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乌惈正色道:“诸位将军,卓氏虽暂隐于天下,当是当年卓氏甘愿迁居到蜀中,足以说明卓氏事秦之心,巴蜀自治,只是考虑有益卓氏的长驱发展,如今秦国已得天下一半,卓氏必然会相助于秦,此事确实重大,乃关乎举国社稷,而且,书信之中,乌惈也常提及有向秦的心意,王孙虽未多言,但其也并未阻止,我二人情同手足,若其真有其他所想,岂会不相劝?乌惈愿意为武侯亲自前往蜀中临邛,于王孙及其族人说明利害,定可说服王孙,投效武侯,还请武侯相信乌惈。”
第六百二十七章 乌惈向蜀熊完得子
王翦等人纷纷心生触动,看着神态郑重的乌惈都生出了几分敬佩。
要知道,前往巴蜀,真的很难很难。
多有毒障,沼泽,毒虫毒蛇遍野,而且,很多地方还要踩水过去。
很多人在前往巴蜀的路途就死了。
苏劫感叹道:“乌惈,你有报效秦国之心,本侯真为你感到高兴,乌先生若是知道你有此举,九泉之下必然安慰,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若是一个不甚,恐伤及性命,你若真要去,本侯让人护卫你前往。”
乌惈顿时道:“多谢武侯,此番前往,若是武侯让人护卫,恐卓氏有所多疑,为了秦国,乌惈万死不辞,为了造出此重器,乌惈不惧。”
众将士振色,蒙恬率先稽首道:“乌惈大义!蒙恬便在雁门关日日盼你归来。”
苏劫点头,道:“好,好!!你有此雄心壮志,不负七尺男儿之身!若你能做成此事,立下大功,本侯便禀报大王,封你为君身,以全先生之恩,乌惈之义!”
乌惈先是一激动,对后更是两眼严肃的道:“乌惈此行必不负大秦所望!”
苏劫取出自己的武侯白玉,递给了乌惈,道:“秦之疆土,你持此玉,无人敢拦你,若是在蜀中有所艰难,命人持此玉至咸阳,本侯必然亲至蜀中,为你解围。”
……
秦灭三晋,天下无不胆寒。
秦王政五年,秦侯苏劫收复东郡,王贲水淹大梁,杯酒降赵国,燕国易水一场定国棋定国运,稷下学宫棋座弈弓败于秦侯之手。
这一个个震动天下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朝着中原八方传递而去,哪怕是百姓庶民都纷纷得知。
从三郡之地到上党,在到函谷关关中,灞上,咸阳,这一路早已欢喜沸腾,举国庆贺。
然而,在嬴政,赵姬等纷纷祈盼苏劫凯旋之际。
与此相反的路途,淮东楚国寿春,却同样陷入了巨大的悲喜之中。
其悲,自然是即便如今迁都,但谁也没想到,秦国居然覆灭三晋,也就是说,如今楚国于秦国之间,失去了魏国和卫国两个屏障,整个江汉暴露在秦国的视野下。
所能相隔的也就剩下的江水天险。
这在数百年中,也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局面!然而,不等楚国上下君臣贵族心惊胆战,一件大喜之事又出现。
寿春,其规模远胜陈郢,就天下国都而论,在春申君黄歇和朱英的治理下,仅次于秦都咸阳,肥水,淮水纵横交错,引入五城之中,成为了巨大的航路,四卫城更如铜墙铁壁将寿春护卫在中。
此时,曾经的陈王宫已被朱英修葺,巨大的宫殿坐落在城中的高土之处,似乎在眺望整个淮北江东之地,尽显王霸之姿,而楚王宫此时,宫外熊完焦灼等候在外,左右行走,难以静心,然而,其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充满了欢喜之色。
即便是同样在外等候的各大贵族,还有项燕等人也充满了迫切的期待。
寝宫内,女人的嘶吼不绝于耳,侍女们紧张的进进出出!
熊完抓住以个侍女,担忧的大声问道:“寡人的爱妃,寡人的儿子,还有多久,多久出来啊。”
臣子们纷纷大笑,看着熊完这般模样,还未出生,就是儿子。
万一不是呢。
要知道,楚国最大的问题的就是没有人继承江山,按照楚国的规定,如果没有儿子继承,那就只能将王位让给兄弟。
此时,黄歇也同样紧张的冒汗,眼神不时往李嫣嫣呼喊的方向看去,心道:“这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熊完吓得侍女都不敢说话。
项燕顿时劝慰道:“大王稍安勿躁,王妃身负楚国基业,必得上天垂佑!”
群臣以及贵族们也都纷纷笑着谏言。
熊完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为什么楚王位置不能给熊启,因为,熊启的母亲,乃是秦昭襄王的女儿,乃是熊启在秦国为质子的时候,诞下的儿子。
楚国各贵族一直都担心秦国会通过熊启窃取楚国的江山,在加上,熊完对秦国一直都是心怀恨意,当年若不是范雎、黄歇和朱英,自己到今日可能还被留在秦国,而且,熊启曾经也来过楚国,在政见上和楚国是大相径庭,不为贵族所容,一旦熊启上位,以楚国的贵族政治,岂不是要和当年吴起一样,把楚国弄的大乱,贵族怎么会扶持这个在秦国出生的熊启为王呢,所以熊完对这个已经不能继承楚王大位的儿子,历来难有眼色。
用后世的话说。
大号练废了,作为大王的熊完,还担心小号不够?可是,真不够,从熊完回到楚国,二十多年,就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差点断了楚国的社稷。
“嘤嘤……”
忽然,一道啼哭犹如春雷,惊起了众人的神思,一个个迫切的看去。
熊完手舞足蹈的道:“生了,生了,寡人的儿子!!!”
黄歇看了一眼朱英,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也道:“是啊,生了!!”
现在,也就是说,只要是个儿子,就稳了。
当年的密谋也就成了。
很快,侍女便带着熊完等人进入了寝宫,一见之下,差点惊呆了,群臣也两眼大震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时宫殿的里的医官居然捧着两个婴儿。
一个个面露惊喜,纷纷跪下道:“恭贺大王,喜得二位公子!”
熊完颤颤巍巍的道:“什么?两个?”
黄歇也是震惊的不行了,居然生了两个,心道:“难道,真是嫣嫣吃的那药的问题?我黄歇有两个儿子?”
黄歇强忍激动。
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恨不得拉着朱英仰天长吼一番,两个儿子,必然一个是王,另一个最少也大贵族,黄氏亦能长盛不衰。
自己也能达到那不王而王的尊荣。
熊完自然无法得知黄歇心里的想法,几十年未得一儿半女,却突然得了两个,哪怕是一国君王,此时也像疯了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难以自持!
群臣纷纷稽首道:“恭贺大王,大楚万年,万年,万万年!!!”
黄歇看了一眼床榻上半昏迷的李嫣嫣,顿时说道:“大王,王妃于社稷可有大功,大王可千万不能冷落了王妃啊。”
熊完大力的拍了一下脑袋,道:“是寡人的错,寡人居然忘了王妃,寡人的爱妃!!!”
熊完看着床榻上已然奄奄一息的李嫣嫣,激动的握住那汗水密布的手掌,激动的道:“爱妃,辛苦了,爱妃为楚国立了大功,寡人要好好的赏赐你,好好的封赏你。”
李嫣嫣并没有看黄歇,而是看着熊完道:“妾身……妾身岂敢当大王赏赐,能为大王诞下公子,乃是妾身应作之事,诚如此般,才能报答大王一番恩宠之情。”
黄歇深吸一口气。
暗道这李嫣嫣正是够傻的,这等时候,岂能推迟,只要被封后,一切就是大势已定,虽然知晓是必然,但如此大事,自然是越早越好,越稳越好。
顿时黄歇激动的说道:“大王,王后此功,让楚国五千里山河能够延绵不绝,论功绩,满朝无人可及,大王一日得二公子,此乃天意,须知天意难为,大王如今大愿得成,以臣之见,当早行江山太子之事,此乃谢民,亦是回报天意之恩,而且,满朝群臣也好心中安稳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出乎意料之福出乎意料之祸
众人一听。
虽然黄歇的建议看起来有些急切,但确实言之有理啊。
熊完此刻早就被欣喜所充斥,毫不犹豫,道:“传寡诏令,命太卜令则选良辰吉日,寡人要祷告上天,亦要册封嫣嫣为我大楚的王后!”
黄歇一听,率先稽首道:“大王英明!!!”
群臣也都纷纷惊喜的说道:“大王英明!”
立了王后,也就等于立了太子,谁都心安!
李嫣嫣激动的眼角抹泪,道:“臣妾,谢谢大王!”
满朝文武纷纷稽首道:“臣等,参见王后!”
而此时,后来的李园,早就匐跪在角落里,垂着头,浑身颤抖,当然谁都没有注意他狂喜的神色。
李嫣嫣成为了王后,那他李园会成为什么。
他的侄儿也就太子,更是未来的楚王!
他看了看面前的黄歇,忽然两眼微微寒芒一闪而逝!然而,他妹妹的儿子真实的父亲却是黄歇,也就是说,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他兄妹二人,也就只有黄歇了。
当然,还有那高高在上,难以揣摩的秦侯。
想到秦侯,李园心头一凉,一阵恐惧袭来,他摇了摇脑袋,将这份恐惧才驱逐出去。
他可是知道,如今的这一切的谋划,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妹妹能成为王后,这背后的谋划,真正的手笔是出自谁的手中。
便是大秦武侯。
谁能想到,这楚国的王后和国舅,是秦侯的棋子。
武侯为什么会让自己兄妹二人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呢?
想到这里,李园飞快的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异心,便抛诸于脑后,李园心道:“我兄妹二人的把柄在武侯手里?”
想到这里,汗如雨下。
这是妥妥的阳谋啊,这样的富贵,他李园如何舍得走,可是,想要背叛秦侯,这又如何敢呢。
李园这才将目光投向黄歇,暗道:“黄歇!!!”
黄歇自然是注意不了李园的目光,不管,却鬼使身材,李园的神色却忽然被转过身的朱英所察觉,让朱英都不由一怔。
随即李园发觉有异,立刻有垂下了脑袋。
黄歇和熊完,分别将两个儿子捧在了怀里,二人一人一个,面露笑意,熊完道:“太傅,你看,像不像寡人。”
黄歇也瞅了一眼,道:“像,太像了!他日必能扛鼎社稷,让我楚国长盛不衰!”
当即,君臣同乐。
长子赐名为悍,次子赐名为犹。
君臣大乐,熊完顿时命人好生照料李嫣嫣,这才恋恋不舍的和群臣退出了寝宫。
令尹府!
黄歇来到府邸中,心中的欣喜终于抑制不住,整个人都飘忽到了天上,谁能想到,李嫣嫣这一次就生下两个儿子,如今更是被立为了皇后,长子熊悍也定然是太子。
想到黄邑在自己手里,终于要进入一个鼎盛时期,不由大喜的命人准备了酒宴,关好了大门,和朱英大饮了起来。
酒过三旬。
朱英忽然想到了时才在宫中所看到的李园毒蛇一般的目光,作为黄歇的心腹,顿时有心想要提醒,可是自己没有证据啊。
这如何是好呢。
黄歇还在拍打着节拍,见朱英目光有些呆滞,便问道:“先生,何故深思!”
朱英一愣,这叫自己如何说呢,要知道,这李园虽然现在依旧以春申君门下人自称,但却是尊为国舅,如果自己背后妄言,怕是有些不容于人的嫌疑。
可是想到,黄歇对自己的恩义,不由想了想,笑着说道:“令尹,门下时才是在想,多年来受令尹厚爱,从门客做到郎中,如今又因令尹位居宫尹,锦衣玉食,门下却无以为报,心中惭愧。”
黄歇大笑道:“先生此话不妥,你我二人,名为主仆,但多年来,早如至交,在说,先生多年来对本君相助颇多,更数次为本君献计解难,如何能叫做无以为报呢,来,今日本君高兴,陪本君再饮一樽。”
朱英连连举樽和黄歇同饮,接着才说道:“当今之世,秦国灭了三晋,天下必然动荡不安,然而如今的局势必然会纷繁复杂,捉摸不定,令尹虽百尺竿头,但更要谨慎行事,步步为营啊。”
黄歇抚须道:“先生所言极是啊。”
朱英继续说道:“世间万事中,往往会有‘出乎意料的’的福和‘出乎意料’的祸,福祸相依,彼此相互相生相制,难分难测,然而,在朱英看来,君上现在就正处于‘出乎意料’的时候,能见其福,也必然要防其祸啊。”
黄歇顿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被朱英的一连串‘出乎意料’给弄糊涂了,然而,作为对朱英的信任,于是开口问道:“先生的话,本君听得似懂非懂,先生不知能否在言清楚一些?本君的福祸何在?”
朱英也正色的说道:“君上当了二十多年的令尹,如今大王虽得两子,但谁都知道,大王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多日来都不见上朝,哪怕是前些年,因为无后之疾,大王已是心力交瘁,这朝中的大权都交给了令尹,君上名为令尹,实为楚王,如今大王患病在身,朱英看来,不出三五年,社稷之位怕是就要异位,百年后,令尹还要辅佐年幼的楚王,大权更是集中在君上的手中,令尹虽然名义还是令尹,但实际上和楚王有什么区别呢?这不就是‘出乎意料’的福吗。”
黄歇闻言心中得意,微笑点头,问道:“那先生让本君所防范的‘出乎意料’之祸又是什么呢?”
朱英捋了捋胡须,说道:“古语有云,祸乱起于萧墙,自古以来,无不如此,君上之福其余萧墙,那祸患必然也来自于此!”
黄歇深吸一口气,愣神不已,若有所思的看着朱英,道:“先生是担心王后?不可能,本君于嫣嫣,这……先生或许不明白,但嫣嫣岂敢有违本君,你应该知道,太子可是!”
朱英岔笑一声,说道:“这只是门下的一念猜想而已,毕竟,人的贪欲是无限的,王后固然无错,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不在君上的掌控下啊。”
“意料之外的人?你是说李园?”
朱英顿时站起身,拱手道:“君上之事,乃是我等数人才知的隐秘,世人看来,君上是臣,太子将来是君,君臣有别,但是同时,世人来看,李园虽不是令尹,但却是楚王的大舅,楚国的国舅,他既不是领兵的大将,亦没有超绝一等的爵位,但却在名义上不弱于令尹,何况李园之妹乃是一国王后,岂有久居人下的道理,一旦日久,会不会有可能成为这‘出人意料’之祸呢,哪怕是,但凡可能,也要扼杀于摇篮,况且,这是关乎到楚国和令尹,令尹即便不疑,但也要有所防范,才是长久之道。”
朱英这番话。
只是以一种假设来讲诉,所以黄歇也比较容易接受。
听完之后,确实觉得有点道理,但也有些为难。
朱英顿时说道:“如果数年之后,太子继位,按战国的惯例,令尹是不掌权的,掌权的人是太后,一切都要以太后大印为尊,辅佐于弱主,如果那个时候,同样一个政见,太后和年弱的楚王,是听令尹的,还是听国舅的?这算不算潜在的威胁,李园在令尹心里,是不是那种不在乎权利的人呢?”
朱英的话,简直是入木三分。
对黄歇来说,又是醍醐灌顶,李园虽然恭顺,但确实是在乎权利的人,权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