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淡淡看她一眼,默然不语。
黛玉便当了真,心里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轻松下来。
她是讲道理的,贾蔷毕竟算是成了年的男子,若果真抱有别的心思,她反倒不好说话了。且人家自己也说了,大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不过如今人家既然分的清清白白,她也就不需再防范太甚,显得小家子气,况且,人家还为她的事操心……
念及此,不愿凭白落人人情的黛玉竟反过来细声劝道:“你虽苦过,如今也是苦尽甘来。有太上皇和皇上给你做靠山,你如今威风的紧。不过……”
贾蔷闻言有些震惊莫名,不明白好端端的,黛玉说这些作甚,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黛玉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言,她漆黑的瞳眸看着贾蔷,细声道:“你方才说有意与我透露西洋番医之事,我承你的情,所以也劝你一回……俗话说,刚过易折。自古以来,锋芒毕露之人,鲜有善果者。我知你不易,也认同你宁死不受屈辱的烈性。可在家里将老太太、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都得罪尽了,太上皇在时尚好,可万一到了不忍言之日……你怎么办哪?你始终为贾家子弟啊,孝道大于天,你……”
望向贾蔷的目光里,满是同情哀悯……
实是以她之聪慧灵秀,都想不出太上皇大行后,贾蔷的生机在于何处。
一旦太上皇驾崩,贾家从上到下,有太多法子整治于他。
然而贾蔷闻言,却轻笑了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突然同他说这些话,只是不愿欠他人情,倒也恩怨分明。
念及此,他看向黛玉的目光里多了分真诚,少了些套路……
心中升起许多感叹来:算起来,他已经和红楼里最出众的两个金钗有过稍许交集,他以为此二姝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宝钗温柔端庄,行事有章法,面面俱到。
对人虽然热情周到也大方,实则极有分寸。
世上杂事万千,可宝钗却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肯多出一分不该出的心思,恪守身份礼数。
这并非是坏事,若世上人皆如此,当可天下大同。
俗话说的好:逢人不说是非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黛玉则不同,表面上颇为孤冷小气,小毒舌犀利,但内心实有七分暖色。
对她好的人,她总不会白受人情,愿意为人分忧几许。
黛玉今日这番话,显然不是今天才想出来的……
或许,这就是黛玉多思少眠,身子瘦弱多病,而宝钗心宽量宏,丰美端庄的缘由……
贾蔷想了想后,同黛玉道:“林姑姑,你所虑之事,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你并未考虑周全一事,也小瞧了一人。”
黛玉冷笑道:“小瞧了一人,自然是小瞧了蔷哥儿你,那思虑不周全之事……我倒想问问,何处思虑不周。”
她柳眉如烟,星眸似有晨露氤氲其上,与之对视,仿佛总能看到心里。
不过,贾蔷看着她这幅傲娇好强的小模样,又忍不住轻笑了声,让黛玉面色微起飞霞之余,也见薄恼,他忙正色道:“林姑姑说的在理,如今我的确沾着太上皇的光,别无长处。可我贾蔷又非贾家那起子躺在祖宗余荫功劳里坐吃山空之辈,我每一天都在成长壮大自己。总有一日,可以不靠别人,只凭自己的手段,就让那些想害我的人知道我是谁。而这一日,应该不会太晚。
至于何处思虑不周……呵,林姑姑,天下之大,远非一个贾家能一手遮天。若在开国之初,四王八公威震天下时,我这般做,这会儿骨头大概已经凉了。可如今几代人过去,贾家现在虽仍有祖宗余荫在,可相比当初,却早已日薄西山,后继无人。这样的一个家族,我不去对付他们,他们都自去烧高香吧。就凭他们,也想让我送命?不知死活!”
贾蔷说话间,黛玉一双恍若星辰的明眸一直盯着他看,待他说罢,还是失神的望了他一会儿,直到一旁紫鹃轻咳了声,她才回过神来,薄怒道:“好一个自大骄狂的蔷哥儿!既然你这般能为……方才只当我闲话罢,哼!”
贾蔷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作了个揖,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林姑姑的好心,毕竟,这世上愿意关心我的人并不多。但我想告诉林姑姑,哪怕如我父母早逝,族中长辈憎嫌厌恶,肆意践踏羞辱,然蔷不自弃,刀斧加身亦不屈,终一日,定能手擎日月照山河。”
黛玉为此气魄所慑,一时失声无言,一旁紫鹃却又干咳了声。
她不怎么读书,听不出贾蔷的气概,只觉得牛皮滚滚,不愿黛玉受骗,便挤出笑脸道:“我们姑娘毕竟是蔷二爷的长辈,自然要关心二爷。只盼蔷二爷能看在我们姑娘的面上,带我们去瞧瞧那番郎中到底如何。若是有用,花再多银子也要把人请去扬州给老爷瞧病。”
贾蔷皱眉道:“不妥当吧?林姑姑平日里连二门都出不得,小厮长随的面都不得见,更何况是外男?”
紫鹃笑道:“这我难道不知?我们只在马车里等着,等那位李帮主的信儿。他若是能得救,就说明番郎中确实有能为,我们姑娘砸锅卖铁也要请他给我们老爷去瞧。若是沽名钓誉之人,那就别折腾了。”
贾蔷本不欲答应,可看着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下,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中,已是滚下泪珠儿,目光执拗的看着他……
确像是绛珠仙子,落凡尘。
他轻轻一叹……
……
PS:了不得了,好大一章……
另外说一下,因为合同被坑的缘故,所以四月份基本上没有上架的可能了,只能到五一了。
不过也好,免费再更十多万字,太慷慨豪迈了(心在滴血ING)……
没想到吧,标题居然应在了PS的括号里,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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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祸事
津门城内,仁慈堂。
仁慈堂后街一道偏门内,食铺掌柜的大儿子徐良不时的探出脑袋来看向南街。
这两天风头着实太紧,仁慈堂一口气得罪了三家津门坐地大户,若非安德鲁神甫曾经医治好津门总镇公子的恶疾,让总镇夫人也信了洋教,算是寻得了一大靠山,这会儿仁慈堂早就被掀翻了。
可就算有靠山,似乎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大家坐地大户都丢了孩子,如今已有一家丢失的孩子在乱葬岗里找到了踪迹,人虽不全乎了,但有一块上的胎记有八成像。
待其他两家也确定后,便是津门总镇,也压不住滔滔民意洪流!
到那时,这仁慈堂怕要出大事。
徐良自忖到那时,他怕也要跟着遭殃,所以干脆听他父亲之劝,先趁着机会多捞一分好处算一分。
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事后还有大赏,啧啧,京里的人果然有银子……
正寻思着,忽地,徐良神情一震,只见一架马车停在了后街巷子口,这马车他虽认不得,却也看得出名贵非常。
莫非是贵人来了?
难道是津门总镇府的马车?
只可惜,就在徐良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只停了稍许,竟又离开了,让徐良大失所望。
这个档口,要是总镇府派人来,这教堂也就转危为安了。
不过那八宝簪缨马车刚走,却见后面又跟来一驾马车,只是这驾马车就粗陋的多了。
马车周遭,还跟着八匹马。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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