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抉望
皇帝的诏书还在路上的时候,汴州的李承乾则在整理窜天猴等人绘制的图。
芦苇荡的面积之大,想要得窥全貌,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再好的绘图者,没有足够的时间,也不可能画出合适的图纸。但是很多事情都有捷径可走,比如现在李承乾就在玩游戏拼图游戏。
七百亲率士兵用不着玩命,他们只需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自己探查到的地貌地形画出来就好。图纸多了,总能碰到相接的地方,凭着零零散散的碎片,就能拼凑出全局的图来。
白玉骄虽然一直镇守在外,却知道太子跟随李卫公学过兵法,所以,但凡是太子的命令,他从不会发出疑问,而是无条件的遵守施行。眼睁睁的看着芦苇荡及周边的地形在太子的笔下逐渐成型,他只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到了极点,就在前几天还在担忧地形不利的危害。
“瞎激动什么,你手下的兵,可做不了这种活儿,探查地形画图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啊,这种活计,目前还只有孤手下的亲率能做,你们还是三思而后行的比较好。”
白玉骄虽然名字有“骄”,为人却十分的谦虚,敏于好学,对于太子的话,自然是躬身接受。
将图形拼凑的差不多以后,看着图纸上还有一大片的空白区,李承乾看向了一边的窜天猴。
窜天猴躬身道:“殿下,目前的探查,已经是亲率的极限了。事实上最接近水贼紧要区域的图纸,都是末将和几个好手绘画的,期间,还两次被人发现了。虽然我等杀掉了水贼,并伪装成了意外身亡的现场,可是再多,恐怕就会引起水贼的怀疑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不用继续探查了。目前探查的这八成区域,已经足够。下去吧,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暂时孤不准备进攻。”
窜天猴领命而去,这让一边的白玉骄傻了眼。
看了一眼完成度已经有八成之多的图纸,白玉骄焦急道:“殿下,您为何还要拖时间?八成的图纸已经足够咱们出兵了,迟则生变啊!”
回头看了一眼焦急的白玉骄,李承乾拿着手里的笔杆子敲了敲白玉骄的头盔说:“你啊,这也就是孤,换个人来,你这番话可就直接招来厌恶感了。孤这么做自然有孤的理由,你只要知道孤是在为你汴州府兵着想就好了。”
白玉骄嘿嘿一笑,抱拳道:“末将自然明白,殿下莫要生气,既然殿下觉得不方便说,末将不问就是。”
说完,白玉骄也抱拳离开了。地图的事情,已经让他被太子折服了,自然不会再多嘴。
客厅重新变得空无一人的时候,李承乾才坐在椅子上,对着图纸发呆。
如今已经是盛夏转秋,虽不及冬日,但是火攻还是能奏效的。就是不知道,方朔他们能不能得手。
澶州,其实就是后世的濮阳,这个地方跟汴州不远,地理位置并不如何的重要。正因为如此,他们那里的火药武器,是最后供应的。不过李承乾想打劫的倒不是澶州的火药武器份额,而是燃烧瓶。自从汽油也被皇帝列为危险物品后,就享受到了跟火药相差不多的待遇。地方用于演练的武器供给,燃烧瓶也在行列之中,与其让它白烧,还不如收集起来,用来火攻芦苇荡。
不只是澶州,菏泽、归德郡的武器,也会被集中过来。三个地方的燃烧瓶集中起来,要是攻打芦苇荡的时候还能损伤惨重,他宁愿跳下船把自己淹死。
就在李承乾做着无伤大胜的美梦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是苏媛最喜欢的游戏,但是每一次李承乾都会乱叫一通,在她快要生气的时候,才会叫对名字。
“您一定是猜到是妾身了,偏偏乱叫,咱们东宫可没有叫霜霜的女人。”
笑着把气嘟嘟的苏媛拽到身前,揽入怀中,李承乾笑道:“这样的事,除了你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了。阿雪倒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不过她的手可不像你这样的凉啊。”
握着苏媛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给她。用不着多说什么,只要静静的感受彼此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氛围。
“今天母后又跟我们说了孩子的事情,夫君,咱们真的还要等几年啊。”
“母后也就急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咱们今年周岁才十五岁,哪能这么早的要孩子啊。真的要准备要孩子了,也得等咱们返回长安的时候,如今在外,单母后一个,就够我担心的了,再来一个,你还要我睡的好觉不。”
苏媛嘻嘻一笑,把身子靠在了李承乾的身上。她只觉得自己不知道做了几辈子的好事,才能碰到这样一个夫君。民间都传闻帝王将相家最是薄情,哪怕她父亲,也薄情的很。但是,明明夫君是太子,却能对待她这般。
窗外的光亮逐渐变得昏暗,李承乾无奈的拍了拍苏媛的屁股,说:“起来吧,咱们该去吃晚饭了,不知道母后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
苏媛伸了个懒腰,才爬起来,拉着李承乾的手一起朝餐厅走去。当初在船上煮鱼以后,长孙并没有两天半新鲜,而是真的一直在做饭。够资格享受到皇后手艺的人,只有李承乾李泰兄弟俩,和苏媛阎婉而已,秀秀和阿史那雪都不够资格上餐桌。不过,有坠楼事件在,长孙对秀秀和阿史那雪也是颇为喜爱,打破规矩的让她们也上了桌子。
一顿丰盛的晚餐结束,回到自己卧房的时候,李承乾敏锐的发现自己书桌上多了一封信。
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拆开,借着月光观看。
是卑贱者联盟的信件,他们送信的速度到底是不如红翎急使的,以至于信件到现在才送到他的手上。
联盟的信里,介绍了皇帝前后的反应。当看到“皇帝日渐消瘦”这样的字句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忍心,但李承乾还是选择了硬下心来。人这种生物很是奇怪,会检讨认错,但是很难很难很难改正。不出所料的话,就算现在回到长安,皇帝还是会发火,皇后回去给皇帝带回去的“惊喜感”消失以后,还是会受夹板气。
既然如此,回去干嘛?还是在外面玩痛快,以后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还是未知数呢。
想到这里,李承乾毫不犹豫的把信件撕得粉碎,扔进火盆里直接烧掉。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不玩够了怎么可能回去?
将信烧掉以后,李承乾只觉得身心畅快,直接扑倒在床上开始睡觉,衣服都不想脱了。太子的形象是在东宫才最重要的,如今在外面,谁管的着?
第二天,一直到太阳升起的老高,李承乾才开始了“晨练”。才练完射箭,白玉骄就一脸纠结的出现在箭场,此时的他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最先被派遣到澶州的亲率队伍已经回来了,他们不仅抢来了所有的燃烧瓶,还要走了一半的火药武器。如果是别的军士敢做这种事情,监督官早就动刀子了,可是亲率手里拿着太子的太子教,他们也只能苦苦哀求亲率少拿一点,而且还要分派监督官一路跟随。
运出长安的火药武器,他们可是要全程监管的,少了一个,他们一行人的项上人头都会不保。在火药武器相关事宜上,皇帝明显没有轻视的意思。
“唔,还不错,燃烧瓶竟然有三百个?火药武器暂时也能将就着用,这样就挺好,你,就是你,回去吧,孤保证这些武器都会用于剿灭水贼,造福万民的好事情,比你们炸空地烧空气不知道好多少。”
听到太子如此随意的话,监督官苦着脸,就差跪在地上了:“好我的太子殿下啊,您行行好,要不是亲率是您的亲兵,卑职早就不管不顾的先拔刀子了。知道您有用,卑职这才允许他们搬运的,但是,您好歹让下官全程监督着啊。卑职全家老小可都被百骑司监控着呢,出了岔子,掉的可不是卑职一个脑袋啊!”
看监督官凄惨的样子,李承乾无奈的挠挠头。说到底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因为这件事坑了人家,他心里也不好受。
“行吧,那你暂时就跟着孤,等水贼的讨伐结束以后,再回去。”
挥挥手赶走监督官后,李承乾又看向欲言又止的白玉骄。
白玉骄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说:“殿下,您不止是往澶州派人了,菏泽和归德郡也派人了,您不会要把这三个地方的燃烧瓶和火药武器都集中起来吧。”
“那是自然,能用武器取得胜利的战争,孤不准备用人命去填。再说了,这些水贼再可恶,也算是咱们自己人,杀掉为首的恶贼就好了,余下的,怎么也不能痛下杀手。如今虽然还不到天干物燥的时候,可是有燃烧瓶在,火攻还是能奏效的。
火攻用起来,特别是借用燃烧瓶的威力用起来,一个操持不好,反而会害人害己。怎么用你还要跟窜天猴他们好好取取经,要准备的东西也不是一样两样。下去准备吧,等菏泽归德郡的燃烧瓶也运来,咱们就要出兵了!”
白玉骄这才明白太子为何要再拖延几天,汴州府兵这一次有幸能在太子的带领下讨伐水贼,不知道有多幸福。
拱拱手,白玉骄就跟窜天猴一起,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收起火药武器、燃烧瓶的清单,李承乾转身就回屋开始规划作战。两次参加草原的战局,他都没有机会亲自策划点什么,如今汴州除了自己,就皇后老娘最大,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
前往菏泽归德郡的亲率,也成功的打劫来了大量的火药武器和全部的燃烧瓶。汇聚了如此之多的武器,李承乾都替自己的对手感到可悲。讲真,要是他想要下杀手,芦苇荡里将会没有一个活人。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他的目标就是少死点人,不只是府兵和亲率,水贼方面也得少死一点人。不同于对外,对内的时候不管哪一方胜利,损失的都是自己人。
就在一行人抵达汴州的第十五天,所有的准备终于全部到位,汴州的八千府兵,和两千亲率,合并成了一万人的军队,乘坐着征辟来的船,离港而出,呈环形逐渐的包围了河道北岸的芦苇荡。
三千兵力,在靠岸的同时,快速的上岸开始封锁岸上的道路。彻底的绝了水贼的退路。
直到亲眼看到芦苇荡,李承乾才知道为何汴州对于这些水贼几乎束手无策了。
芦苇荡范围极广,十几公顷的面积,水贼还不是想怎么藏就能怎么藏?再加上其内水道纵横,水贼生活其内的这些年间,又不知道设置了多少的陷阱,想要彻底的来一次扫荡,可不是汴州这点兵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全身甲胄的李承乾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望着面前的芦苇荡感慨万千。天时地利,水贼方面都占据着,剩下的人和,两方应该相差无几,为了自己隐身生存的家园,水贼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天时夏末,地利芦苇荡,人和,水贼的一方都占据着,寻常的将领面对这样的局面,恐怕只有麻爪的份。但是李承乾这个太子不一样。
回头看了一眼后方运输船上搭载的燃烧瓶、火药武器,李承乾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后世的某本子国的人,要执行烧光、炸光、吓光的三光政策,凭借装备的碾压,解决一切问题。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交战
白玉骄手持一个大盾,站在李承乾的右侧,看着眼前安静无比的芦苇荡,转过头来说:“殿下,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并没有封锁讨伐水贼的消息,只是封锁了燃烧瓶和火药武器的消息。您应该知道,水贼一直困居在芦苇荡里,是不可能长久生活的。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跟岸上保持交流,来往在港边的船,其中必定掺杂了水贼的身影啊。兵马未出而先打草惊蛇,是不是不太好?”
坐在钉死在甲板上的椅子上,边品着茶,李承乾边说:“没有必要过于警惕他们,孤问过,之前你组织过几次人手试图进攻芦苇荡,可是都失败了,没错吧。”
“殿下说的没错,是末将给汴州,给大唐丢脸了!”
白玉骄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关于芦苇荡里水贼的具体数目,事实上也是在几次试探中探知的。当初他带着少量的亲卫试图进芦苇荡探查情况,结果船都被人家弄沉的事情,已经是水贼中耳熟能详的笑话了。不过好在汴州百姓还比较靠谱,并没有对他落井下石的。否则,就算是一州都督,他也要羞愧的伏剑自杀。
“既然你在水贼面前输了几次,这一次就算纠集了这么多的兵力,估计他们还是有恃无恐。骄傲自大的心态,总是会导致各种疏漏,引发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
李承乾的话还没说完,船舷的士兵就紧张起来,就在前方水面上,忽然浮起了一个赤膊的汉子,看他周围河水变得殷红,就知道多半是完了。
几个持弓的府兵才要射箭,就被身边的老兵抽了一巴掌。很明显,这片平淌的河水之下,并不想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河面上就“浮起”了二十多具尸体,都是被人一刺捅在咽喉、心脏等要害部位,瞬间毙命的。
船舷上的士兵们,手忙脚乱的打捞着尸体,显然,这些死掉的都是水贼,之前他们的舟船莫名其妙的沉掉,多半就是他们在水下搞的鬼。
太子的座舟,自然是不用打捞尸体的。不过当一只手破水而出,抓在登船板上的时候,还是把士兵吓了一跳,询问清楚以后才准许这个水鬼一样的人上船。
上船的是刘莽,这家伙别看壮的像一头熊,事实上除了力气大以外,也足够灵活。窜天猴的身材看起来适合游泳,却偏偏比不过他。
浑身沾满了烂水草的刘莽味道格外的冲,吐掉嘴里叼着的苇杆,单膝跪倒在甲板上禀报道:“殿下,水下的水贼应该肃清了,没被发现的,估计也难逃一死,这一带水草繁茂,很容易被缠住,攻坚队的兄弟都损失了两个,水贼就更没多少机会了。”
李承乾点点头,挥手让刘莽下去。既然攻坚队的老队员都出现了伤亡,就算水底下还有那么三五个幸运儿,也不应该继续追杀了。在他心目中,亲率队员的价值可没办法估量。
眼睁睁的看着河面上出现一个个光着膀子的身影,径自上了离自己最近的船,白玉骄惊讶的指着亲率队员问:“殿下,这是亲率?亲率不都是长安周边的人嘛,怎么水性比末将见到最厉害的船夫还厉害?”
李承乾淡然道:“亲率驻扎的地方就在渭水附近,平日里除了正常的训练以外,孤还要求他们训练水性。不管怎么说亲率都是孤的亲兵,必须得上山下水样样精通啊。”
白玉骄拱拱手表示钦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吐槽,估计,现在就连皇帝的玄甲军,都未必比得上太子亲率了。富人家的练兵方法,除了让人羡慕以外,没什么好说的了。
船离芦苇荡越来越近,隔着很远,都能看到最近的泥地里隐隐绰绰的人影。
放下茶杯,李承乾对着白玉骄点下了头。下一刻,战船周围就竖起了木盾,将船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而盾牌间隙中,有全副武装的军士射箭还击。
一支来自芦苇荡的箭矢磕在木盾上,无力的掉落在甲板上,把盾牌交给亲卫,白玉骄捡起箭矢拿到太子的面前说:“殿下,这就是他们用的弓箭,都是土弓箭,最多也就射杀野物,对厚重的木盾都无能为力,就更不要说铠甲了。”
“小心无大过啊,咱们不急着上岸,按照窜天猴他们画的图纸来看,芦苇荡看似被芦苇覆盖着,事实上好多地方都有水道,分割出了好多的陆地。咱们只要借助这些水道,就能逐步缩小包围圈。”
正谈话间,来自芦苇荡的箭矢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直至没有。一直到箭矢消失了好长时间以后,盾阵才解除。而此时,最前面的一片芦苇荡里,已经没人了。
“放燃烧瓶,咱们逐渐往内收缩的过程中,孤不希望视线以内,有任何可以让人隐藏的地方。”
不等白玉骄领命,一边的窜天猴就扬起了手里的旗子,只是换颜色并挥动几下,各船上分散的亲率队员们,就开始各自拿着旗子交流。最终,只有十几个燃烧瓶,被扔进了芦苇荡。
燃烧瓶这种东西,在有易燃物的时候,才能真正展现出威力来。
如今天气转凉,已经有一些芦苇开始枯黄,而就算不枯黄,点燃的燃烧瓶,也会把它烘干并引燃。
亲眼看到芦苇荡燃烧起来,特别是水面上都有一些火苗蔓延开来后,白玉骄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汴州也分发过火药武器和燃烧瓶,但是他们也是跟郑州一样,是在空地上做实验演示的。如今用于实战,顿时发现燃烧瓶的威力真的不一般。
同样燃烧起来的,还有其余的三个方向,芦苇荡的范围虽然大,但是在持续的火焰侵蚀下,还是逐渐缩小着。
一阵风吹过,下风面的将士们赶紧把口罩戴上,船帆也降下来。升起浸透了水的船帆。这些都是出发前做的准备,如果说之前还不了解太子为何吩咐这些,当士兵们看到芦苇荡里几个水贼痛苦的咳嗽着,从藏身的泥坑里爬出来,被箭矢射倒,芦苇荡里隐藏着的船也被点燃后,只好努力的回忆太子的吩咐,争取全部照做。
眼看着包围了芦苇荡的船只都整齐划一的照令而行,白玉骄苦恼的挠了挠头。当初兵部给各地下发府兵训练方案的时候,一同下发了关于旗语的文书,只是,他看了一遍以后觉得这就是无病呻吟,作战的时候,哪有用得到这东西的时候?就算他是都督,率兵出战的时候,一般也会在最前列,命令的传递有传令兵就好,犯得上用这东西?一旦命令传错,后果不堪设想,哪有口头传命来得痛快?
至于真正的大规模作战,旗语就更鸡肋了,两支军队之间彼此都看不到,如何传递消息?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把他的脸给打的啪啪响。包围芦苇荡的作战,规模不大不小,而且因为是水上作战,正是传令兵没法奔跑传命的环境。眼睁睁的看着主船的命令呈环形快速的传递到所有船上,白玉骄就羞臊不已。据他所知,太子如今才不过十六岁,可是跟他这个中年人比起来,反而更有名将的风范。
船不靠岸,而是借着被水贼清理的格外宽阔的水道,缓缓的朝内部逼近。刚刚最外围的一轮箭矢,差不多清空了水贼们的库存,以至于船队再次逼近下一片芦苇荡,只有稀疏的箭矢从内射了出来。
因为船进了水道,不像在宽阔的河面上一般平稳,李承乾干脆站了起来,茶杯也丢到了一边。见状,白玉骄只好也挪动脚步,把护卫在太子身边。
明明是一州都督,可是白玉骄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看热闹的,除了举着盾牌保卫太子以外,什么事儿都用不着他管。正盘算着回头跟相邻军州的都督誊抄一份旗语的文书,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东西的时候,却冷不防的被窜天猴一巴掌按下了脑袋。
下一刻,一支箭矢飞过,射在了船上,白玉骄回首的时候,箭尾仍旧震动不停。
手持盾牌的军士立刻汇集起来,牢牢的将船头包围,不留一丝缝隙。
“哦豁,正经的四石弓,正经的箭矢,这一箭要是射在你的脑袋上,啧啧,孤就能给你上香了。”
走过去,费劲的拔下箭矢,李承乾看着脑门冒汗的白玉骄,顿时笑了起来。
周围所有船上,光膀子的不是一个两个,而论及身份,毫无疑问是他这个太子最尊贵,可是箭矢却愣是朝着白玉骄射了过来。究其原因,也只能是白玉骄那一身骚包的明光铠了。
看了看窜天猴还没升级换代的铠甲,再看看自己身上“怀旧”风格的铠甲,李承乾想要大笑,但是考虑到白玉骄的面子,只好忍住。
什么“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战场的大后方,在战场上谁不都是怎么厚实怎么穿?怎么低调怎么穿?至于一些白衣白甲装扮的家伙,其实都是立功心切,求着敌人针对自己好展现自我的。
一支箭射出来以后,芦苇荡里就没了动静,加上船前进了不少,如今已经没办法预测射箭人的方位。不过,也用不着将方位精确到多少,只要知道大致的方向就行了。
箭杆指向右手边,窜天猴嘿嘿一笑,从自己的箭囊里抽出三支烟雾箭,一起射了出去。
下一刻,周围只要看到烟雾信号的,纷纷将手里的火药武器倾泻而出。
轰鸣声,不断的响起,沉静的芦苇荡,就像后世过节一般的热闹了起来。
一番轰炸,用不着燃烧瓶登场,大片的芦苇荡就变得面目全非。自家主子差点殒命,家将自然要豁出性命。用不着有人吩咐,白玉骄的家将们就跳下船,踩着混浊的泥水就上了岸。没过多久,就从倒下的芦苇里找出了三个已经一命呜呼的水贼,还有三副前隋制式的弓箭。
看着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烂泥坑和硝烟的泥地,白玉骄感慨道:“这哪里是交战,分明是围剿啊。在火药武器的威力面前,水贼的悍勇,没有一丝的用武之地。”
拍了一下白玉骄的铠甲,李承乾道:“孤的想法是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既然咱们能用武器获得胜利,干嘛傻乎乎的拿命去填?再说,水贼有罪,也不至于全部干掉,都是生产力啊,哪怕打入奴籍,也能对大唐做出贡献,死掉了,那可就是真的浪费生命了。”
刚说完,最里侧的芦苇荡里忽然杀出了几艘船,陆地上的芦苇里也钻出好多人,水贼们双手握着鱼叉之类的武器,大吼着,颇有几分气势。
不过这样的气势,吓唬吓唬商贾还行,府兵要是被吓住,简直是开玩笑。用不着下达命令,顶在最前面的军船毫不犹豫的迎面而上,后方船上的将士也放下踏板,上岸迎战。
知道白玉骄的心思,地方的府兵,一直以来都很少得到上战场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历练历练是最好的。正因为如此,李承乾也就没有下令使用火药武器。
战况惨烈至极,狭窄的河道上,凌乱的芦苇荡里,不时的有人惨叫着倒地,不过,倒地的大多是水贼的一方。不管是在军事素质上,还是装备上,水贼一方都没办法跟府兵相比较。更何况,亲率的士兵也分散参与了其中。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战场简直是小意思,完全能够在自保的前提下,也照顾着点年轻的府兵。
眼见好多倒地惨嚎、失去战斗力的水贼无人补刀,李承乾只好下了一个不留活口的命令。
这些敢于动手的水贼,留着也会是害群之马。再说与其让他们惨叫着等死,还不如给个痛快。对于自己国家的人,哪怕是水贼,讲讲仁义什么的也是应该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招安也要拳头硬
虽然地方上对旗语什么的没有在意,对新的战场卫生条例却牢记于心。都是生死兄弟,学会了不只是能救自己,更多的时候能救袍泽的性命。
站在船上,李承乾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弓射箭,用自己精湛的箭术为一些弱势的府兵支援。水贼也不是尽然用鱼叉木棍的,这么多年以来的经营,他们中也有不少有正经武器的人,酣战的水贼中,不乏挥舞着横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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