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中央官属,白宫。
毛珏取消了坐朝制,反正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也不见得多有效率,还成了党争的利器,后世中央也不是天天开会,还不如哪个部门有问题,单独与摄政王幕僚解决,到月末开个月末总结会,来的效率高。
今个,也是难得六部九卿各位大人们齐聚一堂,把毛珏的大会议室堵的满满的。
可人聚全了,看着后面几个拎着笔杆子的,就算宋献策,范文举这等东江老臣也一时间不敢说话了,过去锦衣卫打小报告,仅仅皇帝知道,有的人还不怕皇帝知道,为了凸显自己清命,咬牙切齿的骂皇帝呢,如今却是说错一句话天下皆知,谁都不敢开口了!
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毛珏也是头疼的挥了挥手。
“这次会议属于帝国机密,就禁止采访了,你们都退下吧!”
“遵命!”
十几个记者收起小本本,退出了屋子,这让紧张的群臣方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右都御史赵合德是哆哆嗦嗦的率先开了口。
“殿下,最近殿下发布帝都日报,臣实在是以为不妥啊!堂堂朝廷命官,让百姓品头论足,成何体统?实在是有伤朝廷颜面啊!”
“臣认为,报纸实在是应当禁止啊!”
“朝廷颜面?”
这话却是听的毛珏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反问道:“赵大人,你当官所为何?”
“会摄政王,臣当官为了向摄政王尽忠!”
“既然如此,本王开海,鼓励工商,你为何上书阻挠攻讦?”
“工商开海,实在是变乱人心,臣也是为天下着想”
习惯性,又把天下这个大帽子搬了出来,可还得等赵合德说完,毛珏又是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为了天下着想,何惧天下人评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听说过吗?”
“你们既然自诩清流,见不得人吗?”
毛珏一番诘问,问的一帮子言官御史哑口无言。
仗着言官无罪胡说八道的日子过去了,的确,御史风闻奏事朝廷还是不能治罪,只要你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就尽管说去!
“将爷!”
迟疑着,宋献策也忍不住开口了,内心虽然也是反对报纸,可他说的话却是多出了几分道理。
“报纸如此有影响力!甚至左右民口,万一落入别有用心之徒手中,岂不是贻害天下,动摇社稷?”
“况且朝廷机密,让百姓一目了然,一但落入帝国手中,也是于国无益,崇祯朝君不秘失其国可是历历在目啊!”
“宋卿所言极是!可却不能因噎废食!帝国新闻出版属对于新闻报道的立法也正在进行着,最基本的条例,反大明着禁绝,反社会者禁绝,军事机密或者重大经济机密,可以拒绝采访发布,事后再发!报纸报道的,只有民生问题!”
“而且这报纸不是本王的一言堂!反对意见,同样也可以写文章发布在报纸上,本王相信,天下人还是讲道理的!只要你言之有据!令人信服,天下人自然是抚掌应和!”
“更重要的是报纸,还给你我加了一道枷锁!”
神情忽然严峻了起来,毛珏沉重的说道:“诸位,咱们是当权者,孟子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权利大到没有控制,皇帝与大臣失去了敬畏心,随心所欲的挥霍着权利为自己谋利时候,天下亦是将翻江倒海,汉末有黄巾,唐末有黄巢,元末有明教,咱们大明到现在还有李自成张献忠在兴风作浪!”
“让舆论来监督咱们,不是为你们找不自在,而是让大家拾起失去的敬畏心,这才能保证朝廷走的更远啊!诸位!”
儒家还真是经典,就连毛珏也情不自禁引用起了孟子的道理来,然而简单的道理却是说的整个朝堂沉默不语起来,说的容易,现在重新拾起谦卑,谈何容易?
然而无论如何,舆论既然问世,就不可能再缩回去了!百官包括毛珏在内,只能是慢慢习惯接受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新样式交锋
毛珏这一招报纸,还真是打到了传统顽固势力的软肋上,没办法,就和资本家一样,这些外表披着儒学书香门第漂亮皮肤的大地主世家,其骨子底下,同样是横行不法,欺男霸女的肮脏东西,否则土地这个人人宝贝的时代,依靠正常的手段,他们如何能跨乡连县,垄断众多整个地方的土地?
昔日里天高皇帝远,中央政权对于这种地方毒瘤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看他们上侵国家赋税,下扰平民百姓生息装聋作哑,不过如今在毛珏手里,情况却是截然不同了。
首先丰字形的铁路网修建,崇祯时期八百里加急,陕西的紧急军情抵达京师也需要十二到十五天,现在平常的信息也只需要六天左右,虽然还是没有后世一个电话快,可对于古代信息交融,已经达到了个革命性的提升了。
这还意味着,大明的有效统治,可以持续到更远。
其次有了记者这种令人又爱又恨的职业。
对于建立国家报纸,毛珏明显计划已久了,他在杭州监督东印度公司时候,就已经借着公司的名义暗地里招募文人进行训练,同时和东印度公司的商栈绑定发往各地,机体所以在京师建设起新闻出版总署,只不过类似于按下个开关,启动这个早已经搭建好的机体。
河南,郑城县,火车站。
这儿算得上幸运,大明帝国的第四条铁路干线正好经过这里,然而,照比别的县城那热闹非凡的火车站,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冷冷清清的,一条街内都看不到人,到了这大晚上更是鬼影幢幢,只有东印度公司开在这儿的海商会所孤零零的亮着灯。
这生意冷落的,也就二楼的雅间微微亮着灯。
不过坐在这儿的不是啥大人物,几个衣着破烂的泥腿子在灯前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一个身上披着黑色长袍的人拿着笔急促的记录着什么。
忽然间,门被急促的敲响,一个东印度公司雇员伙计满是惊慌的压低嗓音急促的说了两句,黑斗篷愕然的飞身到窗边向下眺望,浓郁的夜幕中,几缕寒光隐隐闪烁着。
回过身,黑斗篷也是急促的说了几句,那些衣衫破烂的农人立马犹如丢了魂那样六神无主的乱了起来,不过这其中,一个身体格外敦实,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却似乎重重决定了些什么,在人群的最后面,沉默不语。
人群迅速的下楼,从后门向着火车站附近的小巷子急促的跑了过去,掐着西洋什么意呆利来的怀表,黑斗篷满头大汗的守在门口,时不时朝着漆黑的火车道张望一眼,然而,本该出现的列车到现在都是毫无音影。
前门响起了咣咣的敲门声,几个公司的小伙计焦急的在门背后叫嚷着,可在这儿,东印度公司的面子却也迈不开了,咣当一声,木板门竟然被一锤子砸了个稀烂,紧接着,一大群满脸横肉,一高一低着个肩膀头子,歪着个脑袋的匪类纷纷闯了进来。
第一批招募的记者是毛珏亲自接见的,而且摄政王也亲口说了,记者就不是个安逸的职业,玩得起刺激欢迎你加入,贪图安逸的,请在公司谋求别的职位!黑斗篷也有着这个心理觉悟。
可看着一个个沉重的刀子斧头,这也太刺激了点吧!身体紧贴着后门,他是一声大气儿都不敢出。
可眼看着一帮暴徒就要冲进屋子里搜索时候,漆黑的县城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吆喝,旋即,差不多一个黑斗篷急促的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子中。
“追!别让那幡子跑了!”
呼啦一下拎着家伙事儿转身就走,看着这些家伙出去哪怕本地的东印度公司经理都是瘫软的坐在了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的还远没有后世那么灯火辉煌,漆黑的县城中,今晚却是大街小巷打着火把,姗姗来迟的火车有气无力的冲进车站,闪身上去,回头听着县城内隐隐约约的叫嚷声,黑斗篷把怀里那一本硬皮本子,死死捏的仿佛都要碎了那样。
京师的早晨还是这般嘈杂热闹,甚至比之前更加热闹了不少,一个个穷人家的孩子犹如百灵鸟那样冒了出来挎着报篮子,唧唧咋咋的叫卖着。
既然逼宫让毛珏封了报纸是不可能了,那么就迎战好了!写小报谁怕谁?一群守旧派老顽固小顽固们是捏着笔杆子,上蹿下跳自己也出起了报纸来,一时间,京师的报业也是百花齐放。
然而,一贯掌握话语权的文人士大夫们,这次却是有点玩不转了!
先不说内容,仅仅就成本,帝都日报就占据了绝对上风,毛珏效仿后世著名的通海公司,工商业之父张謇的手段,将南通一带十多个县的贫瘠滩涂种上了棉花,一方面由这儿支撑京师渐渐兴起的轻工业,另一方面,棉花造纸业也蓬勃发展起来,一大包上千张纸,报社成本才几钱银子。
可跟风发展起来那些小报呢?别看文人玩笔杆子的,这纸还真玩不起,常用的湖纸宣纸一张就要几文钱,同样一千张报纸,光选纸就得贵出去三分之二来。
就算勒紧裤腰带,几十个地主老财把窖藏的银子都挖出来了,效率上,又被帝都日报甩出去八条街来。
就中央官属那一台印刷机,六个人,一天一夜连续开着,小十万张报纸不在话下,可铅活字手工印刷,吧嗒,跟盖印章那么一下子,一百个人忙活一夜,累吐血了也出不了一万张来,至于穷的更加可怜,几十个书生几十根笔杆子抄,抄到死一晚上才几百张。
最后就是内容,也是帝都日报被抨击最多的一点,通篇的大白话,一点儿艺术文采都没有,简直岂有此理?为了把帝都日报比下去,一个个世家子弟引经据典,文采那炫丽的没边了,可他们却忘了,报纸发行量这般大,面对的主要就是广大底层民众,这个时代文盲率高的吓人,读大白话的报纸,尚且有点费劲儿,更别说他们这华丽骈文了。
看不懂谁买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