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才不要做太子 第199章

作者:抉望

  李靖手拿竹竿在作战图上连连滑动,李承乾目不转睛的看,发现除了中军以外,各路大军竟然需要绕很远的路,跟中军完成一个合围。

  “慕容伏允对咱们国力的拿捏很准,跟东突厥的时候不同,吐谷浑这里的补给,对中原而言是一种负担。对付吐谷浑,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一年,否则就将前功尽弃。老夫确信,现在跟咱们隐隐对峙的慕容伏允,已经有了两分退意。对他而言,只要且战且退,保存族群的实力,总能把咱们大唐拖垮。老夫之所以要跟他玩这种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就是要让别路大军完成合围,争取一口....”

  李靖做了一个双手十指交错的动作:“一口将他吞掉!”

  看了看作战图,李承乾发现李靖的想法竟然有很大的可行性。首先就是高昌的军队,他们用不着走多远就能出其不意的绕到吐谷浑的后方。至于鄯州的李大亮、甘松岭的李道宗等人,就凄惨了,他们需要绕很远的路才能绕到吐谷浑大军的后方。

  绕原路暂且不提,对他们而言,这一路是远路再加急行军,因为他们要赶在败露之前就完成自己部队的转移,需要跟吐谷浑的探马赛跑。

  估算了一下行军的时间,估算了一下补给的消耗速度,李承乾不得不朝李靖拱拱手,能制定出这样战略的,也只有李靖了。这可不是确信,而是赌概率,如果是平时赌一下不算什么,但是在两军交战中还敢赌博的,已经不是胆大能说的通的了。

  历史上的战争数不胜数,一些战例之所以被千古流传,就是因为概率低的像是上天眷顾。试想一下,如果诸葛亮摆下空城计的时候,司马懿没有被骗,反而领兵长驱直入,后果如何?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出现空城计的佳话,而是盛传一个敌军来了以后还打开城门在城头弹琴的傻B。

  “别这么看老夫,老夫可不会把家小性命拿来赌,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能够在保有足够好的战绩的情况下,再向上进取罢了。就算咱们的意图被发现,不过是从合围变成多面追击而已。”

  开口脆,李靖这么一开口,李承乾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才对军神升起的敬佩之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感情您老人家也是惜命,做出的保守安排,我还以为是铤而走险呢!

  “我还以为您是想要铤而走险的一试呢。”

  “呵,怎么可能,想要做好臣子,首先要学会自保之道,说实话,出力八分,两分自保才是人之常情,一心一意效忠的人很多,但是突然出现一个,恐怕你也不会完全信任吧。”

  李承乾点点头,确实如此啊,没有人会无缘由的提供忠心,就连他,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信任卑贱者联盟。表面上忠心耿耿的家伙未必就会安全,比如侯君集,玄武门之前他完全可以说是皇帝手下的一条恶犬,让咬谁咬谁,事变当天也浴血奋战在第一线,但是最后,这家伙不还是造反了?

  想起侯君集,李承乾顿时想起来李靖对侯君集的评价,于是笑着问李靖:“卫公,孤记得你对侯君集的评价就是今后必反,您为什么会下这么个判定?”

  看着李承乾的笑脸,李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忘记身边这位是太子了,涉及到另一个国公的事情,是这么随便就能谈的?

  “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殿下就莫要在意了。”

  说完,李靖就回到桌案处,假装开始处理公务起来。

  如今身在凉州还能修整一段时间,等战事正式开始的时候,除非是胜利,否则大军是不会返回凉州的。这是历来对外动兵的规矩。

  规矩归规矩,再规矩也顶不过孙思邈的面子。孙思邈不过一声令下,薛元山就自掏腰包征辟了凉州城城门处的二十几户人家。原本的土坯房被推倒的推倒,被打通的打通,只不过是三天时间,就改造成了新的伤兵营。

  有东突厥时期的战绩在,没有人小看伤兵营,这可是让战场伤兵活命的地方啊。所以只要是伤兵营所需,义务劳工一抓一大把,只要是将士,面对伤兵营的命令没有一个懈怠的。

  送信的信使在数九寒天依旧来往不停,没有电话的如今,多方战线的协调,是建立在无数冻伤信使亡命一般的奔跑中的。

  当各方的军队终于协调好了以后,李靖才正式搬出了凉州城,带领大军绕路到凉州甘州之间,才正式挺进吐谷浑领地之内。

  古代的战争,信息的获取都要依靠斥候,不过大唐这一次用不着太多的斥候卖命了,一个高高升起的热气球,配上眼神好的乘客,就足够探取敌情的。

  热气球的真人实验,李承乾并没有参与其中,因为被皇帝接管了。虽说过后传来了长孙家的长孙涣、房家的房骄二人成功飞天的消息,但是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估计就算有牺牲者,也不会被人所知。

  至于望远镜,阎立本和李泰至今还在努力中,如今造出来的东西虽然能看到远处的东西,但是一片模糊,根本没法派上用场。

  “慕容伏允有恃无恐啊,根据大非川驻军传来的消息,好像吐蕃这一次也有所动作,该不会是吐蕃想要在吐谷浑的事情上横插一手吧!”

  李靖的帅案上摆满了各方的信件,想要在这些信件的帮助下构成一个全息的战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李承乾就算在旁边旁观,一般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这个问题既然是李靖朝自己发问的,李承乾只能回答说:“估计吐蕃是有想法的,当初求婚被拒的不只是吐谷浑,还有吐蕃。虽说吐蕃如今已经攻占了附国,跟咱们大唐接壤了,可是对咱们两方而言,中间有足够的缓冲,才是最好的格局。想必吐蕃不会喜欢多方面跟大唐接壤的。”

  李靖欣慰的点点头说:“你这么说就很准确,看样子吐蕃确实有意帮助吐谷浑啊,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选择直接帮助。吐蕃有气疫的庇护,向来咱们都没办法攻打他们,要是他们帮助吐谷浑,咱们想要教训他们,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气疫?就是高原反应吧!

  对寻常士兵来说,高原反应确实难熬,不过以亲率那些牲口的肺活量而言,就算有高原反应,估计也不会太严重的。

  看了看一边的秦琼,李承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关于这一点,或许咱们不用发愁,大军开不上去,亲率还是能上去的。只是两千人如何能跟吐蕃的援军对抗,是个很大的问题。”

  听李承乾这么说,秦琼毫不犹豫的说:“既如此,那老夫带着亲率转战至大非川,上高原逼迫吐蕃人吧。不管是咱们还是吐蕃人,短时间里都没有开战的打算。咱们哪怕有一千人上了高原,能面不改色的面对他们,他们就不敢有异动!”

  得,就知道说这话会坏事。

  李承乾急忙道:“翼国公,您的身体可受不了高原的苦寒和气疫,还是在中军留守吧,孤带队上去就成。听说玉龙雪山就是禄东赞的封地,这家伙,在大唐学到了不少东西啊,竟然真的在吐蕃施行了类似大唐均田制的制度,如果能见到他,没准儿我俩还能坐一起喝喝茶。”

  吐蕃变成封建制度,是李承乾喜闻乐见的,封建制度对大唐而言是继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制度,但是对部族制度的吐蕃来说,这可是大变革,现在枪杆子在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的手里,所以没出事儿,以后,可就没准儿了。

  见李承乾要亲自带兵上高原,秦琼顿时急了:“殿下,您只能待在中军,哪都不能去,还是老臣去吧,老臣又没有肺疾,不怕气疾的,再说老臣也不亲自作战,完全没问题。”

  敲敲桌子,李靖的声音响了起来:“您二位还是都留下来吧,谁都不能去,亲率的大将军,也是受过老夫指点的,有他在,断然不会出事儿,就让他带队去吧。什么时候他们把吐蕃的军队逼退,什么时候咱们这边就能正式动手了!”

  大总管发话了,李承乾和秦琼只好领命。别看他俩一个同为开国公,一个是太子,但是在军队中,至少在军略方面,必须得听李靖的安排。

  得知自己获得了领兵出战的资格,窜天猴兴奋的都要哭出来了。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府兵的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大将军,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实现梦想,亲自带着军队出战。

  看着浑身发抖的窜天猴,李靖和秦琼都笑了,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般激动过,现在想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而李承乾,则毫不犹豫的踹了窜天猴一脚:“想什么呢,让你去是跟吐蕃对峙的,不是打架的,皇命雷你们带上,只要跟吐蕃军队接触以后,找个地方放掉,料想他们就不敢越雷池一步了。不过以防万一,你也别太实诚了,吐蕃要是真的顶着恐惧扑上来,你给老子有多快跑多快!”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射雕手

  

  大唐现在要集中精力对付吐谷浑,没有多余的精力应对吐蕃人。不过估计吐蕃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儿来触大唐的霉头,只是不想跟恶邻居离得太近而已。

  窜天猴在李靖手里领到了手令,带着亲率开始朝大非川转移。

  亲率前脚刚走,李涧后脚就闯进了帅帐。

  “殿下,亲率为何离殿下而去?他们走了,殿下的安危谁来负责?”

  私闯中军大帐,可是杀头的大罪,换个人过来,恐怕此时已经被剁成了肉泥。

  不过既然是李涧,李靖也只好装作没看见。只要不涉及到军略,他也不敢惹李涧不快,到底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

  喝了一口茶,李承乾懒洋洋道:“亲率是孤的亲军,孤怎么指挥用不着你多嘴。你无令闯进大帐已经是死罪,大总管心善才没有计较,还不下去!”

  看了一眼泥菩萨状的李靖,李涧只好拱拱手以示歉意,然后转身离开。

  “亲率又不是温室中的花朵,越是残酷的战事越能磨练他们,翼国公,您觉得如何?”

  秦琼嘿嘿笑道:“用残酷的战事来磨练,本身就落了下乘。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老夫反倒觉得统帅的指挥得当是一回事,将士的战力又是一回事。当初虎牢关大战的时候,用来防御窦建德十五万大军的兵力,只有可怜的三千五百人,可结果呢?就是这三千五百人在战局中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大军的数量确实决定着战力,可是一些时候,将士的个人素质,或者说战斗的气势,也有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啊,老夫一直都觉得,一味的蛮练绝对不行,还得培养战而胜之的气势,有这样的气势在,大唐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

  听了秦琼这类似《亮剑》的发言,李承乾长大了嘴巴,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就连一边的李靖,也拱拱手说:“翼国公高见,老夫亦深有同感!不如这场战斗结束以后,此言就整理成册,老夫觉得不输孙子之言!”

  李承乾也笑着说:“到时候翼国公整理成册以后,不妨送到学院的印书坊,但凡售卖所得,取出五成以上的利润作为您的润笔费!”

  这种文章跟兵法不一样,就算大范围发布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秦琼惊讶道:“该是老夫给印书坊钱,怎么反而变成印书坊分给老夫钱了?太子殿下,莫要以为老臣清廉,实际上,嘿嘿,秦家的产业也不少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就是印书坊给您钱,如果不这样的话,今后所有人著书立说都藏着掖着的怎么行?都说读书人耻于谈钱,可是没有钱财,也只有那些真正热衷的人才会著书。当然了....”

  李承乾的话还没说完,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禀告大总管!有高昌战报送到,请大总管查验。”

  “送进来!”

  送信的信使走入大帐后,就不敢再前进一步,李靖的家将上前接过信件,确认火漆完好。印鉴正确、没有异常以后,才转交到李靖的案头。

  拆开战报看了几眼,李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可是西突厥有什么异动?”

  见李靖的面色不善,秦琼思前想后发现也只有西突厥参战,才能让李靖这般模样。高昌距离西突厥也很近,极有可能是西突厥的消息。

  李承乾也担心的看向李靖,虽说历史上西突厥在大唐进攻吐谷浑的时候没做什么不安分的事情,但是正经的历史上,突厥也没嫁公主给太子啊!

  在秦琼和李承乾焦急的注视下,李靖摇了摇头,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战报递到了秦琼手里。

  读完一遍后,秦琼的脸色也精彩之至。这更让李承乾好奇了,当战报终于到手里以后,立刻就开始查看。

  看完战报,李承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昌跟别处的战线不同,他们只要以逸待劳,等待中军的命令直接开入吐谷浑境内就好,最多不过分兵把守西突厥沿线,防止吐谷浑贵族逃到西突厥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生出了事端。

  事端的起因就是高昌王室留下的宝藏,跟所罗门王的玻璃不同,高昌王室藏起来的可都是好东西,不是真金就是白银,玉石都用筐论。高昌之前卡在商道上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财富,小国国君就算放开了猛造能花用多少?所以宝藏极其丰富。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李世民也得对这些钱财红眼。

  按理说按照麴智盛指引找到宝藏的是鸿胪寺的官员,就该由鸿胪寺的官员押运回长安,除了留给鸿胪寺一点辛苦钱、给东宫皇宫一份分红以外,全部充入国库。

  可就是这么正常的过程,偏偏有人生出了心思。毫无疑问,敢对这笔财产动心思的,也只有侯君集了。他要求鸿胪寺的官员将这些宝藏交给他保管,等战后亲自押运回长安,鸿胪寺的官员则认为侯君集虽然是高昌留守,但是一档事归一档事,他没有接管宝藏的资格。

  两方争执不下,结果就是鸿胪寺的官员被侯君集一顿暴揍,差点一命呜呼。军司马得知了这件事,不知如何处置,只能将这件事上报给李靖。大总管的职衔理论上是军政一把抓,有资格在这里就下决断。虽不至于直接砍了另一个国公的头,但是剥夺一路总管找人暂时顶替还是可行的。

  当然,前提是别路的总管不反对。

  秦琼感慨一声后说:“潞国公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啊!殴打朝廷官员,特别是在战时,单单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特别是唐俭那个老混蛋,一肚子坏水,还特别护短,回到长安以后有他受的。”

  李靖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大总管能废除总管是不错,但是这只是职权的一种,职权是这么规定的,可是能不能用,还要看情况。就像玄武门守将等官职,得封的不是一个两个,这是皇帝表示荣宠加封的官职,但是真正任职的只有一个。余下的玄武门守将,要是敢插手玄武门的城防,直接就是死罪。

  大总管也是一样,理论上他能这么干,也只是理论上而已。侯君集作为皇帝的心腹,虽然因为东宫门口冲突一事没能参战高昌,但是出兵吐谷浑之际,却还是被封成了总管,可见其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处置这样一个人....

  放下手,李靖看向李承乾,笑道:“殿下,这事儿闹到朝堂上都够格了,您看看....”

  李承乾站起身,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卫公,翼国公,孤竟然忘了给父皇母后去信请安了,真是不孝啊,这就去写信,先告辞了!”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溜走。

  傻子才掺和这件事呢,太子确实是太子,可是满朝堂就数太子没有多少职权,就算参政,也只是作为一个参谋,处理一些有关商业的奏折,给皇帝解析一下而已。再说,有冲击东宫事件在前,这一次就算站在道理的一侧主持公道,也会被人怀疑给侯君集穿小鞋的。

  虽说很想这么做,可是,该忍住的时候还是得忍住。不去偷腥,嘴角就不会有腥味。

  见太子找借口逃走了,李靖顿时哭笑不得。

  秦琼笑道:“你还让他如何?他这个太子就是来战场参观的,不想生事。不管如何,他在这里做主处置了侯君集,都会给咱们武将群体留下一个坏印象。依我看,你还是把这件事交给皇帝定夺比较好,给侯君集安一个戴罪立功的处置,这样对谁都好。”

  李靖点了点头,高昌军的司马把这件事交给他,应该就是要的这个判决。不管怎么说,事情上升到国公、总管的层面,都不是地方任何官职能够处置的。

  拿出纸笔,李靖直接写了处理结果:鸿胪寺官员、高昌留守各司其职,泾渭分明,令侯君集戴罪立功,不夺总管之职,如何处置,交给皇帝。

  写完处置以后,李靖就在军司马的信件后方加上了自己的印鉴,省去了誊抄的功夫,命信使将文书送去长安。

  做出了这样的处置,已经是李靖的极限了。将帅不和是大忌,他不可能违逆军方整体的利益,临阵处置一路总管,这么做只会让文臣看笑话。

  从凉州城搬出来以后,李靖的加灶计划就不能继续了。大军的粮草有限,虽然夏州不远千里的送来了煤炭,可是在李靖的军令下,有资格享受煤炭的,还是只有伤兵营的士兵,大军整体,也只有正式开战的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灶减少了,吐谷浑顿时发现凉州储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为了防止添兵减灶的阴谋,派出了大量的斥候,还有小股的游骑,刺探虚实。

  寒冬的边关,只要出现在帐篷外就会很快的被冷气冻到骨子里。虽然高昌的棉花已经种到了山东地,但是一年的产量还是不够装配整个大军的,再说,出现了国债事件,如今的朝堂已经变成了铁公鸡窝,能省的事情,兵部都不会主动跟户部申请资金。

  自古秦兵耐苦战,并没有多少府兵抱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寒风瑟瑟中受不了,宁可跑步暖身子,也不会闹事。

  行走在大营中,李承乾的心中苦涩不已。这是不人道的,将士们没有足够好的待遇,在他看来这是国嫁的失职。

  幸好黎达海是靠谱的,大量的干菜被运输队送了过来。跟草原差不多,陇右边关这里也不缺牛羊,到了冬天最缺的就是蔬菜。

  这不是军费,是东宫出钱购置的,所以远远的看到太子,士兵们都会笑着作揖。别人做这种事情会被怀疑,只有太子能做的肆无忌惮。

  营地中央有堆木料生火取暖的地方,见太子来了,好多士兵都赶紧把最里面的位置让出来。

  蹲到火堆边,虽然身后全是人,挡着风,可是李承乾还是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火烤胸前冷暖、风吹背后寒”。

  在这烤火都是斥候,也只有斥候才有这样的待遇。

  热气球在使用了两次以后就不得不废弃了,寒风实在是太猛烈,就算有牵绊绳,热气球依旧被吹得东倒西歪,如果不是李泰鼓捣出来的残次降落伞好歹有那么一点用,驾驶员的性命都堪忧。

  废弃了热气球观察后,斥候就再一次放了出去。两军之间的区域从来都没有平静过,不是这边的斥候死,就是那边的斥候死。斥候,才是军队驻扎期致死率最高的职业,特别是寒冬之际,就算没被敌人斥候杀死,也有冻死在外的。

  将冻僵了一些的手烤的暖和了,李承乾接过张赟递来的垫子坐在地上,询问道:“你们刚从前线下来?说说,吐谷浑那边是什么情况?”

  别人问,斥候们只会缄默,但是问话的是太子,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个上年纪,大约四十多的老兵走到张赟身边,张开双臂,想要接受检查,却被李承乾拒绝了。如果在大唐军队大本营还不能放下戒心,那活着也太累了。

  老斥候蹲到李承乾前面,嘿嘿笑道:“殿下,小人担任斥候已经好多年了,积攒的功勋差不多是全军最多的。这几天吐谷浑的斥候派出来了很多,俺们跟他们也冲突了几次。令人疑惑的是,他们好像并不想刺探大军的情况,而是在原野中乱逛,还有往空地堆积干草想要弄个避风地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话你跟大总管汇报了吗?”

  “没,那几个干草堆积的好地方被咱们的人攻占了,嘿嘿,您别说,有干草挡风就是比土坑里藏着舒服。”

  看着老斥候得意的样子,李承乾就一阵头大。这还是全军资格最老的斥候呢,看到这样的情况就没想到敌人会放火吗?如果换做是窜天猴,绝对会怀疑到这一点。战场上,把敌人当成杀亲仇人揣摩才是斥候的思考方式。

  如今正值寒冬,草木枯寂,只要一把火放过来,不火烧连营才是怪事。

  草原的大火虽然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可是,大火过后,战马吃的草、人用的燃料没了,可是大灾难。吐谷浑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放火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大火过后,大唐只有撤兵这一个选择,否则几万大军,包括牲畜,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张赟,李涧,叫上护卫,孤要出营巡查一遍。”

  才要回营帐换铠甲,就被李涧挡住了去路。

  “殿下,您要出营可以,但是必须上马车,还要请李卫公派出三千精骑护送,否则奴婢绝不答应!”

  “知道了,就你事多!”

  李承乾要出营地巡查,李靖本来是反对的,可是听说了火攻的担忧以后,就立即答应了下来。

  三千精骑,护送着太子的马车出了营地。

  才出营地,李承乾就下令让三千骑兵扩大阵列,地毯式的在军营前面的草地上来回巡视。

  就如同老斥候说的,吐谷浑的斥候好像对大军的机密并不好奇,一直到靠近敌军营地一半的路程处,才依稀能发现原野上的残骨。这些尸骨毫无疑问大部分都是吐谷浑人的,大唐有入土为安的习俗,哪怕是战死的斥候,同伴也会尽一切可能把他的尸体带回营地,而不是暴露在原野,成为野狼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