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抉望
侍卫上前接过了李承乾手里的剑,扶着他回军营吃早餐。
在全天下普遍一天两顿的现在,太子亲率的军营能够一天三顿,可以说是无上的享受。
吃过早饭后,士兵们又开始了训练。在李靖给他们分出队伍后,用不着于泰监督,他们自己就开始了攀比。只有竞争,才能激起所有人的上进心。
“军营里的训练就是这个样子了,除了对身体的锻炼外,横刀等武器的练习于泰就能主持,太子殿下还是尽早回长安的好。”
亲眼见识了这些士兵的训练场景后,李靖心里已经有了估摸。军营的训练是枯燥无味的,与其守在军营浪费时间,不如先让这些士兵自己训练着。等出了一些成果,再训练他们的战阵配合也不晚。
李承乾点了点头,决定今天就回长安。东宫虽然萧条无趣,但是,现阶段以他的年纪和身份,也只有老实住在里面。
吃过早饭,太子车驾便离开了军营。军营这里没什么需要亲力施为的,反倒是老先生的课业,已经挺了好几天了。
回到东宫后,不仅李承乾要上课,李泰和李恪也成了老先生的学生。
教惯了李承乾,李纲对李泰李恪这两个新学生格外不习惯。
同样是一篇古文,李承乾只需要他粗略讲解一点,就能弄懂,甚至能提出自己的见解。但是李泰和李恪,总要他把道理掰碎了,还要有李承乾在一边解释,才能学会。
讲道理,李泰和李恪也不笨,孔颖达也不止一次的夸奖他们俩伶俐。但是,聪明的孩子在天才的孩子面前,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托李泰和李恪的“福”,老先生终于又体会到了为师的焦躁心情。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就过上了制度式的生活。
只是每天早晨,负责对他训练的变成了李靖。
李靖依旧没有干涉的意思,每天都是坐在一边看李承乾挥剑斩木桩,一直到他精疲力竭后才离去。
一直用剑斩木桩,一天两天的还能坚持,时间久了,就是李承乾都没了耐心。
剑因为卷刃的原因,已经换了三把,木桩却还是那个木桩,除了痕迹深了好多外,并没什么变化。
托那个一厘米深的痕迹的福,现在挥剑反而比以前更难了。
当一厘米的痕迹变成两厘米的时候,秋日已经远去,天气明显的冷了起来。
只有几摄氏度的清晨,李承乾虽然身穿一身里衣,但是依旧浑身热气氤氲,那是他身上的汗水。
照常的一天,等到李承乾连剑也拿不起来后,李靖才点点头,准备回家。
“卫公,我已经用废了三把剑了,您让我这么干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见李靖又是一言不发的要走,李承乾只能叫住了他。
一剑斩断木桩,很明显,根本不是现阶段他能做到的事情。
每天这么枯燥的锻炼,至少也得有一个坚持的理由吧。
本来要走的李靖听到李承乾的声音,微笑着走了回来。
事实上,两个月前,他就已经等着李承乾发问了。迟了两个月,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捡起一根木棍,李靖指着李承乾道:“出剑。”
李承乾愣了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用刚积攒的一点力气用力挥出了一剑。
面对李承乾的一剑,李靖快速的一棍抽在剑上。他的力气很大,大到李承乾感觉就像是一剑斩到了巨石上,本来麻木的胳膊居然传来了痛苦的感觉。
看着连连后退的李承乾,李靖笑道:“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李承乾有点懵。
丢掉棍子,李靖悠然道:“其实不管是用剑还是用刀,首先要学的不是什么招式,而是握紧武器。二人交战,若是一人手里的武器被震落,岂不是直接就分出了胜负?持剑的感觉,没法教导,只能靠拿着武器的人自己琢磨。在微臣的反击下还能握紧武器,这就是太子殿下这两个月来的收获。”
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李承乾心里稍稍有了一点自豪感。
走到木桩边,摸着上面两厘米深的痕迹,李靖笑道:“其实,用剑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跟大开大合的刀不同,剑需要的是轻灵,什么时候殿下能每一剑都斩在这个痕迹上,那么对敌的时候,也能准确的斩中目标。就算敌人穿着铠甲,殿下的剑也能从盔甲的缝隙伤到他的四肢或者咽喉命门。”
“这就是武功?”
李靖认同道:“没错,这就是武功。其实,一般的百姓还是把武功给神奇化了。两人战斗,比拼的就是力量、速度、耐力和经验这些。而这些,殿下不是每天都在强化吗?”
第六十七章 两个“笨”皇子
就知道心目中的武功形象会被李靖给击溃,所以李承乾反倒没什么反应了。
看着那已经两厘米深的痕迹,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对李靖说:“最迟明年盛夏,孤一定会把这根木桩斩断!”
李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悠哉悠哉的离开了东宫。
现在大唐四处无战事,像他这样的武将上朝基本没什么用处了。
征战是武将的职责,治世是文臣的活计,文臣武将彼此之间很少互相干预。
现在就是如此,在军方没有太多变动的情况下,武将就算是上朝,也多半是在角落里打盹。
正因为有教导太子的职责在身,除了必要的大朝会,小朝会他已经不去了。
同样托病不朝的还有程咬金等人,都知道这混蛋的惫懒性子,皇帝也没有斥责。环望四周没有战事,对现在的大唐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晨练结束,李承乾再一次洗漱过后才进入书房,准备接受课业。
因为李泰和李恪实在跟不上的原因,老先生又重新倒退了学业,边教典籍边教识字。
这几天老先生讲解的就是《千字文》,已经朝着疑难字探索的李承乾,对此自然感受不到压力。所以基本上是他负责李泰,老先生负责李恪的一对一教学。
在李承乾的帮助下,李泰和李恪认识的字也在逐渐增加,至少比皇宫里别的皇子多多了。
当然了,这里的皇子指的不是李承乾的兄弟,而是他的叔叔们。
皇帝除了干掉李建成和李元吉外,也只是干掉了他们各自的五个儿子,余下的兄弟,并没有拿来开刀。可能是当上皇帝后比较放纵,李渊这些年又给李世民添了不少的弟弟。其中好多人,生母甚至是宫女。
对于这些便宜兄弟,李世民也没有狠下心,反而给他们找来了先生教导,甚至许诺会给他们封地封号。虽然很可能是越州那样的穷山僻壤,但是能有封号已经很不错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宦官送来了午餐,依旧是面条,只是却多了鱼汤,比光吃面条好多了。
见李泰和李恪狼吞虎咽的样子,李承乾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告诉他们真相。
新来的那个试吃太监,似乎有点强迫症,面条这种食物,他必须每一根都尝到后才会罢休。
把每一根面条的两端都夹断丢掉后,李承乾才开始吃饭。虽然这么做聊胜于无,但是好歹会好受一点。
注意到了李承乾的动作,李纲呵呵笑道:“习惯了就好了,你现在还只是太子,以后当了皇帝,膳食的审查会更严格。”
“都在防什么啊,真是的。”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只能接着吃。人是铁饭是钢,他总不能因为厌烦太监的试吃就不吃饭了吧。在这个强迫症宦官滚蛋之前,他估计只能让厨房多做点粥饭了。这货,总不会每一粒米都尝一遍吧!
老先生的饭量很少,只吃了一小碗的面条,喝了一小碗的鱼汤。
看着老先生的饭碗,李承乾充满了担忧。
“看什么看,老夫已经如此岁数了,什么时候离开都是可能的。现在,每过一年,老夫都觉得是赚的。呵,不说这个,小子,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腊月,老夫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过年怎么也是要回家的。过了年,你想好给老夫送什么年礼了?”
作为晚辈,李承乾每到新年的时候都需要给长辈准备年礼,只是因为他现在没有成年,皇族这边用不着送礼。但是,作为老先生的弟子,李承乾怎么也该给老先生准备一份年礼。
知道老先生的秉性,送财物一类的东西绝对会被敲,所以李承乾满不在乎道:“年礼嘛,等过年的时候再准备就好。李师,弟子准备送您一张纸,您看如何?”
“一张纸?”
李纲笑了笑:“那老夫就等着看你的纸上能不能长出花花来。”
说完,李纲推着轮椅,到了摆着围棋的桌子边。
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李承乾在围棋上已经跟李纲的技巧不相上下,师徒俩已经是互有输赢。
李泰和李恪不敢打扰,跑到另一边下棋。他们两个在皇宫的时候,除了学习外基本没有玩耍的时间,尽管在东宫也要学习,但是却有这样的玩耍时间,在他们看来还是东宫这里好一点。
一盘棋下了近乎一个时辰,最终是李纲输了。
虽然赢了,但是李承乾还是很自觉的收拾棋局。
李纲微微一笑:“围棋一道,你也算是有所成就了。跟原来的闷头猛冲不同,现在的你已经学会了进退自如。亲眼看着你的成长,老夫甚慰啊。”
从下棋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态,初学者埋头猛进是正常的,如今李承乾也算是学会了下棋,这个时候他能够纵览全局,说明他本身也有了一定的大局观。虽然这样对做事未必就一定有用,但是终究是有正面的影响的。
李承乾把棋子都收起来后,笑道:“李师,您说小子如果能下的过您,围棋这一样就不说纵横天下,也能在长安露两手了。您可别骗我,今年宗室汇聚一堂,小子到时候没准要露一手的。”
看李承乾孩子般的得意,李纲哈哈大笑:“老夫还能骗你?就连你舅公高士廉,围棋上也不是老夫的对手。你如果要跟皇后省亲的话,记得代替老夫好好收拾收拾那老家伙。”
李承乾自然点头答应。
今年,是皇帝老爹执政的第一年,估计皇后的省亲是少不了的。作为晚辈战胜长辈,会惹人闲话,但是如果代师出征,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实话,李承乾对这一次的新年还是挺期待的。虽然对唐朝的历史比较了解,但是了解终究是了解,不是全面熟识。这具身体的记忆,遗留下来的也不够多。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好好认识一下皇族的成员。
另一边,李泰和李恪下得乱七八糟。
老先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想去管了,教李承乾的时候,他从没感觉到费劲,但是对于这两个皇子,他却无可奈何。倒不是说他们不够聪明,主要是老先生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喝惯了白酒的人重喝啤酒,没什么滋味了。
第六十八章 五十分之一的国库
在李承乾的期待中,腊月如期而至。
贞观时期的官员假期还是比较宽裕的,虽然制度规定新年只有七天的假期,但是实际上,从小年的这一天开始,官衙就开始逐渐的封-印停笔,准备过年了。除非这一年有什么积压的政务或者突发情况,是不需要上班的。
李纲也在小年以前回了家,自六月来到东宫,已经接近半年了,虽然李承乾很希望老先生能留下来过年,但是,皇宫终究不是老先生的家。过年,还是要跟家人一起才行。
跟热热闹闹的皇宫不同,东宫是一切如故,没有任何的装扮。因为,作为东宫之主的李承乾,过年的时候要到宫城去过。
宫城里那么热闹,东宫太冷清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李承乾就给东宫的宦官侍卫都发了一些钱,让他们能自己改善改善伙食,也算是过过年了。至于军营,李承乾也给他们放了假。在军营苦熬了这么久,还要憋着他们在军营过年,虽然不会出事,但是太不近人情了。
新年在临近,晨练却不会停止,照常的将李承乾折磨的精疲力尽后,李靖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那道剑痕还是两厘米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桩失去了水分的原因,现在木桩反而更坚固了。
每天都是挥剑挥剑,除此以外,李靖什么都不做。至于兵法,估计他觉得现在传授不太好,一直没提。
见李承乾收起了剑,李泰跑过来送上毛巾,李恪送上温热的茶水。
虽然老先生回家了,但是这两个家伙依旧照常的来了东宫。
趁着李承乾喝水的功夫,李泰道:“皇兄,你干嘛接受这个李靖的折磨啊。教导武技的老师,我和李恪也有,可没有这么折磨人的啊!我们练习的时候用的都是木剑,这真剑,看着都沉。”
喝完茶,李承乾边擦着汗边说:“这你们就别管了,卫公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事实上,对于李靖的所为,李承乾也有一点猜测。
木刀木剑对于孩子而言确实合适,但是,习惯了木刀木剑,换上真正武器的时候,难免会不适合。他这么做,很有可能是要他从一开始就适应真正的武器。这样,到真正需要的时候,才能不掉链子。
虽然真正的宝剑很沉重,但是,练习到现在的李承乾,用它挥舞个三四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这三四下可不是瞎挥,力道不够,准确度却有所保证。
拍了拍李泰依旧是圆滚滚的肚子,李承乾笑道:“虽然练武了,可是我怎么看你的肚子还是这么大啊!青雀,要是实在不行,明天你就跟着我一起晨练吧。”
看了看皇兄那已经棱角分明的双臂,李泰连连摇头。傻了才跟着皇兄一起练呢,他这些天一直在旁观,皇兄的汗如泉涌可不是作假。让他上,啧啧,想想都是折磨。
跟退缩的李泰不同,李恪却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先是踌躇,想好了之后,李恪才问:“皇兄,青雀不跟你,我能跟着你吗?”
李承乾转头,看着有点畏缩的李恪,暗自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杨妃都跟李恪说了什么,可是看他这谨小慎微,生怕得罪别人的样子,一定是自保自黑之类的教育。
拍了拍李恪的肩膀,李承乾柔声道:“当然可以,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做出决定后就不能退缩,你真的想好了?”
见皇兄没有生气,李恪坚定道:“想好了,年后我就跟您一起!”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另一手拽住李泰:“走吧,去吃饭。吃完饭,咱们还要学拜年的礼仪呢。”
李泰和李恪笑了笑,跟着李承乾杀向了餐厅。
尽管有老先生的警示,但李承乾依然不愿意那样提防的对待李恪。或许是早期孤儿院生活带来的影响,李承乾并不认为小孩子没有可塑性。就算再奸诈的恶徒,想必也有一个,甚至几个他能善意对待的人。
如果皇家之间注定没有和平,总要刀兵相向。那么与其直接动刀,还不如被背叛来的爽快些。至少,带着被背叛的心情,就算下手,也能很快释然。
萌蠢的李泰和胆小的李恪自然不知道此时李承乾的打算,他们正边吃着边为今天的礼仪课发愁。
新年之前,李承乾作为股东的几户商家紧赶慢赶的将太子的股份所得送到了东宫。
两万三千贯的数字,让李承乾吓了一大跳。
长孙宝庆也是抽时间来东宫计算铜钱的,见李承乾震惊的样子,他苦笑道:“殿下,这两万三千贯,还只是下官的推测,真实的数字,恐怕比这还多。”
时至今日,长孙宝庆终于明白为什么数钱也会让人发愁了。
两万三千贯,因为那些商人知道太子总是需要花钱的原因,没有折合成金银这样适用于大宗交易的东西,而是全部换成了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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