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这仅仅一百多米的铁索桥,比起后世建立在康熙年间的大渡桥都差了很多了。
只有区区四根铁索,容两人并行而已,走上去颤颤巍巍的,很容易引起整个铁索桥的晃动。
即便如此,这也成为麓川之间最重要的交通线。
无他,要完全避开横断山脉就要向南行数百里,从各地土司的领地之中通过,而通过这一道铁索桥,就能直接连通麓川与金齿军民指挥司。
只是而今,当初不知道费了多大精力的四根铁索,已经被缅甸大军生生的斩断。
黔国公与刚刚从北京回来的襄王,只能领兵望而兴叹了。
而不知道多少勇士,从麓川城中杀了出来,沾染了数百条人命的消息,终于到了两人的手中。
让他们知道了缅甸军的计划。
黔国公心焦如焚,说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反应不及,才有今日之事。”
黔国公的自责,是很有道理的。
云南明军对麓川战事反应慢了何止一拍。这里面的原因不能全部怪在黔国公身上,但如果说黔国公没有问题,那也是不对的。
首先,云南明军是处于一个一直在消弱的趋势之中。
在刚刚平定麓川之战后,毛锐坐镇云南,当时的云南有战兵十几万之多。但是这一部分军队却跟随毛锐从云南调出来,进入广西战场,之后跟随郭登灭了安南。
当然了,安南之战中,云南方面有四川军队加入,一度成为云南兵力的最高峰,但是在此之后,就江河日下了。
无他,云南从边陲重镇,变成了内地。
之前云南面对三个战略方向的敌人。
首先是东南方向的安南,其次是西南方向的缅甸,然后就是正南方向的各地土司,再有就是遍布在云南境内的土司。
这些土司也不是很安顺的。
近乎是孤悬于外的地步。只有贵州数条驿道相通。
但是而今,安南已经覆灭,成为东南方向的交趾省,不仅仅是免除了一个战略方向的敌人,而且为云南打通了水路交通。
虽然红河河道之上有很多险滩激流,通航有很多天然的障碍。但是这些险滩激流并不是阻挡红河河道交通的最主要的原因。
之前红河河道也有商贸,但是规模很小,阻挡大规模通航的原因,就是安南对大明的提防之心。
而今没有了安南,只有大明交趾省,这些险滩激流很多都是可以规避的。也让云南有了一个大规模与外交流的通道。
甚至很多官员赴任,也都原因从海路到交趾,然后换船逆流而上,也不原因走贵州数千里山路了。
而西面的威胁都已经被麓川给挡住了。
襄王与缅甸多有摩擦,但是云南却很难感受得到,在加上黔国公府与方家之间的种种矛盾,还有黔国公担负的使命之一,那就是看住襄国。
这未必是朱祁镇的意思,但却是大明高层的集体意志。
虽然朱祁镇用分封之策,来扩大大明的疆域。但是有靖难之变的前车之鉴,大部分大臣不管是臣还是武将,都不想再面对一次这样的局面。
对已经分封的王爷都有默契。
至于南边的土司,大多势力比较小,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
云南总体来说,是一个近乎太平的局面。
所以消弱云南的驻军也就成为必然的选择。
但是消弱了云南驻军,但是云南还有一个国公镇守。
这些年大明是多了好几个国公,但真要说起来,每一个国公也都不是大白菜,除却几个先国公去世,继任国公没有长成之外,黔国公,即便不能算是精明强干,也算是比较稳重,却一直被扔在云南。
这其中韵味,很多人都能品出来一些。
而今是太子在南洋,当太子不在南洋的时候,继任者恐怕也会监视诸王的任务。
这种情况,朱祁镇没有挑明,但是他也是知道。默认的。
毕竟,政治上朱祁镇很难完全的相信谁,纵然他觉得,襄王只有脑门被驴踢了,才想造反的事情,但是也不介意多防范一二。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云南与麓川之间,民间联系紧密,商贸往来不少,很多大明百姓根本觉得根本就是一国。但是高层之间,联系并不紧密,甚至刻意避嫌。
这种情况之下,麓川突然爆发的激烈战斗,让云南上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而今云南驻军不带各地土司军,只有五万上下。其中还多是卫所军,比如金齿军民指挥司,就是类似卫所军民合一的体制。
面对缅甸传的几十万大军,黔国公首先想到的不是救援麓川,而是保住云南不受战事波及。
毕竟黔国公是云南总兵官,他对云南负有责任。
而且这十几年,云南打通了水路之后,日益繁华。军事上却有一些迟钝了。
这才慢了一步,被缅甸军队抢占了麓川以东的诸路天险。
让大明对西南的军事形势,变成了麓川之役之前。
当然了也没有完全相同。
麓川之役之中,麓川思氏对滇南土司是有一点的影响力的,很多滇南土司都从贼,但是而今滇南土司并没有这个心思。
而今黔国公已经用了金牌调令,一两月之内,就能调集数万土司兵助战。
所以刚刚面对这个局面的时候,黔国公并不着急。
毕竟麓川城高池深,储备丰富,不说是三年之储,一两年之间,却也不会断粮的。
旧港之战,旧港乌合之众都能坚持一年,伊犁之围更是有数年之久。
装备足够数量的火器之后,大明在防御之上,有着绝对的优势。正是对于这个预判,黔国公才敢慢条斯理的准备军事行动。
并没有主动进攻。
他的一切军事行动,都是以一年,或者大半年的时间来算的。
说起来黔国公的办法并算错。
毕竟云南的实力不足,贸然进攻,很可能大败一场,反而让军事陷入更深的泥塘之中。
而云南从太平时节,转到军事状态,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但是一明白缅甸军队准备水淹麓川城。黔国公立即变得着急起来。
毕竟南方水多,雨季也没有多少时间了,面对而今的天险,半年大破缅甸军,黔国公实在没有把握。
说实话,麓川城被淹与否,黔国公并不是太在意的。但是他在意的却是麓川城中,襄王一脉的宗室,也有数十人之多。
虽然襄王在外,但是襄王年纪大了,一旦麓川城被覆灭,襄王一脉恐怕要绝嗣了。
如果再有几个软骨头,投降缅甸了,更是给朝廷出了一个大难题。
毕竟而今,并没有土木堡之变,朱祁镇也没有被掳去漠北。藩王被俘虏,将会是大明遇见大难题。
不管怎么办,都不会圆满如意的。
第三十四章 血书
第三十四章 血书
换回来吧,大明上下都讲忠义,宗室带头投降?此风不可开。不管吧,又有违亲亲之道。要知道襄王一脉可是皇帝亲叔叔传下来的。
总不能让朱祁镇真不管吧?
而给朝廷制造这么大麻烦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黔国公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只是黔国公的后悔,却没有襄王的担心多。黔国公的担心是未来,襄王的担心却在现在。
毕竟襄王的子孙全家几十口人都在麓川城中。
襄王恨不得带着大军飞到麓川城下。
只是襄王毕竟不是寻常藩王。
大明在内地养的藩王,大多都养废了。自以为天下之朱家的,我也是朱家的,这天下就是我家的。
目中无人,目无王法。更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言了。
而襄王一脉的生存环境可以说是很恶劣了。
襄王作为襄宪王的儿子。并没有在麓川出生,但是他大半生功业都在麓川。在这种实务锻炼之中,虽然他心中很急,未必没有对黔国公没有怨言,但是此刻他却一句怨言也不能说出口,不敢说出口,反而宽慰说道:“此事乃是南蛮狡诈,谁又能事前能够想到的,国公所想也是万全之道。”
黔国公听襄王如此一说,他内心之中更是觉得惭愧,说道:“请王爷放心,我立即下令全线进攻,我就不信区区南蛮野人,能挡得住我大明天兵。”
黔国公这个决定是必然的。
不管有没有襄王在侧,他都会这样决定的。
不过,黔国公与襄王的心情不同。
襄王是真的想救麓川城,而黔国公并非不想救麓川,但是他还有一层意义。那就是为未来麓川陷落找借口。
他不仅仅会打,而且会拼命的打。
不管攻破攻不破,都要打得血肉横飞,打得伤亡惨重,打得精疲力尽。
不如此,怎么显示出他已经用尽全力?
襄王说道:“国公准备如何攻?”
黔国公沉吟片刻,说道:“王爷久典重兵,而今局面王爷意下如何?”
黔国公明显带着几分推托责任。
因为黔国公觉得在三五个月之内,攻入麓川之中。实在是把握太小了。
但是此刻,襄王却当仁不让了。他立即说道:“国公,以小王之意,怒江两岸当陈兵以待,征召民船,用利则攻。牵制缅甸主力,当遣一军,征召滇南土司从之,南下从木邦直入麓川。”
黔国公说道:“如此,云南的兵力就不够用了。”
襄王说道:“立即征召交趾之兵,逆流而上。”
黔国公一时间有些犹豫,说道:“这”
虽然黔国公的头衔之中,有平南将军头衔,则一次襄王从北京而来,也带了圣旨,让黔国公有了便宜行事之权。
但是从临省调兵,依然是不大合适的。
襄王知道这一点,他说道:“请国公放心,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
对于襄王来说,麓川城陷,襄王一脉三代人的心血化为乌有,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后果了。
真要是到了这个地步,襄王也不惧任何朝廷的处罚了。
因为一个死人还怕什么?
他或许没有死,但是他的心却会与麓川共存亡。
这个选择也是无可奈何的。
交趾乃是云南附近兵力最多的省份。
交趾的军队虽然有一部分已经到了南洋,但是真要说起来,交趾各路人马也有近十万,虽然多是卫所军,并是京营精锐。
原因很简单,朝廷对交趾不能如内地省份那样放心。
想想也就明白。
安南才亡国多久,包括朱祁镇在内,都担心交趾重蹈覆辙。在加上安南从陆路上承接南洋,是最重要的重地。
可以说整个南方,也就交趾军队最多了。
至于中原两江等省份,每一个省不过万余兵马而已。
黔国公说道:“好。就依王爷。”
襄王说道:“还有两件事情,需要急速去办,兵贵神速,在交趾之兵来之前,就应该派人招徕滇南土司,请国公与我一卫人马,并土司之兵,先行西进,令交趾之兵为后即可。”
黔国公心中思量片刻。
这也有一个大有妨碍之处。
那就是亲王典兵。
而今已经不是开国之时了。大明不可能有亲王典兵之事了。特别是这些实封藩王。这样的藩王除却自己带的兵,就不要想统率大明经制之兵了。
这一点虽然没有写在书之上,却是很多大将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想想就知道,一个王爷有实封领地,如果在统领附近府县的兵马,这些地方最后是藩王的,还是大明的。
襄王也知道这一点,心中难免失望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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