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海月1
得益于俄国人长期以来深入人心的“野蛮人形象”,加上影像资料作为证据,欧洲舆论对法国民众持同情立场。
可惜现在是19世纪,舆论支持固然重要,但是对日常挨骂的沙皇政府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国际干涉,那是不存在的。政客们是理性的,什么都可以忘,唯独自身的立场不敢忘。
在压制法兰西的问题上,反法同盟所有成员国的立场都是一致的。纵使大家觉得俄国人做得有些过分,但是出于大局上的考虑,各国还是选择了暗中支持。
毕竟,俄军的每一次折腾,都是在消耗法兰西的国家元气。对邻居们来说,只有法兰西虚弱了大家才有可能成为好邻居。
有维也纳政府带头不作为,欧洲各国也跟着学样。除了同样几个在法兰西有驻军的国家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外,剩下的都是吃瓜群众。
出于对盟友的支持,弗朗茨非常大方的宣布,不限量向前线的俄军士兵供应“免费”土豆。
没有办法,谁让神罗今年的土豆又丰收呢?
一面土豆高涨的产量,一面是消费市场的萎缩,农业部的人都快要愁坏了。
土豆丝、土豆泥、土豆粉、土豆饼、土豆面、土豆酒、土豆罐头、油炸、清蒸、红烧、爆炒……
吃货们的战斗力明显不够,汇聚了来自多个国家的数十种土豆做法,还是没有能够将丰收的土豆消化掉。
不同于小麦,土豆并不适合长期存放。真要是在仓库里堆上三五年,发霉发芽是小问题,最怕就是真变成了“土豆泥”。
为了不浪费粮食,弗朗茨决定送给俄国人算了。免得哪天沙皇政府的官僚又折腾出了幺蛾子,搞得前面的俄军断粮。
这不是开玩笑的。根据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经验,俄军一旦劳师远征,后勤出问题几乎是百分之百的。
即便是从亚历山大二世改革完成后,沙皇政府就不在缺少粮食。但是家里有粮,和前线有粮是两个概念。
要从俄罗斯帝国把粮食运到法兰西,对沙皇政府来说同样是一项挑战。现在维也纳政府帮忙解决了士兵的食物问题,俄军的后勤压力直接减少了一小半。
唯一的问题是苦了前线的俄军士兵,天天都要吃土豆,估摸着战争结束后,这些家伙都要闻土豆色变。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灰色牲口们从来都没有挑食的资本,在俄军中服役挨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况且,只要俄军士兵不是脑袋一根筋,就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当地寻找更多的食物进行补充。
外界普遍认为之前俄军的暴行是因为军纪太差;但是在弗朗茨看来俄军士兵的军纪差,也是被沙皇政府的官僚们给逼出来的。
可怜兮兮的军费就不用说了,本来就没有几个钱,还要时常被人拖欠,纵使是发放了那也要打个折扣。
在俄罗斯帝国,能够拿到全额军费的部队,那绝对是嫡系中的嫡系,通常来说还要再配上一名强势的军官。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在任何地方都适用。怕就怕在主官与世无争,不愿意去争取,那么下面的士兵就苦逼了。
后勤物资补给延迟、缺额,更是常规操作。官僚们可是会算经济帐的,假如每个月的物资延迟3天抵达,那么一年十二个月,发放十一个月的物资就够了。
剩下的一个月自然是欠着了,一直这么滚动下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前面的陈年老帐就会被抹去,变成官僚们的个人收入。
在这种背景下,要是不自己想办法搞点儿副业,那么等到兵役结束,回乡就是两手空空,如何有颜面去见家中父老?
……
收到维也纳政府免费赞助俄军土豆的消息,滞留在维也纳的卡洛斯国王,当场就傻眼了。
政治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尤其是霸主国的做法,更是会被人深度解读。
明明弗朗茨赠送俄军土豆,只是为了避免“豆贱伤农”,顺带着宣誓一下两国友谊。
毕竟,战争已经打响,要不了多久俄国人又要下军购大单了。现在搞点儿活动,适当的回馈一下老客户,也是应有之义。
落到了卡洛斯眼中,这就变成了维也纳政府支持俄国人的政治信号。对想要驱逐俄军的法国政府来说,这明显是一个噩耗。
……
奥地利大酒店,最豪华的宫廷别院中。从西班牙绕道赶来的法国重臣齐聚一堂,或许是赶路太累,休息不够,不少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扫视了一眼众人,卡洛斯略带歉意的说道:“你们刚刚抵达维也纳,按理来说是应该让大家先休息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的局势对法兰西非常不利,只能辛苦大家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抵达维也纳这么长时间,弗朗茨只是欢迎宴会上露了一次面,然后就在王宫内度假了。
就连维也纳政府高层见了我,那也是躲着走,根本就不给我们深入交流的机会。”
卡洛斯心里苦啊,要知道上一次他来维也纳的时候,享受的可不是这种待遇。
皇帝度假都能够度到自己的王宫中,确实够“假”的。编造借口,好歹也要有点儿诚意啊!
比如说:身体不适、精神状态不佳、工作忙……借口多得去了,偏偏给他来了一个皇帝在家中度“假”。
这也就罢了。对比老资格的神罗皇帝,卡洛斯也只是一个小字辈,受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
可是政府高层也避而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作为国王亲自上门去找人,已经把架子放得够低了。
不管能不能谈得拢,总得给点儿面子接待一下,深入交流一次再说。
很遗憾,作为不速之客的卡洛斯,在维也纳就是这么不招人待见。
当然,不待见他的只是维也纳政府高层。好歹也是一国国王,波旁王朝的排面也不低,宴请卡洛斯的酒会还是络绎不绝的。
刚开始的时候,卡洛斯也是积极参与,希望和神罗的权贵们结交,进而影响到同维也纳政府的谈判。
然而现实很残酷,谈论风花雪月也就罢了,一旦讨论了起了政治,一个个都变成了闷葫芦,就看卡洛斯唱独角戏。
再后知后觉,参加了几次宴会过后,卡洛斯也反应了过来。这些家伙请他就是为了撑门面,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的愿意和他深交。
如果让宴请卡洛斯的贵族们知道,卡洛斯得出的结论,一个个绝对要大呼冤枉。
见面就要寻求帮助,还是那种牵扯到了国家利益的事,这让大家如何敢和他“深交”?
身份决定立场。作为现有国际体系的既得利益者,不管法兰西现在如何凄惨,神罗贵族都不会有半分同情,更不能有半分同情。
贵族世界也是非常残酷的,要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外交大臣皮耶特罗劝说道:“陛下,息怒!维也纳政府的冷漠反应,确实对我们非常不利,但是我们还要看到另外一面。
自始至终,维也纳政府都没有就反俄运动做出公开表态,那么就证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俄奥两国关系看似很好,但隐藏在暗地里的矛盾也不小,两国漫长的边界线就是最大的隐患。
不管两国关系有多好,一旦出现了击垮对方机会,另一家绝对不会手软。
维也纳政府真要是支持俄国人,早就已经召开联盟会议,拉着欧陆各国一起来帮俄国人善后了。
或许在维也纳政府眼中,看着我们和俄国人厮杀,相互消耗对方的实力,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合理的分析,几乎接近真相了。然而,众人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外交大臣的判断,准确无误,那么“以法兰西目前的状态,能够击败俄国人么?”
发自内心深处的灵魂拷问,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者说是不愿意给出答案。因为他们的判断,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
第五十二章 服老
现实是骨感的,无论法国人是否愿意接受,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战争既然已经打响,那就不再是法国政府所能够控制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国家之间用拳头讲话,远比任何大道理来得都要靠谱。
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击败了俄国人,那么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再次战败,那么从今往后,法兰西就安心做一个没有军事力量的三流小国吧!
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法国人现在只有拼死一战。想要重新赢得大家的尊重,唯有拿着刀枪从战场打回来。
法国政府没有退路,沙皇政府又何尝不是呢?
俄罗斯帝国的赫赫威名威震世界,靠得就是头铁。如果遇到点儿困难就退缩,他们凭什么令欧洲各国忌惮?
这次法俄战争,可是俄国人自己搞出来的。要是连一个战败衰落后的法兰西都搞不定,沙皇政府的颜面就要扫地了。
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对外的震慑力,可是万万不能削弱的。翻看俄罗斯帝国的历史书,就是一部战争扩张史。
在不断的扩张过程中,俄国人也把周围的邻居们得罪了一个遍。强势的俄罗斯帝国确实没有人敢惹,可是一旦陷入衰落那就不一样了。
第一次普俄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俄罗斯帝国刚刚露出了疲态,四面八方的邻居们就扑了上去。
若不是关键时刻维也纳政府出手,拉了他们一把,也没有现在的俄罗斯帝国了。
历史的教训在那里放着,沙皇政府不可能不吸取教训。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神罗帝国已经不需要和俄罗斯抱团取暖了。
再来一次的话,维也纳落井下石的可能性,远比拉他们上岸可能性更大。
双方都有必须胜利的理由,法俄战争刚刚爆发,就出现了最血腥的一幕。
为了肃清地方,避免被无穷无尽的游击队袭击,驻守在巴黎的俄军硬是顶着国际压力,祭出了最简单有效的连株大法。
但凡是遭遇游击队袭击,周围五公里的村镇居民没有举报,全部都要跟着连坐。即便是巴黎这种大都市,遭遇游击队袭击,也要追究整条街道居民的责任。
没有直接进行屠杀,不过俄军采取的惩罚方式,和屠杀也没有多少区别。
流放西伯利亚挖土豆,看似留了一线,实际上和直接送去见上帝,只存在时间上的概念差距。
沙皇政府官僚的节操大家都知道,对待自己人都时常克扣虐待,对付敌人就更不用说了。
物资不足是必须的,老弱病残一起装船,没有任何医疗救助措施,发烧咳嗽都会扔大海喂鱼。
被流放的法国人,往往在抵达俄罗斯帝国途中,就已经减员三分一。能够徒步走到西伯利亚的,实际上已经是十不存一。
就算是侥幸到了地方,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小命,沙皇政府的时常会忘记发放必备物资。
衣着单薄、且赤手空拳的流放者,想要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生存下来,还必须要经历大自然和肚皮的双重考验。
借用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评价:沙皇政府的流放政策,最大的意义就是为了俄罗斯帝国的土地增加了“化肥”。
幸好现在是冬天,俄罗斯帝国的气温足够低,要不然让沙皇政府这么折腾,早就瘟疫为患了。
也就是这年头的病毒没有进化,要是领教过新冠和非典的威力,保管沙皇政府不敢这么玩儿。
当然,以这年头的医学能力,加俄罗斯帝国地广人稀的属性,估摸着爆发了流行病毒,也不会被人发现。
感染者百分之几的死亡率,那和感冒有什么区别?普通流行感冒就能够达到的杀伤力,能够引起重视才怪。
真正骇人听闻的,就是那种一座村庄、一个小镇直接消失的高杀伤性病毒,比如说——鼠疫。
法俄仇恨上又添上了一笔,自是不用说。看足了热闹的吃瓜群众们,也是纷纷化身嘴炮党,一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点江山。
不甘寂寞的文人墨客们,更是不惜挥洒着笔墨,一封又一封的公开信跃然出现在报纸上。也不管法俄两国政府高层能否看到,都不影响大家的创作积极性。
新闻媒体也不忘推波助澜,今天抨击俄国人残暴,明天又抨击法国人不守规矩。
总之,法俄两国都成了大反派,属于大家共同唾弃的对象。看得出来,政治正确在欧洲大陆还是重要的。
法国政府预想中的舆论一边倒没有出现,在反法同盟成员国的舆论上,他们甚至还落入了下风。
不管俄军做得多么过分,都顶不住春秋笔法的粉饰。以神圣罗马帝国为例,报纸就下意识的忽略了法国民众在流放途中的悲惨遭遇。
新闻需要公证,但是新闻人却是有立场的。法兰西是敌人,俄国人是盟友,倾向于谁不言而喻。
新闻人的良知让他们不愿意扭曲事实,但是选择性的报道,大家还是能够做到的。
历史可以说是惊人的相似,原时空同样出现过类似的一幕,只不过时间和受害者发生了变化。
一句政治正确,任何罪恶都能够被掩盖。身份决定了立场,法国民众现在的悲惨遭遇,实际上仍然是在为之前侵略行为买单。
雪崩之后,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同样也没有一片雪花,能够逃脱自然规律带来惩罚。
……
转眼间1895年又到了尾声,战火从年初烧到了年尾,从菲律宾烧到了远东,接着又烧到了古巴,然后是摩洛哥,最后又到了法兰西。
四大洲同时爆发战争,在人类历史上的都不多见。牵扯范围之广、人口之多,丝毫不亚于此前的欧陆战争。
又是一年圣诞节,外界战火连天,维也纳仍然是繁华依旧。匆匆结束了庆祝宴会,弗朗茨独自一人来到了皇宫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人上了年纪,最容易多愁善感。两世为人加起来都超过90岁,弗朗茨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即便是保养的很好,但是岁月不饶人。花甲之年的弗朗茨,再也找不到年轻时代的意气风发。
“或许该退休了。”
弗朗茨暗自想到。
不服老不行,这又不是神话时代,纵观整个世界唯一的超凡痕迹,就是自己这个不科学的穿越者。
即便是想要效仿古代帝国,不切实际的追逐长生妄想,也没有目标可寻啊!
人一旦“累了”、“倦了”,就想要休息,弗朗茨也不例外。
最近这些年,他一直在加强对儿子们的培养,就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只不过现在弗朗茨还不能退,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了,伴随着的问题同样也很多。
有些问题可以留待后世,但同样也有些问题,必须要由他这个强势皇帝来处理。要不然到了后世,那就成顽疾了。
不过在此之前,横在神圣罗马帝国前面的最后一颗绊脚石,还是必须要踢掉的。
在没有稳定世界局势,踢出不稳定因素之前,弗朗茨也不敢轻易对内做出大变革。常怀敬畏之心,也是他能够走到现在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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