经决心当孤臣。自然是皇帝有令,从来不折不扣的执行。
也就说,李贤明里在与徐有贞打官司,其实是朱祁镇在徐有贞身后,支着徐有贞去与李贤争很多法条。
李贤知道吗?
当然知道。
只是这样的事情,李贤从来是装着不知道。
不过徐有贞手段还是有的,否则纵然有皇帝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几次将李贤呛的不轻。
让李贤安生恼怒,想要将徐有贞给踹出北京城中。
而今这个机会,在李贤看来自然是绝好的。
徐有贞之所以能升入刑部尚书,就是因为他将朝鲜平稳的过度到大明的国土。不管徐有贞中间闹出多大的风波。
但是结果是好,这就是他的功劳。
用生不如用熟,将徐有贞用在安南上面,李贤总体上是公心大于私心,或者说再为朝廷办事的时候,顺便恶心一下徐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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