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就卖了八件?”
六两散碎银子散落在桌子上,就那衅玻璃,七天时间卖了相当于三千六百多块钱,要是一个月前,毛珏该乐疯了,可是现在却不同,时间比银子值钱多了,袁崇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抵达皮岛,往自己便宜老爹毛文龙脖子上砍一刀,然后就是东江镇整体崩溃,朝鲜沦陷,辽东镇自食苦果,一系列的坏事儿近在眼前,自己却连反抗的武器都没准备好,毛珏心里急得跟猫挠的似得。
“少爷,这就不错了!”
相比于毛珏的心急火燎,文绍倒是挺心满意足了,这八件都是他卖出去的,他可是很有自觉先扣下了三两银子跑腿钱,接着还能等着毛珏再给他分点,作为一个拉皮条的掮客,这个月的业绩他算是达成了。
至于文渊阁几个同样也心满意足,他们忙忙碌碌两三个月也许都赚不到一两银子,跟着毛珏这才混了一周多,干的活也不那么累,半两银子差不多就能到手了,他们几个同样跟着点头哈腰着。
“是啊少爷!您这就算是财神下凡了,沙子里头愣是能刨出金子来!就算是那张扒皮,放印子钱一个月也就能收个十两二十两左右的。”
“行了行了!这银子一半是老子的,剩下的,你们拿去分吧!”
高估了皮岛的消费水平,毛珏烦躁的摆了摆手,旁边素衣跟她赚了大钱那样,喜滋滋的先把三两碎银子装进荷包中,剩下的文百户他们则是一拥而上,几只大手把剩下银子铜子分了个干净。
有了银子,自然要吃喝,就在这个简陋的废弃小院,文百户他们摆开了桌子,打发素衣置办了只肥鸭,买了几斤猪肉煮上,又置办了几个小菜,文孟还亲自下海捉了几只螃蟹,几人兴奋的喝着小酒吆吆喝喝起来。
至于毛珏,一肚子心急火燎,他是根本没有吃喝的心情,勉强陪着喝了一杯酒,他就扔下筷子去了里屋,大帅的儿子,地位超然,这些文家亲戚也不敢勉强,幸好他一走,这些粗人喝的更加自在。
如今里屋多了四口大箱子,用稻草包裹着上百件玻璃器皿,其中尤其以最后一箱十几个殷红的杯盘碗盏最为绚丽,那是文渊阁烧玻璃时候,不知道如何,掉进玻璃液里些铁锈,意外创造出来的颜色,随着一天天的熟练,这些杯盘的器形已经越来越趋向美观大方,估计这些东西还能卖个许久。
不过烧制玻璃的长石粉,碱面石灰什么的,却是用的差不多了,尤其是烧炉子的煤块,最初文百户走来足足一船的朝鲜煤块,如今烧的只剩下一小堆,估计再烧个一天左右,炉子就得熄火了,然而毛珏却再没有添钱继续扩大生产的意思,反而是揪心的将一堆散碎银子摊开在已经铺了被褥的土炕上,愁眉苦脸的扒拉着。
两把左轮手枪,那将作给他开价是十六两银子,按照他的描述,这需要额外采办上等的铁料,他要求的弹巢更是需要完全人工去反复锻打,磨制,然后开孔,稍有不慎一个弹巢就废了,一杆军用鸟铳造价都得三两,更加复杂的左轮手枪,造价八两倒是不贵。
加上才进账的三两,毛珏倒是够打造两把左轮的银子,然而可不是光有枪就行了,还需要置办火药,子弹,而且子弹毛珏还不想用明军传统的圆形铅丸,打算打造成尖头箭头那样,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大量实用的米尼弹以增强杀伤力,这些还得两三两银子。
这些造价加一块,他双枪老太婆的美梦的是破灭了,不过毛珏也不想再耗下去,他打算干脆先把一把连发枪打造出来,配上弹药,然后他就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待命,只要袁崇焕一来皮岛,他就寸步不离跟着,一但袁崇焕真打算杀机毕露,那么他也就不管什么辽东三杰不三杰,开枪先毙了他,至于没了袁崇焕,辽东战局会变成什么样,皮岛又会面对什么样子的波折,他是懒得去想了。
至于这个玻璃坊,解决袁崇焕问题之前,毛珏是不想再投一分银子了。
可就在毛珏看着这些散碎银子发狠的时候,冷不丁茅草屋咯吱一声被推了开,真跟大老鼠似得,何四勇贼眉鼠眼的摸了进来。
小偷可不是偷玩东西就拉倒的,能转手卖出去,才是好小偷,何四勇的渠道甚至比拉皮条的文绍还要宽广点,不过连续七天时间,他居然一件儿玻璃器皿都没卖出去,干活时候,还最属他偷奸耍滑,这小子也够让毛珏失望的了。
看他进来,毛珏是兴趣乏乏,有气无力的勉强打个招呼。
“何四哥不在外面吃酒,进来作甚啊?”
狡猾的偷偷看了一眼那几个酒劲儿上头的粗汉,何四勇这厮跟黄鼠狼似得,呲溜一下溜到了毛珏身边,把声音压的低的可以,小声的对毛珏嘀咕着。
“少爷,这几天不是小的办事不利,而是有着场大生意在谈!现在谈拢的差不多了!”
第七章.土豪做朋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皮岛镇连军带民也不过四万人左右,相当于后世一个镇子大小,可街道上却是什么都有,杂货铺,铁匠铺,红灯区,在这其中雨轩楼算得上相当高级一家了。
坐在一大桌子宴席前,毛珏还真叫心情忐忑,脑门上汗珠子跟小溪水似得往下流,时不时还斜眼瞄一眼何四勇。
“何四哥,你说的南方大掌柜到底靠谱不靠谱?”
这一桌子菜可不便宜,有鱼有肉的,没个五两银子下不来,说来也可怜,他一个堂堂东江镇总督的公子,要不是张夫人支援了二十两银子,连在这儿坐一坐都坐不起。
“少爷您就放心吧!”
提到这个,何四勇倒是信心满满,把眼神从刚刚上楼的女眷身上挪开,拍着胸脯趾高气昂的打折包票。
“这位爷可是常熟钱家的大家公子,来咱这北方,专门收拢这些稀罕物,什么貂皮鹿茸,掏银子都不带打哏的,建奴的野山参,一买买几箱子,跟买萝卜一般,小的也是前年,跟着一伙摸金校尉刨了个金代贵族墓,弄了个铜镜子,才入了这位爷的法眼,这次他看上了咱们的琉璃件,能开口约出来,出手就绝对不会小气!”
不过眼珠子一转,这货却是目露一股子狡猾的神色来。
“少爷,这趟要是成了,小的也不要那三成掮客银子钱,您老能急得小的,在大帅面前给小的说说话,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这何四勇倒是激灵,别看人家文百户混的凄惨,人家好歹是正七品大明百户,官身,到底比他们这些地痞无赖混的开,何四勇这人脑子够用,来钱的道道他能翻腾出一大堆,就是背景不够硬,许多钱道只敢闻闻,不敢碰,要是能搭上毛珏的路子,也混个百户腰牌,再在这道上混,何四勇的腰杆可就硬的多,比几十两银子都值钱。
不过现在能不能把东西忽悠出去都不一定,他这讨好的话毛珏却也没放在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
“恩,老子知道了。”
这功夫,门外跑堂的小二忽然喧哗了起来,几个跑腿的一起跑到门口,真是整整齐齐的一起鞠躬。
“恭迎钱少爷,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惊才绝艳,貌似潘安!钱少爷光临鄙店,鄙店莫大荣幸!”
我靠,这什么情况?
惊愕的回过头,毛绝又是迷糊的一拍脑门,有他娘的这么骚包的吗?
这年头女人是不抛头露面的,这货倒好,弄了四个二十来岁漂亮妞,扛了个肩轿抬着他走,周围还有六个家丁,穿着整齐的蓝锦缎衣裤,在边上跟打太极似得,阻隔着闲人接近着。
在看着轿子上,松鹤锦绣的儒袍,头戴瓜皮帽,脑门那儿还镶块翡翠,一把扇子骚包的扇着,那脸上,粉涂的比女人还厚。
说实话,这货长得是还算不错,颇有种书生模样,中人之上的相貌,可看着那粉还有掩盖在下面隐约露出来的黑眼圈,第一个印象毛绝是想到了前些天刚看完的电影《西游降魔》里面那个肾虚公子。
“哎呀呀,钱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我”
放下轿子之后,两个美女伸手扶着这钱公子下轿,何四勇立马也跟膏药似得兴奋的黏上去,然而这家伙却仿佛把他当空气那样,直接从他身旁略了过去,满脸笑容一根手指伸出直对着毛珏走去。
“宝玉出翠山,佳器出碧手!我就说这皮岛,军镇杀伐之地,怎么可能出的了这上好水琉璃?果然,一看见毛公子,在下就恍然了,真是好久不见了!”
认识?
不仅何四勇脑门一堆问号,就连毛珏自己都是,愕然的站起,毛珏郁闷的一抱拳。
“不知兄台何时见过在下?在下怎么想不起来”
“毛兄不记得钱某了?”
这肾虚公子顿时满脸错愕,夸张的表情说道:“辽东府乡试,你我二人,还有宋兄,张兄,高兄几个一见如故,秉烛夜谈到天明,毛兄竟然忘了钱某,实在太令钱某失望了。”
这肾虚公子还是玻璃心,一副老铁扎心样捂着胸口,捶足顿胸的呜呼哀哉着,又让毛珏后脑勺冒出了一大堆的冷汗。
还好这儿还有个善于叽叽喳喳的素衣在,见自己家少爷尴尬,这小丫头赶紧陪着笑脸上前道了个万福。
“钱公子,我家公子半月前落水,落下了头疾,好多事情记不得了,还请您多多担待下。”
“哦?毛兄没事吧?快让钱某看看!”
一下子又变成了老铁揪心了的脸色,肾虚公子上来还想摸摸毛珏的脑袋,看看撞憋了没有,弄得毛珏又是赶紧笑容难看的举手谢绝,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热心过头了,扭头转身居然又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大喊着。
“绿莲,把我的南洋血燕窝,渤尼乳香,天竺神油都给我拿出来!给毛兄补补。”
“这货谁啊?”
趁着这功夫,毛珏赶紧侧过脑袋,转头询问向素衣。提到他,素衣的小脸禁不住流露出一股子不屑来。
“哼,一个江南来的暴发户而已,去年辽东乡试与少爷您相遇,得知咱们老爷是毛帅后,立马屁颠屁颠硬贴了上来,赶都赶不走。”
原来还是拼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