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他知道刚刚被按在这里,就担心,皇帝下的命令是杖毙。
但是他仅仅挨了一棍,就知道这不是要杖毙他的节奏。
原因很简单。
宫中杖责人,也是有讲究的,能一棍子让人打死,也能打上几十棍,过两天还能活蹦乱跳。还能将人打成内伤。
石亨经验何等丰富,挨上两棍,就知道,这一顿打,决计是打不死他的,甚至连伤筋动骨都不到。
虽然痛的厉害。决计不会要人命。
石亨有没有打点这些人,而且石家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宫中。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皇上的授意。
如此一来,岂不是皇帝无心杀他。
几乎一瞬间,石亨心中那一股狂妄劲又上来了。心中暗道:“我就知道,皇帝要用我西征。”只是他也知道,此刻不能如此,否则即便皇帝无心杀他,也会下手。
不过,此刻他的心却是放下了。
石亨硬生生受了几十杖,每一杖下去,都生疼生疼的,虽然没有伤筋骨,但是皮肉
之伤却是免不了的。
石亨屁股以下,全部肿的好像萝卜一般,根本不能触碰。连走路都不成,是被人拖进大殿之中,在金砖之上留下来一道鲜明的血迹。
朱祁镇看着石亨,说道:“你可服气?”
石亨强忍着痛楚起身磕头说道:“臣罪该万死,陛下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
朱祁镇心中一叹,暗道:“如果石亨一直这么老实就好了。”
他看清楚,石亨这个人,决计不是他一番教训就能收心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石亨这个人本性就是这样。
根本就是属狼的。
这种极端自我,什么忠诚,什么仁义,也就对家人不错,其他的都不在乎。如果只记得自己的功劳,决计不会想别人的功劳。
所以,留石亨在京师之中,朱祁镇有能力看住他,但是外镇的话,迟早会出事的。
只是以石亨的爵位与能力,在京师之中,也没有能安排他的位置。
倒不是石亨能力不行,而是在京城的职位,即便是单纯令兵的三军主将,也需要一定政治觉悟的。
石亨这种飞扬跋扈的劲,如果在北京,会被在边地更容易走上作死之路。
石亨的才,真是难能可贵。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带十万骑兵纵横大漠的本事。石亨的本事在大明这边即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但也是绝无仅有。
但是石亨的德性,实在让人无言。
这也是朱祁镇之前为什么想杀了石亨的原因。犹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而且反而有祸。
不要看石亨而今一副心服口服,痛心疾首的样子,只要放在外面几年之后,石亨定然会固态复萌。
为此朱祁镇心中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个本分,就是在敲打石亨之后,给石亨的甜枣。
朱祁镇说道:“你的样子,我就不让你坐了。”
“在陛下面前哪里有臣的座位。”石亨嘴中抽着冷气说道。
朱祁镇说道:“不要以为你挨得这一顿打亏,你且看看。”朱祁镇手一摆,一叠奏折从这桌面上打翻不在地 ,说道:“是弹劾你的。”又掀翻一叠,说道:“是弹劾你的。”随即一连掀翻不知道多少叠。将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层,几乎无处下脚。
“都是弹劾你的。”朱祁镇说道:“惹得百官如此弹劾的人,上一个是王振。”
石亨听了,顿时嘴中凉气抽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屁股疼,还是这个消息太惊人了,王振是什么样的下场,天下之间谁不知道。
石亨连忙请罪说道:“臣该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捏圆
第一百四十三章捏圆
朱祁镇虽然知道石亨而今的状态,大半是真的,毕竟锦衣卫攻下,朱祁镇又是一顿杀威棒。如果说石亨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惊惧都没有,那自然是假的
多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狱吏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半是假的。石亨虽然政治智慧缺乏,但是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却是有的,而今的局面大凡有求生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软言求生。
朱祁镇叹息一声,说道:“非如此,你出去了,又未必能活下来,只有这般走一个流程,才能在百官之前,保全你。”
“你犯的那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了十几回了,如果不是朕念你有功,百官焉能容你到现在。”
石亨几乎痛哭出声,说道:“陛下,臣知错了。臣辜负陛下之恩。臣”
朱祁镇说道:“知错就好。来人,抬一副软榻让石卿爬着。”
立即有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副软塌上了殿,石亨千恩万谢,这才爬在软塌之上,身上动后背到屁股都是血肉淋漓,不过片刻软塌之上的精被都已经被鲜血渗透了。
朱祁镇说道:“拿一瓶金疮药来。”
随即,朱祁镇拿着一瓶金疮药坐在软塌之上,就要给石亨上药。石亨连连退后说道:“臣何敢劳陛下如此?”
朱祁镇说道:“怎么,嫌我上药的手艺不好?”
石亨说道:“臣岂敢。”
朱祁镇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石亨又怎么能够拒绝。
只是朱祁镇上药的手艺,实在很差劲,轻轻一抖,一些暗黄色的药粉,就落了大片在伤口之上。
顿时疼得石亨嘴巴微微抽搐。
朱祁镇倒多了,石亨伤口之上,比寻常上药的时候几倍的疼。
只是而今谁也不敢说什么。
朱祁镇丝毫不觉,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有功之臣,朕是知道的。只是你做的事情,实在让人说什么好的。”
“这一次,你的爵位却是保不住了。”
石亨咬着牙,忍着痛,说道:“臣能够留下一命,已经是陛下天高地厚之恩了,又怎么贪恋爵位。”
朱祁镇说道:“不错,你有这个心就好了,不过你的功劳,朕不是不记得,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拿回你的爵位。”朱祁镇一般上药,另外有小太监,打着下手,将石亨背后的碎布片,血迹都擦干净。
石亨说道:“臣谢过。”
石亨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虽然过程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是终于到了他希望的轨道之中,有皇帝这一句话,这一次西征大事,就落在他身上了
他心中暗暗憋火,心中暗道:“这一次落井下石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祁镇话锋一转,落到其他上面了。
朱祁镇说道:“哎,你的性子在朝廷,将来纵然是朕也保全不了你了。朕给你一个新差事,做皇子的国相如何?”
石亨心中不明就里,低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镇说道:“你的性子太过肆无忌惮,又得罪了太多人。此去西域如果打下来之后,就不要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定下的国策,今后皇子封国,全部去国外。就如襄王郕王例。”说到郕王,朱祁镇心中微微黯然。却是郕王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朱祁镇已经准备将自己五个儿子之中一个过继过去了。
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祁镇将这一点点忧伤按下去,长叹一声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朕也不例外。”朱祁镇一使眼色,一边的太监都起身离开。
石亨身上也药也上好了,并崩上一道绷带。
大殿之中,一时间只有朱祁镇与石亨两个人。
朱祁镇这才负手而立,说道:“你也知道,庄妃是什么人吧?”
石亨说道:“臣知道。”
庄妃是一个蒙古女子,美艳无双,宠冠六宫,这在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自古以来,百姓对皇宫里面的事情,从来是大感兴趣,就好像是后世的人喜欢看宫廷剧一个德性。
皇宫之中的事情,有些秘密固然能藏得住,但是大体的局势却是藏不住的。
比如,庄妃几乎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格局。
朱祁镇说道:“朕不过是为了安抚蒙古人,才给一些宠信,却不想闹的今日这个样子,让朕不得不早做决断了。”
“否则,朕百年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朕要五皇子提前封国。”
石亨对朱祁镇所言的苦衷,却是半点不信。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石亨决计不会当场戳破的,他在努力的整合出朱祁镇所言的一些信息
石亨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臣去给五皇子打前站。”
“对。”朱祁镇说道:“他才几岁,岂能去西域,自然是先留在京师,只是他的封国却要先准备好了,否则临时起意,却是不好办了。”
石亨心中更是暗道:“这还不是宠信。而今五个皇子,前三个都没有封王,直接到五皇子,岂不是欲盖弥彰。”
只是石亨并不知道,他其实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皇次子封越王,封安南之地,皇三子是庶子过继给郕王,皇四子封藏王,就封西藏,至于皇五子自然要封到西域,封西王。
这要明年几场战争全面胜利之后的规划,即郭登扫清安南首尾,范广能攻下卫藏之地,石亨能扫平西域。
石亨听了,心中一时间没有权衡好利弊,但是这并不耽搁他说道:“臣谢陛下恩泽。”
朱祁镇说道:“如此,西征之后,皇儿的封地就由你来主持了。”
石亨这才暗道:“这似乎不错啊。”
这与石亨坐镇漠北不同,他作为国王的王相,在国王不到的情况之下,他自然能一力把持国中全部大权,自然是杀伐夺取,全由己心。
对石亨来说,只需维系皇帝之心,什么都不用管了。岂不是大好事。
至于远离中原,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坏事,但是对石亨来说全然不在乎,他已经在漠北待了好多年了。
说起了,西域固然比不上中原繁华,但却比漠北繁华太多了。
在西域要比在漠北好多了,石亨行军打仗,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而且即便是行军的时候,很多时候作为领兵大将,未必有多大的苦楚。
毕竟兵士军前半生死,将军帐下犹歌舞的事情,未必没有。
而石亨更在意的是毫不约束的权力。
石亨说道:“请陛下放心,臣定然给五皇子打好前站,为五皇子选一处水草丰盛之处,作为封国。”
朱祁镇说道:“好,这一件事情,暂且保密。不要对外人谈起,不过,都全仰仗你了。”
石亨说道:“请陛下放心就是,臣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打仗,全天下臣不觉得谁能胜的过谁。”
朱祁镇心中暗道:“这才刚刚打了板子,骄纵之气就冒了出来,实在是”他心中暗暗摇头,口中却说:“好。你且下去修整一两月,到时候你身子大好之后,再商议西征具体规划。”
随即朱祁镇喊两几个太监,让他们将石亨给抬了出去。
至于石亨死里逃生,又在宫里挨了板子,随即又有圣旨,夺了忠国公爵位,其他职务不变。这些变故之中,石家将是怎么样的情况
单单说,朱祁镇在石亨走后,靠在龙椅上心中暗道:“如此石亨未来十几年都在西域吧,这我也放心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谁的西域?
第一百四十四章谁的西域?
朱祁镇对石亨所言的,是真的,但不全是真的。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对于朱祁镇所言皇子封国这一件事情,自然是真的,而且的确是五皇子去西域,无他,五皇子是诸多皇子除却太子之外,自带势力的皇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五皇子通过他母亲这一条线,牵连了大半蒙古贵族,甚至还与孛儿只斤沾亲带故,说不定还能与瓦刺阿次帖木儿攀上亲戚。
要知道,绰罗斯家族之前与孛儿只斤家族可以说是世代联姻,在大元时代,绰罗斯家族一直驸马候选家族,甚至在北元前期,绰罗斯家族与联系也很紧密,拥立与自己亲近的孛儿只斤家族子弟为汗,到了脱欢时期,还与脱脱不花联姻。
所以两边关系当初是非常紧密的。只是后来。
五皇子身后的蒙古贵族势力,让朱祁镇觉得很是不安。
虽然朱祁镇对蒙古贵族进行了很多限制,但是这些蒙古贵族的势力在漠南蒙古却一时间不能消除的。
毕竟这些蒙古人多少年来,世世代代都是跟着这些家族,怎么能在几十年间改弦易辙。
但是如果下狠手,将这些蒙古贵族清除了,朱祁镇也下不了手。
别误会。
朱祁镇不是因为庄妃的温柔乡,而提不动刀,杀不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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