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毛珏是向他老丈人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土豪,三万两银子,余大成还得考虑半天,这七月的午后,东江是直接拉过来了四十万两银子,绝大部分是一块块亮晶晶的银币,这两年,毛珏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量明显上涨,美洲新大陆那些殖民者挖掘出来的金银又通过人参貂皮还有烈酒布匹香烟等贸易,转到了毛珏手里。
可惜,如此大一笔银子全都是军用物资,不是女婿孝敬他老人家的,在港口边上亮了亮,余大成就愤愤然的回了他的衙门去办公,来个眼不见为净。
为了不刺激他老人家的,东江的军事会议也从巡抚衙门搬了出来,设立在这次毛珏特别排过来,东江的九条一级战列舰之一的雷霆号上,一盏油灯晃晃悠悠的悬挂着,三个人对坐成个三角形,额,宋献策是坐着个高脚婴儿椅,勉强和两个东江军将一边高了。
沈戎的声音明显有点急促,毛珏第一批分的黑龙江水浇地大部分都分给了铁山个亲兵团家属,许多人是名义上有不少地,可实际上自己耕不出来,地主也需要手底下有长工,佃户来支撑着,东江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不仅仅是毛珏,也实实在在反应在了东江的主流阶层,军事地主阶层身上,他们也迫切需要引进新的劳动力来发展自己。
“我手底下有两个团加上文大哥的第一团,随时听候军师调遣,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应那袁时中诏安?”
“这个,恐怕有些难!”
可最开始主张诏安袁时中的宋献策,这功夫却是一瓢大大的冷水猛地泼了过来,双手合成一个拳头,在沈戎诧异的眼神中,他是把十几封信丢在了桌面上。
“这些天,本官派人也去河南接洽了下这位小袁营首领,虽然他亲妹妹在咱们手里,可是对于咱们东江的诏安,这姓袁的不是太情愿。”
“他联络刘泽清,因为刘泽清是山东总兵,向他诏安投诚,可以在山东分一小块地方,还不用去和其他篷军死磕作战,可是咱们东江,太远了,在他看来,就是一片苦寒之地,还挨着建奴,可能随时要准备开战。”
“戍边,他不愿意,虽然咱们干掉了刘泽清打乱了他的阵脚,可是对于东江,此人还是很犹豫!”
“这么说,他是不肯诏安了?”
满腔热情来,却遇到这么个情况,沈戎那张方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谁知道这宋献策是不是文人毛病翻了,卖关子还卖上了瘾,这儿又是重重的摇摇头。
“也不一定!如今朝中是杨嗣昌主兵,他的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虽然劳民伤财,可是几十万大兵压下来,也真把关内流贼压的喘不过气来,三个月,八大王张献忠在谷城诏安了,流贼的另一面旗帜闯王李自成败走商洛,已经不见踪迹,还有革左五营在安徽也是举步维艰,他袁时中日子也不好过,本官决定亲自走一趟,还有文大人,本官要交给你个任务!”
“您说!”
文孟是个厮杀汉,对于任务,毫不含糊的敲了敲胸脯子,然而,听着宋献策面色怪异的下令,他却是差不点没喷出来。
“那袁湘儿不是羁押在了文大人你的军营吗?”
“没错啊!”
“今晚,文大人,你去上了她!”
第四百章.劝降之路
诏安一般都是由朝廷进行的,就像宋朝诏安梁山好汉,都是皇帝下达的命令,袁时中向刘泽清的投诚都属于非正规,需要小袁营打到山东来,然后被刘泽清划归自己部下士兵了,成既定事实了,一般朝廷也不会多加过问了。
然而,这是在理想情况下,如今杨嗣昌主政,正四六隅十面张网中,河南囤积了数万朝廷兵马由保定总督杨文岳,河南巡抚李仙风,而且孙传庭的部队还在潼关附近,也许就是因为这层层叠叠的包围,让历史上的小袁营并没有东行成功,最后汇入了李自成的大军,而袁时中特立独行与倾向朝廷的立场最终也导致了他的悲剧,被李过所斩杀。
现在情况就很不理想了,那头袁时中被包围在河南汴梁到开州一带不说,他还不太情愿北上投奔毛珏,想方设法为他打开一条路之前,宋献策先得用他大脑袋里那三寸不烂之舌了。
又是那个衙门小阳台,余大成又是不屑鄙夷的摇摇头哼哼着:“这家伙!”
转身背过手,他是生怕跌份儿那样回了书房。
衙门院子里,宋献策是又上演了那一出,硕大的脑袋上戴着个阴阳鱼的五岳观,一身藏蓝色道袍,手里接着拿着他那招摇撞骗的长幡儿,不过这次磷兵“道童”是换了人,现裁剪的道童袍子明显有点不合身,把他一身肌肉给勒的紧紧的。
相比他这道门金刚,另一个“道童”则是秀气多了,宽大的道袍包裹着玲珑的身段儿,纯阳巾扎着一头秀发,下面的脸蛋儿也是秀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相比于往日的怯生生,今个这袁湘儿小脸怎么都有点红扑扑的感觉。
活动两下都别扭,一用劲儿,咯吱一声,文孟屁股后面裤裆愣是蹦开一块,里面棉花都露了出来,弄得他满是悲催的对着宋献策一抱拳。
“军师,就,就穿这套出发吗?明显不合身啊!这都破了!”
“对啊!就穿这一身!咱可是隐姓埋名偷偷潜入河南,破点更好,谁会怀疑个身上全都是破洞的穷花子?”
“不过你还不行!过来点!”
满是愕然,袁湘儿疑惑的蹲下身子,把小脸凑合到身前,看着宋献策这货从葫芦里倒倒出来了点药酒,合着不知道什么药丸子在手里捏顾捏顾,旋即吧嗒一下糊在了袁湘儿的脸上。
看着这妞悲愤的抹着脸,把自己抹成了个小花脸,脏兮兮的村妞,宋献策这才擦了擦手,笑着晃了晃他格外大的脑袋。
“这像了,可以走了!”
一阵马蹄声在院子内响起,随着声音,余大成是不知不觉再一次转了出来,看着三人已经消失无影,他是凝重的叹了口气。
“列祖列宗在上!招降流贼,去给个藩镇!不肖子孙余大成这算不算不忠啊!”
登州境内还算正常,可进了莱州府,地界就荒了不少,明显能看到大批大批的田土被抛荒,长满了荆棘杂草,不知道几年没有耕种了,路过的十个村子,就能有一个到两个整个村落彻底消失不见,就算剩下的,也是一片萎靡不振的模样,一些大的庄子结寨自守,在边沿修起来高高的寨墙,宋献策这三人每当靠近,都能引得一股股风声鹤唳的紧张。
不过大体上,山东地界上还算是平稳,除了莱州最近败兵土匪多了点,乱了点之外,剩余地方至少还有个六七成的土地还在耕种,地方官府还在行使着职能,维护着大明帝国的统治根基。
甚至德州一线,挨着运河的些许小村镇还是很繁华的,商户往来不绝,镇子里摩肩接踵的,隐约能瞥见万历年间时候梦幻半大明的缩影。
从德州南下菏泽,大战气息就变得浓郁了起来,去往开封的北清河那狭窄的水道上,满是山东开过去的粮船物资船,豫鲁边界上,也能看到大批大批的官军在往来巡逻着,成群结队的流民难民一道向东,前往山东逃荒,不过官道那头的哨卡,更多的流民却被官军滞留在那儿。
山东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如果一口气放进去太多,一但在山东也掀起贼乱,朝廷又得叫苦连天了。
这么支大队伍中,宋献策三个一路向西,显得格外的另类。
“干什么的?”
在东张口,三个人还是被拦了下来,把着古关门的兵士满是不耐烦的拦着另一面涌进来的河南流民,这宋献策牵着马都到了关门口,这才从那面分过来个满脸胡子,穿着个不知道有几十年历史的破旧甲衣,没好气的嚷嚷着。
文孟是习惯性一瞪马眼,可却被宋献策跳起来狠狠一巴掌打到了他膝盖上,把他喝退到一边,方才满是恭敬的上去一抱拳。
“见过军爷!小的三个是登州莱西人士,这要到河南探望一位长辈,这是路引!”
“你那长辈死了!别找那不自在了,赶紧哪儿来回哪儿去得了!”
连看那路引都没看一眼,伸手一推,守门胡子兵不耐烦的嚷嚷着。
出不去关门还诏安个屁啊!文孟顿时就急眼了,伸手,想往他背着的破框抹去,可冷不丁又被宋献策狠狠踩了一脚,还是那副笑脸不变,他又是重重一作揖。
“这位军爷!看您面相前额青黑,脖颈有筋凸起,最近可是有刀兵之凶?可否?”
这话听的那胡子兵还真是忍不住一愣,终于没着急回去,扭头看了眼还在维持治安,不让外面流民进来的同袍们,他是有点不可思议的压低了声音。
“这位先生还真是神了!这河南地界闹流贼,他娘的老子就个种田的,还要调俺们去章丘平贼,这不要人命吗?”
“您这帮俺算算,这次是吉是凶,俺这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文孟的嘴角狂抽中,宋献策是摇晃起了他圆溜溜的大脑袋,掐着手指头好半天,这才点了点头。
“凶吉自有因果定,江湖何人扭乾坤?贫道送您举箴言,遇水则吉!”
别说,不愧是跑江湖的,几句话忽悠过去,那个胡子兵是客气的亲自把三人送过了关,甚至连包袱行李都没查,跟着宋献策牵着马走在满是黄土,坑坑洼洼的官道上,文孟还真是满是好气,愕然的问道。
“军师,你怎么知道这几个怂包要上战场的!还有那句箴言,什么遇水则吉啊?”
“这事儿还不是因为文大人您!”
提到这个,宋献策倒是卖弄的咧嘴一笑,摇头晃脑的解释道。
“这不老文你把山东总兵刘泽清劈了吗?那刘泽清本来是守临清这一线的,附近差不多都是他的兵丁,这年头兵为将有,他们总兵死了,当兵的也就是没娘的娃了,不管济南总兵刘象还是德州总兵朱镇岳继任这山东总兵,这些看守关卡的油水兵他们肯定是不留的,要换成自己亲信,原来的,最好的处置方法自然是踹到河南,和流民军死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