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出发之前,李明睿还没怎么把毛珏放在心里,在他心里,毛珏虽然强,可强到天边,也不过项羽,冉闵之流,提十万雄兵纵横天下,虽所向披靡!然而强则强矣,却终究不是治国的料,能强一时,终究逃不过败亡。
可今天这一幕却是彻底超过他的想象了!这些富翁豪族可不仅仅代表他们自己,每个人背后还有着一个个家族势力,帝国是怎么组成的?不就是由一个个像他们这样的精英士族构成上层建筑,上效忠统一的皇帝,下治理着一方百姓而组成的?毛珏已经够了立国的资本!
而且手腕如斯,他会仅仅甘心做一个辽王吗?李明睿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就在两位朝廷天使满心复杂的时候,深宫后院,人群也在忙碌着。
梳妆台上,一大堆胭脂水粉凌乱的摆放着,还是从东江购进的大镜子里,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丽人不断用小刷子瞄着黛眉,直描的两条云黛高耸之后,又是犹如出嫁那样,把红纸泯在嘴唇里,将双唇涂的殷红。
这些天东江军占据盛京之后,居然没有像历朝历代那样对敌国的宫廷进行劫掠,仅仅是派兵把手,这又给了大玉儿希望,女人的地位低下,犹如财产玩物,可这玩物身份,如今却是成为了她的优势,男人们随着帝国的陨落而殉葬,女人则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改换门庭,另投新欢,君不见林丹汗死后,他的那些汗妃贵妇,又全都被皇太极以及那些满洲贵胄们娶了回来吗!
虽然成为太后,掌控大清权柄的意图破灭了,可是混进毛珏的后宫,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心头满满的自信,又是把一支金凤钗插在了盘起的秀发上,布木布泰是满意的提着裙子出了宫门。
也还真如同她所想,在宫门外,二十几个东江军兵居然已经等在了那里,听着宫前那人声鼎沸,这女人是雍容的提着裙一礼。
“诸位军爷可是辽王派来,带妾身走的?”
“正是,本将”
就算毛槊看着这大红的美人,都是忍不住呆滞了下,一两秒后,他方才死板起脸,阴沉的应答着。
“然而没等他的话语说完,大玉儿已经是巧小嫣然的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如此,将军请带路吧!”
有些不可思议看着这女人居然反客为主走到了自己前面,自己一行兵丁反倒是成了他跟班那样,又是愣了两三秒,毛槊无奈的赶紧在背后跟上。
然而自信满满的大玉儿却没有注意到,她向前走的一刹那,她永福宫前两个宫女脸庞上露出来的恐惧,已经毛槊摇了摇头那惋惜的神态。
跟着一众兵丁向前走着,距离那喧嚣热闹也越来越近,大玉儿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一会儿毛珏会不会在封王大典上直接将她们这绣宫后妃纳入宫中,会给她怎样一个封号,而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是表现的矜持一些,还是大方热辣点。
可就在她的计算当中,毛槊却没有领着她去向上殿,反倒是压着她去往了殿前那大广场上,在那儿,她是碰到了几个熟人。
多尔衮的三弟,多铎,济尔哈朗的次子富尔敦,还有几个都是正白,正红被俘获的贵人,叛逆的一方!穿着囚服,手上戴着镣铐,也是被东江军兵押送到这里。
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大玉儿,多铎那满是伤痕的脸上还露出了一股子鄙夷来,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十几个东江臭名昭著的绞刑架高高树立在大广场上,身边军士看着表演一般的神情,顿时让着科尔沁草原上的两颗明珠之一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第五百三十八章.分庭抗礼二
“跪下!”
大玉儿的美眸还在疑惑的打量着身前几个寒光四射的高台绞刑架时候,阴沉的叫嚷声已经在她背后响起,多铎还傲慢的昂着脑袋,却被看押的东江军士狠狠地一枪托砸在了腿弯上,至于其他几个清国的权贵早已经精神崩溃,根本不用东江军士去管,随着声音已经直接跪地。
令大玉儿感到不安的是,似乎这些东江兵士对她的态度,和对多铎几个的态度没什么不同的。
“跪下!”
再一次冰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细腻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的小鸡皮疙瘩,终于察觉到不对,大玉儿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急促的转过头,失去了刚刚的镇定,对着毛槊,她是尖声大叫着。
“将军,是不是弄错了?妾身乃是先主遗孀,正黄旗人!不是他们几个旗的叛逆!为什么带妾身到这里来!”
“跪下!”
第三次,毛槊冰冷冷的命令道,而且声音也透露出一股不耐烦来。
“我要见辽王!妾身是科尔沁部台吉之女,还是正黄旗贵人!妾身愿意委身下嫁,辽王不想拉拢旗人与蒙人吗?我要见辽王!”
惊叫着,这位科尔沁草原的公主精神也崩溃了,大红的一群就像是个蝴蝶晃动那样,可惜,却是个落进了蜘蛛网的蝴蝶。刚刚还以为这女人是个硬骨头,视死如归,要为清国殉节,没想到是自己回错了意,彻底失去耐心的毛槊干脆的向前一挥巴掌:“绑了!”
就算是蒙古女人,常年居在深宫衣来伸手,又怎么能杠过战场上的厮杀军汉,毫无怜香惜玉,几个军汉是粗鲁的把大玉儿直接压到在地,在她惊叫中把她昨晚到今早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又熏得香细腻的手腕搬到了身后,紧接着粗糙的麻绳就缠绕了起来,拳头合十高高吊绑在背后,秀气的双脚也是被死死捆在了一起,娇小的科尔沁公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那样按跪在地上。
可就算是这样,布木布泰依旧是没有放弃,一边死死向外抽着紧紧捆在一起的拳头,一变凄厉的呼喊着。
“我要见辽王!哥,救我!”
说来也巧,毕竟要撑起海东强国的排面,也需要些藩属领国撑撑场子,李氏朝鲜的左议政李山海作为地位最高的属国被请在最前面,一些倭国的大名紧随其后,最后的则是科尔沁的台吉贝勒们。
大玉儿的亲哥,科尔沁贝勒吴克善也位列其中,叫嚷声中愕然的侧过头去,看着被扑倒在绞架底下的大玉儿,他也是大惊失色,急促的就对领着外宾藩属国队伍的宋献策急促叫喊起来。
“宋大人!东江是不是搞错了,布木布泰是我妹妹,是我们科尔沁的人,不是建奴,请放了她!”
“你们科尔沁的人?”
谁知道听着他的叫嚷,宋献策那可笑的大脑袋上居然露出了一股子令人忐忑的微笑来,当着诸多藩国使臣的面儿,他那双短胳膊抱在了胸前,昂这头,却是藐视着吴克善问道。
“你是说,这个勾结多尔衮兴兵造反,密谋把她自己儿子推上皇位,牝鸡司晨惹得辽王大怒的叛贼是你妹妹?”
本来当着如此多属国大臣的面叫嚷,吴克善还以为宋献策多多会给自己一点面子,谁曾想到,竟然引出这么一个大罪来!一下子,吴克善那长了两年多才长出一层冬瓜那样绒毛的脑壳瞬间被汗珠子给浸润了。
这么急切想救大玉儿,可不是因为什么兄妹情深!吴克善打的主意和大玉儿差不多,科尔沁部被东江吞并后,在黑龙江过得可不怎么舒服,这个最早投靠建奴,算是建州女真最得力帮凶的蒙古部族,毛珏对他们可不客气,可以说是举族为奴差不多了,大部分成员被分散在了偌大的黑龙江一个个屯垦庄园中,为东江放牧牛马,睡得是马棚,吃的是糠,就算他们这些头人贝勒也没强出多少。
没有比大玉儿更能拿得出手的美人了,科尔沁靠什么强盛起来的,与后金的联姻!如果把自己这个妹妹献给毛珏,博取毛珏的宠爱,说不定科尔沁部还能重新崛起,最起码,过得要比现在好点。
可好处没享受到,先要被自己这个蠢妹妹拖下水去,一瞬间,看着宋献策那噙在嘴角边上的冷笑,他是汗如雨下,一时间竟然磕巴的说不出话来。
也幸好他有个好儿子,他家次子塔哈尔是急促的在后面抢话叫道。
“宋大人!中原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布木布泰嫁到盛京,早就不是我们科尔沁部的人了!她是生是死与我们科尔沁没有丝毫关系!”
“对!毫无关系!她这种逆贼,罪该万死!绞死太便宜她了!应当凌迟处死!”
人性的凉薄是显露无疑,刚刚还满是热切,现在却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一脚踢开,甚至恨不得她早点死,以免牵扯到自己!看着这两父子义愤填膺的模样,那股子不屑的冷笑在宋献策的嘴角是愈发的浓郁起来,也不再回应什么,傲慢的抱着胳膊,宋献策再一次再前面领路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两父子脑门上冷汗直流,忐忑的无以复加。
另一头,还眼巴巴的指望着自己哥哥救命,可是几句言语之后,吴克善竟然孙子那样耷拉着脑袋缩在最后头夹着尾巴走了,顿时,失望与愤怒的情绪直冲这个科尔沁的大脑,两只交叉捆在背后的手腕因为挣扎而被麻绳勒出了血红的印子,背绑着手蠕虫那样向前拱着,她尖锐的对着吴克善背影叫嚷着。
“为了科尔沁,我十二岁就从草原嫁到这盛京!这些年靠着我和姑姑的关系,为科尔沁谋取了多少福利,你吴克善几次犯法,皇上想要惩罚,无不是我大玉儿为你求情斡旋回来!如今你却见死不救!吴克善,你不得好死!!!”
对着大玉儿这气急败坏的吼叫,却听的一旁多铎不住地冷笑起来。
“呵,好一个这些年来为科尔沁尽心尽力!你嫁到的是我大清!这些年来我大清可曾薄待与你?地位尊崇,锦衣玉食!可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坑害了我大清,你死了活该,老天有眼,哈哈哈!”
“苍天才无眼!如果不是你们兄弟野心勃勃,何至于落到如今,还连累了妾身!”
立马是愤怒的转过头去,怒目圆睁的反驳着,如果不是手捆在背后,说不定大玉儿已经狠狠揪住多铎的衣领子了,可就在这个瞬间,激烈的鼓声猛地响了起来。
“辽王驾到!”
还没有接受册封,按理来说毛珏是没有资格自称辽王的,可他就称了,又有何人能奈何他?随着鼓声的振奋,二十四名卫士执长戟在后扈从,从边上的甬道,毛珏身穿皂黑色长袍,云纹绣边,衣袖窄小,与一般的王服截然不同,可一前一后两条五爪金龙,吞云吐雾,张牙舞爪,这两条龙,毛珏再次僭越了!
这让传旨册封的宦官万元吉与中允李明睿脸色格外的难看。
可再怎么,现在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铁青着脸万元吉还是端着圣旨迎了上来,大声的喧嚷着。
“皇上有旨,辽东督师毛珏接旨!!!”
所有来观礼的人都是豁然站起,可这一次,令人震惊的事再次发生了,当着众目睽睽,毛珏就这么径直走到了万元吉身前,径直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