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你说这些东西是沈世魁的对不!很好,现在本将就带着你去沈府亲自问,如果是他的,本将谢罪,亲自给他扛过去,可如果要是不是,啧啧,咱就军法面前见,走!”
一瞬间,张孟府这个八尺壮汉,后背都湿透了。
跪下磕个头,张孟府灰溜溜的带着手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港口,这东西是给沈世魁运的倒是没错,可真闹到沈世魁面前,他一个总兵是不可能拉下脸去承认的,那就给人落下了话柄,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而既然毛珏口气硬的敢去沈世魁那儿当面质问,他必然有着底气。
到了这个地步,张百户也硬不起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满是敬佩,庞大海吆喝着将张孟府辛辛苦苦从朝鲜,甚至从建奴那面走私来的好东西全都搬走。一抹鼻子,毛珏是牛逼哄哄的歪了一眼张家百户兵丁撤走的方向,阴仄仄的对着手底下兵哼道。
“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炸毛,你还嫩了!赶紧搬,把这些都运到千总大院,然后咱们接着等着!”
第三十章.我爸是X钢
不管是还想着耍横动手的李百户李耀武,还是哭丧着脸求情的沈百户沈戎,他们倒腾的私货,最终全都被毛珏给收了,加上庞大海的私货,一晚上,他的千总大院里摆了不下四五千两的北货。
的确,军中走私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知道多少人靠着这口饭活着,可军中还有一项重要的规矩,谁拳头硬,谁说了算!别的千户毛珏管不着,可是自己现在是这个千总爷,在自己眼皮底下扒拉着银子不说,还要给别人上炮,那就是做梦。
毛文龙是希望自己做皮岛下一代的接班人,就算他不希望,这个深知这个年代兵荒马乱,人名贱如草,尤其是生活在东江镇这个明清鼎革冲突的最前线,要想活着,而且活得有尊严,手头没有兵是万万不能的,养兵就需要银子,大头银子还都被辽东与东江的将官们攥着,想干下去就得硬从这些家伙手里挤出来,留不得半分情面,谁要软弱一点,就得被踢下去。
想要混出头,那就得心狠手黑。
一大早上,毛珏还没睡醒,他的院门已经被咣咣的敲着,昨晚执行任务到了后半夜,这会儿文孟也是困得丢当,揉着一双肿眼泡,没好气的推开门张口就叫骂着。
“谁呀?大清早的,报丧啊?”
“哎呦,文爷,是末将!末将!”
毛珏刚刚上任那一天,这沈戎可是飞扬跋扈的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今个,真有如变了个人那般,脸上粗壮的大胡子也顺了,那生硬的横肉似乎也软了,点着头作着揖,把一块碎银子硬塞进了文孟手里。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末将有急事要拜望千户大人,还望文爷给通报个一二!”
差不多能有半两,相当于五百多块钱,掂量着那点银子,这文孟那点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刚刚还一副粗野模样,马上那张马脸又是多云转晴,跟见到了亲密战友一般,笑容可掬的回了一拳头。
“好说好说,昨个千总爷还在念叨沈大人您,跟小的来,请!请!”
有文孟在前头领路,这沈百户是顺利登堂入室,并且居然还有了杯茶水,还是上次那个议事儿的屋子,抱着暖和茶,坐着板凳可以舒服着等,倒是让沈戎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似乎还有点没睡醒,歪戴着个头盔,毛珏跟梦游似得游荡了进来,赶忙站起来,沈戎刚要抱拳作揖,偏偏毛珏跟没看到他一般,晃荡着先到了他那千户椅子上坐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方才揉着眼睛和他打起了招呼。
“哈,老沈,这一个来月没见,你可憔悴了不少,这么一大早,不好好在家歇着,找老子有啥事啊?”
要不你这败家子抢了老子的货,谁他娘的愿意大早晨不搂婆娘困觉来找你丫丫的?
心里把毛文龙还有沈夫人给问候了一遍,面上,这沈戎却是愈发的恭谦,也不提昨晚上的事儿,先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一打开,里面沉甸甸的五个银锭子顿时露出了笑脸来,盒子推到毛珏面前,这货是满心悔过的陪着笑脸。
“小的是个粗汉子,不懂什么规矩,实在是罪过做过,这小小意思,恭祝大人高升,还望大人您笑纳!”
差不多应该是五十两银子,后世也该有四五万块钱了,这个数走后门包个小工程差不多都够了,这沈戎还真是下了血本,毛珏也没跟他客气,盒子盖一合上,直接将银子塞进了怀里,还是那副半死不拉活的模样拱拱拳头。
“老沈破费了,老子就却之不恭了!”
沈戎有点傻眼,银子都收了,毛珏却又是那副昏昏欲睡模样耷拉起来脑袋,绝口不提扣下的货的事,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吗?
他不提,沈戎就得自己想办法提,脑门上多了一层白毛汗,这家伙又是期期艾艾的往前凑了点,压低了声音。
“千总爷,还有个事儿,今个早上,李耀武还有张孟府两个,可是揣着银子奔城里去了,去的方向应该是沈府,您看”
“哦,知道了!还有事儿吗?”
还是那么迷迷糊糊的,毛珏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回应着。本来还当这是个大消息,能引起点毛珏的注意,谁知道却是这么个反应,一下子,这沈戎还真没了招,只能憋屈的行了个礼。
“末将无事了,末将告退,还请千总爷您安心休息。”
“等等!”
灰溜溜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背后却是忽然响起毛珏的招呼声,似乎精神了点,在沈戎有点期待,又有点畏惧的回头注视中,毛珏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晃悠到了他身前,一巴掌放在他肩膀上,却是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出来。
“老沈,你是扛谁的旗?给谁当差?”
“回千户爷,末将扛您的旗,在您手下当差!”
这可是站队问题,已经决定把宝压在毛珏这儿,沈戎赶紧端正态度,谁知道这个回答却是让毛珏重重的晃了晃脑袋。
“错了!”
“啊?末将愚钝,还请大人示下!”
在这货惊奇的低头中,毛珏摇头晃奶的拉着虎皮扯着大旗。
“记住了,你是扛着毛家的大旗,给咱们东江总制毛文龙毛大帅卖命!”
“你那点东西是别想往回拿了,不过老子也不亏了你的,六七月份,这银子老子给你,指定比你给沈家的价要高,并且你以后走的货,也都到老子这儿拿就行,亏不了你的。”
“你那儿门路广,反正下两个月没事儿,给老子联系联系朝鲜那面卖粮食的,老子这儿有许多咸鱼要出货,你找到门路,出多少老子都给你三成!”
“该忙啥忙啥吧。”
打着哈欠,毛珏抻着懒腰走出了办事正厅,落在后头,沈戎听得却是目瞪口呆。
刚刚毛珏东扯西扯一大顿,其实核心思想就一句话,我爸是李刚!反正和这意思差不多!
虽然俗气点,不过后世干点什么都得拼关系,更不要说如今了,亮一亮背后关系,也算是给沈戎来个定心丸!
之前毛珏跟着沈戎的船,弯得下腰,吃得了苦,先给他一个务实肯干,礼贤下士的印象,昨晚又是软硬不吃,把手段给展现出来,这样人已经具备了成功的潜质,摸不清毛珏到底啥来路,今个这沈戎才没往城里沈世魁那儿跑,而是揣着银子来他这儿买个保险,此时再给他个定心丸,给他个保障,足以镇住这个粗汉,让他低头卖命了。
人就是这样,要是毛珏上来就乱嚷嚷毛文龙是我爹!这沈戎虽然得给面子,心里却不免把毛珏看清几分,不过是个仗着老子的纨绔子弟,可现在,愕然的半分钟之后,也不管什么货不货,还是堂堂一个公子哥卖咸鱼有点多么离奇,一转头,沈戎急急匆匆就出了千户衙门,给毛珏办起事儿来。
这个十三千户所,又有一个百户被毛珏抓在了手中。
皮岛市场太小,第一天听说大量便宜的咸鱼上市,还有不少穷人过来抢购,可是过了两三天,差不多饱和了,忙忙碌碌的咸鱼铺子迅速又变的门可罗雀起来,除了城里几个大户富商的管家还来订购,给下人充饥之外,来买鱼的开始变得零零星星起来。
不过毛珏却不在乎,这年头缺粮,只要是吃的,就绝对不愁卖,大不了往朝鲜还有山东那头倒腾,一面是一二百万人口,一面是关内上千万人口的市场,凭着三姓百户所如今这点规模,那点产量根本不愁卖。
接下来几天时间,毛珏还是把心思全投在了三姓百户所这面,至于被抢了货的张,李两个百户,去找沈世魁的管家闹腾了一顿,却也没闹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了下去,两个百户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咽,自认倒霉。
海边,几条哨船划着桨,大鱼那样冲上了海滩,早有村里人拿着绳套接应上去,帮着把船绑好,几个年轻人扛着那足足有上百公斤装鱼的大桶,从船上运下来,推到村里去。
真要感谢朱元璋老爷子,因为他的禁海政策,华夏几个海里的海产可比后世要丰盛的多,这还没有深入海洋,就在距离皮岛三四天航程的海域里捕鱼,一天的收获也能有上千公斤,一顿左右,能装满十个大桶。
这年头种地,一亩地辛苦整整一年,打下来的麦子也就五百公斤左右,此时的大海,绝对是个富饶的大粮仓。
岸上,村里的妇女们更加忙碌的织着渔网,前些天自己家男人拿回的铜钱串,已经让她们看到了财路,这头,卸下了鱼,划着哨船,黑了一大圈的军户们却又是再一次急急匆匆的划船出海。
毛珏保证了,这个月要是能达成五百个桶的产量,一家发一两银子!
不仅仅是鱼,靠着窗户根下,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炎热的太阳底下,依依不舍的吐着身体内那一丝丝水分,这年头海参可没有养殖的,个顶个全都是野生辽参,这玩意和后世一样名贵,一盒子二十三十头干海参,在山东就可以卖上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