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仲父怎么看？”嬴政看向吕不韦问道，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百官意见跟他相左。
吕不韦睁开眼，其实他也是钟意韩非来担任，至于韩非是来疲秦的，那又怎么样，秦国百官那么多人，要是让韩非一个人玩得团团转，那也是活该了。想当初郑国不也是韩国派来疲秦的？现在呢，关中从贫瘠之地变成了不下于巴蜀的富饶之地。
“臣亦认同由韩非担任司寇一职，在秦国试点试行新法。”吕不韦说道。
嬴政有些呆了，连吕不韦也认为韩非是司寇一职的人选，甚至他本来也是属意韩非，只是这怎么和姬丹交代。
“臣还有一事言明。”杜晓继续出列说道。
“中大夫请说。”嬴政有些不解，杜晓还要说什么。
“臣举荐韩非之前，曾到过国师府，国师大人亦人为韩非是最合适人选。”杜晓说道，他知道嬴政一直把无尘子当做老师看到，所以才去问的无尘子，目的就是为了留一手。
吕不韦听到杜晓的话也明白了，道家也是支持韩非和李斯主持这次变法的，于是提醒道：“大王要记住，你是秦国的王。”
嬴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二次变法是秦国大事，决不能为了私人感情而让二次变法横生枝节。
“传寡人旨意，任命韩非为秦国廷尉府下属有司衙门司寇一职。”嬴政肃声道。
传旨的特使直达质子府，姬丹早已换好衣服等候，结果却是看到传旨特使直奔韩非的庭院，将宿醉未醒的韩非拉起来宣旨。
姬丹这才相信，真的是韩非这个花花公子取代了他成为了秦国司寇。
“嬴政！”姬丹握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被嬴政给耍了，双目中充满了仇恨。
第168章 秦王出宫
韩非是有点懵的，昨天他们休沐，所以没有关注朝堂里的变化，而且他也没想过秦国会把司寇一职交给他，毕竟他入秦疲秦的意图太明显了。
“九公子，还不接旨？”杜晓提醒道。
韩非这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接过秦王赦封卷轴：“韩非拜谢秦王赏识。”
杜晓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到中大夫府找我。”
韩非看向杜晓愣住了，他们廷尉府和秦国老士族的关系天下皆知，能弄死对方就不会给对方留活口。因此在二次变法的时候他们最提防的就是秦国这些老士族。
“中大夫请！”韩非伸手将杜晓请进屋里，他觉得他们可能错估了对手，甚至是找错了对手。
杜晓点了点头走进屋里，然后很自然的跟韩非攀谈起来。
“非记得老士族跟廷尉府关系不睦，为什么会举荐非？”韩非也知道是杜晓和秦国老士族举荐他为司寇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个乌龙事件，也为此得罪了姬丹。
“你觉得我们秦国老士族是什么样子的？”杜晓反问道。
韩非想了想，然后道：“食古不化，自私自利，与法为敌。”
杜晓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原来在法家眼里他们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么？”韩非问道。
杜晓笑了笑，然后问道：“孝公时，六国攻秦，我等老士族先祖毅然出征以至于十室九空，你认为我们这是自私自利？确实在你们外人眼里，我等老士族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士族封地，而不是为了秦，你们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去评判他人。”
“但是你们别忘了，没有我们秦国老士族在外边挡着，你们法家根本就没有一片可以发展的的乐土。”杜晓说道。
韩非皱了皱眉，商鞅入秦，秦国老士族抗法，然后商鞅以身正法，才领老士族消停下来。所以自孝公以后，所有秦国法士都是以老士族为抨击对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让他和李斯也都受到了影响以为会阻拦法的推行的就是秦国老士族。
“当年我们会阻拦法度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法，会给秦国给我们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我们才会阻拦。”杜晓说道。
“论语中记述，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而诗经秦风，黄鸟，无衣，记叙的无一不是我等老士族在外厮杀？”杜晓继续说道。
韩非点了点头，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说的就是诗经思想纯正。秦风黄鸟说的则是秦穆公死后以人殉陪葬，老士族子车氏三贤陪葬，秦国人为惋惜他们三人而创。无衣的传唱度太高了，一句岂曰无衣，就能让人想到战场的厮杀。
“如果你们还是信不过我们，那么可以将法令试行地放在关中。”杜晓说道。
“你们老士族想要做什么？”韩非反问道。
“商鞅变法，我们不知其好坏所以阻拦，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法度好坏，自然不会阻拦，因为我们的根在秦国，只要秦国强盛，我们就不会衰败，迟早都会重回朝堂。所以你们找错敌人了。”杜晓说道。
韩非沉默了，他和李斯被廷尉府法士误导了，认为老士族会成为变法的阻挠，甚至秦王嬴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整个朝堂也都是这么认为。然而他们想错了，老士族反而会是他们的拥趸。
“秦国是秦人的秦，如果你们都不信任秦人，你们的法立不了。你们没有商鞅那种，三月遍走秦国七十二县，不去县衙郡府，而在乡野的毅力。因此你们根本不知道秦人秦国是怎么样的，需要怎么样的法。”杜晓说道，他知道廷尉府一直在研究法度，但是却没有人往秦国百姓乡野间走一走，全都是闭门造车，这样的法脱离了秦国百姓。
“非，谢过大夫教诲。”韩非听完杜晓的话也是背脊生寒，急忙起身行礼道。什么时候他们法家也变得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了，法如果不适于民，要来又有什么用。
“小心他国新贵才是你们应该做的，他国新贵不尊秦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对于你们变法更是嗤之以鼻，大不了一拍两散回到本国，因为他们的根不在秦国，所以他们不在乎。”杜晓说道。
就说吕不韦，封地洛阳，你秦国变法对他是毫无影响，所以他没有什么在乎的。但是那些入秦士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封地，也不习惯秦法，所以秦法要束缚他们，他们已然要反抗，大不了一拍两散回自己家呆着，秦国好与坏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韩非点头，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了，也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哪一些了。
“国师大人，尚公子求见。”墨尘进到小院在无尘子耳边低声说道。
无尘子愣住了，秦王这么浪的吗，盖聂不在，荆轲也不在。还敢往王宫外跑，山东六国想弄死他的人可是不少的。
“我马上过去。”无尘子说道。说完无尘子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这一次少司命没有跟随。
雪女愣了愣，这是给自己机会？
“你最好别去。”黑白玄翦看着雪女说道，你以为少司命傻啊，秦王来见是私下偷偷来的，无尘子没跟他们说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你这一跟上，直接就会将秦王暴露出来。
“见过大王。”无尘子看着只身前来的嬴政行礼说道。
“见过无尘子掌门。”嬴政也是回礼，称呼其为掌门也是表明自己这次来是来求教的。
“尚公子这次来是想问韩非和变法？”无尘子皱了皱眉问道。
“我想问秦国。”嬴政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他相信韩非和李斯。
无尘子看着嬴政，有些惊讶，怪不得他能成为千古一帝，就凭这气度，比无尘子见过的其他君王要高太多了。
“秦国秦事应当问秦人。”无尘子说道。
嬴政皱了皱眉，无尘子这是不愿意教他？
“尚公子可有兴趣跟我去秦国走一走？”无尘子问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嬴政拱手答道。
“尚公子请稍等。”无尘子说道，然后离开大厅，看了一眼躲在暗处的章邯，然后离开。
“他发现你了。”嬴政淡淡的说道，以无尘子的修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章邯，所以直接让章邯出来，免得让无尘子小瞧。
“帮我准备一套普通道袍，不要搞什么小动作，我知道你是墨家之人。”无尘子看着管家墨尘说道。
墨尘愣了愣，自己怎么暴露的，而且你都知道我是墨家了，还让我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国师府里混吃混喝。
“墨翟后人，混成你这样的也是够丢人的。”无尘子看着墨尘说道，堂堂墨家初代巨子的后人，居然要沦落到混进秦王宫当总管，怕是墨翟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墨尘无语，你以为我想啊，奈何父辈不给力，传到我这差点饿死了，只能仗着一身武艺混到秦王宫里当个总管。加上他也不想管墨家那些屁事，所以就来了国师府混吃等死了。
墨尘去找来一件道袍，他知道这是给嬴政准备的所以尺寸都是按秦王身材准备？
无尘子接过道袍，检查了一遍，然后看向墨尘道：“不然你做你就不做啊，要是秦王出了事。我死不死不一定，你肯定会死。”
“我！”墨尘气的三尸神暴跳，我不做手脚出事了我得死，我要是做手脚了，你直接弄死我。你让我怎么办。
“给你个任务，你去把章邯打一顿，我帮你保守秘密。”无尘子说道。敢跟我家晓梦组CP，没弄死章邯已经不错了。
“……”墨尘无语，你这是在威胁我，早听说你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坏。
无尘子带着墨尘重新回到大厅，看到了出现在嬴政身边的章邯。
无尘子看着墨尘，眼神威胁，你不去，秦王弄不弄死你我不知道，我肯定弄死你。
墨尘看着章邯，又看着无尘子，权衡利弊，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章邯，辛苦你了！
“章将军，请出来一趟！”墨尘看向章邯说道。
章邯皱了皱眉，看着嬴政，嬴政也是有些疑惑的看向无尘子，只见无尘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嬴政还是点了点头，于是章邯才跟着墨尘出去。
“墨总管这是为何？”章邯闪身直退，看着偷袭自己失败的墨尘寒声问道。
“别问我，无尘子让我打你一顿，不然他就打我一顿。”墨尘说道。
“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国师大人？”章邯看着墨尘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选，是你自己让我打一顿，还是我动手打你一顿？”墨尘抽出一把长剑，问道。
“墨剑，你是墨子后人？”章邯皱了皱眉，墨剑是墨子后人的招牌，制作工艺复杂，只有墨子后人才知道锻造之法。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我墨家好歹也是天下大家，怎么可能只有六指黑侠一个高手。”墨尘说道，直接将自己天人中期的实力展示出来，反正这次以后他是不打算混了，跑回墨家机关城呆着，无尘子那家伙太恶心人了，自己还在咸阳呆着鬼知道他怎么玩自己。
“请尚公子换上道袍。”无尘子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去了隔间换上童子道袍。
“走！”无尘子拉上嬴政直接消失在国师府。他让墨尘去缠住章邯不就是为了引走影密卫。
真以为嬴政每年跟盖聂上山下乡就是真的去了解民生？那都是影密卫和秦国提前安排好的。能看到什么。
第169章 秦王微服私访记（一）
无尘子直接带着嬴政在咸阳兜圈子，然后才把所有的监视摆脱，最后带着嬴政离开了咸阳。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嬴政任由无尘子带着离开咸阳后才开口问道。
“带你去看真正的秦国，而不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秦国。”无尘子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跟盖聂出去见到的都是秦国安排好的，所以还是挺期待自己治下的秦国是怎么样的。
“无尘子把大王拐跑了？”吕不韦看着章邯有些懵，秦王跑了？
“这件事不要宣扬出去，盯紧道家那些人，他们或许会知道无尘子带着大王去了哪里。”吕不韦说道。
“诺！”章邯回答道。
吕不韦看着戴着面具的章邯皱了皱眉，章邯什么时候跟铁鹰锐士学了，还带个面具。
“师尊跑了？”国师府里雪女看着李斯有些呆滞，师尊带着嬴政跑了，这是什么情况。
咸阳的大乱跟无尘子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则是一身道袍带着童子道袍的嬴政跑到关中。
“关中是秦国根本，关中不乱，秦国安稳。”无尘子说道。
“我们是要去县府？”嬴政问道。
“不，县府是看不到什么的，我们进山入村。”无尘子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也是充满了好奇，关中贫瘠，但是自从他即位开始，秦国就倾尽国力来修建郑国渠，打造出了另一个天府之国。但是他也只是在奏章上知道郑国渠的作用，他还没来过关中看看如今的关中是怎么样的。
“所以我们要用脚去丈量秦土。”无尘子说道，挺怀念当初跟晓梦一起游历天下的。
嬴政点了点头，幼年的经历让他也不是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帝王。
无尘子笑了笑，带着嬴政钻进来澄阳县的大山之中。
“秦人的道路都是这样的么？”嬴政坐在石头上休息，脱下鞋子，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的血泡，但是却没有在意，皱着眉看着崎岖的山路说道。
“大部分是这样的。”无尘子说道，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像后世一样将道路修进每一个村落的。
“为什么不修路？”嬴政问道，却又自己沉默了，因为没人，没钱。
“你知道怎么样的一个国才是真正的富强么？”无尘子问道。
嬴政看向无尘子，他总觉得无尘子跟他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的思想境界太超前了，一道天人道令就让秦国百年为之奋斗。但是他对无尘子却是感激的。
商鞅入秦，给秦国定下了一统天下的大计，所以整个秦国都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但是统一以后的秦国该做什么，没有人来给秦国定下这个目标。人没有希望是恐怖的，一个国家没有希望，只会陷入内乱。
第五天人道令的出现，为秦国定下了这个目标，一旦等第五天人道令收尾，秦国也将统一了六国，将开始围绕第五天人道令开始新的征程。
“藏富于民，只有民众真的富余，这个国才是真的强盛。”无尘子说道。
嬴政沉思了许久，才再次躬身道：“请先生教政。”
“这个太大了，士农工商，应是平等，商不通则农不富，农不富则百工凋零，百工凋零则士无德，士无德则国将亡。”无尘子说道，士农工商，商是其中的关键，是其中的桥梁。
“商？”嬴政皱了皱眉，商人是最北瞧不起的，儒家有言，商人重利，君子重义。所以商人也成了天下人耻笑的存在。不然吕不韦也不会一字千金来发表他的学说。
“这些还太久远了，现在的秦国经不起这样的大变。”无尘子说道，一旦嬴政在秦国提升商人的地位，或许无数大商会进入秦国，但是秦国也必将被诸子百家攻诘，又一次的六国合纵也会出现。
嬴政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但是却在心中留下了种子。
“休息好了我们就要继续了，找不到村子，我们今天就要睡在山上了。”无尘子看着嬴政问道。
嬴政脸一僵，刚才注意力被吸引没觉得疼，现在反应过来是真的疼了。
“你应该有修为的，为什么不用修为来赶路？”无尘子好奇的问道。嬴政跟随盖聂习武，又有秦国资源支持，也是一个二流武者，这点赶路还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