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罗马帝国 第599章

　　某种意义上来说，马西米连诺的表现比弗朗茨预期中还要好得多。除了理想主义比较严重外，其他方面表现的都很不错。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马西米连诺领导的墨西哥复国组织也渐渐发展壮大，尤其是在欧洲留学生中影响力最大。

　　这年头欧洲大陆本来就是君主制的大本营，各国政府都没少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马西米连诺在这里面掺合了一脚，各国政府也是乐见其成的。

　　能力怎么样姑且不论，在个人道德上马西米连诺还是无可指责的。对比墨西哥国内那帮军阀，他这个流亡皇帝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不要太好。

　　这方面弗朗茨可没有少帮忙，公器私用了都不只一次，才把马西米连诺这个流亡皇帝洗白的。

　　能够留学欧洲的墨西哥学生都不是普通家庭，随着这些人学成归国，复辟组织的触角也重新回到了墨西哥。

　　按照目前的情况持续下去，再加上维也纳政府的支持，没准哪一天马西米连诺还真有复辟的可能。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可能。无论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都不愿意看到哈布斯堡王朝的旗帜再次出现在墨西哥。

　　最关键的是马西米连诺的能力不足，复辟组织中也没有大才，无法应付墨西哥的复杂局势，复辟就是将他推向地狱。

　　别的不说，就连法郎贬值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发现，还要弗朗茨亲自提醒，就知道马西米连诺的复辟组织都是什么货色。

　　“法郎贬值——还债——刷存在感！”

　　被惊醒的马西米连诺，难以置信的望着弗朗茨，这种操作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毫无疑问，这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偏偏法国人还不能说什么，法郎贬值这是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和马西米连诺不存在一法郎的关系。

　　按照现在法郎那惊人的币值，只需要丢一神盾给银行，就可以大度的说：“兑换成法郎偿还债务，剩下的都不用找了。”

　　一家银行一神盾，最多不超过一百神盾，墨西哥帝国欠法国人的债务就可以偿清了。

　　当然，如果贷款合同上有附加条件：按照黄金结算，那就没法这么玩儿了。

　　不过，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三十年前，谁知道法兰西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法郎发生贬值，那也只是短期波动，并且贬值的幅度不会太大。以贷款的超高利息，就算是币值发生波动，那也是血赚。

　　但凡是对自己国家有自信的，发放国际贷款就不会提币值变化的问题。这一点在全世界都通用，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发放出去的贷款，都是以神盾进行结算，很少有人提币值的问题。

　　不管法郎有没有贬值，流亡政府主动偿还债务，这种遵守契约的精神，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法郎贬值，那只能算法国人倒霉。

　　欧洲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博人眼球，增加报纸销量的机会。一百神盾都不用，就能够上热搜，这样的好事万万没有放过的道理。

　　“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耳根子软是马西米连诺最明显的弱点，但是听话又是他最大的优点。基本上弗朗茨吩咐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去做。

　　要不是有这个优点，弗朗茨早就撒手不管了，更不用说每年赞助一笔复国经费。

　　事实上，复国经费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初的时候全靠马西米连诺自己四处去化缘，以及父母的资助；直到进入19世纪后期，弗朗茨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后，才有了这笔“巨额”赞助。

　　“嗯！”

　　“复辟的问题不着急，眼下你最需要的是寻找人才。治理一个国家，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的事情，你需要一个团队帮助。

　　墨西哥复国组织太松散了，里面的成员更是鱼蛇混杂，几乎没有成气候的，根本就无法承担起治理一个国家的重任。

　　尤其是墨西哥这种国情复杂的国家，对政府官员的要求就更高了。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由你去慢慢发掘。

　　某种意义上来说，发掘和任用人才，才是一个君主最需要掌握的技能。这方面，你做得还是不够。”

　　尽管对马西米连诺的复辟没有抱有多少希望，但是当着弟弟本人的面，弗朗茨肯定是不会那么说的。

　　人不能没有理想，甭管最终有没有实现，都要一个奋斗的目标。真要是实话实说，估计马西米连诺早就被打击郁郁而终了。

　　说瞎话也是一门艺术，弗朗茨是不擅长的。在复辟的问题上，弗朗茨从来不给予正面评价，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指出问题。

　　要不是有他这个幕后军师遥控指挥，马西米连诺本人又肯虚心接受意见，按照原来的玩儿法，估计墨西哥复辟组织早就散伙了。

　　一个流亡的皇帝，要是没有点儿手段，凭什么让人家给你卖命？

　　甭管怎么指点，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规律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一个理想主义的领袖，聚集了一帮理想主义小弟。这样的组织搞搞宣传还行，真要是让他们治国，那就是在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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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利奥波德二世维也纳之行的当口，巴黎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卡洛斯率领的贵族联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巴黎城，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或者说是内部有人拖后腿，被迫改为了长期围困。

　　甭管巴黎新政府干得有多好，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本质改变不了。

　　外来粮食无法输入，仅靠存粮支撑的巴黎，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偏偏新政府预想中革命高潮，并没有随着巴黎革命胜利而爆发；反而因为波旁复辟消息的传出，令革命陷入了低谷。

　　不是法国民众没有革命热情了，实在是肚皮太饿，大家没有力气去闹革命了。

　　出于对波旁王朝的支持，欧陆联盟做出了决定，输入法兰西的所有物资，只和波旁王朝进行交易。

　　简单的说，哪里爆发了革命，哪里就要遭遇经济封锁。莫说是本就反对革命的贵族了，就连原本倾向于革命的知识分子、中产阶级、工人……现在也纷纷转变了立场。

　　是不是自愿，这一点儿也不重要。反正只要大家知道跟着革命党混要饿肚子，就没有人愿意去了。

　　外面的人有得选择，困在巴黎城内的民众却无法选择。想要出城投降，先过了地雷阵在说。

　　这些都是国际爱心人士无偿赞助的，全部来源于欧陆战争剩下的滞销产品。为了避免过期后被白白浪费掉，就被盟军一股脑的塞给了贵族联军。

　　免费的不用白不用，为了避免城内的守军偷袭，即将登基的卡洛斯国王决定采取躺赢战术，下令在巴黎城外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地雷阵。

　　安全问题是不用操心了，只不过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需要进去。等城内断粮了，战争也就结束了。这样的战术，除了拖的时间久了一点儿，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至于城内民众的死活，都被定义成暴民了，贵族们自然不会在乎。

　　粮食储备不足，为了支撑更长的时间，新政府不得不采取限量供给制。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有领导人带头，所有人都统一标准，谁也没有什么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害群之马什么地方都存在，巴黎新政府也不例外。

　　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个个地下黑市，悄然无息的出现了，只要有钱几乎没有限制。当然这个钱不是指法郎，能够拿出来交易的都是通硬货币，比如说：金银珠宝、英镑、神盾等。

　　流落到黑市的粮食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新政府对粮仓的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官僚们想要发财，只能克扣普通民众的口粮。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刚开始的克扣两三分，见民众没有大的反应，克扣的份额就越来越多，直到超越大家的极限……

第六章 赌

　　“拿到了还不快走，别在这里挡着，耽搁后面人领取食物。”

　　看着手中这枚有些发霉的土豆，青年男子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一天的口粮。

　　忍不住问道：“昨天不是还有一块面包么，怎么今天就只有一枚土豆了，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负责发放食物的官员，不屑的呵斥道：“废什么话！为什么不会自己去想么？

　　要不是你们这帮难民，城内也不会缺粮。现在连累大家跟着一起饿肚子，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要挑三拣四，快给我滚！”

　　饥饿面前，人性的丑恶全部暴露了出来。难民涌入损害了当地人的利益，尽管新政府在尽力压制双方的矛盾，但是暗地里双方的冲突一直都没有断过。随着局势的不断恶化，这种矛盾也日益白热化。

　　别看巴黎局势风云变幻，政府都换了好几茬，但是中下层官员基本上还是原来那帮人。

　　眼瞅着新政府又要完蛋了，官僚们也变得疯狂了起来，只要能够捞钱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最先倒霉的自然是外来的难民。反正这些人无依无靠，死了也是白死，自然是最受欺负的对象。

　　新政府高层真的不知道么？

　　未必！

　　敌人太过狡猾，直接采取围困战术，根本就不进城，纵使新政府有千般算计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原本还计划着策反贵族联军底层士兵，现在被一排排地雷阻隔开开，双方连接触都做不到。

　　在这种背景下，新政府高层要是不想上断头台，那就只能死扛着等待革命高潮的到来。

　　城内储存的粮食有限，想要坚持更长的时间，唯有减少人口数量。下面的官僚胡作非为，政府高层未必就不是乐见其成。

　　阴暗点儿揣摩，要是难民不和当地人发生冲突，那么吃不饱饭的民众就要把仇恨的目标对准新政府了。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尝到了克扣食物倒卖的甜头后，就再也止不住了。出现眼前这一幕，也就不奇怪了。

　　“什么？只有一枚土豆，这是要饿死我们么！”

　　“只有一枚土豆，该不是有人私吞了我们的口粮吧？一枚土豆那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不行，今天我必须要拿到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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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枪声响起，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面对荷枪实弹的士兵，没有组织的难民实在是难以提起反抗的勇气。

　　“闹事者，杀！”

　　“这些免费给你们的食物，都是我们一口一口省出来的。如果谁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不要，没有人会强迫你们！

　　要领救济粮，那就按照规矩来。吃不饱，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现在全巴黎有几个人能够吃饱，大家都在饿肚子，凭什么你们不行？”

　　中年官员杀气腾腾的话，将纷乱的场面镇压了下来，只留下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放眼望去就知道，前来排队的难民多是青壮，已经很少看到老弱了，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家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不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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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府中，作为政府领导人的达尼埃尔，此刻正探头望着窗外，眉宇间还有数不尽的忧愁。

　　属于巴黎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现在是秋天，巴黎主要的矛盾是食物，再过一段时间取暖也会成为新的矛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绕是达尼埃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解决物资不足的办法。

　　如果是在对贵族举起屠刀之前，双方还有妥协的可能。为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巴黎，波旁王朝多半会和他们做交易，争取一个优待并不难。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在之前的清洗中，革命政府已经沾满了贵族集团的鲜血。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唯有死扛下去才有一线生机。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告诉达尼埃尔，这“一线生机”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期待的革命高潮，迟迟没有爆发，达尼埃尔就知道这次革命又失败了。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

　　从保王党达成妥协的那一刻开始，双方的强弱之势就注定了。波旁王朝背后有欧陆联盟，而他们的身后啥也没有。

　　就算是原本倾向于他们的合众国，根本就不可能顶着欧陆联盟的压力，在这个时候向他们提供支持。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将达尼埃尔拉回了现实，缓缓说道：“进来！”

　　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达尼埃尔先生，我们和敌人的交涉失败了。他们以担心我们假扮难民为由，拒绝开放一道口子，放民众出城。”

　　“知道了！”

　　达尼埃尔冷漠的回答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政治是残酷的，波旁王朝复辟成功在即，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开放一道口子放难民出城，看似问题不大，实则却是在自找麻烦。多了上百万张嘴就不说了，关键是增加了复辟失败的风险。

　　巴黎城内足有上百万人，留着这些人在城内，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将革命政府吃垮。什么都不用干，波旁王朝就可以躺赢。

　　要是把这些人都放了出来，城内的一切物资危机都迎刃而解。那么没得说，只能和革命党人打巷战了。

　　要付出惨痛代价就不提了，问题是接收的难民会因此对波旁王朝感恩戴德么？

　　答案是：否定的。

　　人心是复杂的，或许刚开始大家会感恩。但是这种感恩不会持续下去，很快大家就会因为安置不及时，物资供应不足一系列问题转为仇视。

　　加上混入革命党人的挑拨，搞不好还会在城外爆发一次反饥饿起义。类似的事情，人类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真想要放难民离开的话，早在内战爆发初期，革命政府就做了，根本就不需要等到现在。

　　要是贵族联军抵达后立即发起攻城，那么难民就是最好的炮灰，可以用来消耗敌人的实力。

　　作为一名极端理想主义者，在达尼埃尔眼中只要能够实现理想，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一帮难民呢？

　　停顿了一会儿功夫后，达尼埃尔补充道：“麦伦，通知下去启动备用方案。到了现在这一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青年男子脸色大变，迟疑道：“达尼埃尔先生，真的要这么做么？敌人未必上当，万一敌人不来，那就……”

　　“没有万一！”

　　“要么生，要么死。这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法兰西就是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理想国度；赌输了……”

　　到了这里，达尼埃尔的话戛然而止。赌输了，他们都是死人了，自然不需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