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丁列只能亲身上阵,以求一战凿穿。
丁列带着千余士卒,从这个缺口之中,直杀入明军本阵,却不知道算人者,人亦算之。
他面对王越可不是寻常将领。
王越面对安南人进攻,应对的也很吃力。
不过短短半日左右,王越手中已经有一串名单了,都是他的学弟们。
是的。
如果不是大量武学出身的军官在此时身先士卒,充当了中底层军官,也是全军的骨架,才让明军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旧保持阵型。
但是王越也明白一件事情。
大明武学虽然而今已经有十几届了。每届多则千余人,少则数百人,看似数量不少,但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余毕业生而已。
而且武学教学的质量,也是一直处于提高之中。
刚刚开始那几届,其实都是半拉子,当一个底层军官是合格的,更多的就是要看他们自己了。
从刚刚开始的时候由太监刘永诚一个人负责,到后来有的大量各种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参与其中。
再算上已经战死的,因伤退役的,等等原因。
还在明军之中服役的,不会超过一万人。
而这一万人遍布边军,京营,卫所,北疆,水师,说起来多,具体到王越麾下能有多少,不过两三百人而已。这两三百人在加上其他一些军官支撑起而今的局面。
但是,这些人是不能补充的,是死一个少一个的。
王越看得名单,其实不是名单,而是大军崩溃的进度表,当这些军官战死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一战就必定转化为混战之中。
混战之中,优势与劣势一样突出。
一般情况之下,谁也不想打成这个样子。
安南人是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王越却不想。
他想要是挫动敌锋,将安南军队给赶下去。给军中一些修整调换的时间。
所以就设了这个陷阱。
诚然,恶劣的自然环境,让明军阵线出现了缺口,但是王越却没有想过弥补,却是在这里用上了杀招。
几门大炮摆在这里,几个木棚为他们挡住了雨水。
王越看见有人冲过来了,因为有雨水阻隔也不知道是谁,他问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确定这能打响?”
几个炮手说道:“请将军放心,我等以性命担保。”
王越说道:“军中无戏言,一旦打不响,你们的下场,就不用我说了。”
虽然大雨让大部分火器都无法用了,但也不是绝对的。就好像之前明军营地之中,也是能打响几炮的。
王越军中也是,但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开炮,而是费劲心机,将这个杀手锏保持到现在。
这样大雨之中,即便有木棚遮挡,开过几炮之后,也难免哑火。所以这火炮外面一直被油纸包裹着,用了很多放水措施。
但是即便如此,王越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些火炮身上,而是还备了一手,王越的亲兵都在一侧,一旦大炮打响了,这就是反击的开始,如果炮火打不响 ,就是用来赌缺口的。
丁列显然没有想到王越这一手。
当他带队杀上来,似乎要一举将明军阵势给打穿的时候。却听见一连串的轰鸣之声。
明军先用散弹,然后用实心弹。猛烈的开火。
因为雨水的原因,而今能见度都有所降低,故而安南军队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火炮,自然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
于是乎眨眼之间,安南军中冲到最前面的士卒,尸横遍野,大片雨水一瞬间被染成了血水。
丁列捂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一个下意思的举动,因为一枚炮弹从他肚子上穿过,带出肠子内脏什么的,到处纷飞。
他肚子地方,已经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洞了。
丁列的手根本捂不住。
丁列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仰天到底,跌落在泥水之中,与之前的无数具尸体,他的眼睛很快就失去了神采,变成泡水的死鱼眼的神色。
这一轮炮声,本来将让安南士卒震动非常。士气大挫。
毕竟安南人本身都善用火器,自然知道这火器的威力。
紧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丁侯爷死了。”这一声对安南士气的打击更是致命的,毕竟这一支军队大部分能战之兵,都是丁列的老部下。
丁列的威信在这一支军队之中,还能胜得过黎思诚,否则丁列凭什么与阮炽并列推翻宜山王的统治。
而王越或许不知道安南军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反击的大好时机。
一声令下,让江成带这他仅存的精锐士卒,从缺口之中杀了出去。
顿时如水银泻地,势如破竹,安南军队居然总崩溃了,王越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了,将手中的兵马全部砸了进去。
一古脑将安南军队打退了十几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人是为罪
第一百一十九章杀一是为罪
一场大战爆发的越猛烈,结束的就越快。
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
真正激烈搏斗,一个人能坚持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这大雨泥泞,虽然增加了双方作战的难度,但是实际上反而起到了降温的作用,延长了作战时间。
一日厮杀,双方都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了。
而且丁列也不是寻常人物。
他几乎是在安南朝廷之中,与阮炽并列的二号人物。
这样大人物的死,这样的损失,绝对不是一时间能够弥补的。
故而即便黎思诚收拢兵马,重振旗鼓,一时间也没有再战之力了。
这里惨烈的厮杀落幕的时候,郭登与阮炽的厮杀也决出胜负了。
近六个月大战,终于随着这一场大雨落下帷幕了。
当夕阳时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打在地面之上,一瞬间很多人都有一种错觉,青山血水,似乎是一副用错墨的水墨画。
分外刺人耳目。
正如之前丁列所预料的一样。
在惨烈厮杀,激烈的交换比之中,真正熬不住的是安南军。
明军很多时候的软弱,应该视为在战场之上不想拼死作战。大部分士卒都是为了钱来的,也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而安南军中倒是有一种保家卫国的硬气。
但是将明军给逼急了,反而将广西蛮子骨子里的狠劲给逼出来。
之前不拼命,是觉得不划算而已。
而今你想要我的命,就要看看有没有好牙口。
这个时候,安南军队在素质上与明军的差距,就暴漏无疑了。
双方只能面对面的搏命,先溃逃下来的就是安南军,特别是在雨水忽然停了,夕阳照射过来的时候。
让明军松了一口,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之中,砍人更舒服。
不是安南士卒不拼命,不英勇。而是在战场之上,不是久经磨砺的老卒,是很难适应这样惨烈的厮杀。
就好像亚美尼亚机枪手将自己用铁链绑死一般,他并非没有拼命之心,而是他知道自己很难战胜自己的本能。
而冷兵器的厮杀,比热武器更加残酷。更需要人钢铁一般的意志力。
即便明军之中,这样的人数也不是太多的。
而大雨遮掩了战场,在暴雨的能见度能听度下,每一个能顾得上的不过是自己眼前一片而已。安南士卒还能自我安慰。
但是大雨一去,看整个局势的话,延绵十几里,被分割在十几个山坡道路上的厮杀,彼此声音相闻。
更加让他们是去信心的是,明军的总兵力占优,此刻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前番补充人手。
但是安南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第一波安南士卒逃走之后,安南军队的崩溃,也就不可避免了。
而这个时候明军也杀红了眼。
要知道第一波与安南军接战的明军折损率非常之高,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在自己眼前被杀,不知道多少人都按捺不住怒火了。
安南说逃就逃,说降就降,问问他们答应了么?
于是小面积杀俘,也就不可避免了。
而安南人看到这样的情况,知道投降不行,自然退往山中。
明军大军追击,定然要斩尽杀绝。
而这个时候,安南军阵之中,还有一处岿然不动。
那就是阮炽的本阵。
阮炽既然存了必死之心,也就是他的本阵冲得最猛,杀得最狠,也绝无撤退之心。
当安南其他各部都相继崩溃之后,阮炽所部就成为突出部,被明军四面合围了。
“爹。”阮师回浑身是血,手中驻着一柄长刀,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阮师回因为上一次凭祥之战的情况,被阮炽带在身边了。本想过了风头再做安置,但是之后与大明各种摩擦与战争。
阮炽也不敢将阮师回下放了。
第一个原因,就是担心阮师回的安全,阮师回固然是一个不成器的,但是毕竟是阮炽的儿子。其次就是害怕阮师回怀了大事。安南的情况阮炽是最知道的。看似两国相持,但是稍有不慎,安南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就让阮师回在身边历练。
阮师回在阮炽身边倒是真学了一些本事,看上去也算是一员合格的将领了。只是他骨子的纨绔子弟的气息,却是不能完全消除。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阮炽看着阮师回,淡淡的说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阮师回说道:“而今仗打到这一步,我家也算对得起黎家了,昌国公对父亲,还是很欣赏的。如果------”
阮炽轻轻一笑,一伸手说道:“我儿过来。”
阮师回上前几步,还不等说话,却见阮炽轻轻拍着阮师回的肩膀,说道:“我儿长大了,你从小做错事,爹从来是能教你的,但是而今却不能了。”
阮炽上前一步,将一柄短刀插入阮师回胸腹之间,阮师回浑身之震。口中鲜血淋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阮炽将阮师回抱住,说道:“我儿。大越天下是我与你爷爷乃至各房的长辈,跟着太祖,身经百战,屡败屡起,前后二十年打下来的,这天下不仅仅是黎家的,也有我家的一份。”
“事已如此,天要亡越,无可奈何,但是作为大越贵胄子弟,决计不可屈膝降敌有辱祖宗。”
“有些错,你犯再多,爹给你兜着,而有些错,却是绝对不能犯的。”
阮炽说着说者就已经老泪纵横。他缓缓的将阮师回放下来,将一面大越的军旗放在阮师回身上。
不管怎么说,此刻阮师回还算是殉国。
阮炽看着身边的士卒,不过三五千残兵败将,甚至有些人已经站立不起了。
阮炽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事已如此,想投降的可以去投降,想跟我一并死的,就留在这里跟我一并死。”
沉默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声,说道:“愿随大帅赴死。”
阮炽哈哈大笑,说道:“有诸位相陪,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话音刚落,沉闷的号角之声响起,大队明军从数个方向杀了过来。
不过两刻钟左右,就结束了战斗。
片刻之后,阮炽的头颅被送到了毛锐面前。
此刻的毛锐比两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即便如此毛锐看见阮炽的人头,也忍不住痛骂道:“老贼,你也有今天。”
说起来毛家子弟折在安南人手中,已经有十几个了,即便毛家算得上是大家族,也伤筋动骨了。
更不要说毛胜的死,也能间接的算在安南人身上。
双方可谓仇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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