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尤氏、秦氏算起来还是新寡之人,因此并未过来……
贾蔷一行进来后,贾母先关心问道:“孩子如何了?”
李纨将先前在宁安堂的话说了遍,最后无奈道:“便是我去了,也不过看着奶嬷嬷喂养一遍,再抱一抱哄着睡着,却不是长久的法子。小婧还是得心疼心疼女儿才行,总吃不饱,再好的孩子也要饿哭!”
贾母闻言勃然色变道:“这还了得?”又怪贾蔷道:“都是你宠出的混帐事!如今竟出了苛虐亲女的事来,你还护着不成?”
贾蔷笑道:“没那么严重,小婧非诚心如此,只是我坚持母亲喂养,另外,她也不是出去混闹,而是帮我办正经事。若非她连夜清扫娶亲路上的障碍,今日宝玉娶亲,怕是要一路见血过去。你不说好好谢谢人家,倒骂上了。”
贾母闻言脸色舒缓许多,却仍正经道:“既然她忙,一个人喂不饱两个孩子,就用奶嬷嬷去喂,也总比孩子饿的哭好罢?”
贾蔷点头道:“我省得。”又回头对姊妹间坐着的黛玉道:“回头你和小婧谈谈,我说的她不一顶听得进去。”
在姊妹们的偷笑中,黛玉羞红了脸,没好气嗔了贾蔷一眼。
东府事说罢,贾蔷同宝玉道:“宗祠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和二老爷去上香磕头,与祖宗言语一声。然后会有快马送你出城,去城外庄子上,同你娘说一声。”
此言一出,荣庆堂上众人无不动容。
宝玉也是一怔,神情复杂难名。
贾母隐隐激动道:“好好!如此才好!纵然那边有千般不是,总归是宝玉的亲母,成亲大事,让去见一面,阖族上下都会夸你!”
贾蔷呵呵一笑,道:“我也不用他们夸,就当送宝玉一份成亲礼罢。不过新妇娶回家后,就别去了,没的让人灌输一脑袋混帐想法,再生出是非来。家里如今难得平静下来,不拘哪个再起祸心,我绝不轻饶。”
说着,目光在赵姨娘和贾环母子面上点了点。
唬的这娘俩儿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贾母许是也知道了些甚么,却不愿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让贾蔷发作,道:“如今哪个也没有祸心,哪个起了不安分的心思乱嚼舌根,不用你出手,我亲自拿家法打死他们!”又一迭声催促贾政、宝玉道:“快去快去,去宗祠上了香,赶紧出城去,早去早回,可不能误了吉时!”
……
神京城外,贾家庄子。
卯时三刻,宝玉在二十余宁国亲卫的护送下,来至此处。
又经过诸庄户查看后,终于入了庵堂,见着了一宿未睡的王夫人。
王夫人也未想到,宝玉今日会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裳,前来见他,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将宝玉从地上拉起后,百般爱怜,泪如雨下。
今日是个难得的日子,连看护王夫人的教养嬷嬷语气都温和了些,淡淡道:“二太太有甚话还是赶紧说的好,宝二爷一会儿还要早些回城,不敢误了吉时。”
王夫人惊醒过来,拉着宝玉问道:“谁给你操办的婚事?”
宝玉道:“老太太,还要蔷哥儿。”
王夫人闻言,眼角抽搐了下,没有舅舅出面……
又连续问了五六个关于今日娶亲婚礼的事,结果却发现,居然事事都有贾蔷参与。
一时间,心里怄个半死,感到厌弃到了极致,偏偏又不敢生事惹怒贾蔷。
因为她知道,贾蔷若是恼了,宝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强行移开这个名字后,王夫人问道:“你宫里大姐姐可传出信儿和礼来?”
宝玉点头道:“蔷哥儿带出来的。”
王夫人:“……”
顿了顿,她又问道:“可问了我不曾?”
宝玉低着头道:“前儿省亲的时候问了许多,宫里有人在大姐姐宫前造谣,说太太遭人虐待,不给嚼用,要生生饿坏。大姐姐回家后就问了……”
王夫人冷笑道:“老太太必说是没有的事罢?”
宝玉低着头,没敢说他也说是没有的事。
王夫人回过神来,看着这灰蒙蒙的佛庵,和那座泥塑菩萨,心里一片清凉,最后目光落在宝玉身前的通灵宝玉上,眼神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缓缓道:“好孩子,早些回去罢。往后这里也少来,好好和新妇过日子。”
宝玉应了声,然后跪下,同王夫人磕了三个头。
被王夫人拉起来时,也是满面泪水,道:“娘,回头我求求老太太和蔷哥儿,接你回家去住。”
王夫人心里总算暖了些,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便道:“娘自己喜欢住在这,家里太奢华了些,如何能礼得了佛?娘在这诚心礼佛,求佛祖菩萨保佑我儿,平平安宁,富贵长宁。”
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教养嬷嬷心里也是一叹。
对贾蔷,对整个贾家而言,王夫人都是罪不可恕之人。
可对宝玉,却又是最好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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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里还能回得去?
贾蔷能容她活着,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
……
扬州府,齐园。
草堂。
经过一宿的议论争吵后,只到天明之时,打了半宿盹的齐太忠才打起精神来,缓缓说道:“齐家和贾家,早二年前就缔结盟约,都道老夫是银狐,会做生意。其实老夫从来不会做甚么生意,也没亲自买卖过一物。老夫这一生,只相人。
世祖朝时,老夫相中了家岳,认投到宋家为仆,后成为赘婿。后来家岳见我才高,主动改了我的身份,并助我打下齐家根基。可见,当初我的眼光没错,家岳的确是一方人物。
景初朝时,老夫相中了微服私访的南下天子,也就是先帝太上皇!之后,我齐家便在扬州彻底扎下了根基,再无人可动摇。
而眼下到了隆安朝,老夫相中的人,便是宁国公。不过,老夫相中他时,他连丁点官身也不是,只是盐院衙门的一个远房亲戚罢……”
上官家主想不明白,请教道:“齐老,没道理啊,二年前他才多大点?也没干出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值当你将德昂都派去京里?不过还别说,你老的眼光的确了得,才不到三年光景,就从一介白身,成了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超品国公。你老到底是如何相中他的?”
其他几位家主,其实也都有此疑问。
齐太忠呵呵笑了笑,道:“有些人看似精明,也办成了不少大事,但其实活到死,他也是个糊涂人。可有的人,看似还在微末间,没甚起眼之处,可多聊几回,观其行事,就能看得出,他是个明白人。世上多是糊涂的,明白人实在难得。能遇到一个难得的明白人,老夫岂能错过?”
上官、赫连、太史三位家主闻言,老脸都红了起来,齐太忠摆明了是在说他们糊涂。
褚家家主褚仑呵呵笑道:“太忠公这番话非是活透彻了的贤者,是万万说不出的。”
齐太忠微微摇头,同上官家主道:“老夫从不强求旁人行事,不过,也不愿就此生分了去。你们的担忧老夫明白,本也只是在五五间的事。不如这般,你们派船进来,一道行事,但对外,却道你三家未参与此事。事成,则与我等一道分享成国。事败,也牵扯不到你们三家。你们看,这般如何?”
三人还能说甚么,应下后自是千恩万谢,随后匆匆赶回家休息。
其他数位家主也一并离去了,只余褚家家主,不解的问齐太忠道:“太忠公,何必如此优待这三个糊涂鬼?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心若不齐,往后难保出事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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