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而且果然的是,刚一上船,沈光祚就问起了一个毛珏不愿意提起的问题来。
“娇娇呢?”
“她好着呢!舅爷,您老在杭州有家有业的,还居住多年,您老为什么就要跟着小子去辽东啊?”
随口岔开话题,毛珏又是悲催的一摊手。
“那地方真叫苦寒之地,尤其是季节变化时候,对于老年人身体格外的吧不好!您在杭州安享晚年,何苦折腾呢?”
上了船,这沈光祚倒也不再老顽童了,看着岸上,送行的沈家族人牵着马车在那儿挥手,头上嗡嗡的声音中,高昂的船帆满满挂起,老头子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两个方面,第一,老夫是实在不想再看那帮杭州世家了,与老夫谈文论道十余年,真到时候,却还是逃不过一个孔方兄,并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如果继续在这杭州城待下去,他们分地时候老夫若是不取,还是会被排斥白眼,如此,还不如避祸北方了!”
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儿,老家伙的嗅觉很灵敏,这点听的毛珏不由得钦佩,整个住在杭州城里没破家的就沈,陈两大户,人都是带嫉妒心的,凭什么你就没被抢?
再加上,毛珏没接手杭州大户的肮脏事儿,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沈光祚肯定要遭不待见。
更重要的是平常人不待见,顶多不搭理你,江南士族这些书生可没那么好说话,看你不好,玩尽心思他也要设计你,这次毛珏自己是领悟了个透彻,如果继续在杭州待下去,沈家说不定就破落在沈光祚的手里了。
还不如换个家长,自己出走,家族也没事儿,自己也躲个心安。
“侄孙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
抱着胳膊,老家伙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模样,暴躁的训斥着。
“老夫这次去辽东,也是为了看着你!你小子真行,来了这江南先是强抢民女,弄得满城风雨,然后又与洛家那女娃纠缠不清的,回头还澡上反了,勾结海贼,居然都打上杭州城了,我沈家一门忠烈,毛家也是世代效力于辽东,一世清名,这要是让你败坏了,老夫进棺材板都不安心!”
“娇娇呢?老夫要见她!”
“呃”
眼看着沈光祚又是吹胡子瞪眼向甲板走去,毛珏悲催的抹了抹脑门上那一大滴汗珠子。
小爷有那么能惹事儿吗?
沈光祚的到来终于给陈娇儿带来了个曙光,可算从甲板下面的监牢里放出来了,安置在最上层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挨着沈光祚几个沈家人住,虽然让毛珏有点不顺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而且沈光祚也是心学理学兼修,老家伙的学问并不拘泥于四书五经中的微言大义,不是那种死板的老古董。每天他给族中讲学时候,都掺杂着些人生阅历,如讲《中庸》的第二篇知人,沈光祚就讲到他当知府时候的事儿,选拔什么样的人才,什么言行谈吐可用,什么狡诈奸滑不可,的确,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人的内心行为,却还是能通过习惯,事物被体察出来,所以为人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最开始一听四书五经毛珏是连打哈欠的兴趣都没有,沈光祚也没邀请他,可一次路过,一听就是一个时辰,老人的人生阅历的确是精彩的犹如一本书,于是乎每天那个小厅窗外,又多了个跟年级主任似得毛大将军,跟着蹭课听。
这样日子也不无聊了。
不过该做的事儿还是需要去做,毛珏的舰队还是按照计划又停泊在了上海县外海,此时,北上的倭寇大军同样把战火烧进了南直隶。
五月十六,和上一次登陆位置一样,带着小队伍,毛珏又是率先登上了陆,小队伍朝向上海县而去,虽然和吴家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吴家具体在哪儿,他这个仇敌居然是不知道。
果然是战火将至,本来一副田园风光的江浙,此时也一下子萧条了不少,原本热闹的市镇变得门可罗雀,大家都在向内地跑,躲避即将到来的兵灾。
不过没等毛珏把人马都给卸下来,海岸线上,一队明军骑兵却是虎视眈眈的骑马拦截了过来。
杭州城下,队友都杀过了,毛珏麾下的亲卫也不怕这些江南兵,毛槊一声吆喝,几十把燧发枪就接着船梆组成了防御阵,岸上的军士也是蹲下架枪,黑黝黝的刺刀数量比岸上的骑兵多了一倍,这架势,官军骑兵首领也不敢来硬的,离着远远扯着嗓子就叫嚷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部队的?为何再此登陆?”
“本将东江毛珏!携兵部路引回江南省亲,路遇倭寇被阻,与亲兵收复杭州城后,跨海来南直隶支援!有官印文碟为证!”
“铁义副将毛将军?”
一听这个名字,那个骑兵领队居然是翻身跳下了战马,颇有些亢奋的迎接了过来,重重的一拜在了毛珏那刺刀丛前。
“标下锦州忠义营第三哨十六队把总祖杀胡,拜见毛将军!承蒙毛将军搭救,标下才能与弟兄们自大凌河活着回来!”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毛将军!”
朝廷给毛珏的奉赏令人寒心,可在锦州军中,名将无双毛铁义可是与总兵吴三桂并肩的人物了,还真可想到,这儿还能遇到自己的粉丝,看着兴奋跪了一地的锦州兵,一肚子杀人越货心思不得不先收起来,毛珏错愕的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
“毛将军,您不知道吗?”
也是一脸惊奇,祖杀胡愕然的抬起头来
第二百零二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毛珏的登陆,杀人计划到底被推迟了,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他黑珍珠号的船长室内,一张调兵令摆的正正方方,上面加盖着兵部与登莱巡抚孙元化红彤彤的大印。
出大事儿了,山东反了!
历史上给大明造成格外损失的吴桥兵变在毛珏扰乱了走向,拖延了一年多时间后,终于还是爆发了,整个东南部山东被打成一锅粥,今天遇到的锦州骑把总就是原定来镇压山东民变的,奈何毛珏搞出来这一出,南直隶人可以不在乎他们的家乡,可崇祯皇帝还有内阁六部却不能不在乎,大明赋税,多取自江南啊!
这份调兵文告,也是宁远参将吴狄带给他的。
山东这是个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了,百万辽民在杨镐一声令下撤回关内了,辽东镇属于山东,这些辽民自然就撤到了山东。
然而这个万事皆妖的时代,山东连自己的本省民众都养不活了,如何去接纳百万辽民,加上朝廷高高在上的阁臣大佬们党争一把好手,制定个安置计划却谁都懒得出力,流离失所挨饿受冻还受人白眼的辽民早已经是一颗定时炸弹那样,埋在这片土地久已。
就差一个火星子。
而这颗火星子居然还是毛珏引发的。
路过登州,他给拿了六万两银子让山东过不下去的辽人买粮返回辽东,问题就出在这了。
“三月十九,山东望族王象春家家仆状告辽东人范文举偷窃族中黄金,搜其行囊,发现金叶子三十,官府收押,择日待审,三月二十二日,数万流民于吴桥变乱,举王化安为主,陷吴桥,搭救罪人范文举,举兵向东,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五月初围登州。”
“兵部急调宁远兵入关镇压,然杭州倭乱,东南赋税重地震动,故北兵向南,另调东江铁义镇副将毛珏部入关镇压!”
兵部的塘报念完,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亲自经历过这件事儿,毛槊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到。
“居然是范书生惹起来的!可他怎么可能偷黄金呢?”
“金子是将爷给的呗!这帮子世家多贪婪,你现在还不知道吗?肯定是什么王象鼻子看上他手里的黄金了,设计陷害!”
庞大海看的倒是挺清楚,听的毛珏亦是无奈的摇摇头。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看看这吴家,这些地方豪族要是想找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不知道范文举,杨猛子他们怎么样了?”
“将爷,咱们还去杀吴家满门吗?”
毛槊忽然提出来的话语让毛珏禁不住愣住了,还真是个问题,这面是打的不可开交的孙元化还有辽人,这俩不管哪个,都是毛珏引以为后盾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按照朝廷的一贯尿性,自己休假接不到旨意,东江那头是肯定已经开始调兵,说不定正在向山东进发,没了自己这个主帅,孔有德或者文孟没轻没重打个稀里哗啦的怎么办?
可自己走了,吴家怎么办?毛珏可是咬牙切齿要斩草除根啊!
一张脸郁闷的跟便秘一般,迟疑了足足好几分钟,毛珏这才像个泄气的皮球,无力的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