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忘记了?
苏劫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鲁连仲等人纷纷看去,问道:“太后,你怎么?”
君王后眼角划泪道:“老妇已忘矣!”
史官,见君王后说了两遍,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只能叹气,提笔写到:“诫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请书之。君王后曰:善。取笔牍受言,君王后曰:“老妇已忘矣。”
苏劫看了看君王后,嘴中不停的再叨念,老妇已忘矣!
实则,后来史记也就秉笔照抄的齐使,这中间留下太多的蹊跷,后人根本已无处查考,君王后为什么可以口述,而非要用笔。
而且,刚刚拿笔,就忘记了!
后人都在猜,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死前发现了自己儿子不是个可用之才,所以干脆不说了。
苏劫也浑身巨震,看着历史没觉得什么,可君王后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是因为苏劫啊,历史的齿轮缓缓转动。
但是此时,苏劫知道,这是君王后的选择。
他不能托孤给苏劫,但是苏劫最后一番话打动了她,苏劫要保他的儿子和弟弟,这也是唯一能说动她的办法,只有这么说,她知道,以秦国苏劫的手段,一定会保住他的儿子和弟弟。
所以,她只能选择忘了,给苏劫留下了机会。
鲁连仲等人人满脸不可置信。
君王后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看着朝中大乱吗,田建和后胜也是相互而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君王后睁开眼睛,抬起手,仿佛要握住什么,喃喃念道:“法章!齐国很好!”
忽然,君王后的手落了下来。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手掌瘫在了一边。
“母后!!”
“太后!!!”
一时间,群臣跪地,痛哭不止。
一代贤后,与世长辞,君王后一身功绩,除了事谨秦被后世拿出来说道,那是因为建立在立场上。
但是,以史来看,齐国是列国最富庶的国家,齐国的人民在君王后时期没有受过战乱,齐国就是世外之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副太平盛世之景。
可是,君王后没有看透彻的是,当今还是一片乱世,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何况一个国家。
苏劫心中也是万般感慨,对着君王后稽首道:“臣,送太后!”
至此,战国四后已去其三。
君王后薨逝。
齐国五都之地,尽皆披麻戴孝。
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而朝堂上,看似波澜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君王后的托孤都传开了,没有委派任何人来做,那面前的齐王就是一人之言断齐国之政。
但这些习惯了君王后执政的臣子,如何会听大王的话呢。
或者说,任何人都想坐到以前君王后的执权的位置上来,也就是辅政大臣。
鲁连仲、即墨大夫等人,更是为了这个位置争论不休。
并非鲁连仲贪权。
反而,鲁连仲一点不恋权利,但是,他不恋,有人恋。
现在,列国合纵的事情,都被抛在了脑后,齐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断绝,而且,后胜一言不发,满脸悲泣的站在最后。
朝议下了之后。
苏劫离开之时,忽然看了看后胜,悄声道:“我有要事和你说,入夜之后,你带齐王暗中来府!”
后胜神色一闪。
君王后死后,后胜仿佛冷静了很多,没有再去淄河闲逛,他知道,没人再保护他了。
入夜!
苏劫正在教芈辛和玉蝉儿抚琴。
忽然,有人道:“相邦,司行来了。”
二女退去,苏劫整理好了衣衫,迎了出去,见后胜和田建二人一脸黑服,苏劫稽首道:“臣参见大王。”
田建连连握住苏劫的手道:“相邦不必多礼,是寡人叨扰!”
三人来到殿中,玉蝉儿备好了酒肉,便退了出去。
后胜看了看玉蝉儿,叹气道:“才子佳人,终得眷属!”
田建也是万般感慨,道:“相邦,寡人以前多有倾慕玉蝉儿姑娘,如今看到玉蝉儿姑娘能够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心中踏实了许多!”
苏劫见二人言辞,于此前多有区别,想必都是因为君王后离开了吧。
想想也是。
田建的就这么一个母亲,没有亲人,后胜,顽劣不堪,若非君王后,早就被人打死了,如今君王后心丧,二人不得不出现变化。
苏劫忽然起身,来到田建面前,稽首道:“大王,臣有罪!”
苏劫的举动让二人分外意外。
田建道:“相邦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万万不可!”
苏劫这才起身道:“是臣,没有让太后托孤!”
“什么?”
田建和后胜都是纷纷诧异起来,现在田建在朝堂上的麻烦,就是因为太后没有托孤的原因。
一个辅政的臣子名字都没留下。
留下了,后胜也不至于这么不好过。
谁都知道,他不学无术,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司行呢。
苏劫道:“太后临终之时,是臣悄悄告诉太后,不能托孤,若是托孤,齐国将不在是齐国,一个不当,便会有人自立为王,将大王取而代之。”
“这!”后胜瞪大眼睛。
田建也是站了起来道:“你和母后说了什么,寡人想起来了,当日,你在母后耳边窃窃私语,随后,母后就忘记了托孤,寡人就在想,这如何可能,你说,你到底说了什么。”
苏劫道:“臣说,有臣在一日,便保大王和公子胜一世无忧!太后虽把持朝政,事事亲为,但是大王和公子胜皆是太后最亲近的人,安能不知太后即便是作为母亲的严厉,还是家姐的责骂,心中任何时候,都是心忧大王和公子胜,一旦太后一走,他如何不知,二位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呢。”
田建指着苏劫道:“这,这是何意?母后,母后对我自然很好。寡人知道,寡人怎么会不知道。”
苏劫道:“齐国为当世强国,因为君王后,成为了列强之范式,齐国范式,明君吏治之强,上有君王后,下有五都制,为诸侯之最,可是君王后清楚,此乃一时之强,而非一世之强。”
齐国之所以强,就是因为君王后。
而五都制也是齐国强盛的根本,列国制度是不同的,比如列国都是分封制,春秋诸侯也都是分封制的产物,而齐国采用的五都制,类似于后世缩小版的郡县制。
田建问道:“什么叫一时之强,非一世之强,我齐国富庶天下,这都会让母后担心?”
苏劫道:“齐国目前,遇明君则强,遇常君则弱,遇昏君则亡,一旦托孤,现在齐国,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便会有奸臣霍乱朝纲,昨日,田氏取姜代齐,那明日,会不会有人哪个来取代田氏呢?君王后知道,大王常被庇护在她身下,即便将你托孤给鲁连仲,可是,鲁连纵逝去之后呢?”
田建满头流汗,后胜瞪大双眼,苏劫所说的话,他们自然清楚,今日朝堂上的乱,虽然是因为君王后没有托孤。
但是根本原因是,即便托孤了,等到鲁连仲死后,齐国也一样啊,所以,当苏劫说出,能保齐王和后胜的时候,君王后这才想明白了过来。
齐国,并不排斥秦国,这一点,君王后二十年当政,足以体现,所以,这才是苏劫敢说出身份的原因。
秦齐,本就交好。
苏劫继续道:“所以,臣和君王后的意思是一致的,所以君王后才没有托孤,但是,君王后的目的是,不可让田齐被人所取代,而信任了我的方法,只有让大王坐在朝中,让公子胜成为相邦,才会让田氏的江山永固!这,才是君王后的爱护弟弟的表现和心意!”
后胜一听。
整个人都愣住了,顿时泪眼弥蒙,她的姐姐,还是没有忘记他!
君王后护短,这是因为他的父亲的原因,也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
苏劫继续道:“太后知道,公子胜的才能无法胜任相邦,但是,公子胜却是田氏的族亲,也是在他走后,唯一一个可以像太后一样,保护大王的人。”
田建万般感慨,他知道,他的母亲一定向好了对策,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个人将他丢下,道:“可是,我下令让叔父做相邦,群臣不可能会答应,也无法屈服于寡人的命令!难道你是因为说了什么,让母亲相信你能让叔父成为相邦不成?”
苏劫点头道:“臣自然已告诉了太后,太后自然清楚了臣的打算,臣确实无法做到,但是臣却知道,有一个人能做到!”
“谁!”
“是谁!”
而人纷纷瞠目,迫切的看了过来。
只要后胜成为唯一的相邦,那齐国就是他们田氏的,永远也不会变,也不会担心被取代!
因为齐国是五都制,地方根本不可能兴兵作乱。
“秦国武侯苏劫!”
第三百零五章 计杀十六老臣!不修战备!
后胜迫切的上前一步,盯着苏劫的眼睛,问道:“此言从何说起,那武侯远在秦国,即便有心帮助齐国,也是鞭长莫及啊。而且,武侯为何要助齐呢。”
苏劫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看了看田建,道:“百年以来,列国权利交替都是腥风血雨,而忠奸之臣君王难辨,历代以来,朝纲弥乱之祸,首要之罪便是君王根基太软,和大王今时近日何其相似,可以想象,接下来齐国的朝堂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局面,大王和公子胜若是一个不慎,便落得粉身碎骨,取田而代齐者,想必大有人在。”
苏劫的话说道了田建的心坎之中。
大王太弱,就会被控制,这一点,他还是听的出来的,即便田建不愿意承认,后胜安能看不明白,他只是贪财,并不是不明白。
田建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让寡人杀了那些老臣?做一个强硬的君主?这,如何使得!而且,无罪而杀,世人要如何说寡人,寡人也坐不稳这个位置啊。”
后胜的目光灼灼。
杀心四起,梅长苏说的对啊,不杀这些对田氏有觊觎之人,自己如何坐得上这个位置呢。
后胜问道:“那杀谁?怎么分辨谁是对我齐国田氏有危害之心的人,家姐的江山,绝不能在大王手里被掠夺。”
田建惊讶道:“叔父!你!”
苏劫拍了拍手,很快,从后面便走出来一个黑服使者衣服之人,来人三十余岁,似乎已然等候多时了。
来者朝着田建稽首道:“外臣秦使陈驰,见过齐王,见过公子胜!”
“秦人?使者?”
苏劫道:“此人,乃是秦王政亲自派来的特使,因为入城之时,恰逢太后大丧,是以臣将使者留在了府邸,大王有何不解,可以于使者相谈,便知道如何来做了。”
田建盯着陈驰,道:“特使入座!秦王有何话带来?”
陈驰道:“齐王,在下也就有话直言了,今日之言,便是我秦王想亲口告诉齐王的话。其用意是想永修二国之好,同样,想问齐王一句,至张仪连横以来,齐国不犯兵戈,百姓得以安享太平,是否有我秦国的功劳,秦国这个永久的邦国,是否称职!”
陈驰的话无疑让后胜和田建哑然。
没想到,陈驰居然如此的干脆!
田建道:“称职,自然称职!”
陈驰接着问道:“太后执政以来,皆奉行,事谨秦,信诸侯,英明的太后都知道要和秦国交好,才能让齐国太平,难道大王认为,如今就要去攻打秦国,才能让齐国太平吗?如果齐王推翻了太后的国策,那其余臣子会不会趁机而发难于大王呢。”
君王后的国策,这是都知道的。
陈驰看田建神色闪烁,接着道:“看来大王已经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武侯要对齐王说的话了。”
田建道:“还请特使详说!”
陈驰道:“我大秦上将军武侯苏劫托我带话于齐王,就列国现状而看,齐国已然是最为富庶之强国,而齐国和秦国皆为列强之冠,所不同的是,大秦在深陆,只能依地而生,必须在地上做章,因此,只能想办法将人固定在土地之上,以尽地力。”
“而齐国明开放,兼得海洋于陆地,因此,齐国如今大兴鱼盐之利,工商之业,两国明变法路数虽不同,但归处也不尽相同,皆为列强所惧之国邦,秦齐联手,才能让列国不敢妄动,可保秦国太平,亦也保齐国之江山,而唆使大王合纵抗秦之臣,便是大奸大恶之辈。”
田建听完,目光灼灼。
因为,君王后死后,朝中已然跳出不少人,都是为了让他抗秦。
当然,更多的人是不抗秦。
坚持君王后的路线,何况此前,楚国已然骗了他们齐国,皆以当初张仪诈楚为例,让主战之人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