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炎垅
等夏侯惇,曹休二人说完。本阴晴不定的司马懿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一边将二人扶起一边说道:“二位将军何至于此啊,快快请起。汝等出击梁军本就是执行本帅的军令,虽有挫折,但胜负乃兵家常事,不足道哉。更何况汝等也斩杀了不少梁军,还烧毁了白马渡的若干黄河浮桥。如此也算不得大败,本帅又有何理由治罪汝等?”
说话间,早有兵士为曹休,夏侯惇二人松了绑,送上了衣物。虽然司马懿未怪责曹休夏侯惇二人,但酒宴被这意外的插曲打断。包括司马懿在内的诸将都没了酒兴,又饮了几杯便匆匆散了酒宴。
待众人散去,邓艾却没有离开,对着司马懿欲言又止的样子。司马懿问道:“士载克是有话要说?”
邓艾立刻应道:“大将军,末将确有疑问。这曹休,夏侯惇二人明摆着擅自贸然偷袭白马渡,造成了数千虎豹骑精锐的损失。如今我魏军虽有二十余万大军,但能用的战骑却仅有一万五千骑不到。被他们如此白白糟蹋了两成多去,主帅为何…为何…”
司马懿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士载啊,到了本帅这个位置,考虑事情可不仅仅是行军对仗这方面。在做出决断之时,方方面面都要考量。若是真按军法将此二人处罚甚至斩杀了。占军中七成的曹家,夏侯家的将官们该怎么想?朝廷和圣上会如何想?当然军法不严难以治军。但当前大战在即,这些只能暂且先放一放了。”
……
白马过隙,时光流转。转眼就是修武八年的初秋时节,凉风乍起,本郁郁葱葱的原野也开始显露出金黄之色。
卧蚕岗下的梁军大营中军大帐,冯宇也与群臣众将又进行了一次例行帐前朝议。从夏到秋,这三个多月来,虽然双方都按兵不动。但双方却是缠斗不止,数千兵马到上万兵马级别的战斗时有发生。其中有双方在两军之间战场上面对面的阵仗,有小股梁军车骑部队长途奔袭邺城引发的战事,也有部分魏军继续袭扰白马渡与卧蚕岗之间粮道的所引发的战斗。
总的来说,双方虽然各有身负,但魏军的伤亡要远大于梁军。基本上是每损失一名梁军兵士,就要伤亡五名魏军兵士。对于魏军而言,好在他们的总兵力本来就大约是梁军的五倍。因此这种损失也能承担的起。
大帐之中,冯宇悠然说道:“众卿,有本来奏,无事退朝,各安其职,秉戈待战!”
听冯宇说出秉戈待战这个词,众人脸上又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所有将官都迫切决战之日的早日到来,自入秋后,众人都认为即将决战了,每日朝会都带着期待,因为此前冯宇表示过秋后决战。但现在,冯宇还是迟迟没有表态要决战的意思。
此时,赵云出列拱手做礼道:“臣有本奏。陛下,我梁军数万大军屯兵卧蚕岗下已三月有余。虽与魏军多有交锋,但这些小战小仗并不能击溃魏军士气和瓦解魏军实力。陛下曾经说过我大梁的总策略是速战速决,屯兵卧蚕岗也是在这个总策下做的部署。此处远离黄河河道,五万余兵马用度的粮草辎重转运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如此长久耗下去,利敌不利我啊。所以臣恳请陛下早日与魏军进行决战。”
有赵云带头,众人纷纷附和。典韦也说道:“陛下,您不就是担心魏狗在大营周围布置的那些陷阱暗桩吗?那我们就不用长弓战车。臣的一双大戟,还有麾下军团的巨猿战兵便能破那魏军的长枪方阵。”
华雄也嚷嚷道:“陛下,还有臣的重装铁骑。那梁军的虎豹骑何足道哉,他们在此前白马渡一战中,虎豹骑损失颇多。如今我们的重装铁骑虽然数量相对而言还是少点,但凭借单骑战力,已经能压制住虎豹骑。这样,我们的轻骑飞羽便能以飞骑兜射便能破了他们的长枪阵。”
待众人都说完自己的话,议论之声渐消,冯宇方才抬起手,示意众人止声。大帐之中便顷刻间鸦雀无声。
冯宇这才开口缓声说道:“朕知道众卿急于一战,朕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时机还不成熟啊。”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典韦继续说道:“典韦,汝说能用自己的勇武和巨猿战兵破敌军长枪方阵。可朕只有你一个典韦,巨猿战兵全军也就几百。对方的长枪方阵,大阵五千人,小阵也有三千人。这样的军阵有五十上下,汝能破几个?”
一句话将典韦问的张口结舌道:“圣上,典韦当然能…能破,能破一个。”
而后,冯宇又望了华雄一眼道:“我们八千骑上下的重装铁骑压制住对方虎豹骑没有问题。但是剩余上万骑的轻骑飞羽如何兜射对方五十个长枪方阵?那五十个长枪阵横列起来,汝可知有多宽?轻骑飞羽从一端策马飞驰到另一端需要多长时间?”
华雄扣扣脑袋,掰着手指算道:“五千人大阵合计十排,五百列。小阵六排也是五百列。算上间距,一列占一步半的宽度。这一个方阵就是七百五十步宽,差不多就是两里路。五十个方阵,…乖乖,这有百里路了!”
冯宇又说道:“不错,就是百里宽。当然,魏军不大可能将所有方阵摆成一排,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万余轻骑飞羽也不可能去兜射这么多的魏军步卒,更不可能凭借攒射就让他们军阵大乱。而且汝等不要忘了,魏军除了虎豹骑还有常骑上万,我们没有长弓战车参战,重装铁骑与虎豹骑纠缠的情况下,如何让轻骑一边攒射长枪方阵一边对付这些魏军常骑。”
听了冯宇的话,大帐中又陷入一片沉默。良久,赵云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那我大梁现在要等的是什么时机?”
冯宇伸出两根手指应道:“两个,一个是等连绵秋雨来临,二是等待后方正在赶来的上千增援兵力。”
赵云更摸不着头脑了,问道:“难道陛下想水攻魏军不成?可此地不比江东,南阳,并没什么水量充沛的河流,即使黄河在秋汛时,河水也不至于能泛滥到淹没魏营的地步。另外,我军五万大军已全部屯于卧蚕岗下,若是再增援小股兵力也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多这千余兵马,少这千余兵马,对战果影响并不大啊!”
第691章 犀锐重骑
冯宇听完赵云的话,哈哈笑道:“当然不是,朕岂能不知道河北秋季黄河无汛。朕等雨水来是另有它用。至于朕要等的这增援兵力,等到了汝等便会知道。”
冯宇的话刚说完,就有羽林军中的掌令校尉前来通传道:“启禀陛下,您等的那支犀锐战骑已赶到了卧蚕岗。”
冯宇哈哈大笑着说道:“说来就来了,走,众卿随朕去见见识我们大梁的新式重装铁骑!”
说罢冯宇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梁军众将连忙紧紧跟随,要去看看这新式重装铁骑的稀奇。他们边走还边纷纷小声议论着。
一人说道:“我们大梁的重装铁骑已是天下极致的重装骑兵了,马是用肩高六尺的巨马,人马皆披挂普通刀剑和箭矢无法穿透的精良铁甲。现在圣上还能弄出什么战力更高的重骑出来。”
另外一人不屑的说道:“圣上弄出的东西能让汝相像到吗?”
“你们二位别扯这么多了,我们看到了就都清楚了。”
很快众人来到了大营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此时,空地上停满了体型巨大的战骑。众人再仔细一看这战骑,各个都目瞪口呆起来。原来这些战骑并非马匹,而是犀牛。
对于犀牛这个物种,众人也都不稀奇。在这个世界,不说缅州这样的偏远之地,南海,健为,云南,交趾等边郡,犀牛在荒野丛莽之中也都是常见的动物。
但当下这些犀牛的体格远比南方边郡的那些犀牛要大的多。它们高达六尺的身躯,再配上它们身上套装的板甲,如同一头头金属打造的巨兽般矗立在那里。它们身上的板甲还十分奇特,仔细看有许多豌豆般大小的小孔。它们额头上的兽角甚至都套上了金属撞角,如同一支锋利的矛刃一般。犀牛鞍桥上的骑兵,同样套着如同铁皮盒一样的封闭式板甲,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板甲的护腕护臂上甚至还有数寸长的金属倒刺。他们手持的不是骑枪,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斩马刀。
严颜在人群中惊呼道:“哪来的如此巨大的犀牛。老夫当年为刘焉供事时,西南藩夷也时常向成都敬献犀牛。只是那些犀牛体型远不如这些犀牛般如此巨大,大约只有这些犀牛的六七成大小。更重要的是,它们不大可能被驯化为坐骑家畜来使用。”
在冯宇的授意下,这支“犀锐铁骑”出来一名队率为梁军众将讲解道:“这些犀牛不是普通的犀牛。而是林涛将军麾下的远洋舰队从大南洲的土人那里弄来的,而后运送到沙瓦底港的腾龙城里驯化而成。它们狂奔起来之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
这队率口中大南洲其实就是原世界中的非洲。这些犀牛是远比亚洲犀牛体型巨大的非洲犀。在腾龙城中的驯兽馆中加以驯服成可以战斗的犀牛坐骑,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至今全部加起来有这千头上下的数量。
典韦好奇的凑过上去,用手指敲了敲犀牛和骑手身上的板甲,发出铛铛的声音。惊呼道:“这铁甲厚的像是整个坐骑是铸造出来一般,这甲得有多厚。”
“启禀将军这铁甲乃精钢所锻造而成,有三毫之厚,也就是比巨猿战兵身上的铁甲还厚五成。即便是枪矛在高速冲击下,也无法透甲。更何况犀牛本身的皮肤就是一层厚甲,可以说当今天下,几乎没有能够直接伤害到这些犀牛战骑的普通武器。”
这队率接着又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对众人做了更详细的讲解。大家听完后纷纷赞叹不已,黄忠哈哈大笑道:“有此神物,定能将魏军杀的片甲不留。”
贾诩在一旁捋着胡子看了半天,冷不丁的问道:“万物都有弱点,这犀锐铁骑也应该不例外。这些东西吃什么?食量是否巨大?若是吃的特殊,又食量巨大,我们的补给辎重可是承担不了。”他的提问引来众将一片哄笑。
队率立刻回道:“启禀贾大夫,这些犀牛和马一样,是完全的素食动物。它们只吃草,甚至比马还好饲养,因为它们不需要如豆类这样的马料。只要有足够的鲜草,就能保证它们的生存。当然它们也有些短处,就是速度,耐力不如战马,也就能以最高速度冲刺数里路。它们虽然不需要马料和特别的饲料。但是却时时需要水。若它们的皮肤干燥超过大半个时辰,便会烦躁不安,无法再被兵士操控。”
贾诩点点头,恍然大悟扭头对冯宇鞠身一礼道:“原来这就是圣上要秋雨落下的原因。也是这犀甲为什么有如此多小孔的原因。”
冯宇笑道:“文和说的不错,但这并非等秋雨来临的唯一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秋雨来临时,魏军那纸糊的升空灯便无法再升空。他们与我们相比,就如同瞎了一只眼般。”
冯宇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脸上一点冰凉。用手一摸,原来是滴水珠。他抬头向空中望去,天空早就是秋霾一片,云层低垂。落下的雨滴越来越多,梁军众将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喊道:“下雨了!下雨了!我们就要和魏军决战了!”
……
司马懿呆站在中军大帐的门口,望着帐外连绵不绝的细雨,心里却在七上八下的想着。此前,他还是稳坐钓鱼台的心态,认定冯宇急于速战,耐心比不过他。所以除了日常双方的袭扰战,便是采取广撒斥候,日夜监视梁军举动的措施。只要梁军有什么动向,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禀报并且采取对应行动。他估算了梁军下一步的无数可能,无论哪一步他都有应对之策。而且他认定冯宇在他预置的战场上与他决战是最有可能的。
但最终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冯宇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中,没有任何发起总攻,撤退,移师,分兵的迹象,只是守在卧蚕岗与他干耗。这让司马懿顿时惊疑起来。
猛然,司马懿耳中隐约听到阵阵的鼓号之声。那显然不是魏军至今的鼓号,因为声音太远了。果然,不一会就有令兵冲进大帐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梁军开始在营外布阵,此次出动兵力甚多,接天连地,已摆开十几个方阵,似乎是要发起总攻了!”
第692章 大战开启
司马懿听了令兵的传报,不惊反喜的哈哈笑道:“冯宇终于沉不住气了,总算让本帅没有白等。”
续而,司马懿吩咐令兵向各营各部传令,让众将按事前的计划从事。很快,连绵数十里的魏军众营之中,也传来了隆隆的鼓声。这鼓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魏军各部步骑纷纷涌出营寨,在各自将官的指挥调动下,于营寨前的空地上聚集成阵。而后又汇集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军阵或战骑骑对。
约莫用了一个多时辰时间,魏军方才列阵完毕。正对着梁军方向的整整有二十个长枪密集方阵,宽达二十里。实际上,魏军可以排的更宽,但是军阵过宽,就出了魏军预设战场的范围。就没有专门对付梁军长弓战车的浅坑陷阱和暗桩了。
司马懿的近卫军方阵则有三个长枪方阵拱卫在前,左,右三面,防止前方的长枪阵万一被梁军突破后,主帅面临直接威胁。魏军中央军阵的两侧则是成排成列的弩炮阵地。合计有上千弩炮,这些弩炮都已上了石弹或弩枪,引弦待发。
另有六个长枪密集方阵分别部署在左右两翼,他们是以纵向方向排列,每三个方阵一列,左右各一列。这是防止梁军骑兵绕行到侧翼发起打击。若是梁军铁骑突袭到魏军军阵两端,企图对梁军侧后发动打击时。这六个长枪密集方阵会立即转向九十度,将枪尖对准来袭的敌骑。
当然,司马懿知道仅仅依靠这六个长枪方阵无法完全防御住梁军铁骑对两翼可能的突袭。所以担当克制梁军骑兵的主力并非他们,而是数量上万的魏军虎豹骑和万骑魏军常骑。也部署在这六个长枪密集方阵前靠向梁军一侧。
司马懿还在魏军大阵的背后布置了一个由魏军战兵步卒构成的机动步兵方阵,这个方阵与长枪方阵不一样。他们主要是由刀牌手和弓弩手,以及少量魏军常骑组成的混合军阵。他们的任务是在阵后游弋警戒,防止梁军散兵游骑从各方阵之间的空隙穿插到魏军后方展开袭扰。最后,司马懿还在数十里的连营中保留了够组成二十个方阵的兵力做为后备。他们虽然都留在营中,但所有人都在各个营寨中的校场空地上排好了队形,随时准备防御或出击。
司马懿登上了用于指挥的驷马战车,手搭凉棚向梁军眺望。虽然梁军也排出长达近二十里,由十几个步兵方阵所组成的宏大军阵。但是梁军这十几个步兵方阵都是两千兵马左右的小阵。
所以梁军军阵既然拉的和魏军军阵一样宽,就不得不牺牲军阵的纵深。梁军的方阵普遍只有五排,甚至有的只有四排,这样单薄的军阵很容易被魏军的虎豹骑所凿穿。而且梁军方阵与方阵间的空隙也比魏军大的多,这也是一个致命的短板。梁军左右两翼同样布置着大量的战骑,重装骑兵和轻骑飞羽混杂而列,黑压压的遮挡住了整个地平线。但是司马懿却没发现梁军的长弓战车部队,这是他最为忧心的。
他又极目向更远处眺望,试图看清梁军军阵后方,但梁军军阵旌旗烛天,遮挡了视线,而且此时两军相隔距离也太远了,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
司马懿沉声说道:“升起升空灯,本帅要知道梁军大阵后方的布置。”令兵诺了一声便匆匆前去传令,不料过了半刻便回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主掌升空灯的将官说,现在雨水太大,升空灯无法升起,而且会让雨水浇坏棉纸所制成的灯罩。”
司马懿这才想起,出自郭嘉之手的升空灯有个巨大缺陷,就是为了尽量减轻自重,它的灯罩是棉纸裱糊在竹质框架上所构成。魏军没有石脑油这种燃料,因此即使放大灯罩,也没有强劲的热源来保持灯罩中的热空气。这就是魏军升空灯一直不能做大和加大载重量的原因。
司马懿再次向数百仗外的梁军望去,不禁心中打了个寒蝉,原来在蒙蒙秋雨中,梁军已有十几个“升空灯”腾空而起。几乎每个方阵后方都有一个。司马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如同视力超强的人和个半盲的人对决,后者即使身强力壮,四肢发达,也先输了一子。
此时梁军军阵中军,大红华盖之下的冯宇也正观察着魏军大阵,不同的是他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全方位的审视着这个超级大阵。除了冯宇,指挥各个方阵的将领中,不少人亲自乘坐升空气球,升入空中观察着魏军动向。
冯宇终于抬起头,抬起手掌,而后用力挥下,口中淡然的吐出四个字:“全军进攻!”令兵随即隆隆的敲起他指挥车旁边的战鼓车。其余各部方阵战骑骑队接令后,也以同样的节奏击鼓响应,同时也是将这军令向更远处传去。当梁军所有方阵的战鼓声响成一片时,便代表各部都接到军令。宽大近十里的梁军大阵便还是在兵士们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口令声中,徐徐向前方移动起来。
梁军的这个举动顿时让司马懿紧张起来,他没再去多想升空灯的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梁军军阵的移动上。
梁军军阵在移动,可魏军军阵却一动不动的扎在原地。司马懿担心梁军的长弓战车在后面藏着,所以魏军必须尽可能的呆在被“改造过地形”的区域内。
梁军越来越近,司马懿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他将手臂高高举起。当梁军距离魏军军阵百仗出头时,突然齐齐停下。司马懿此时却挥下了手臂,发令道:“弩炮轰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数成百上千的石弹,弩枪从魏军军阵后弹射而起,远远的抛向梁军军阵。这些石弹,弩枪绝大多数没击中目标,但部分还是造成了梁军伤亡。数十上百名被石弹或弩枪射中而未亡的梁军兵士痛呼惨叫起来。
梁军军阵中过了半刻钟,才发出了反击。同样石弹和燃烧着的火爆弹,还有那长弓手的重箭也铺天盖地的向魏军抛射而来。
第693章 错误的判断
梁军成百上千的火爆弹在天空划出道道弧形烟迹,而后落在魏军的大阵之中,腾起一丛丛数尺高的烈焰。魏军的各级将校都声竭力嘶的呼喝着:“前排兵士竖起橹盾,其余人摇动枪杆,都不要惊慌,不要乱动位置!保持阵形!”
梁军长弓射来的重箭被枪杆纷纷打落在地。这些重箭虽然射程惊人,但飞射近败仗后已是强弩之末,而且它们的箭身奇长,更容易被枪杆扫中并且消弭更多的动能。
轰的一声,一发火爆弹正好落在一名长枪兵的脚边,碎裂后五六尺高的烈焰顷刻间将这名长枪兵吞没。他立刻惨叫呼号起来,距离他不远处的将官喝道:“不要乱动,趴下。”
那长枪兵丢掉长枪,不停的哀嚎着卧倒在地上,一名手持潮湿麻布袋的魏兵从枪阵一步不到的间隙间冲了上来,将那巨大的布袋兜头罩在火人身上,将火扑灭,而后揪着这名还在哀嚎不止的烧伤魏兵衣领,向后拖去。后方的长枪兵迅速的将这个空位补齐,附近的两名长枪兵见到此场景已经尿了裤子。
另外一个长枪方阵中,同样的场景,也是一名魏军兵士被烧成火人。但是在恐惧和疼痛下,他早已忘记了平日操练中对应这种情况该做什么,拖着烧成一团的躯体,在密集的长枪方阵中开始乱撞乱跑起来。噗的一声,一名魏军将官将矛枪刺入了他的胸膛,整个人立刻安静并且瘫软下去,在地上烧成了一团。
梁军这边,同样损失惨重。有石弹击中大盾后,连人带盾被撞击的四分五裂的。有弩枪穿透枪盾兵身上的环片甲,将人钉立在地面上的。同样惨不忍睹。
此时,邓艾在司马懿身边小声的说道:“大将军,您看,梁军停止前进了。莫非他们要和我们对轰弩炮,迫使我们前进与他们交战?我们的军阵若前进百仗,则交锋之地一大半区域都要出我们已布置好浅壕暗桩的范围了。”
司马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静立了几秒后道:“不,我们坚持不动。梁军如此与我们对轰对射下去,吃亏的是他们。敌我的战损对比只要高于两成,我们就是占了上风。如此对轰对射,我伤一千,敌也会死八百。所以冯宇真要这么做,本帅高兴还来不及。”
“既然如此,可他们为何驻足不前了呢?”邓艾又紧接着问了句。司马懿自然也想不透这个问题。实际上,如果当前魏军设在周遭的一些明卡暗哨据点能够升起升空灯的话,前一个时辰就可能会发现有一支由两千乘的长弓战车和两千轻骑组成的部队,向黄河下游疾行。
他们将在三十里外的地方绕过魏军连营,插到邺城和魏军连营之间。他们的任务就是当冯宇在正面击溃魏军后,全力狙击向邺城方向溃散的魏军,防止溃兵退入邺城,增强邺城的防御兵力。
司马懿虽然笃信冯宇不会与他如此对轰干耗下去,但时间一久,还是让他沉不住气起来。他心里又七上八下的担忧起冯宇在玩什么新的花样。就在这个时刻,又有一令兵飞骑来报:“启禀大将军,我军斥候游骑在三十里外发现了大股梁军车骑部队,大约有战车两千,轻骑两千。他们正在迂回绕过我军右翼,似乎是要穿插到我军连营后方!”
原来,司马懿为了防范梁军出奇兵对其背后进行突袭,在连营周围设置了大量明卡暗哨和游骑。尽管他们因为无法升起侦查用的升空灯,发现这支梁军部队晚了点,但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
司马懿听了这个军报后,哈哈大笑起来。邓艾惊讶的问道:“大…大将军,敌军车骑迂回穿插到我军后方,为何您还如此轻松。”
司马懿笑着说道:“这有何足道哉,这不就是本帅意料之中的事吗?冯宇顿兵不前如此之久,本帅本以为冯宇又要用什么诡计,却不料还是这迂回到背后突袭的老套路。我们营中还有近十万步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接着,司马懿又吩咐令兵道:“传本帅军令,将两翼的常骑抽调四千,调到营后,配合营中长枪步卒对出现在我军后方的梁军车骑进行迎头痛击。所有营中兵马和抽调的这四千常骑都由邓艾统一指挥。”
旁边的邓艾张了张嘴道:“某,大将军,某可从未指挥过如此多兵马啊。这…这。”
司马懿反问道:“邓艾,我且问你,传闻你记得军中所有都尉和都尉以上将官的姓名和面孔,可有此事。”
邓艾点点头道:“也不是所有,这一千三百二十七名将校中里有成都是记得的。”
司马懿哈哈大笑着肯定的说道:“你能清楚的记得将校数量,还能认识他们中成,凭此一点,汝就能胜任指挥这十万大军的重任。”说罢他收起笑容,肃穆道:“邓艾听令!”
邓艾连忙抱拳鞠身道:“末将在!”
“令汝统帅这近十万步骑,务必要阻挡住梁军对我军后方任何位置的袭扰,直到我军击溃正面之敌为止。这个任务不难,他们的战车有我们的浅沟陷阱,暗桩对付,他们的轻骑也有我们的魏军铁骑对付,更何况我们还有数以万计的长枪手。”
“末将遵命!”
此时,梁军中军,冯宇估算下时间,自己的那支穿插到敌后的车骑差不多应该已绕过了魏军连营。再加上自己击溃魏军主力的时间,差不多应该够他们到达狙击溃败之兵位置。
冯宇不知道的是,他的这支车骑部队起到了一个他也没预料到的作用,那就是因为司马懿的错误判断,魏军的近十万后备军被调出了连营,正列阵以待那支永远不会主动来攻的梁军车骑部队。
“传朕军令,全军前进!”冯宇一字一顿的说道。进军的鼓声接力般响起,庞大的梁军军阵又开始向前移动,排在军阵后的那些弩炮却没再跟随军阵前移,而是继续轰射着魏军军阵。
第694章 人海对决
秋雨濛濛中的卧蚕岗北部荒原,被无边无际且又排列整齐的两大片人海占满了。两波人海的间距越来越近。
司马懿望着逐渐逼近的梁军,嘴角反而勾出一丝笑意。待两军相距约五十仗距离时,他便断然令道:“传令,左右骑兵部队出击,先行击溃敌军左右两翼的战骑,而后从侧后突击敌军的步卒军阵。”
随着魏军传令的鼓声,距离司马懿中军十里外的两端魏军战骑奔涌而出,杀向梁军的两翼。冯宇也随即下令自己的战骑出击,梁军战骑也迎面杀向这些敌骑。
这些梁军战骑中,轻骑飞羽居于前方,他们刚刚让马速提起来,便纷纷拉弓放箭。数以千计的箭矢密集的向魏骑疾射而去。魏军骑队中,某个正在奔驰的虎豹骑骑士感到肩头猛的一震。
他瞥眼一看,一支尾羽还在颤抖的箭矢射入了他的肩头,好在他没感觉到疼痛,应该是箭簇被肩甲卡住,未能射入皮肉之中。
但附近的另外一名魏军常骑就没有如此幸运了,一支轻骑飞羽的箭矢射中了他的战马,受痛而惊的战马扬起前蹄,将马上骑手颠落马下,随即被后方的战马铁蹄踩踏而亡。
在轻骑飞羽的箭雨中,数以百计的魏骑被射落马下。轻骑飞羽们射出这一轮箭矢后,魏军铁骑已是近在咫尺了。
轻骑飞羽们连忙如他们日常训练般,拨马向一侧兜转而去,试图规避与魏骑的直接交锋。但是双方的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轻骑飞羽队尾的战骑兜头转向时,虎豹骑已冲到近前,纷纷挺起骑枪向这些轻骑飞羽捅刺而去。
某名轻骑飞羽的坐骑已调转了个角度,但骑枪已骤然而至,刺入了他的左肋之中,直接将他从马鞍上挑了下来。另外一名轻骑飞羽的战马被虎豹骑已枪刺透了胸膛,骑手随即向前翻落马下,一骑魏军常骑的铁蹄踩踏在他的后背心上,刹那间将他踩的五脏六腑都位移开来。未能逃开的上百骑轻骑飞羽眨几下眼的功夫便被魏骑扫荡干净。
率领这些魏骑的曹真见此情景得意起来,虽然至此魏骑的伤亡还是比梁骑多,但魏骑的伤亡都是被箭矢所杀伤,两军交锋后,梁军便少有机会能对魏骑进行狙射,况且魏骑的数量要多于梁骑。所以曹真认为按这个趋势下去,自己是完全有把握击溃梁军骑兵的。
随后而来的梁军重装骑兵很快粉碎了曹真能轻易取胜的幻想。梁军重装骑兵密集的排成几行,挺着如林的骑枪与虎豹骑撞击在一起,现场顿时马啸嘶鸣起来。双方无数骑士被骑枪挑落马下,无数战马因为速度太快刹不住脚步,撞击在一起。
曹真本还想着自己的魏骑能与梁军骑兵交锋而过,但冲过来的梁军战骑排的太密集了,魏骑与梁军骑兵交锋后,只能选择和梁军铁骑进行近距的马上缠斗。
用掉骑枪的骑士骑手们取出狼牙大棒和斩马刀搏杀在一起,战骑们缓步在原地团团兜转着圈子,马鞍上的人则挥劈着兵刃。现场满是兵器金属的交鸣之声,不时能看到被狼牙大棒磕飞的斩马刀,听到双方骑手中刀挨棒后发出的惨叫声。
某名虎豹骑狠狠劈出一刀,正斩在一名梁军重装骑兵的右肋上,锋利的刀锋带着十足的力道将铁甲切开一个大口子,并且割裂了衣衫和皮肉,但因为铁甲所阻却并未造成致命伤。对方的狼牙大棒紧接着猛击在他的头盔上,只听一声脆响,这虎豹骑骑士天灵盖已经碎裂。他的身体迅速瘫软下来,掉落马下。
梁军重骑人马披挂精良铁甲,手持能够专克重甲的狼牙大棒,而魏军虎豹骑却使用以劈砍为主要杀伤方式的斩马刀做战。双方优劣对比显而易见,梁军重骑自然在这种近距对战中获得了优势,冲抵了魏军战骑的数量优势。
就在双方两翼骑兵激烈鏖战,难解难分时,双方长达二十里上下的步卒方阵已相距仅十仗距离。随着梁军阵中的阵阵口令呼喝之声,一片片的标枪如同滂沱大雨般抛投向魏军的长枪阵。魏军军阵最前一排的刀牌手早就将手中的大橹盾拼成了一道高墙,不少矛枪叮叮咚咚的射在这些橹盾之上,但更多的矛枪飞过这道盾墙,向着那些长枪手抛射而来。
魏军的橹盾盾墙后,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痛呼声,大批魏军长枪手被矛枪刺穿了身体。梁军枪盾兵显然没有用矛枪与魏军交锋的意思,所以他们将手中的所有矛枪接连抛出,一支都没有留,最后方抽出自己腰间的缳首刀做为最后的武器。半刻的时间,整个战场上就有近万的魏军步卒被标枪杀伤在地。不过这千伤亡虽然让魏兵们恐惧紧张起来,但对于由上十万兵士组成的魏军大阵而言,并没有伤到什么元气。那些阵亡长枪手的空位,很快就被后方那些面色煞白迈着麻木而机械步伐的魏兵填补上了。
魏兵长枪方阵已落下密集如林的长枪,最前方的刀盾手也将橹盾齐齐丢掷在地面上,而后沿着方阵列与列间的空隙向后跑去,整个橹盾所构成的盾枪就如同突然凭空消失了般。那些如同满天繁星的长枪枪尖与梁军盾墙已是在咫尺之间。
“杀!”“杀!”魏军所有方阵中都爆发出即是喊杀之声也是口令的声音。每每喊出一声杀字,如林的长枪便齐齐的捅刺一次。梁军盾墙上的某个枪盾兵,拼命用大盾抵住了四五支长枪的顶刺,却被另外两支长枪刺穿了脑袋,仰天向后倒落在地。还有一名梁军兵士被七八杆长枪顶住盾牌,推倒在地。刚要爬将起来,就被乱枪刺成蜂窝一般。后方的梁军枪盾兵迅速的顶了上去,勉强堵住了缺口。双方的交锋线如同一条不停微微蠕动的长蛇。不时有后方长弓手的重箭飞越过交锋线,将后方一些魏军长枪手射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