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还是那个被诅咒的平台,崇祯皇帝脸色还是气的铁青,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这一遭了,陈新甲是咕咚一下猛地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头拜见着。
“罪臣陈新甲,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好一个罪臣!陈先生,你连朕都耍了!”
这愤怒与冷嘲热讽是更加遮掩不住了,崇祯的声音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可听的陈新甲更是心惊胆战,不住地磕着头。
“陛下,臣不知啊!”
“辽东之事你是如何谈的!”
历史上,松锦大战之后清国虽然也伤了点元气,可是关外再无敌手,对于大明朝,皇太极甚至是有点俯视的,历史上崇祯下旨谈判,给皇太极的是求和书,为了顾及面子却是下给陈新甲,圣旨里还故作姿态抬高自己一大堆,要不是当时洪承畴投降了,坚定这是真的,清朝还以为是边将弄出来的假诏书。
还以颜色,皇太极也是以下给阿济格诏书的名义,还书给了大明,后来陈新甲被处决,和谈又放了空,恼怒大明出尔反尔,皇太极甚至兴兵再次征讨明朝。
可这个时空,有了毛珏,清庭对大明的议和从可有可无,变成了迫切需求来,三月四月,东江在清国边界发起一系列攻势之后,皇太极以范文程为正使,头一次派遣使节奔赴京师,前来求和来了!
清军主动求和了!那和大明朝低三下四的主动求和,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头陈新甲是合约的经办人,这头崇祯怒气冲冲要把他处死了,那头人家巴巴来求和来,这简直又是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了皇帝的脸上,三天前,宁前道副使已经将清军求和师团的消息发到了京师,可足足考虑了三天,临脑袋落地了,崇祯这才在面子与国事之间艰难抉择,把陈新甲给放了回来。
可也不是如此容易就放过他的,之前那些罪名也没撤,从皇宫出来,他是脑袋上挂了个代兵部尚书衔,来主持与清国的和谈,办的不好,还得接着掉脑袋。
不过目送了陈新甲离去,憋着一股子火的崇祯皇帝依旧平息不了自己的愤怒,旋即他又是重重在桌子上捏起一本奏折来,连续扫了几眼。
下一秒,终于找到了发泄目标那样,崇祯是眼前一亮,紧接着脸色一黑。
五月二十二日,京师郊区。
简直比庙会都热闹了,东掳派遣使节前来求和,这十年来,哪年不是这些关外野蛮人吊打大明,今年听说朝廷还吃了个特别大的败仗,把关外的城池全都给丢了,看来都是假的了,这不,人家东掳巴巴的来讲和了!
不仅仅全城的人都往北城墙拥挤过去,就连不少南面的客商也是争先恐后入城。
这里头,一架东江出口的四轮马车挤得格外的起劲儿。
“快点快点!”
大黄的劲儿还没过去,马车内弄得乌烟瘴气,两个江南侍女熏得小脸都绿了,趁着不注意捏着鼻子缩在马车另一角,对面,周延儒蹲在个恭桶上,还止不住撩开车窗户催促着。
前面几个家丁也是牛气的不行,一副领导下来视察那般模样,在两边直接把人群给推搡开,一边走一边还直嚷嚷。
“贱民,让开!这是首辅大学士周大人的车驾,耽误了周大人面圣,要你们脑袋!”
也难怪周延儒着急,先是皇帝要杀陈新甲,虽然陈新甲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可他是扛着议和大锅的,他要死了,谁来主持议和?要么议和彻底失败,他首辅大学士上任坐在个火山口上,要么皇帝意嘱咐继续议和,这屎盆子还得他来抗,哪个都不是老奸巨猾如周延儒所愿意看到的。
乘着个虚弱的身子,也顾不得山东的匪患了,得到京师党羽的消息后,他是昼夜不停的往京师赶。
这临到了京师,更是了不得!清国居然要议和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内阁首辅不在,怎么了得,就算他上位成功,没了这光环,也压不住底下野心勃勃的内阁成员,说不定几天就给人掀下来了。
眼看着巨大的北京城门越来越近,周围嚷嚷着要进城观看清国使节的也越来越多,周延儒是急得嘴上火泡都起来了。
也幸亏仗势欺人,仗着身份,在人堆里一辆马车十几个仆人愣是十多分钟挤到了城门口,城门卫的军兵拿着矛就要过来检查,然而前头开路的周管家傲慢的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到了城门百户的脸上。
“放肆!车上坐的乃是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周大人,这等贵人也是你能冲撞的,赶紧给爷爷让开,耽误了周大人面圣,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周大人!”
这一下疼的龇牙咧嘴的,可这个名字却是让城门百户一愣,转头就向身后跑去,气的那周管家在身后跳着脚乱骂着:“贼配军,回来!还不快给周大人开道!”
“哎呦呦,公公!”
要说这人真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刚刚还要咬人那样,旋即却是堆满了笑容,对着百户领回来的人大大的一作揖。
“小的是周府管家周鑫,您老是皇上派来接我家大人的?我家大人就在车上!”
“老爷!宫里派来了公公!”
这又是太监又是首辅大学士的,现成的热闹,周围早就围拢了一大圈人,车窗上探出脑袋来,周延儒一张瘦长的苦瓜脸亦是强撑出了个苦笑来,抱着拳头对那公公说道。
“周某身体抱漾,不能亲自下车,还望公公见谅!”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这四五十岁的太监愣是脸色都没变过,笑着也回了个揖。
“无妨无妨!皇上知道大人来京师了,特意派老奴在这儿恭候的,为大人引路的!”
“大人请!”
“劳烦劳烦,公公您请!”
双方客套了半天,然而这公公满脸堆笑,却是站在马车后头没动地方,弄得周延儒嘴都有点笑酸了。
“公公,陛下还在等着呢!咱们,是不是上路啊?”
“咱家一直在引路啊!倒是你们这蝎才,还不把马给牵过来,车子倒回去!”
还是深厚的笑容,可这太监一席话却是让整个周府的人都傻住了,心头明显咯噔了一下,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周延儒愕然的问道:“公公,咱们不在通化门进城?”
“进城作什么?”
也是换了一脸愕然,那太监是笑着一扬拂尘:“皇上知道周大人抱病,特开恩准许周大人回乡养病呢!什么时候周大人病好了,什么时候皇上再下诏召见,周大人,请吧!”
话说的客气,可周延儒心头完全是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那样。
他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装傻装病躲在路上,结果皇帝一道圣旨,不用你了!需要你时候连个担待都没有,提拔你上这首辅大学士尸位素餐干什么?
“公公,能不能回宫向皇上禀告一声,老朽病已痊愈,随时能为陛下分忧!”
“话会转达的,这事儿皇上说了算,咱家得看皇上的意思!”
“多谢公公!”
还真是莫大的嘲讽,前一秒还在想着入朝之后如何巩固地位,提拔党羽,甚至还得想办法摆脱他那什么都想管的学生复社张溥的钳制,这下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京师都没让进,他这个内阁首辅真是成了大明朝的笑话了。
也没真把他领回去,这太监明显是崇祯派来教训周延儒的,把他领出人群,人家公公就摇着拂尘转身而去,离去时候还清晰的看到他来了个川剧变脸,冷哼一声。
“什么东西!”
人都是现实的,刚刚还被周延儒挤着,骂着,如今那些客商行人不少连城都不进了,笑嘻嘻的在一边看着惹恼,几个读书人还故意远远的抱拳作揖。
“周大学士好!”
“学生拜见大学士!”
现在也蔫了,连驱赶的勇气都没有,周管家落汤鸡那样对着马车弯腰鞠着躬。
然而周延儒自己也是两眼发直,半天说不出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