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太子爷!镇外有个人被哨兵拦下,派人带话来,说是太子爷您的故人,请求见您一面!”
这话一出,毛行健是立马亢奋了起来,这片冰冷的大陆上,如今称的上他故人的,估计也就只有宋勇忠了吧!出发之前他曾经向阿德蕾娜借调新大陆探险队的指挥权,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到了,连衣服都没披,在一群参谋军官惊奇的目光中,毛行健连外套都没有穿,趿拉着靴子满是激动的迎了出去。
可在满怀希望冲到了镇外,毛行健脸上的笑容却禁不住僵硬住了,下一刻,他的眼睛居然变得血红,脑门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不住地跳动着,没等那个巡逻队长行礼,太子爷已经犹如一头狮子那样杯的冲了上去,猛地一拳头勾到了那人脸上,将他狠狠地砸进了雪地里,紧接着从哨兵腰里猛地抽出匕首,直接压在了那人的咽喉上,声音带着颤抖,愤怒而颤抖着咆哮着。
“你还敢来见孤!”
高挺的鼻子流淌出了鼻血,苏羽,那个毛行健第一个接触到的印第安人,也是他教化最得意的作品,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他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爷,千牛之主的儿子,我的兄弟,还记得吗?我早就告诉过你,忤逆天巫,是会遭到灾祸的!他们侍奉的是最高天神!长生的天!所有印第安部落都信奉他们!”
“就为了几个巫蛊伶人几句话,你就可以背叛孤,我们待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还称呼我为兄弟!为什么?”
双眼也红了,锋利的匕首刃在苏羽的脖子上甚至已经压出一道血痕来,所有人背叛毛行健,他都可以理解,甚至是赤鹿他都可以理解,可唯独苏羽背叛他,他太难以理解!太难以释怀了!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瞪着他的眼睛,毛行健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手颤抖着,苏羽却是从怀中摸索起来,好一会,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居然被他抽了出,放在了毛行健的眼前,那双略显棕色的瞳孔似乎浮现出一股子怀念来,苏羽感怀的问道。
“还记得你教我识字,给我讲春秋时候的事吗?春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侯赢成就了信陵君,报答了他的义气,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把魏国拉到了强秦的对立面,就算他自刎谢君,这些恶果也铸就了,不可挽回!”
“你救了我,是我的血盟兄弟!可我毕竟是苏人!如果苏部不加入天巫组成的会盟,其他部族都会以苏族为死仇,苏族也会离心离德,就会像魏国一样灭亡!所以我将侯赢的作为反了过来,先报忠,再报义!”
看着毛行健的眼睛,苏羽平静中带着一股子愧疚和感激,语气也因为激动儿急促起来。
“蛇城被焚毁的那天开始,每一旬,我都会回到这里,如果在冰雪开化之前再也见不到你,苏羽就会死在这里,像侯赢报魏君那样报答太子你的义!现在能看到你回来,真是真是太好了!”
握着毛行健拿着匕首的手,把匕首锋利的尖端抵在自己的心脏前,哽咽着,他是重重点了点头。
“就请你亲手杀了我!了结了这段恩怨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也压抑不知,颤抖着,哽咽着,让泪水顺着眼角留躺着,忽然间,毛行健昂起头,对着灰蒙蒙的天剧烈的咆哮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噗呲~
滚滚喷涌出来的鲜血,将蓝皮的《春秋》染的通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流淌出开来的鲜血也在寒风中凝固成冰霜,不知多久,看着苏羽也是凝固下来的神情,那全了忠义而满足的神情,许久,毛珏才踉跄的扶着匕首站了起来,脸上尚且沾染着喷溅的鲜血,他是双目通红,阴沉的转过来,这一幕,吓得十几个参谋与团长无不是战栗的哆嗦了下。
猛地拔出匕首,还给了那个惊呆的哨兵,毛行健疲惫的一边向镇子走去,一边摆着手。
“他虽然是敌国之人,却也是个忠义之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他葬了吧!”
“他是个苏人?”
团率中,那个好不容易还算是精明干练,唯一一个从草原板升后裔中挑选出来的军官童扎木下意识的说道。
“蒙古人的礼仪中,奉还族人尸骸,就算是外邦人也要好酒好肉招待,以报答恩义,不知道这印第安人”
话还没说完,他后脑勺已经被分配给他的参谋长,那个肥乎乎的胖子军官曹谷丰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不经事让蒙古蛮族带跑偏了!直肠子?太子爷都说他是忠义之人了!还敢拿他的尸体搞事情?这不找抽吗?
可惜,他还是没有及时制止住,眼睛通红,满脸鲜血和狰狞,毛行健还是回转过了头来。
“你!说什么?”
第八百二十章.太子篇之身段白食
杀了自己的挚友,然后还要用他的尸骸去他的部族去乞讨粮食,这是经历了十多年儒学教育,自号清廉圣贤的太子爷能干出来的吗?
答案是是的!
千万卷书,再多的微言大义在长刀红血,尸横遍野的修罗场面前都是苍白的,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品尝到失败的痛苦有多么难受,毛行健是绝对不想再来第二回!
再有十几天就断粮了,人要饿死了,什么礼义廉耻万千诗篇毛意义都不带有的,所以跟长江捞尸人挟尸要价那么没品的事儿,脸皮一厚心一黑,该干也干了。
也恰巧拉克部族就是挨着蛇城最近的那个,第二天一大早出发,中午毛行健的大军就抵达了拉克塔部的寨城。
这儿和蛇城还真像,外面用整根木头打造的寨子墙,里面是已经罹难在蛇城的陈家木匠指导下搭建起来的二层小楼,面对突如其来的小一万人马,只有三千多人口的拉克塔部明显是如临大敌,男男女女拿着弓箭,投枪和钢叉窜到了寨子上。
说实话,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铁质武器,似乎没晃动一下,毛行健都感觉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他脸上,他真的想一声令下直接开炮,将这令他蒙羞的寨子从地图上抹去,然而,为了保存六部的粮食,也为了大局,毛行健还是忍下了这股子冲动,将满束的鹰羽又插在了自己头上,身上披上了寒风中已经有些掉色了的赤鹿大斗篷,他是推开了侍卫,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对着寨子高喊起来。
“两壶开水族长!苏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大酋长的吗?”
也幸亏为了方便,他也学了些土语,随着他的呐喊,脸上皱纹弥漫的犹如老橘子皮一般的两壶开水如声的露出了头,对着寨子下,他是担忧却又同样怒气冲冲的叫嚷着。
“毛族长,你悖逆了天巫,被裁定为渎神的外乡人,已经不再是苏人的大酋长了!苏人的部族也没有义务在为你敞开大门,如果你是想要来复仇的,那就来吧!”
这上面没和他争辩,毛行健直接挥了挥手,毕竟曾经是他的朋友与最得意的作品,就算被他亲手所杀,苏羽的身后事还是得到了尊重,两个人抬着担架将他抬过来,他身上还盖着军大衣,看着自己儿子冰冷的尸体,就算淡漠如两壶开水,都忍不住颤抖了下。
“两壶开水族长,苏羽是我的血盟兄弟,他背弃了我,所以我杀了他!不过按照族中规矩,就算是外乡人,将族人尸体运回祖地,部族也应该为其敞开大门!我说的是与不是?”
这算哪门子规矩?把你儿子杀了,把尸体运回来,老子还要管吃挂住?不打死你就不错了!然而要说就是意识形态截然不同,在印第安人的规矩中,一个人救了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血盟兄弟,不报答了这份救命之恩,是不能会自己部族的,就如同苏羽背弃了毛行健,在印第安人中是极其耻辱的,他这是和赤鹿一样,放弃了自己的名誉与地位,选择在浩劫中拯救了自己的部族。
所以毛行健杀了他,就算两壶开水也无法理由向他寻仇。
不过人死仇散,这个时代保存尸体极其不易,能将族人的尸体运回他所在的部族,也的确算得上相当大的恩惠,如果不肯报答赶尸人,那就是整个部族在印第安人中失去了信义,同样是会遭到长生天的唾弃的。
可这次局面却是太特殊了,送一人,却来了八千人,而且毛行健如今属于外人,他能不能顾及印第安人的族内规矩还不好说,没准儿就是引狼入室,给他拉克塔人来一场大屠杀!站在寨子口足足纠结了许久,可最终,传统习俗还是占据了上风,顾及部族名誉,两壶开水还是无可奈何的挥了挥巴掌。
“开门!”
欢呼一声,扛着长矛,推着大炮,浩浩荡荡的第九兵团一窝蜂拥挤进了拉克塔寨子。
.......
印第安人是个很矛盾的民族,一方面他们嗜血好战,残忍野蛮,另一方面,偏偏他们又热情好客,有客上门时候,会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招待,这不是杜撰,历史上,美国人过得感恩节最早就是感恩那些接济了五月花号移民的印第安人们,可惜,到后来两族的矛盾依旧是无可抑制的爆发到了顶点,最后以鲜血以及印第安人的全面失败而告终。
进了拉克塔寨子,第九兵团也算混上白食了,去年拉克塔部耕种了五万多亩水旱田,粮食给毛行健交过税收之后,依旧剩下八万多石,足够养活几万人口的了。
如果要是一般的印第安人,享受过几天的招待之后,就会知趣儿的告辞返回自己的部族,可毛行健以及其麾下是一般印第安人吗?混进寨子后,毛行健干脆把大本营也搬到了这儿,兵团直接围着寨子搭上了帐篷,每天一到开饭,大摇大摆就混进苏人的家蹭吃蹭喝着,已经开了门,两壶开水对此也无可奈何。
不过毛行健重返这片土地可不是为了吃白食的,他要复仇,他要重新征服这片平原沃野,站住脚跟,一系列行动也被他积极的施展了开,首先就是贸易!
这看这次来的只是一支军队,足以和这些印第安人交易的东西还不少,首当其冲就是烟和酒,毛珏起家部队都是来自辽东,征讨的还是如此寒冷天气的地区,和后世俄罗斯部队一样,酒成了军中提神避寒的必需品。
还有香烟,士兵背井离乡,干的是高风险工作,香烟也就成了舒缓神经的一项重要道具,这次没有商量了,反正也不怕他们跑了,不顾一帮子老爷兵的反对,毛行健用这些特殊的军需品换取了一万石的粮食,然后派了一个团押运向宝石海镇。
此时距离阿德蕾娜计划中南下直扑墨西哥城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估计这些粮食抵达宝石海镇时候也得一月了,而且就算阿德蕾娜没走,毛行健也不确定这点粮食能不能挑起他这位有帝国黑暗之手称呼的姨娘兴趣来,不过成王败寇就没有笃定一说,凡事还要赌一赌!
和上一次一视同仁照顾整个印第安部族不同,这一次毛行健完全蜕变成了个阴谋家,每一天都是在研究他这个身边的邻居,研究他们的弱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九兵团赖在拉克塔部的第七天,蛇河平原一些微妙的局势变化,终于映入了毛行健的眼帘。
一大早晨,十几个骑着驯服后的美洲野牛的苏人骑手忽然从东方急促的狂奔到了拉克塔镇,围绕着镇子搭建的明军帆布军帐篷明显吓了他们一大跳,犹豫在了门口好一会,直到寨子里的拉克塔人出来迎接,这才跟着进了寨子。
虽然已经改成了大木屋子,可是按照传统,族长大庙还是用牛皮包裹着房顶,不过此时,毛行健是没有资格被邀请进里面议事了,得到消息,他只能是跟着在外面的街口张望着。
“血狼,湖鱼,龙蛇,分别来自派尤特,奥格拉拉,几个部族的知名勇士都到了,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目送着这酗着牛的勇士纷纷进了族长大庙,毛行健忍不住好奇的自言自语着,同时他心脏微微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预感到,或许这就是一个他所等待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