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眼看着一贯笑面虎的埃尔南总督一张脸狰狞的抽了起来，再一次，平民出身的亚历克斯不得不妥协了，愤怒的把指挥剑摔在了地上，他是转身而去。
尚且没有受到攻击纠缠的指挥舰忽然摇晃出复杂而急促的旗语，紧接着挨着的西班牙战舰蜂群那样把信号传播了出去，同样经历了的最初的错愕，被护卫在中间十来条运宝船上的水手无奈的划着小艇撤离了开，一群人把货舱里的香料搬了出来，直接在甲板上点燃，向上冒着的白烟，顿时把疯狂攻击的海盗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长公子，快看!”
听着背后大副施大轩的大声叫嚷，把中了几枪，跪在地上吐血的对方船长丢在一边，郑森三两下爬上了甲板上帆布盖着的货物堆上，望远镜张望了两眼，他是立马肉疼的吼叫着。
“运宝船在里头!”
“都他娘的别砍了!回去!回去!给老子劫宝船去!你他娘的还砍!要不要银子了！”
一脚踹翻了个还在砍得开心的部下，郑森又是大叫着往回跑着，跟着正大杀大砍的黑岛海盗也是一股脑的向回跑着，只留下身上开了几个血窟窿的西班牙船长带着被砍得龇牙咧嘴的船员面面相觑。
不过捅进去爽，拔出来可就不容易了，眼看着别的海盗船纷纷弃了身边的对手，向着中心圈子拥去，回了黑岛号的海盗们又是生帆又是打舵的，一个个急得团团转，可舰首的八幡大菩萨八只臂膀卡在西班牙船中，就是拔不出来。
气的差不点没哭了，郑森气急败坏嘶吼着：“火药桶呢？搬上来，炸开!”
“大公子，咱们船头不也得炸完了？”
大副施大轩是冷汗都冒了出来，在后头悲催的叫嚷着，可是听的郑森是急得一拳头砸在船舵上。
“顾不得了!”
“能航到就行，只要抢一条运宝船，再买几条黑岛号都不是问题，快去啊！”
自己家公子眼睛都红了，无可奈何，施大轩只能悲催着一颗大心脏，向下层甲板跑去，可就在郑森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时候，对面西班牙船上，一个大腿挨了一刀的水手一瘸一拐打着个白旗又是挨了过来，对着船头举着枪的海盗们，恐惧的指着身后桅杆叽里呱啦的叫嚷着西班牙语。
语言虽然不通，可手势却是通用的，看了半天郑森才看明白，又是急促的叫喊起来。
“不许开枪，都下去划桨去!西蛮要跟着咱们一起拔出来!”
几十根船桨从炮口伸了出来，那头西班牙人也是换上了风帆，刚刚还厮杀到血流成河的敌对双方一起向后努力中，在咔嚓咔嚓的断裂声里，断了两条胳膊的八幡大菩萨可算是拔了出来，黑岛号的船头重重砸了一下水，那头的西班牙船则犹如被鲨鱼啃了一口的灰鲸那样猛然退了一大格。
不过就在郑森松了口气时候，那头已经有海盗船靠在了被让出来的宝船上，沉重的箱子被兴奋的海盗从船舱下扛了出来，猛地打开，金灿灿的金子，亮晶晶的银子，冒着各种浓郁香气的各种香料顿时映入眼眶，瞬间，这些海盗们疯了，乐的抽风那样抓起成把的宝藏狠狠地往自己怀里揣着，贵重金属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声音，一枚刻着不知道哪个西方佬头像的金币就像是有了生命那样滴溜溜的绕过了几只贪婪的脏手，顺着倾斜的甲板扑腾一声掉进了温暖的太平洋中，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尽管经历了惨败，可是大明海盗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抢夺到了西班牙人在南美洲辛辛苦苦抢了一整年的巨大宝藏，无数金子，银子雨点那样被扬了起来。
发财了!
另一头，伤痕累累的西班牙战舰也终于从战场上拖离开，摇摇晃晃向东北方向溃败去，站在甲板上，望远镜眺望着不断冒出的金光闪闪，老军官亚历克斯那双本来红褐色的眼睛更是犹如要冒出血来那样。
自英西大海战之后，辉煌的第一任日不落帝国，神圣西班牙帝国的脸在东方又是被狠狠抽了个大耳光，被一群海盗打劫了，估计很长时间里，西班牙都将沦为西方世界的笑柄。
只不过相比于东印度群岛，这点损失已经顾不得了!现在失去的仅仅是首府马尼拉，如果再拖下去，也许这中南亚将再没有西班牙的立足之地，打落门牙肚里咽，他们也得回去把入侵的明军赶回大海里去。
在亚历克斯不甘的怒吼声中，三十多条西班牙战舰，将近八千人的西班牙东印度主力，终于是狼狈的脱离了战场，直奔着吕宋返了回来。
不过这些西班牙人浑然不知的是，他们仅仅是从一个火坑里向另一个火坑里跳了进去而已!
几百公里外，马尼拉城。
一个月时间，整个城池以及附近五十公里内一切人口资源已经完全落在了大明的手中，对圣菲利普堡的攻势也是展了开。
堡垒墙上，一个个已经饿的发晕的西班牙守军眼睛冒金星的恐惧张望着，傍晚昏沉的夜色中，一个个本来就黑的土人背着成堆的棕榈叶，湿木头，柴火透支到圣菲利普堡的前头，后面，那些大明士兵则是轻松写意的笑着指指点点着。
风自大海上徐徐吹来，吹的黄得功长长的胡须和鬓角都是飞扬起来，看着夜幕中的堡垒，他一双眼睛得意却满是杀机的眯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是毛珏的东江战法横行于世，把他这些旧明将军的脸打的啪啪作响，这次，终于轮到他来一展所学，拿出点老办法显呗了!
看着棕榈叶于引火物堆得差不多了，黄得功是嘹亮的怒吼了起来。
“点火!”
第六百六十三章.命贵命贱
后世有着一首歌，歌词唱到：海风你轻轻的吹，海浪你轻轻的摇，年轻的士兵就要睡觉!不过在地理课上，毛珏的地理老师可是格外痛批了这首歌，因为天开始黑下来之后，陆地散热要快于海面，所以是陆地高压吹向海洋低压，形成海陆风循环，夜里吹的可都是陆风。
圣菲利普堡修建秉承着西方城堡一贯的建筑特性，建在了山上，背后还是靠着大海，围攻的话只有一面半，不过这陆风一起来，城堡上的旗帜可全都朝向大海边飘了过去，随着十几个火把扔在了柴火堆上，潮湿的棕榈叶迸发出了一大股浓烟，犹如魔鬼那样张牙舞爪的对着坚固的城堡扑了过去。
华夏最古老的战术之一，烟攻!本来就已经饿的发虚，浓烟传来，胡子乱七八糟一大把的西班牙守军是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个个眼圈通红，眼泪直流，甚至睁不开眼睛，躲在城堡小楼办公室里的贵族们也没强到哪儿去，马尼拉地处热带，为了散热，通风孔四通八达，如今也正好成了烟的绝佳通道，浓烟滚滚下，大主教昂多勒马是一边揉着眼泪一边咳嗽的对着牧师学徒们嚷嚷个没完，关门关窗户的，可依旧不断有烟从角落里透出。
女海军赛丽塔也不用化烟熏妆了，是实实在在被浓烟熏得明媚的大眼睛通红，捂着口鼻，这丫头无处可逃，干脆猛地把小脑瓜塞进了水盆里，清凉的水好不容易接触了点眼睛烟熏的疼痛，可却又憋的她窒息，猛地把头拔出来，空气中浓密的黑烟再一次熏得她眼泪直流剧烈的直咳嗽起来。
几百个土人不断的往火堆里加着燃料，二百个明军拎着皮鞭在附近监工，看和浓烟滚滚的圣菲利普城堡，黄得功是重重打了个哈欠，趁着懒腰下了山坡，仅仅留下一后背的咳嗽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眼睛肿的犹如桃一般的大主教昂多勒马再一次打着白旗出了堡垒来。
还是那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葡萄酒与蜒，黄得功还是那副成竹在握的模样翘着脚，他身上却是换了一套衣服，军绿的帽子上镶嵌一颗十八角光明星，代表大明，比挺的绿呢子军衣，肩膀上两道肩章下扣着金黄色的流苏，流苏末端还坠着碎宝石，一道绶带从左肩斜着佩戴下来，绶带上以及袖口的锦绣刺绣居然是四爪蟒龙，狰狞的龙口映衬着威严的军服，透着一股子威严之气。
这是毛珏最近改制的大明新军服，蟒龙是一品总兵军服上才有的纹饰，百忙之中，毛珏也没忘了给他邮两套，君主心中有你，对于这个时代军将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誉，更不要说还对他委以重任独当一面，今个，黄得功是心情不错。
哼着江南小调，好一会，黄得功这才怡然自得的抬起头来问道：“大主教有何贵干啊！”
一张脸阴沉到了极限，眯成缝的老眼珠子足足盯了黄得功几秒钟，这老蛮子方才无比艰难的哼出了一连串西班牙语来。
那个中年翻译官也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可是他瞳孔中，却是浮现着一股子复杂的神情，有痛恨，有欣喜，还有着悲哀。
“以主的名义，神圣西班牙帝国麾下东印度马尼拉总督府愿意向贵军投降，请贵军也按照道义保证圣菲利普堡上下的生命财产安全!”
“那可不行!”
怎么也没想到，黄得功是张口就给拒绝了，在昂多勒马惊愕的神情中，黄得功是冷冷得哼道。
“这次殿下派遣黄某是为了复仇而来，满堡手上都沾染了我大明侨民的鲜血，阁下，贵国会因为凶手投降而宽恕他吗？”
“在你我国，如果被谋杀的不是贵族，凶手可以通过赔偿来免罪，如果行凶者与被杀者之间都是贵族，双方可以通过决斗来了结罪名，将军，上帝的仆人是不会说谎的!”
还真有这一说？看着昂多勒马那肿的跟金鱼眼一般的眼泡，黄得功脖子上青筋情不自禁的鼓了出来，迟疑了片刻，他又是阴沉的问道。
“那你们西班牙会为每个圣菲利普堡里的每个人支付赎金吗？”
听到这句话，仁慈的大主教沉默了。
虽然说神怜世人，可实实在在的金币却放在那里，圣菲利普堡五十多个贵族拥有大片的土地田庄，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可以支付大笔的赎金来为自己买命，教会也会为自己赎命，可谁都不会为个小兵杂役去破费亮晶晶的金币，花费大价钱去赎买，东印度官方也没那么大财力。
依照明人的仇恨与贪婪，估计几个小贵族都活不成，整个圣菲利普堡九百余人上下，只有他，总督，几个议员，赛丽塔小姐等不到五十人可以活命，剩余的都得死!
可为了他们那些必死的人就不投降了？拼死一战？口口声声普度众生的大主教没那种勇气。
也是看明白了昂多勒马的意思黄得功嘴角禁不住勾起了一股子残忍的微笑来。
“既然如此，本将接受你们的投降!”
也不怪仅仅烟熏了一个晚上，圣菲利普堡就投降了，这一晚上憋在屋子里熏死的贵族就有六个，城墙上不敢躲避，被活活熏死的西班牙守军四十多个，不过杂役仆从睡在外面，倒是没死几个。
死人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种铺天盖地连躲都躲不开的绝望才是令人最绝望的，饥饿与痛苦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