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不得不佩服叶尔泰这个老猎人的眼光,惊鸿一瞥路过个山梁底下,雪封住大半,就露出半米多大的窟窿,愣是被他记住了,在附近,还发现了熊的粪便,抓树留下的爪子痕迹,确定这是个熊洞。
按照女真猎人的方法,先祭拜下熊大神,然后在洞口附近挖坑下套,接着在熊洞口点火,向里头炊烟,好几百人焦急的等待中,足足半个小时,那震撼的熊咆是终于响了起来,三头快两米的巨熊跟喝醉了酒那样,迷迷糊糊的从洞口钻了出来,接着,在苏目部几个老女真人拎着火把嗷嗷叫着驱赶下,有惊无险的纷纷掉落进大坑中。
毛珏的猎物又是多了三头熊。
这玩意太沉,马是肯定驮不动,还是叶尔泰秀技能的时候,在他的指挥中,东江卫所兵砍了些木头,就用蟹相差的鹿皮现剥下来的做成皮绳,拉成皮条子,一部分用来捆,一部分当做润滑,十几个巨大的爬犁就这么被搭建起来,连带猎获的鹿,马拖着就可以重新向山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这些心玩野了的小伙子还在那儿大声的说笑着,可沿着马蹄子印重新攀爬回遭遇鹿群的山梁时候,毛珏却笑不出来了。
地上还能看到点血迹,还有凌乱的脚印,可是第一波枪击,打下来的十几头鹿全都不见了踪影,鹿没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留守收拾猎物的六七个苏目部族人也跟着人间蒸发了那样。
“苏台!纳木金!”
按捺不住焦急,周围的卫所兵干脆牵着马四散着叫喊起来,十几个军官围拢在中间,低头看着那些痕迹,一个个面容严峻的很。
“能不能是遇到山鬼了!”
这年头,山里可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传说,就像日本神话的百鬼夜行中,住在山中的妖怪就有好几十种,一个义州山卫的军官禁不住面色难看的说着。
“哪儿那么多山鬼,再说,就算有山鬼,也得畏惧人威!咱家将主爷手底下杀人如麻,神威震天,哪个小鬼敢不开眼,惹咱们将主爷!”
立马有人不屑的反驳了起来,不过旋即他也是不确定的摇摇头。
“或许,遇到什么野兽也说不定!”
“绝不是野兽!”
说话功夫,趴在地上琢磨着的苏目叶尔泰脸色无比难看的扶着树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个东西急促而快步的走到了毛珏面前,随着他奉上,一枚青色的尖锐石头箭头赫然映入眼帘。
“女真人?”
“八九不离十,这儿也有蛮子部落!这两年过得太安逸了,苏台,纳木金他们也是老猎人,居然忘了防备别的蛮子!”
后世贝爷的荒野求生许多人都看过,可对于野人女真来说,每一天都算是荒野求生,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冻中事物少的可怜,哪怕为了一只兔子,都有可能刀剑相向。
苏目三部还算是好的,他们毕竟有着原始的农耕,冬季还好熬一点,可就算如此,苏目,甲山,白作之间冬季争夺猎物之事也是此起彼伏,每年死几个人都不算什么新闻,如此算来,这片库页岛上更加原始,完全靠着狩猎过活的野人女真们,更有理由向这十几头鹿出手了。
毛珏是有点懊恼的敲了敲脑袋,这算是他这个领导人物的失职了,来之前,已经知道这儿存在野人女真海盗,可是这么多天都没遇到,也是自持强大,他居然都忘了这个威胁,看着周围部下惊奇而愤怒的神色,毛珏禁不住又是扭头向了森森山野中。
“让大家都集结,以哨为单位,向林子里去寻找,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半个时臣,必须返回这里!天黑之前必须下山!”
“不过这个仇!绝不能这样算了!”
咣当一声,毛珏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树干中。
第三百一十一章.新大陆的第一个年
几个巨大的爬犁拉着沉甸甸的猎物从缺了一大块的山林中涌出来时候,整个红双城都沸腾了,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穿着棉衣大帽子的妇女孩子扔下手头活计,兴奋的迎了过来,围着那小山一样的熊赞叹的啧啧有声,男人们则是更有正事儿一点,搭把手帮忙把鹿,套到的兔子,獾子从大爬犁上放下来,趁着最后一丝余晖扒皮开膛,大块大块红彤彤的鹿肉挂在了杆子上,引得人口水直流。
看着热闹的一幕,毛珏无奈的偏过了头,小声而急促的对毛槊,苏目叶尔泰吩咐道。
“今天的事儿禁口,别把事情传出去,本将会让洛止戈,李泰他们把巡逻人手加三倍。”
不过瞄了叶尔泰一眼,毛珏脸庞上又是露出了一股子阴狠来。
“你放心这事儿,过不了!没人能杀了东江的人还逍遥自在活着!”
“末将明白!”
这个时候,东江这个词的意义才沉甸甸的显露出来,让人感觉到身处其中的重量,叶尔泰是面色严肃的微微一鞠躬,应答道。
当天晚上,除了几个重要将领和毛珏会了下面,基本上事情似乎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这个平静下却是暗流涌动,搭建在靠着岛屿那面的十六个五米多高木头箭楼上燃烧起了熊熊篝火,端着燧发枪的守夜人也多了好几队。
尤其是第二天上山狩猎的队伍增加到了六百人,而且所有人都仿佛实战那样,一个个严峻的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来自暗处的箭射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一天,两天,打到的猎物依旧不少,不过仿佛真的见到幽灵了那样,这样的袭击,再也没有遇到过,别说人,连鬼影子都没见到过一个。
这种别扭的平静中,春节还是如期的来临了。
崇祯七年的最后一天,来自大明帝国天南海北各地的流民迎来了这海外天边的第一个节日。
几乎所有的面粉都被用掉了,新建成的木头屋子里,炉膛里烧着红彤彤的火焰,旁边才从树上锯下来打磨好的案板上,女人们是一边唠着嗑,一边手脚麻利的包着饺子,鹿肉,兔子肉,狍子肉,甭管什么肉了,拌着从东江带来的地瓜梗,干菜,扔到水里一煮,就是个香。
外面也是热闹非凡,甭管认不认识,以后就是邻居了,汉子们穿上发下来没舍得穿,最新的那件衣服,相互抱着拳头串门着,虽然实在是没啥上门礼品,不过要的就是这种热闹。
现在屋子修好了一千多个,二层小楼跟后世的小别墅那样,虽然没什么家具,本来一家人的住宅也只能先塞进两三家人,拥拥挤挤的,好歹却不用住帐篷冻着了,过节贴对联,不管是山西人,河南人,河北人都是习俗,可惜在这儿,关内到处可见的纸张却成了稀罕物件,贴对子也成了奢侈。
还好,这难不倒善于变通,适应力强的就好像耕种的玉米土豆那样的中原民族,不是没有纸吗?这儿的木头可是应有尽有,本来是每天是不情不愿上工的锯木厂这会儿也被挤爆了,一块块方形木板子被运出来,附近一块石头矿全都是通红的一种铁矿石,用碾子压成粉末,再把木头搁里头一泡,通红的对子也有了。
不过最重要一步,不少人都是卡住了,对子最重要的是写上吉利话,可这两万人当中,识字儿的人数量少到手在头发上抓一把,一人发个虱子,最后还能剩下仨。
毛珏作为监督官的亲卫平日里是惹人嫌的角色,领导,这时候却是成了香饽饽,一个个被抢的东倒西歪的,东家写完对子,连跑带颠又是被拉到西家,家里有闺女的可走运了,上去一个拥抱一个香吻一声哥哥,这些久经训练,意志坚定的跟石头一样铁卫就沦陷了,迷迷糊糊被拉了过去,轮起笔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
可这也是供不应求,没有闺女用美人计的家户就只好自己亲自操刀,毛爷爷说过,劳动人民的创造性也是无穷无尽的,不会写字,咱不会画吗?大不了就用图形给替代了。
于是乎上街体察民情的毛珏就看的晕晕乎乎的。
“鸡鸡鸡鸡鸡鸡鸡!”
“猪猪猪猪猪猪猪!”
“横批,猪猪鸡鸡!”
看着木板上刻画的那些活灵活现,好像要振翅高飞的公鸡母鸡,还有看起来就肥嘟嘟似乎都要流油的肥猪图像,毛珏是当即一拍大腿:“这户,明年城外的养殖场建好了,就派他们去养!”
后面红双城守备,六品武官洛止戈是赶紧掏出了小本本给记了下来。
再往前走,看着那图形,没等毛珏读出来,樱姬这妞儿先是小脸通红的撇过了小脸啐了一口,小声嘟囔咒骂着。
“有伤风化!”
“这家一定是家光棍!”
大嘴都快看咧开了,毛珏是乐不可支的肯定点着头,看着那图形,如果要是读出来,那就是胸胸胸胸胸胸胸,娃娃娃娃娃娃娃,横批,娃娃吃胸。
“等明年,给这家介绍个对象!”
“遵命,将爷!”
拿着小本本,洛止戈又是刷刷的记了下来。
毛珏这么走马观花的看着,却是浑然不知,这木板画对联在这红双城还成了一种民俗艺术,年年精炼的文字画带着特殊的意义,在未来几百年后,被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所赞叹。
不过这头没等毛珏走出一条街来,那头叮叮当当敲锣打鼓却又是迎面而来,和后世那种家家户户蹲在家里对着电视剧不同,这个时代的过年是大家的节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近的多,年味也是十足,还是木头雕刻的,毛珏也不知道是啥神的神像被十几个壮汉抬着,后面一个个穿着红棉袄,戴着大红花的乡老壮汉高高兴兴的敲打着铜锣,后年乡里乡亲热热闹闹的跟着耍着游行着。
说实话,最开始毛珏对这挟来东江的流民印象并不好,谁让他们刚一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只不过这时候,他才看出来,自己麾下这些流民还有着另一面,跟着几个神像后头还有轿子,上面有的人敲着锣鼓唱着河南梆子,有的是拖着长音的唱着山西大剧,没有戏服也不要紧,脸抹的通红就是忠臣,一张脸刷白就是奸臣,大男人脸上呼两块腮红,就是大姑娘,这简陋的娱乐,也让这些苦难的异乡人享受的乐哈哈的。
毛珏的出现,似乎把这游行队伍都给撞乱了,看着他,队伍里立马是跑出来十几个老头来,哎呦呦的上去就是一个长长的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