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我不入城,可进可退,秦国连战连捷,士气正盛,一点于楚军主力碰面,必然如雷霆之势,将其覆灭。
旬日之间。
情势已然非常清楚了,秦军主将李信欲一举灭楚,又得知了,楚军仓皇撤军不及,全然没有战心,然而,在城父之战中,楚国已然不战而降。
因此,全军上下,包括章邯,都认为,楚军濒临溃散。
此番,李信欲轻兵疾行,直接抛下了坚甲重阵,单独以铁骑大军闪电南下,想要打通汝阴最后一道要塞,汝城。
整个寿春便算作是畅通无阻了。
然而。
项燕带领一干楚国将士来到山头。
说道:“目下秦国兵力分布是,占据三城,大体分流秦军十二万上下,主将李信所率的主力步骑兵大体只有八万,反之,我军大有充实,淮南军于江东军已经开到,且一路秘密北进,没有露出行迹,惟其如此,我军已然可战了。”
楚将们听完,憋屈多日的心意涌上心头。
也就是说,如今秦国的二十万大军,被分散开来了。
项燕顿时下令道:“今夜三更,全军轻装,秘密东进骇下。”
“遵令。”
大军开向的骇下,是项燕为楚军选择的秘密汇聚之地。
此地方圆百余里,层层山峦迭起,铺展之态颇似阶梯,当地百姓便将山峦阶梯之下的河谷地带称为骇下,此地一道水流,人言稀少草木茂盛,一片片河谷交错分布在弯弯曲曲的山峦之间,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根本就难以被法决,项燕确信,只要楚军秘密进入骇下而不被法决,以兵力对比,已然便超过了李信亲率的主力,已然有了八成胜算。
项燕看向项梁,说道:“破秦壁垒,谁看披坚执锐?”
项梁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必然是我部八千江东子弟兵!”
诸将散去。
项燕将项梁留了下来,顿时面色沉重了几分,项燕说道:“秦军壁垒,大体各有万余人马,八千壮勇圈里一战,该当可为,不过,父亲今日留下你,便是想和你说,楚军有兵二十余万,既须全数参战,打起仗来,又不能当真以为有二十万兵力来筹划,你可知为何?”
项梁微微点头!
项燕说道:“楚军种种掣肘多生,更兼对秦久无胜绩,初战必多有畏秦之心,于秦军锐士一战,若无必死之心,只怕小胜都难,若无胜战,则楚军休矣,项氏休矣。”
项梁听完,顿时血脉一张,说道:“父亲,项梁于江东子弟兵决以敢死之心冲垒,不使我项氏蒙羞。”
看着英姿勃发的儿子。
项燕不禁泪光朦胧了,回身一抹泪水。
缓缓说道:“给江东子弟们说明白了,此战若死,人皆于江东故里建造烈士石碑,以彰其功,以显其荣,此战,与其说是为国一战,不如说是为了江东子弟兵尊严一战,八千子弟为敢死之士,上报军功之日,却只能是全军将士,否则,王族子弟,老世族子弟蜈蚣,庙堂世族便会幸存顾忌,必不能全力支撑楚军,舍生报国,无以记功,宁不令人寒心?若不以壮士尊严鼓励,江东子弟兵尸骨还乡之日,何以面对江东父老?”
项梁顿时痛彻心扉。
这些子弟兵,可以为国而战,即便死了,国家也给不了他们功勋。
因为,楚国是复杂的。
项梁,猛的保住父亲的肩头,强忍着哭声和更咽。
骤然之间,项燕闪过一念,今日一别,很可能便是与这个儿子最后的相处之日了。
项燕忽然说道:“项梁,给我记住,战后若是生还,第一要务……”
项梁顿时说道:“父亲,我最年轻,再说,大哥二哥的儿子便是我与三个的儿子!!!”
项燕顿时点了点头,道:“羽儿,是我们项氏的希望,绝不可让他出了差池!!!”
第七百八十二章 秦楚最为惨烈的一战秦军唯一的生机
秦国这方。
两路大军会师城父,秦军将士们一片欢腾。
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从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酒肉一顿。
暮色时分。
城父郊野于寝城郊野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一时军灯惶惶火把遍野,欢声笑语如大河波涛弥漫在天地之间,酒饭尚未结束,步军士卒便十有八九醉倒,整个军营都滚动着雷鸣般的鼾声呼啸。
依秦军法度,寻常不得饮酒,但有军炊开酒,每人三碗或一只酒袋为限。
以秦人酒风之烈本不当醉,然则,步军将士们千里兼程赶到城父,尽然一仗未打,但凡兵士,对不打仗的空炮最是不耐,步军士卒们疲惫不堪又哭笑不得。
一端起大酒碗便开始高声咒骂楚军,百般感叹立功无望,又对骑兵兄弟们眼红得要死。
一时间人人烦躁不堪,三碗下肚浑身瘫软,呼喝声中一片片躺倒撤出了漫无边际的鼾声,寻常时日,若是这般疲劳,大睡三日三夜能否恢复尚未可知。
然则。
战场毕竟还是战场。
次日清晨,鼓号打起,幕府聚将,李信下达军令:步军留守城父寝城构筑壁垒,再加上对最后这汝城一战步军们断然也不想入三城一般如此空跑,听到原地不动,也都欣然接受。
随后,骑兵于两万弓弩兵南下,主力大军一开出,步军将士们昨日一宿饮酒,此时只能在后沟里黑着脸看着骑兵荡起烟尘,滚滚消失在视野之中。
想到这声名赫赫的灭楚之战,竟然白白跑了数不清的路却连楚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当真岂有此理。
士卒们都是一肚子闷气难消,再加上未睡透,浑身半软,壁垒构筑之间的进程可想而知。
李信大军隆隆震荡,午后时分渡过汝水逼近汝城郊野。
随后。
李信迅速登上了司令云车,遥望汝城城投的刀剑密布。
座座箭丘龙骑,连排弓弩手引弓待发,格式防守器械耸立在一个个垛口,铁水烧红的大行炉冒着滚滚白烟。
中央箭楼前的垛口矗立着一员大将,正在遥遥指点着城外布阵的秦军。
此等阵容。
让李信顿时眉目陡然骤起,就连秦军士卒,也都是疑惑连连。
南下以来,楚军连连后退,不是空城,就是不战而降,此刻,面对这最后一道汝城关卡,第一次看到楚军如此整肃壮盛的军容气势,李信这才隐隐感到朦胧中的一丝压力。
随即对身边的杨端和说道:“项氏世为楚将,项燕项梁素称父子骁将,更有江东封地子弟兵死心效力,灭楚之战不可小视,亦不可大意。”
杨端和道:“末将当知!”
随即,李信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豪迈,笑着说道:“如此楚军,尚可配于我锐士一战,下令各部,半个时辰备战就绪。”
城楼上。
项梁作为汝城主将,此刻已然是严阵以待。
此番,守城的将士,项燕已然下达了命令:身死城破!
谁也想不到,数日以来,连连后退的楚军,居然会下达如此壮烈的军誓,意于秦军死战于汝城。
虽说是身死城破,换句话说,无论如何不能让秦军攻破汝城。
很快。
传讯使踏上城楼,对着神色骤然紧肃的项梁说道:“将军,来者李信人马,如项燕大将军所料,乃是秦军的此行之主力!”
项梁握拳拍打在城楼的垛口,说道:“好,传我军令,严阵以待,无论如何,不可让半个秦军爬上城楼,不计生死,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将秦军,拖入子时以后。”
将士们听完。
立马知道,这怕是楚国五十年来,最恶的一场战事,眼下,才什么时候,还没到伴晚,要打到子时以后,这么长的时间,不管是秦军还是楚军,都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换句话说。
从项梁的话语里不难明白,子时,恐怕才是刚刚开始!
秦楚几十年不交手,如此一交手,就是灭国战,对于楚国的士卒来说,心中无疑是惧怕的。
项梁看着遥远的东方山峦。
想到老父亲和江东子弟兵都在那里,顿时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为了江东,断无二路了。
此番。
云车大纛旗掠过了湛蓝的天空。
片刻之间,茫茫黑色军阵迭次响起激昂的牛角号声,传讯使在云车下对着李信高喊道:“启禀将军,各部受令,准时达成。”
李信对着汝城头不禁轻蔑一笑,城父聚将之时,李信已经和章邯部署好了攻城的战法。
主力骑兵八万两分四万改步军攻城,这汝城必然不会敢于秦军死战。
到时,定然四野而逃散。
等到了那个时候,四万铁骑截杀逃亡之敌,两万弩兵正面摧毁城头的楚军,器械营专司越过护城河的壕沟车于攀城大型云梯,为四万骑兵步将士之辅攻军。
然而。
此次南下,李信大军早已将诸多大型器械留给了后续的辎重营,同时,也是为了轻装疾兵。
是故,西来的秦军攻城,除了弓弩营意外,大型器械便只有最基本的两样,壕沟车和云梯。
即便如今的汝城看似颇为严谨。
但是李信坚信汝城的守军也就是稍强一些罢了。
时辰刚到。
李信预期暮色时分便会结束汝阴之战,已然想到,之后立即奔赴寿春,俘虏楚国各个贵族以及楚王熊悍!
“发令开战!”李信平淡从容。
苍莽四野之下。
军令司马的阵旗挥舞,云车立柱扎扎的转动着,纛旗平展展掠向汝城。
“杀!!!”
“不可让秦军攻入城楼。”
双方的嘶吼骤然炸响!
瞬时之间,如突然到来的山崩地裂,此刻,隆隆战鼓,阵阵号声,在秦楚两边的中央不断的长鸣,随后,夹杂着冷厉的连弩大箭疾风暴雨般的倾泻城头!
汝城城头上的楚军死伤一片。
鲜血汨汨染红石墙。
随后,尸体直接被拖拽到了后面,生死酣战之下,楚国不计得失和箭矢流蝗加身,长弓一拉,箭矢将秦军轻装爬城的士卒,顿时射杀一片。
轰隆隆。
云梯架起,秦国奋勇死战,已然让楚国忘记了畏惧之心。
等到秦国真的爬到了上面,如何是秦军的对手?
项梁大手一挥,下令而去。
被烧红的铁水轴绳立刻被砍断,巨大的铁锅翻滚,铁水淋在秦军的头顶,顿时冒着青烟,不少云梯更是直接被燃起了熊熊大火。
嘶吼声,惨叫声。
比秦楚都预想的要激烈的多,哀嚎者,密布在城楼的上下。
秦军眼见楚军,比他们预想的要顽抗的多,虽然意外,但也激起了好战好杀之心。
秦人之好战,远非楚国可比。
双方顿时打上了死命之火气。
不死不休!
“兄弟们,随我攻城!!!”
人群中,四处都有人在哀嚎和怒吼。
长戈被楚军架在云梯上,但凡有秦军几欲登楼,必会被合力在胸口戳一个窟窿,然而,秦军的箭雨也更加密布了。
此番一眼看去。
大海怒涛般的喊杀声中,黑压压的士兵越过一连串展开的壕沟车,再次化作飓风席卷而去。
然而。
此刻,重新被整顿的楚军,也算是彻底消除了对秦军的恐惧。
李信遥望一看,只见,入城城头楚军轰然爆发,滚木雷石,铁水箭雨,当空倾泻,秦军的箭雨压制,然而此时,眼看秦军的反击,楚军的士卒却纷纷躲在垛口之后躲避着呼啸而来的箭雨。
李信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