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熊启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大王此次关于秦国变法,没有申明自己的评判,而是听取了诸君的评判,由此可见,大王是在寻人,一个合适的人。”
熊启接着说道:“在本君看来,不如说,如今的李斯,恰逢秦国的现在之所需,天时地利人和,你可知道本相的意思了吗?”
李斯闻言。
哪有不懂,立刻惶恐说道:“这,相邦所言,李斯未曾想过。”
熊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李斯,你聪慧无双,只是出身微薄,然而,恰好这出身,有本相帮你,你便有了扎实的根基,然而,若是你选择自己为政的立足之点,和大王的立足之点重合,自然可以让你大展抱负,然而今日,天时地利的斡旋之下,让你和大王的立足之点刚好重合了,本相说的可对。”
李斯看着熊启,不可相信的说道:“相邦,你是想李斯?”
熊启说的非常直接。
你李斯出身,我来弥补。
而你刚好身具荀子之学,大王现在求的,也是荀子之学,这不是天时地利吗,臣下和大王的政见重合,这不就是臣下的立足之点了吗。
负刍大笑道:“恭喜兄长了!”
熊启接着说道:“本相在秦国多少年,看到多少人才,皆因不知主上所求,而郁郁不得志,今日对你李斯来说,乃是毕生最大的机会!本相直言不讳,想举荐你为秦国廷尉,扺掌秦国律法,刑治,你以为如何?”
廷尉。
以法治国的秦国,是何等的位高权重。
哪怕就是一统之后,也是位列九卿。
后世,更是掌管天下的律法,刑罚的第一手官员,几乎代表着言出法随,宗室不知多少人对这个位置垂涎三尺,奈何历代秦王不断削弱宗室的权利,这等实权官职怎么可能交给他们。
李斯的面容忽然通红。
然后,这一幕,在熊启看来,就是非常满意的。
谁若是知道自己要成为廷尉了,还没半点反应,这就不正常了。
李斯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稽首道:“李斯,李斯何德何能,能让相邦如此抬爱。”
熊启也站了起来,将李斯扶了起来。
熊启说道:“客卿客气了,本相用人,自然是唯才是举,为君分忧,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本相只有举荐之功,来,本相敬我大秦廷尉一樽。”
三人各怀心绪的饮了一樽。
熊启忽然说道:“客卿,当知本相今日之言,本相也有一言相告。”
李斯道:“李斯听后相邦教诲。”
熊启说道:“立足之点于大王立足之点从何,自然能够一展抱负,如果于大王内心之点背离,自然便是命蹇事乖,说更直接一点,选择对了,未必壮志得酬,选择错了,却定然会一败涂地,然则,你若想将大王之心揣摩实在而后再定说辞,谈何容易?大王对变法之事,尚未真的言明自己的定见,只是想听听有识之士的说法,说到底,到底怎么做,大王还是有些顾忌,顾忌谁,自然是我等朝臣。”
李斯点点头道:“相邦考虑周全,此乃李斯远远不及也,日后,恳请相邦多多提醒才是。”
熊启说道:“不过,本相既然举荐你为廷尉,那自然会在背后倾力支持与你,你时刻记住,你背后有本相还有秦国朝野,数百楚臣,你大可放心。”
熊启的话。
李斯安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熊启又是举荐,又要一力抵挡王绾他们,不就是为了牢牢抓住这个廷尉的职权彻底成为自己麾下的势力。
这话什么意思。
你选择对了,也未必壮志得酬,选择错了,一定一败涂地。
关键点,还是要看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你。
李斯再次起身,感激涕零,说道:“今日,李斯得相邦知遇之恩,不计学道轩轾,何等恩重如山,李斯愿为相邦效力于犬马,恳请相邦深恤李斯投效之情。”
看到这里。
熊启和负刍也不由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这李斯的才华太大了,就算自己不拉拢,那王绾他们也会拉拢,到时候,万一李斯还是成了廷尉,楚国这一番谋划,岂不是为尽全功,设置还不参与其中了。
熊启大笑说道:“李斯,你看你,怎么又拜了,说的什么话,本相于你日后同殿为臣,你又非本相门客,哪有什么为本相效力,都是为了秦国效力,切莫在胡说,传出去,你让大王如何看本相啊。”
李斯激动万分。
七分是真的。
当廷尉了,这还不激动?
此时,他也能洞悉出来,苏劫为他到底是怎么谋划的,暗道,这运筹帷幄,武侯当真是神出鬼没,料事如神,心中是激动又感激。
当然,如此溢于言表,在熊启和负刍看来,就是另一码事了。
负刍连连倒酒说道:“如此大喜之事,岂有不贺的道理,负刍再此恭喜兄长,恭喜君上了。”
三人一番饮酒。
一扫阴霾。
今日朝堂上的气恼,熊启顿时一扫而去。
酒过三旬。
李斯忽然说道:“君上,李斯有一言,恳请君上答应。”
熊启听到李斯叫自己一声君上,非常的满意。
这就是妥妥的自己人,心腹了啊。
熊启说道:“李斯随意而言,本相力所能及,无所不应。”
熊启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斯说道:“李斯师从荀师,就荀师坐下众多弟子中,对王道和法治,各有定论,恩师从不偏解到底合法治世,皆让弟子们自学自用,然而,此次大王欲修秦法以宽政,看似法家一派之变,实为法儒两派之治也,让法中有儒,儒里有法,但念此次变法,必然要深研儒学,就儒家之学来说,李斯远不如负刍,李斯一人之力恐有负大王之托及相邦之所盼,李斯恳请相邦,让负刍任监法朗,于李斯一同修法,恳请相邦答应。”
熊启和负刍,万万没想到,李斯会这么提出来。
国府和郡县中,有监法朗和执法朗。
这监法朗,就是修葺,巡视,整饬法制的官员。
其具体怎么来用,应具体情况来定。
李斯这么说,就是想让负刍在国府和他一统整理,修整,增补新的秦法。
然而。
此刻,熊启和负刍两两相望,皆从对方眸光中看出一丝喜色。
要知道,这修法之事,若是能够将负刍带进去,对楚国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今秦国如此强大。
想要乱秦国,从外当然不可能,那就只能从内的根基入手,秦国的根基是什么,那就是法啊。
即便李斯不这么说,熊启都会想办法去这么做。
不仅如此,还能有一个监视作用在里面。
当然,二人心知肚明,李斯必然是知道的,但是,却依旧要这么做,这么说,这不就是等于给熊启示好吗。
负刍也是睁眼点头。
至少,在秦国呆一年,可以!
这一年之中。
新法落实,按照他儒家的想法去行,之后,他便可以安心回楚国,做另外的打算了。
熊启佯装不满的说道:“李斯,监法朗本相有何资格任命,那都是你的臣下,你如何决定本相都会支持你的。”
负刍也立刻激动的说道:“负刍,多谢兄长提携。”
第六百八十章 秦国治世之短板终于补齐了
朝堂之中。
嬴政看着手里的数份书简。
随后,将其中的几份放到了一边,最后拿着最后一篇,细细的读了起来。
一边读,手指还一边在案几上敲打。
随后微笑点头。
让臣子们顿时收紧了心神。
看样子,这是大王找到了满意的了?
嬴政道:“这份是书简,乃是李斯的,李斯何在?”
众人心中果然一个机灵,此前,这修书修法的事情就是李斯提出来的,就已然符合了大王的心思,不乱法,不动法,又能未雨绸缪。
王绾和冯去疾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自然知道,李斯不是他们举荐的,那就是熊启了。
李斯从末尾走了出来,道:“臣在!”
嬴政拿着书简问道:“你说,荀学之中,法为主干,王道为器,何解何用?”
熊启顿时心中万般得意。
随后还看了看苏劫,见苏劫面无表情,闭目养神,自然也看不出个一二来。
李斯顿时说道:“以法尚未主,王道居其二,儒治居其三,后者补前者之不足,实乃法制治器也,此乃非常之学,亦为非常之法。”
李斯一句话!
臣子们纷纷陷入思考。
说白了,儒治去补充王道的不足,王道补充法制的不足。
嬴政顿时瞪大眼睛,喃喃说道:“非常之法?到是贴切啊。”
随即,嬴政继续问道:“那今你以非常之法献法于寡人,以你之见,这非常之法,宗旨何在?”
嬴政看中了。
自然就要知道,变法的宗旨。
当初商君变法的宗旨已然明确,法御王道,王道宽法也皆有其宗旨。
李斯接着说道:“李斯非常之法其意,重在,诱导民心。”
嬴政顿时惊愕的问道:“你说,为何要诱导民心?”
民心是什么。
那是治国的根本!
商君法的宗旨是强国,李斯非常法的宗旨乃是诱导民心?
这到是让人闻所未闻。
李斯谦逊的说道:“民心同,则王顾忌,若是宽政于民,亦可稳固秦法,如此而已!”
君王最怕什么。
就是怕民心不在手里,而民心有是一致。
社稷不利。
“李斯,你的意思是,秦法不得民心?”
李斯沉默片刻,又断然开口说道:“秦法固得民心,然则,庶民对秦法,敬而畏之,对宽政缓刑,则亲而和之,此乃实情,孰能不见?敬畏和亲和,孰选孰弃?王当自断!”
李斯言辞虽短,但言简意赅。
商君之法可强国,但是不得民心,李斯站在商君的肩膀上,补足民心,便是宗旨。
“厉害!”
“好生了得!”
朝堂之中,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就连苏劫也不由惊愕住了。
他只是想李斯能够做廷尉,就像是楚国以为自己成功了,却想不到,李斯是苏劫将计就计出来反算的人。
可是,李斯现在说的话,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管怎么说,历史上,秦政却是因为施加在天下臣民的身上,而出现极大的弊端,最终导致被六国余孽所利用,纷纷抗秦。
而当时的秦国也没有时间和当年商君一样,花二十年时间,让天下臣民去适应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