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姬丹痛苦的闭上眼,心中实则早已开始权衡,要知道,若是将樊於期交出去,一定会大大交好苏劫的。
几番挣扎下,姬丹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钱袋,道:“兄长,并非我不愿帮你,而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这咸阳就是一个牢笼,我如何能帮得了你,这些钱银都给你吧,你快走,再也别回来了,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樊於期将钱袋拿在手上,忽然将其一扔,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我还以为,你会将我抓了去领赏了,我没看错你!”
“你!!?”
姬丹确实这么想了。
他更不敢让樊於期留在这里。
现在,嬴政隔几日就会过来,虽说不会查他的府邸。
但是万一,这樊於期伤害嬴政,他姬丹还有命在?
本想着让樊於期离开,自己在好好想想怎么做,却想不到,自己一番举动居然让樊於期说出了这样的话。
樊於期继续道:“你既然如此待我,我安能负于你,实不相瞒,我此来受人指点指点,有办法带你回燕国,只要你回了燕国,就再也不必受这寄人篱下之苦了。”
姬丹浑身定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燕国,他无时无日不在想,那嬴政和他一样都在赵国做质子,凭什么,他现在就是秦王,而自己,只能屈身在咸阳,他也是太子,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燕王。
姬丹喃喃的道:“回燕国?回燕国?”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双眸泛火,显现出内心的激动。
他为什么要交好嬴政,因为,他回燕国的希望,就在嬴政身上,所以,他百般笑脸盈盈,说一些自己都不愿意听的话。
骑马,射箭,下棋,自己也从来都没赢过,是不能赢吗?
是不敢!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够让嬴政有一天下令,放自己回燕国,成为真正的燕国太子,甚至将来成为燕王。
周天子虽然没了。
但论血统,燕国就是最尊贵的,他姬丹的血液是天下最尊贵的。
周代商而立,周武王分封天下,其亲弟弟召公封于燕地,论血统,论礼仪,无人可比,就是燕国。
但是很少人知道,在史书中,燕国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国家。
为什么,因为在最开始,没人知道燕的存在。
他血统纯正,出生高贵,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直到燕国第三十八任君主的时候,才出现了后来燕王禅让王位于相邦之事,爆发内乱,使得齐国灭燕,燕报复齐的事情,也从此登上列强舞台。
姬丹听完很激动,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不需要这么冒险!
樊於期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姬丹的变化,顿时出声道:“姬丹,你是不是在想,你这么讨好嬴政,将来嬴政一定会放你回燕国?”
姬丹被一语道破了心思。
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樊於期继续道:“以前,我并不知你和嬴政相识,现在看来,你既然有意隐瞒,想必你必然是为了讨好巴结,让自己如愿,可是没有人帮你,你即便如何讨好奉承,你又哪里来的借口,你别忘了,是你父亲让你到秦国来的,你父亲不亡,或者不下国书,嬴政会答应你吗?”
姬丹冷汗淋漓,难道,他回燕国的希望破灭了?
姬丹看着樊於期道:“你,能帮我?我又如何相信你?”
樊於期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自然无法和秦国对抗,但是,要灭秦,报仇,根本不需我们出力!”
姬丹问道:“什么意思,你要我做什么?”
樊於期道:“当今天下,被苏劫南北两分,断其赵之腰,横楚魏之脊,无法合纵,列国连会盟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视秦国坐大,不出十年,天下在无抗手,你燕国何存?”
姬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在说,这和我离不离开秦国,有什么关系。”
樊於期道:“因为,只有你回了燕国,我们才有办法,破了苏劫的南北二分之策,到时,就可以让列国重聚,从而灭掉秦国,杀掉苏劫,甚至嬴政,我的仇,你的仇,都可以报了。”
姬丹大惊,道:“你能破掉苏劫的南北二分的策略?”
樊於期道:“如何破秦的计策,等你离开秦国之后,有人会尽数告诉于你,到时是真是假,你一应便知,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不管你怎么做,没人帮你,你永远也找不到借口回到燕国,那我问你,你是愿意离开秦国,还是继续在咸阳做你的质子!”
樊於期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一样的插在他姬丹身上。
姬丹万般诧异,为什么合纵这么大的事,成败会落在他的身上。
不管是出秦国,还是合纵攻打秦国,这都是他日日盼望的事情。
可是,现在经樊於期这么一想,确实如此啊,没人帮他,他拿什么理由去和嬴政说。
难道,让自己,天天和嬴政饮酒,骑马,下棋,蹴鞠吗?
虽然,他看的出来,自己是嬴政唯一的玩伴,但是,比起自己是燕国太子而言,这算什么呢?
见姬丹的神色越来越冷冽。
樊於期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简,扔到了姬丹面前,道:“自己看吧,看我有没有骗你。”
姬丹慌乱的打开竹简。
惊呼道:“这,这是君父的亲笔?”还有燕国的王印,万万做不了假!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是君父啊!”
若是君父的亲手国书,怎么可能在樊於期手里!但是,这国书
姬丹朝着樊於期看来,樊於期道:“有此国书,你还怕嬴政不放你回燕?只要你回了燕国,大事可成了。”
姬丹看着国书上的内容,却是,有这国书,嬴政一定不会拒绝的。
以嬴政这般对他,怎么可能留下他在秦国呢。
姬丹激动的热泪盈眶,道:“兄长,多谢你了。”
樊於期收好了国书,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按计划行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燕国的,到时,接下来怎么做,自有人告诉你,你放心,对你,对燕国百利无一害。”
三日之后。
嬴政刚一朝,赵姬便垂帘坐到了嬴政的一边。
朝议刚准备开始,便有传讯兵从殿外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激动,道:“大王,太后,驿马来报,齐国特使携齐王国书已达函谷关!”
不等赢政说话,赵姬猛然起身道:“可是武侯回来了。”
传讯兵道:“前使道,此次来秦主使为齐国相邦后胜,副使为齐国上卿,稷下学宫祭酒梅长苏!”
臣子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
居然是相邦和稷下学宫祭酒!
听到车马已经入了函谷关,也就是进入了关中,嬴政大喜过望道:“太傅回来了,列国合纵终于被瓦解了。”
臣子们一听,纷纷稽首道:“恭贺大王,恭贺太后,恭贺秦国!”
赵姬激动道:“大王,本宫要去迎接武侯!”
王龁出身道:“太后,不可啊,这是梅长苏,并非武侯啊,万不可被齐国知道了,否则!”
嬴政也劝道:“母后,王将军所言甚是,此事隐秘,不可被他国所知,至少现在不能。”
一国太后,嬴政没有亲政的情况下,赵姬可以说是目前七国最有权势的人,就像当年宣太后一样,以一国太后之尊,去亲迎一个齐国使者,这让别人如何来想。
嬴政继续下令道:“明日,在这咸阳殿外,起九宾礼,赢齐国特使!寡人要大摆筵席,好好犒劳稷下学宫的祭酒,众卿以为如何啊!”
吕不韦,王龁,藨公,太庙令等人纷纷大笑起来。
众人还没有止声。
又来一个传讯兵,道:“大王,武侯暗中派人送来的密信!”
嬴政亲自跑了过去,将其拿了过来,仔细一看,笑道:“还是太傅想的周到!”
赵姬急切的问道:“武侯什么事情?”
嬴政道:“母后,武侯是想请寡人和他演一次戏,否则武侯就又要去齐国了。”
赵姬怒拍案几,吓得群臣浑身一震,见太后发怒,纷纷低头,赵姬怒道:“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一十章 齐王建敬问秦王政!秦王三问!
咸阳宫。
“宣,齐国特使觐见!!”
黄门令一声高呼。
顿时,咸阳宫内外,礼乐大奏,群臣静立,数千虎贲军持戈而立,点点寒芒善发着青晖的光芒,徐徐如林,不动如山,廷尉此剑静候在大殿之外,一脸肃然。
后胜和一干齐国臣子来到宫殿外,在九位外交大臣的恭迎下,一步步走到了秦庭的绵长庄重的阶梯下。
后胜和一干臣子强忍心中震撼。
咸阳宫没有齐王宫那般奢华,但是威严富丽,让人生出不敢抬首久视的心念,而左右的虎贲军更是各个杀气腾腾,秦人好战之名可见一斑。
后胜感叹道:“秦人尚武,兵甲攻战,我齐国远远不如啊,士卒都这般悍勇,可见秦王和武侯又是何等风貌。”
齐国臣子纷纷点头叹息。
齐国多年不受兵戈,这一次会见,离上一次齐国派人来咸阳,也足足隔了三十余年之久。
二十余年前,秦昭襄王嬴稷,也就是在咸阳会盟列国,合纵攻打齐国,让齐国险些灭国。
随着一声礼号,后胜等人纷纷登上了秦王大殿。
咸阳宫中,嬴政和赵姬都站立在殿首,吕不韦,太庙令,王绾等人皆静候在大殿左右。
所有人目不斜视,盯着后胜,秦国臣子们自然也一眼便开到了苏劫。
赵姬的目光落在苏劫的脸上,一刻也没有挪开。
后胜高呼道:“齐国,后胜,参见秦王,秦太后!”
“外臣等,参见秦王,参见秦太后!”
一番庄重的礼仪,嬴政大笑道:“使者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诸位免礼!”
王翦,王贲,王龁,还有一干臣子,也是一脸火热的盯着他们的将帅。
秦国的上将军苏劫。
这一别,已然有半年了。
后胜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苏劫笑了笑,走上一步道:“秦王,秦太后,外臣梅长苏,乃齐国上卿,稷下学宫祭酒,此次受齐王之托,呈上齐国国书,愿我二国,永修邦交之好!”
后胜一听,便立刻从侍从的手盘上拿过一份竹简。
朝着苏劫看了看,苏劫接了过来,将其展开,念道:“齐建敬问秦王政,使系遣王亲书,云愿连横秦王,寝兵休士,不助五国攻秦,故复曰,以安民,世世平乐,修两国永久之好,秦王嬴政,乃古贤王之志,秦齐约为兄弟,永不互犯,背约兄弟之亲者,人神共谴,寡人国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敬兄弟秦王上书!”
群臣纷纷瞪大眼睛。
虽然就知道这个结果了,但是,此时齐王的国书已然下达,并且会明告天下,这就不一样了。
从此以后,秦齐就彻底的连在了一起。
嬴政都激动不已,这是征伐天下的第一步。
他的目光看着苏劫,强压心绪,果然,有武侯在,秦国就不会有危险。
苏劫将齐国的国书递给了赵高,赵高转给了嬴政,嬴政大笑道:“齐王之意,寡人深感之谊,齐王和寡人以后就是兄弟,等你回齐之后,一定要传达寡人的意思。”
随后!
两国在太庙令的安排下,行了邦交大礼!
一时间,让齐国也松了一口气。
直到伴晚,秦王摆下大宴,宴请后胜等齐国特使,这段时间,后胜等人也终于松缓了心绪,秦国的臣子们也都是笑脸相迎,半点没有为难的意思。
秦国臣子当然不敢啊,谁敢和武侯耍脸色!
此时,诸位面前都摆满了浆果酒水,纷纷和齐国敬酒,面前,秦筝大乐作响,让齐人纷纷拍手陈赞。
但是,作为久在淄河的后胜等人,自然听得出,除了秦筝,其余击筑,瑚等,都远远不及齐国。
舞姬在大殿翩翩起舞,让人纷纷喝彩。
酒过三旬,嬴政忽然道:“寡人在咸阳之时,便听说了江左梅郎之名,世人都言,可比我秦国武侯,不知梅祭酒可就是江左梅郎?”
嬴政话语一出,群臣停止喧闹。
后胜心脏一跳,知道,这是秦王要发问了,列国使臣觐见,君王发问为难这是一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