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可真是来了个大人物,李朝并没有像大明那样,权利高度集中,有时候这些士族门阀的话语权比李朝大王还要重,领议政,就是当权的那个朋党领袖,东江大军在南海道,平安北道的折腾,终于让这个老家伙都坐不住了,居然是亲临熊津。
不过这老东西是来兴师问罪的,毛珏才刚一进门,就听到这生硬的北地方言恼火的吼叫着。
“毛都督!我朝仰赖天朝,年年入贡,岁岁不停,如今,建奴在鄙国境内烧杀掠夺,天朝大军就在束手旁观!将军就不怕上国皇帝怪罪?”
尽管是怒气冲冲不过这老家伙还真是拿毛文龙没啥招,又是把告家长给使了出来,这头面沉如水,毛文龙还没等说什么,门口毛有德忽然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帅爷!小将爷到了!”
这一下跟捅了马蜂窝,回头看着毛珏进来,这老家伙脸色涨的犹如他身上官服那样,青的发紫,无比杯的以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速度,猛地奔到了毛珏面前,伸手还拎住了他的衣领子。
“废材之将,我朝将铁山义州托付与汝庶子,汝怎么守的边关?放任建州野人荼毒我朝百姓,赤地百里!没用的饭桶!本官一定要在上国皇帝那儿参你一本!”
明显是指桑骂槐了,借着骂毛珏,老家伙也是点着毛文龙,不过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猛地把老家伙手一推开,毛珏施施然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子,慢悠悠的哼哼着。
“老议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时候铁山和义州就成了本镇的防区了!”
“早年汝父入我李朝,丁卯胡乱,汝镇可是与鄙国盟誓守卫北疆!结果鞑子年年入寇,每年我朝十几万石毛米,都是喂了狗吗?”
真气急了,这老货都口不择言了,气的毛文龙腮帮子都鼓了鼓,偏偏这时候,毛珏比他这个老政客还沉得住气,一副惊奇模样,愕然的一摊手。
“老议政,你家侄公子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当初金兄可是志气凌云,号称贵朝大军可以以一敌十,完全用不到我镇帮忙镇守,所以本将就把防线让开,义州的田地账本防务都转交给他了,他没和您说吗?”
看样子金莲还真没敢说,老家伙是理直气壮的一挺胸。
“金莲一介文臣,汝有何证据?污蔑我朝大臣!”
这次干脆懒得和他狡辩了,毛珏随手从怀里抽出一本公文,递给了这个足足五十多岁的老狐狸,还不屑的伸手翻开,第一眼,这老家伙差不点就没吐血了。
政治上的大忌,说可以,可千万别落下笔头,这金莲还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以两朝的名义白纸黑字写明白了义州铁山归还李朝,不需要东江支援一兵一卒,有这东西在手,战祸全都得金莲还有李朝自己来背。
不过也不愧是老政客,脸皮足够厚,毛珏一个没注意,金自点居然伸手撕扯起了那公函,还一张嘴,把碎掉的纸屑张口吞进了肚子里,看的毛珏连阻拦都来不及阻拦,在那儿直哼哼。
“哎呦!老议政,你这是干什么?”
没等这老家伙露出得意的神色,教育教育毛珏这个太年轻,他下一句话又是差不点没没把这个李氏朝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气吐血。
“这是副本啊!老大人,正本已经让本将上报朝廷了!你这,何苦来哉?”
“小畜生,老夫”
脑血栓差不点没气出来,迷糊的踉跄了一句,老家伙终于像个霜打的茄子那样,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
“建奴绕黄州而走,直逼京畿道,我朝需要天朝的援军!”
这就是终于认怂了,等着毛文龙开条件看了半天热闹,这老家伙脸皮厚的让人恨不得打他两下,“古道热肠”的站起来猛地一抱拳。
“老议政,毛某身为朝廷大将,自然是以保护黎民与属国为己任,奈何,我东江困难啊!粮不果腹,衣不蔽体,陛下还不差饿兵呢!实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另一旁,毛珏则是很天真,傻乎乎的眨巴眨巴眼睛。
“老议政,末将也糊涂了,铁山还有义州,到底是谁的防区?”
第九十二章.冷箭
估计金自点这时候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大哭一场,然后把金莲这厮的脑袋给拧下来。
为了指使动毛文龙大军,把已经逼近京畿道咄咄逼人的“建奴”给遏制住,他还真出来大血了,又给毛文龙追加毛米十五万石,饷银十二万两,而且老家伙以李氏朝鲜领议政的身份,与东江镇这一对奸诈父子重新盟誓,只要后金爱新觉罗的子孙没有死绝!这义铁两郡甚至平安北道,平安南道的一部分,都归属东建镇统领。
这盟誓一签订,要是按照倭国的划分,毛珏这也是个二三十万石高的强力大名了。
金自点真可以和孙权拜把子了,为了那二十万亩的两个郡,前前后后他赔了八个郡,二十几万人流离失所,如今还有数万流民向京畿进军,钱粮损失不下四十万石,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这也没谁了!
在这个协议内,毛珏张口要了这熊津船厂,老家伙甚至连理会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哼哈默许。
真叫打了你的人,还得花着你的钱!这头,黄州开始向熊津转运粮米,毛文龙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当即拍着胸脯把刘家五兄弟外加六千多东江骑兵全都派了出去,督着军,金自典也是松了口气,汇合了黄海京畿咸镜各道的援军,一起向黄州附近开拔。
其实真正的“建奴骑兵”早就退回来了,还浩浩荡荡向京畿进军的,只有李朝几万被抢的倾家荡产活不下去的流民,真不知道这帮家伙见到了当初打劫自己的强盗合伙官军一起剿灭自己,心里会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暂时和毛珏没关系了,毕竟他麾下还是步兵居多,主要战斗力亲兵团还在义州盯着,剩下的骑兵都让虎猛带走了,前线是刘兴柞统一指挥,他也排不上用场。
而且事情因为他而起,分赃他也是分了个大份,一万石的粮食,一万两白银,注意,这只是分给他的,不是整个铁山,毛有德,沈戎等麾下另有分配,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手里有了银子,毛珏自然也想干点事情。
于是乎,他保养了一大群大老爷们!
五月份的沙滩还真是挺冷的,尤其是这高纬度海岸线,那大海风顺着脖子里一钻,冻得人滋溜溜的直哆嗦,不过这海岸上却是干的一片热火朝天。
李朝的基本国策只有两个字,事大!
要是在太平年间还好,李朝头上就一个主上,大明朝索要的贡赋也不多,百姓的生活还算是安居乐业,甚至生活水平都可能超过中原百姓,然而这遭逢乱世,可就不好说了。
李朝一方面需要养庞大的士族官僚群体,另一方面还要供养一部分东江,辽东镇兵,丁卯胡乱之后,尽管不愿意,瞒着大明朝,李氏朝鲜也对后金贡献了一部分了粮食,赋税,今年,更是战火连天,因为金自点一个贪婪,引得东江骑兵假扮建奴大举入寇,赔给毛文龙十几万石粮食怎么来的,还得从老百姓头上去剥削,许多家已经在饥荒的边缘了。
这头,干一天活给一斤米,毛珏的船厂简直就是个天堂,除了年老体虚或者妇孺儿童被剔除在外,半个熊津的壮丁来为毛珏干活来了。
只不过现在,船的架子还没有搭起来,毕竟没有图纸,不过劳动力规模却一点儿也不小,毕竟这儿囤积的造船木已经经过了几十年,不少都损坏了,而且木头也不是整根用的,需要破开成为木板,这些都是繁重的体力活。
用李朝给的粮食换来李朝的壮丁给自己干苦力,这买卖可够划算的,到处都是木屑子纷飞,庞大的山木被切割成完整形状,堆放在一起。
别说,这个临时抓壮丁的熊津书生尹书还真是个人才,将近一千多青壮被他调度的明明白白,一些人负责挑拣,把腐坏的船木剔除,部分损坏还有能用的直接抗过来,将近四百多个有点木匠手艺的负责用斧头,锯子,刨子把船板刨成形,开木,抛光,倒料,弄得井然有序,最后一部分则是将成型的船板抱到一旁储存起来。
十几个兵丁腰挎雁翎刀,身上披着棉甲,彪悍的巡查在李舜臣船厂间,不过这些兵丁头目却是有些不堪了,那股子木头味道熏得文孟忍不住直打喷嚏,估计是粉尘过敏,一个喷嚏喷起一大堆木屑子,这个战场刀子砍进肉里都不皱下眉头的猛汉这会儿却是连鼻涕带眼泪齐流,差不点没直起腰来。
“我说老文,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吧?”
其实实在是忍不了这货又把鼻涕喷到了自己身后素衣好不容易绣起来,给自己装逼用的战袍上,毛珏悲催的第三次回过身来,无奈的劝说着,不过一如既往,文孟这厮抹着眼泪又一个鼻涕,含糊的叫嚷着。
“末将誓死保卫将爷!”
亲兵团才来了一百,刘冲,沈戎,庞大海几个全都留在义州,毕竟对面就挨着建奴,苏胖子是忙活着把铁山军最近抢的东西,收的礼给运会皮岛,这会儿正在大海上飘着,就他文孟一个亲兵千户跟在身边上,他是决计不放心毛珏一个。
不仅仅他是毛珏舅舅,如今毛珏的生死存亡可和八百亲兵,七千铁山军是荣辱与共的。
不过刚刚表过忠心,这货又是摸了一把眼泪,悲催的叫嚷着。
“不过将爷!这,这弄这么多破木头究竟是干什么用的?阿嚏~”
“这可不是破木头!”
后世买个实木床都要好几千上万,这么多年毛珏睡得都是刨花板床,还没有去景观船场时候船木头值钱,身边就是一大堆刨好的木板,真有些感触,伸手还摩梭了一圈儿木刺儿,毛珏很有哲理的凝重说道。
“这些就是希望!”
“我说舅!这儿是船厂,附近有一两千咱们铁山军呢!您老能不能回去,这喷我身上第四次鼻涕了!我在这儿能有啥事?”
真叫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是哲人,旋即毛珏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悲催的一摊手,听的文孟又是直甩脑袋,鼻子里流出来的大鼻涕甩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