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炎垅
对逃窜的苏阀都利紧追不舍,手中却是不断的开弓放箭。苏阀都利麾下这几千马韩兵卒大多是步卒,按常理他们是不可能跑过这些梁军轻骑的。
眼看后方的梁军轻骑越追越近,苏阀都利突然策马向一条海汊奔去,他直接下到海水之中,而后迅速的渡过了这条海汊。原来海汊的这一段水深不过三尺,足够兵马泅渡。若不是对此间地理极为熟悉之人,绝不会知晓。其余马韩兵士也迅速的跟随着他踏水而过,水面上翻腾起股股白浪。
苏阀都利渡过海汊后却不再奔逃,而是立住马喝叫道:“沿水布阵。步卒在前以枪林盾墙防止梁军渡河,弓弩手在后押住阵脚!畏敌不听号令者,立刻斩首示众。”
马韩兵士见主帅如此,也都收住了心神,按兵种不同忙碌起来。盾兵排起了数排盾墙,第一排盾墙后是两排长枪兵,他们齐举长枪,汇集成了枪林。第二排盾墙在十余仗后,后方则站着成排的弓弩手。
梁军轻骑此时已追到水边,但是他们没有贸然下水,只是隔着数十仗的距离开工放箭。但是对方所有人都蹲伏在两列盾墙之后,即使抛射也难以凑效。统帅这支轻骑的梁军营都尉深吸一口气,收起弓弩,拔出啦斩马刀,试探着向浅滩中行去。其余骑手也如法炮制。
当他们的战马刚刚涉入水中时,马韩军的箭矢已如同飞蝗般袭来。梁军轻骑不同重骑,甲胄虽是玄铁精甲,但是只覆盖最重要部位。肢体和战马都没有护甲防护。在马啸嘶鸣和中箭的痛哼声中,已有十几骑的梁军轻骑从马背上中箭掉落水中。剩余的人好不容易策马渡过这片浅滩,立刻要面对如林般的枪矛。梁军的营都尉身上也中了一箭,见此情况,立刻下令撤退。已经淌入水中的兵马立刻兜转马首,向岸上撤去。
已是心惊胆寒的苏阀都利也不敢追击对方,见好就收的急忙带着兵马向东南方逃窜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弥城中的厮杀声越来越小,许多马韩兵士知道自己已是瓮中之鳖,被迫丢掉兵刃,伏地乞降。当然,继续顽抗者也有不少,但很快就被梁军斩杀殆尽。
拂晓时分,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时,不弥城中的激战已完全结束。大股大股的马韩兵卒被押解到南城和港口之间二十余仗宽的空地广场上。这些马韩人被绳索捆绑了手脚穿成一窜窜的跪在了草地上。
此时,张辽正和曹冲,郭嘉等人坐在府衙中说笑着。张辽对郭嘉鞠身一礼道:“请郭国相受本将一拜,若不是郭国相提点。我军不仅没有今日大胜,只怕最终会酝酿成大祸。”
郭嘉连忙将张辽扶住道:“张将军万万不可,汝是天朝大将,岂能向某这番邦下臣行如此大礼。此乃区区小事,也就是下臣顺口提醒一下,何足挂齿。”
原来那日,郭嘉进城时发现不弥城未经战火,又在张辽向其讲述占据不弥城的经过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对张辽说既然苏阀都利放弃了不弥城,为何不将不弥城城墙城防摧毁?无论苏阀都利打没打算短期内重新夺占不弥城,都应该如此做。除非他特意留置了沟通城池内外的密集通道。
张辽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刻发动兵士们挖地三尺的在城内城外搜索可能存在的秘密通道。结果果然找到了那条水底通道。于是,张辽便将计就计。在那条密道出口处安插了最精锐的斥候做为暗哨,日夜进行监视。当马韩的水鬼兵在密道中行进到一半时,梁军就已发现了他们的动向。这才有了昨晚的伏击战。
众人又谈论了一番,张辽突然叹气道:“可惜此战未获全胜,走脱了韩酋苏阀都利。如此日后还得要麻烦一番。”
郭嘉点点头道:“苏阀都利能当即立断只派一半兵马入城,并能在奔逃时利用其熟悉的地形轻易摆脱了大梁的轻骑。由此可以看出此人机警过人,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身后的许褚却喊叫道:“国相啊,你也太给这些韩夷脸面了。他们不过一群散居在山海间的蛮夷。我们只要找到其巢穴,将我们岛上的两万大军拉来,来个犁庭扫穴,定将他们剿灭个干净。”
众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许诸的话语。此时有令兵来向张辽报道:“启禀将军,此战我军共俘获韩夷兵将一千九百五十二人,斩首级一千零八十六颗。当下这些被俘夷兵都被押赴南门外,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行开刀问斩!”
郭嘉听到这眉微微一皱,正要说话,不料张辽却先行说道:“谁说要斩杀他们的?”
第747章 不杀俘的理由
听张辽说不斩杀俘虏,前来通报的令兵不禁一愣。这也难怪,梁军在平定百济时,便是将拒不投降的扶余人尽皆斩杀。此次南征,因为马韩人一路弃城避战,所以只遇到几次微弱抵抗。这几次战斗战死的马韩人不少,但俘虏的马韩人却非常之少,因为梁军往往采取的是围三放一的攻城之法,所以马韩一旦溃败,便会从梁军故意留置的缺口中逃脱而去。
然而这一次,马韩人竟然利用预留的密道偷袭不弥城中的梁军,大败后被俘近两千人。下面的梁军将官想当然的是要按惯例将这些俘虏尽皆斩杀,人头堆积起来做为京观来威慑马韩人。但没想到当下张辽却极力反对。
张辽自然是无需对令兵解释什么,直接下令道:“传令下去,将这些马韩俘虏调拨兵力暂且押送到南新城看押。”
此时郭嘉开口道:“南新城距此八百里之遥。将这些俘虏转运这么远距离,怕是会生意外。而且苏阀都利元气未尽,随时会再来生事。近两千俘虏要抽调这相当兵力押送,留在不弥的兵马可就难以应付苏阀都利了。”
张辽拱手回道:“国相说的极是,本将正担心这一点。可是将这些俘虏留在不弥,任旧需要分拨相当兵力看管,而且放在这不弥城中,在来日我等于苏阀都利的缠斗中,终归是个祸患。”
一旁的许诸又嚷嚷道:“何须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押送什么俘虏?要我老许说,干脆一刀一个全斩杀了,既省事又省了他们的口粮。这非常时期,休管它什么杀俘不详!”
张辽正要开口解释,郭嘉却呵呵的笑着抢先对许诸道:“仲康啊,张辽将军如此行事是对的。这可不是为了什么杀俘不详。而是为了三韩的长治久安之策啊。”
郭嘉顿了下道:“马韩不同扶余,是这海东之地土生土长累积数百年甚至近千年的土著。若仅仅以蛮力进行征服,将是旷日持久的战争。汝屠其一城,戮其一地,如同扫把扬土,将马韩人口从一个位置赶往另外一个位置而已。除非以数以十万计的大军,分区分片在崇山峻岭,大江大海间细细清剿方能将其屠尽。而且大梁朝廷还需拨调大量人力物力支持争战,以及向海东大量移民才能完成最后的目标。而如今中原人口虽然已恢复不少,但相比前朝鼎盛时期,还是稀薄很多。所以朝廷不可能只是为了平定一个东青州就动员这个力量。所以,我等只能以武力威慑和收服人心双管齐下才可能达成当今天子的心愿。”
张辽接过郭嘉的话道:“正是如此,国相将某要说的话都说了。”他顿了下话语又接着道:“不过,这些马韩俘虏当下如何处置确实犯难。而且日后可能还会俘虏许多马韩兵士和百姓,总要找个万全之策出来。”
郭嘉笑道:“这个不难。张将军可以将这些俘虏押送到一处岛屿上集中看押。这岛屿距离海岸甚远,离最近的岛屿也有三十余里,距这不弥城有六十余里之遥。料那苏阀都利有心攻袭此岛,也难以做到出人意料的突袭。此岛甚大,东西二十余里,南北十余里,有淡水,可屯兵数万。除了岛中央一座孤峰,四周都地势平坦,适合铁骑驰骋。所以只要驻守几队重装铁骑,即使他们到了,但等他们登陆,铁骑一个冲锋便能将他们赶入大海之中。”
张辽大喜道:“哦,此岛屿可是魏国大军当下所屯守的岛屿?”
不等郭嘉答话,卫温却已经答道:“文远兄猜测的不错,正是此前我东洋舰队寻得的那处岛屿。岛上只有一个几百土人的部落,土人们唤此岛为涉罗。我们登岛后轻而易举就将他们降服,所以岛上不会有什么敌患。不过这涉罗岛唯一缺点就是没有优良的海港,长期停泊船只风险太大,但有台风便有可能让停泊在海面上船只倾覆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军要将舰队带到此处的原因。”
众人又商谈了片刻,郭嘉话锋一转向张辽说道:“这苏阀都利此次吃了大亏,定要收敛很长段时间。我魏军本应在此配合将军平定马韩。可惜,我魏军要抓紧时间赶赴对马岛,北征伽耶过,完成南渡瀛洲的圣命,在此不能久留…”
不等郭嘉将话讲完,张辽连忙摆手道:“郭国相客气了,圣上本就没有给汝等指派协助朝廷大军平定三韩的任务。汝等自当以圣命诏令为遵,早日南渡瀛洲,完成圣上交待的开疆大业。”
卫温跟着说道:“不过按之前我们在南新商定好的攻略,在这水道纵横的不弥,我东洋舰队可以调拨出百余战船,为文远兄彻底平定马韩助一臂之力。这些战船中有些特种船只,能发挥奇效。此外某还随船调拨两千兵马,其中包括已经对不弥一带勘测探查过相当长时间的精锐斥候。”
张辽对卫温抱拳礼道:“如此,多谢卫兄了。”
此时郭嘉看了一眼曹冲,曹冲会意的点了点头,郭嘉方才说道:“张辽将军,下臣适才的话还未说完。魏王和某商议了下,虽然我们赶时间,不能全军在此与朝廷大军并肩做战。但我魏国也可借给将军三千人马和悍将许诸协助将军做战。等来日将军平定马韩,我们在平定伽耶,相互打通交通后,将军在将这些兵马还给鄙国即可。”
张辽听了大喜,对曹冲一拜道:“此真乃雪中送炭也,多了这几千人马和许褚这员虎将。降服那苏阀都利将不再是难事。”
曹冲连忙还礼说:“张将军不必如此。实际上,小王帮助将军也是帮了自己。我军即使顺利攻下对马岛,未能在瀛洲本土立稳脚跟之前,这三韩之地的安稳对我魏军的前途至关重要。魏军需要不弥这个支点方能稳妥的接收到朝廷提供的物资粮草和补给。即使来日我军在瀛洲站稳脚跟,这三韩之地也是我们的靠山和依托!”
第748章 藏兵之处
自梁军在不弥城伏击马韩军大胜后,一连数日,苏阀都利的军旅果然毫无动静。梁军依据从几个马韩战俘口中掏出的消息,东洋舰队的斥候以及张辽的斥候分别通过水道和陆路摸清了苏阀都利所盘踞的老巢位置。但是当突袭的部队杀入进去时,才发现已经人影全无。显然,苏阀都利的老巢和屯兵位置绝不止一处,甚至可能压根就没有固定位置。
几日后,曹冲,卫温向张辽告别。为张辽留下大批物资后,又将那些马韩战俘押上船只,浩浩荡荡的出了不弥湾,向涉罗岛开去。他们将在涉罗岛卸下这些战俘,然后将曹冲的军队装载上船后,前往对马岛。当然,他们许诺留给张辽的部队两日前就已调至不弥。
当卫温的舰队驶过不弥湾通往外海那狭窄的水道时,临近的海岸的一堆灌木丛中却有两颗脑袋向船队张望着。他们心里还默念着驶出港口的船只数量。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狗吠之声。其中一人用马韩语叫道:“不好,汉人的斥候来了!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快撤!”
两人立刻从灌木丛中跳将出来,飞快的跑了起来。不一会,他们后方果然出现了五六骑梁军的骑兵斥候,还有两条撵山犬跟随着战骑狂奔着。梁军斥候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两人,扬鞭打马的加速向他们追来,同时还指挥撵山犬扑了上来。
这两个马韩人是徒步奔跑,当然不可能有战马和狗的速度快。不过,就在梁军的撵山犬距离他们只有两仗距离时,他们的前方已是一条海汊,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先后跳入了海水之中,再不见踪影。撵山犬只能无可奈何的对着海水狂吠不止。斥候们的战马也先后追了上来,其中一人埋怨道:“嗨,让他们跑了,若是照我说的,直接将这两人射杀了也算立了个小功!”
另外头目样的斥候鼻子中冷哼了声道:“他们是马韩的水鬼兵,谁能想到这个。谁不想抓住活口立个大功啊。”
……
不弥城正南三十里处,一条宽约五十仗的海汊对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岭。实际上这片山岭是个面积方圆五六十里的岛屿,只是它四面的水域都是海汊和峡湾海湾,所以看上去只是被海汊与峡湾切割出来的一大块陆地。这片山岭中又布满谷地盆地和大小不一的淡水河流与湖汊,边缘平原处亦有更细小的海汊海湾切入腹地。
过了海汊再越过数百仗的平原地区,在山脚的灌木草植之下隐蔽着一条五尺小道的路口,这条小道曲折蜿蜒到半山之中,便赫然能看到一个空间极为庞大的岩洞。洞口就高达近五六仗,沿着洞口还有一堵人工木石堆砌,高约两三仗,宽两仗的壁垒。壁垒上还开着“城门”。“城头”和“城门”处都有马韩兵士值守。显然这又是一个苏阀都利的巢穴。
实际上此洞只是苏阀都利十几个藏兵处中的一个,除了这十几个固定储备有粮草物资的藏兵处,他还有上百个备选的临时藏兵所在。但是这个地点却与其余藏兵处有所不同,因为这个岛屿还藏着马韩十余邦的上十万平民。他们都是张辽一路南下时那些放弃城池的马韩邦国民众。
此时,山腹洞窟一处颇为宽敞的石室中,苏阀都利正在摇拽的油灯火光下,听着两名水鬼兵的禀报。
两个水鬼兵说完后,苏阀都利慢悠悠的问道:“你们确实看到梁军的所有战船都撤出不弥湾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五一十的说道:“回大王的话,因为梁军的陆上游骑和水中走舸在周遭巡查的紧。我等被迫提前结束探查,撤了回来。不过,我们走的时候,看的清楚,梁军所有战船中至少有八成已经都沿着水道向外海驶去,而且剩余的两成船只都是小船。断不会有错!”
苏阀都利点了点头,扭头对令兵道:“传本王军令,让部署在不弥城西南方那些监视各个水道要冲的暗哨们速速上报今日的情报。另外派出更多精锐水鬼斥候,对不弥城的海港进行更多的打探。本王需要掌握不弥城当下的全部准确消息!”
“是!”
……
第二日清晨,苏阀都利从梦中醒来,看到石室洞顶射下的一道阳光便知道已经天亮了。他刚洗漱完毕,就有令兵来报,说是那些暗哨的情报讯息汇总都已呈递上来。
这马韩人也没有纸笔,讯息全靠嘴巴传达。待这令兵将这些讯息一五一十的向苏阀都利讲完,后者则才确信梁军的水师绝大部分已退出来不弥海港,驶向了外海。剩余的都是些小船,最大的船只不过是不到百桨的桨帆战舰。
苏阀都利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自言自语道:“总算等来了复仇的日子了!”原来,苏阀都利自上次偷袭不弥城失败逃回巢穴后,便急急进行转移,迅速的将本部迁到了此处,方免了被梁军一锅端的下场。
刚刚稳下心神的他和其余马韩国主便又想着怎么雪这败兵之耻。但是他们强攻不弥城没有那个实力,偷袭梁军的陆路粮道,对方现在补给充裕,从陆路运送的物资少之又少,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干上一票。若是利用自己熟悉地理地形的优势袭扰城外的梁军各个巡逻队,哨卡,又忌惮于对方大小上千条战船。有这些战船在,在这水道纵横的区域,即使他们熟悉地理地形,在偷袭梁军时也会冒着被人封锁水道的重重危险。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当缩头乌龟,隐藏在这洞窟山谷之中,静待时机。而如今,这时机终于来了。
苏阀都利向令兵说道:“去,传山谷中的各个国主,还有我不弥的将领来议事!”令兵正要离去,他却又说道:“不用了,我也几日没去山谷了,今日正好出去晒晒太阳。”说罢,他就抬腿向石室外走去。
第749章 梭子船
苏阀都利在几名亲兵随扈的簇拥跟随下,在庞大的山腹洞窟中曲折的走着。不时能见到在洞窟中巡逻的兵士对他敬礼致意,过了片刻时间,就见到前方豁然开朗,阳光不受阻碍的宣泄进来。他们已来到洞窟出口处,步出洞口便能看到若大一片平原,远处的山岭横陈在天际线上,与云彩混合在一起,宛若水墨画般。整个平原是被山岭所环抱的一个巨大山谷盆地。
平原上随处可见新开垦出的田地和星罗棋布的马韩营寨。这些营寨都是按马韩邦国所划分,星罗棋布的分布在这片山谷盆地上。苏阀都利信步来到一片搁置有几个天然石凳的草地上,对身后的亲卫随扈们说道:“去,将各邦的国主邀此处与我相会,本王就在这里和他们议事!”
亲卫们随即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有人策马向这边飞驰而来。最先来的一名马韩国主对苏阀都利说道:“苏阀都利王,您怎么在这召集我等?我那寨子就在附近,用不着再这晒日头,还是我那屋室中议事吧思密达。”
苏阀都利伸了个懒腰道:“不必了,本王在洞窟之中待了很长段时间,身上都快发霉了。在这与你们议事时,也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说话间,又有近十名马韩国主相继策马而来。众人就如此在草地上坐了一圈,安静的听完苏阀都利讲解完后,有人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就干吧。我们这就集结兵力去攻杀梁军思密达。”
苏阀都利摇头道:“我们集结兵力去攻杀梁军的巡逻队和哨卡,反倒会增加我们的风险,和减低我们杀敌的效果。你们想,我们集结起数百上千的兵旅,目标会非常之大,梁军斥候和暗哨也不是吃素的。另外,这么大支部队袭杀一次,也不过是攻杀对方一支数人到数十人的游骑巡逻队或哨卡。这个效率太低,对梁军起不到震撼作用。”
“那敢问苏阀都利王认为应该如何是好思密达?”
苏阀都利便将盘算了很长时间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数千将士应该分为数十上百股小股部队,每队兵马由数名精锐斥候加上数十上百的马韩兵士组成,配置足够的梭子船和竹筏。分区分片,无限制不加区分的袭击所有我们能发现的梁军暗哨,游骑。我们要将梁军打的不敢在不弥城外部署一兵一卒,让他们粮草断绝,最终逼迫他们出动大军围剿我们。这样我们便有机会将他们一举而歼!”
……
不弥城北四十余里处,一队为数三十骑的轻骑飞羽正在策马缓行。此处已到了梁军警戒巡逻范围的最北端。
三十名轻骑骑士都很悠闲的样子,毕竟此处是最靠近梁军大后方的地方,若再向北行进五十里,便能到达梁军所占据的另外一座城池。大家都认为在这里碰上马韩军的几率会非常之低。
这三十人中,已有人开始为此抱怨起来:“嗨,这任务真无聊。我们运气也够挫的了,被分配到北边来。这里能有什么马韩军?若是我们在南边,说不定还能撞上马韩军的巢穴,立下奇功。”
另外一人劝道:“别天天想着立功立功的,在战场上保命才是第一位的。你命丢了,要那功有甚用?留着那翻倍的功赏给你老婆养男人用还是养孩儿用?对了,某忘记汝还没有老婆!”此人的说笑,引了其余人的一片哄笑。
几十人说笑间已听到河流汩汩的流淌之声。为首的队率说道:“附近有水源,刚好我们所带的水也用完了,我们去水边将水打满,然后回程。”
说罢这行人调转马头向水声传来之处策马慢跑而去。坐在马鞍上的他们,隔着灌木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就在此时,眼尖的队率发现河边灌木芦苇丛中似乎有人影一闪。他急忙将马吁住,并高声提醒起来:“小心,草丛中似乎有人!”他话音刚落,数十发密集的箭矢就向他们飞射而来。随着接连的几声惨叫,已有几名轻骑飞羽的骑士中箭倒地。
其余战骑立刻勒转马头向两边跑去,然后兜了个圈远离了河岸草植繁茂之处,并且取出了弓弩。箭矢连续不断的向河岸旁的芦苇荡中和灌木丛中射去,只射的水花碎叶断茎四处飞溅。如此连射了片刻,梁军战骑发现毫无动静,方才有十骑抽出斩马刀,策马向草丛中奔驰而去。剩余的各骑弯弓搭箭,做着戒备。
战马在灌木丛和芦苇丛中冲开一条道路,一直冲到河滩水中,可是并没有什么人的身影。他们眺目望去,才发现河道上已多出五六条小船。这些船只的船型非常奇怪,狭长无比,如同一个纺布用的梭子。瘦长的船体只允许纵向乘坐着一列人。长的船只可以坐近十人,即使短的也有四五个人。船中乘员手中的桨也很奇怪,是那种两头都带桨叶的划桨。他们用此桨两头翻飞,在梭子船两边翻滚出滚滚白浪,让这些船只如同箭一般向前飞窜而去。
这些便是那马韩人特有的梭子船,是用单根巨木挖凿切削而成。虽然原始,但马韩人却能用它们翻江倒海,不仅能在内河航行,还能驶入汪洋大海,最远甚至能通过对马岛航行到瀛洲。
轻骑飞羽们除了留下五六骑照顾伤员和阵亡者外,其余的人策马飞驰开始沿着河道追击那些梭子船,同时箭矢不断的向河道中的梭子船射去。可惜梁军轻骑飞羽的精准远没有长弓手的精准度高,而且距离又是如此之远,因此大多箭矢都掉入水中。偶尔有意一两支箭矢命中目标。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梁军的命中应该提高起来。但是就在双方距离不到五十仗时,这条河流汇入了另外一条更大的河流。梭子船一转弯,便进入大河的河道向着下游快速离去。而梁军被原来的河道所阻隔,只能望水兴叹。
第750章 河道上的生死时速
这些梁军游骑们的队率无可奈何的在两河交汇处策马转了个圈,突然想到什么高喝起来:“放响箭!”。
随即一名轻骑骑手向空中射出一支箭矢,在响箭的尖啸声中,一道十余仗高的红色烟雾出现在空中。接着又是同样的两支响箭腾空而起。
过了半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名骑手向队率说道:“老大,这北边不似西边和南边水道那么多,我们的水上巡弋船队只怕不会在这刚好碰上。我们还是先将伤亡的弟兄运回城救治罢。”
那队率恨恨的骂了声:“妈的,让我们吃了个闷亏,便宜了这帮孙子。下次再撞上他们,非报这一箭之仇不可!”说完,带着十余骑向回飞驰而去。
他们刚走不久,远处又传来响箭的鸣啸声,很远的地方同样升腾起一股红色的烟雾。因为距离太远,这声音显得十分微弱,那红色烟雾也只是隐约可见。只是这些轻骑飞羽都没看见,他们已垂头丧气的将伤亡的手足抬放到战马上,绝尘而去。
水面上,那几条梭子船见梁军游骑放出响箭,本还紧张了半天,但过了半晌也没什么动静,料定梁军只是虚张声势。但是他们又听到微弱的响箭声,头目却哈哈笑道:“这定是什么梁军暗哨射出的响箭,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只管赶自己的路,等梁军的游骑绕圈兜来时,我们早就不知到哪儿去了。”
马韩兵士们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一边悠闲的划着桨,一边闲聊起来。其中一人道:“刚才我们杀伤了多少梁兵游骑?”
“至少有五六人吧!”
“不会这么点吧,我看至少有十人!”
“怎么会这么多,我看的清楚,连人带马有七八个。”
“嗨,我们其实不用那么紧张,还可以多射一轮箭矢,可以至少再多杀伤他们五六人”
“说什么胡话呢!苏阀都利王专门交待过,保存自己比杀伤对方重要。我们在多待一刻,有可能多杀伤他们五六人,但也有可能被他们尽皆射杀和斩杀。梁军铁骑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虽然杀伤对方不到十人,但我们却分毫无损,这就是最好的战果。”
一个人的惊呼终止了他们的争论:“你们看,前方河道上是什么?…是船,不是我们的船!”
众人眺目远望,果然远方水平线上升起了数个桅杆风帆。显然这些船只正在顺风溯水而上。
“一定是梁军的战船!老大,我们该怎么办思密达?”
他们的头目咬了咬后槽牙,喝道:“刚才我们是不是过了一个河口?!”
“头领,刚才过的是蛇河的河口,不过我们掉头进入,就得逆水逆风航行了!而且那条水道可是个死胡同!”
“我们逆水逆风,追击我们的梁军战船同样也会如此。此外蛇河是条小河,我断定梁军战船很可能会搁浅。他们可不像我们这梭子船,能在几尺深的水面上也能航行。另外到上游某处,与另外一条河流只隔着不到百余仗的距离,我们可以扛着梭子船转移到另外一条河道。快,调转船头,进入那条支流。”
“遵令思密达!”
马韩兵士们闻声而动,调转船头向上游逃窜而去。后方那支追来的梁军船队正是维京战船,此时他们的独桅风帆鼓的满满的,水手战兵们也在奋力划桨。此前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看见接力传来的响箭和烟火,便向此处赶来。
马韩的梭子船行的很快,但梁军的维京船行的也很快,由于梭子船掉头花费了点时间,维京船队与他们的距离缩短到百余仗的距离,并且跟随着梭子船进入了蛇河。双方你追我赶后,梭子船便行到一处水流缓慢处。
马韩头目扭头望去,叹道:“梁军的船体如此之大,怎么也能在浅滩上航行。”他当然是因为对维京战船的特点不甚了解才发出如此感叹。实际上最大号能远洋航行的维京船也比他们的梭子船吃水多深不到两尺。
马韩头目视线扫过岸上,高声叫道:“就是这,就停在这!快上岸!向南行百余仗我们就能进入另外一条河流的河道了!”
马韩兵士们七手八脚的将梭子船靠上河岸,肩挑背扛的向南飞快的跑去。这梭子船独木雕琢而成,自然比维京船要轻便的多。数人扛着一点也不费力。
当维京战船追来时,看到他们已扛着船只登陆跑去,只得停止了追击。虽然维京船也能被水手战兵们扛着在岸上移动,可只能如同龟速般慢慢移行。水手战兵们的头目望着这些马韩人背影却发出一声冷笑。
马韩人将梭子船重重的投入水中,陆续登上船只,再次顺水而下。他们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开始嘲讽着梁军。他们的首领不无得意的说道:“梁军在此处,就如同落入沼泽的老虎般,被我们任意戏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没过几息,他们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因为五六条梁军维京战船从河湾中绕了过来,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不好!快掉头!”有名兵士最先惊呼道。他们的头领却咬着牙说道:“来不及了,距离太近了,按他们的速度,我们刚掉头,他们就能追上来。那样我们反而将后背露给他们,况且上游此前那支梁军船队也可能已经准备好拦截我们。我们只能与这支梁军船队决一死战了!”
所有马韩兵们随即都取出了一对奇怪的兵刃,却不持于手中,而是安装在船桨两片桨叶上。那船桨立刻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双刃水战武器。
数条梭子船排开阵型迎面向维京船队飞速行去,维京船队也在河面上一字排开。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相距不到十仗时,旋转的飞斧,标枪密集的向马韩的梭子船门投射而来。首当其冲的一条梭子船最前方那名兵士,随着噗的一声响,脑门上就嵌入了一把飞斧,歪斜着掉入了水中…
第751章 烽烟四起
在梁军水手战兵的飞斧和标枪下,梭子船上的马韩兵士纷纷掉入河中。河面上顿时浊浪翻滚,水花四溅。这些梭子船因为划桨的人手骤减,速度也顿时失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