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昔明月
白川以剑光演化而出的长龙瞬间炸裂,璀璨的剑光袭来,有若天穹之上的北辰星,人间万物,在它之下,都皆数矮了一头。
白川见状,主动放弃了以剑气、剑光对敌。
渊虹剑之上萦绕的剑气和剑光皆数敛去,整柄剑复归平凡,而后被白川轻描淡写的刺出,迎上太阿剑斩出的璀璨剑光。
哗啦!
剑光破碎,化成无数流光,继而流光再度破碎,化成了无数细小的粉尘、飞絮。
伏念眸光一凝,虽然看不清白川那一剑的虚实,但毫无疑问,这平平淡淡的一剑,却破了他的譬如北辰。
伏念手中之剑再度挥出,剑光闪烁,迅速的画出了一个圆。
剑光凝聚而成的圆飞出,不断扩大,将白川笼罩。
白川顿时只觉周围的天地之力皆数被这个圆所同化,原本悬浮在他身旁的残絮流光,也是逐渐规整了起来。
为天地立规矩!
“果然不凡!”
白川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心下感叹。
诸子百家,各门各派,对于天地,皆有见解。阴阳家乃是以神道统天,至高神明东皇太一居于天穹之上,统率诸天星辰,所以诸多术法,皆是蛮横的掠夺天地之力为己用,这样的术法,在速成的同时,也会让修行者留下诸多隐患。
道家天宗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人宗则是“齐物”,无论是天人合一还是齐物,都是将自己和天地放在同一级别上的。
伏念开创圣王剑法,走的则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意欲给天地立规矩。
这一点和阴阳家统率天地的理念有些类似,却又截然不同。
儒家的理念,乃是以儒家的圣贤之说,建立起一个属于儒家的大同世界,因为在现实之中无法实现,所以伏念将其化在了剑中。
单从立意上来看,圣王剑法的立意极其不俗。
“只是,你想为我立规矩,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白川感受着周围天地的变化,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沛然之力从他体内席卷而出,瞬间,周围充斥的太阿剑气皆数消散。
伏念原本想要用圣王剑法限制白川,但在瞬息之间,却只觉自己周围的天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敢叫日月换新天!
第473章 外儒内法济之以道
一念之间,山河翻覆,天地倒转。
伏念以圣王剑法结合太阿剑之中那股天生存在的威道之意营造而出的大同世界瞬间破碎,周遭天地,当即变得陌生起来,一时间,伏念只觉得排斥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好似变成了一名异乡异客,在茫茫天地之中,有若海中孤舟,一叶浮萍。
再看向白川,只觉对方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令人仰止。
又过一息,伏念顿遭重亟,面色蓦然变得苍白起来。
张良在一旁一直观望着两人之间的战斗,才见到大师兄施展出的绝学圣王剑法,本以为大师兄和白川之间会进行一场激战,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大师兄蓦然收手了。
看着大师兄伏念变得苍白了许多的面色,张良若有所思。
他心底不禁生出了几分难以置信之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大师兄似乎是输了!
伏念作为他的师兄,儒家掌门,有怎样的实力,张良极为清楚,除去隐居的荀师叔之外,说是当代儒家最强者也不为过。
‘连大师兄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张良轻声自语。
‘他更强了……’
伏念先是如遭重亟,而后察觉到周围的那股压迫消失不见,虽然依旧不明白白川是怎么破了他的圣王剑法营造出的大同世界,但毫无疑问,他已经输了。
伏念并非是输不起之人。
于是,在张良的注视之下,他先收手,而后持剑拱手道:“白先生实力高强,伏念自愧不如!”
白川亦是收剑,淡然道:“伏念掌门过谦了,圣王剑法虽是先生自创,但依我观之,却是已经不逊色于天下间的任何一门剑法。”
‘但它依旧是为你所破……’
伏念在心底自语了一声,面上却表现得极为平静,“白先生抬举了!”
而后,伏念和白川先后收起了佩剑,白川又表现出了一手精湛至极的藏剑术,至少张良和伏念是搞不清楚白川是怎么将那么大一柄剑藏在身上的。
念及这世上奇人异士众多,他们在最初的疑惑之后,也没有穷究此事。
相较于白川如何藏剑,眼下打都打过去了,又回归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之上。
伏念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张良意识到这一点,不由侧耳聆听了起来。
海风吹拂,伏念看着白川,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给出了答案。
……
和伏念告别之后,白川离开了临海阁楼,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小圣贤庄,而是去了一趟竹林精舍。
竹林精舍之中,荀子一手持着刻刀,一手持着竹简。
早些时候,白川向他问道许久,白川固然收获匪浅,荀子同样也有不少收获,他年纪已经大了,他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逝去,所以在最后的一些年头里,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将一些心德感悟写成书卷,传承下去。
“你来了!”
荀子放下刻刀,看着白川,淡淡道。
白川开门见山道:“我要离开齐国了!”
并非是离开桑海,而是离开齐国,这意味着他即将踏入归途。
荀子颔首,示意知晓。
又蓦然向着白川开口问道:“你对法家怎么看?”
白川眉头微挑,有些讶然的看着荀子。
我能对法家怎么看?论及对法家的了解,谁能够及得上你荀卿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教出两个法家顶尖人物的徒弟的!
不过略作沉吟了一会儿后,白川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今法家乃是富国强兵之道,但却非治国牧民之道。”
“哦?那在你看来,何为治国牧民之道?是墨家的非攻兼爱,还是儒家的道德礼法?亦是道家的无为而治?”荀子有些好奇。
他会问白川怎么看待法家,是有他的道理的。
对秦国,荀子的观感很是复杂,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得意门生皆在秦国任职,更因为他多年前就曾入秦考察过,对于秦国的政治他予以了肯定,说过“秦四世有胜,数也,非幸也”,但同时又对秦国重视刑法吏治,轻视仁德士君子的方略不以为然,谓之“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
眼下,秦国借助法家之学,即将统一天下,但若是天下统一之后,依旧推行严苛的法家之治,那对于天下黎民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荀子本以为白川作为秦国官吏,和其余秦国人一般,百般推崇商君的法家之说,不曾想,他竟然另有看法。
白川开口道:“在我看来,着些学说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或许能够适用于一时,但却不可适用于百代。”
“你先前说的是‘当今’法家?”荀子着重点明了某个字眼。
“是的。”白川点了点头,既然荀子开了这个头,那么他也不介意回答到底,倒是这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明明是来向荀子告别的,结果却变成了谈论国事去了。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以法家为本,用严厉酷法约束民众,在战争时期,可以更好的凝聚力量,形成令行禁止……所以我说这是富国强兵之道,然而,一味的酷法,却非治国牧民之道。”
“那么若让你来治国牧民的话,你又会怎么做呢?”
“对法家进行改造,让它更加适合于战争后百废待兴的国家。”
白川也是逐渐明白荀子为何会问起自己法家这个问题,而今秦国即将统一,但秦国实行的却是法家之道,一时的严厉酷法,奖励耕战行为或许能够富国强兵,让秦国在战争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举覆灭天下诸国。
然而,天下若定,面对那些才从战火中幸存下来的民众,酷法恐会造成不利的局面。
“如何个改造法?”荀子又问。
白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采百家之所长,而补己之短,目前我的想法,大概就是外儒内法而剂之以道吧……”
“外以儒家行教化之功,内以法家明正法典,建立有序的秩序,间混以道家之无为,与民休养生息……”
白川平静的声音回荡在竹林精舍之中,荀子静静的听着,时而蹙眉深思,时而面露感慨,一副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模样。
第474章 登泰山而悟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泰山,巍峨沉浑,气势磅礴,尊为五岳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山。
自古以来泰山便是神圣的象征,位于中原大地的最东部,被黄河与汶河环绕,被视作太阳初生万物发育之地。
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泰山雄伟壮阔,具有厚重的历史沉淀,可追溯到上古三皇五帝时期,是冀近神灵之地。
“天高不可及,于泰山上立封禅而祭之,冀近神灵也。”
自三皇五帝七十二王乃至未来的嬴政都曾于这泰山之上封过禅。
《管子——封禅篇》中更有记载:“昔无怀氏封禅泰山,禅云云;伏羲封泰山,禅云云;神农封泰山,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云云;尧封泰山,禅云云;禹封泰山……”
上古时期,诸多圣皇与古帝无一例外,皆选择在此封禅,令泰山笼罩了重重迷雾,透发出无尽神秘气息。
春秋时期,孔子亦曾往来汲汲于泰山,寻觅上古封禅大礼的遗迹,但却空留遗憾,未有所获,弟子追问时难以回答。
白川虽然在荀子面前说他要离开齐国,但在离开桑海之后,他带着惊鲵,却是再度转道,来到了这泰山。
毕竟难得来齐国一趟,咸阳距离此地颇远,不走上一趟泰山,总觉得有些遗憾。
可惜,在登上泰山之后,白川并未见到九龙拉棺,也有可能是九龙牌公交车这会儿还未发车,不过泰山的日出,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当昏暗的天际第一抹霞光出现,太阳冉冉升起,开始散发着它的光与热后,远方一朵朵白云汇集在一起,平铺万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玉盘悬浮在天地之间。远处的群山全被云雾所吞没,只有几座山头露出云端;近处游人踏云驾雾,仿佛来到了天外。微风吹来,云海浮波,诸峰时隐时现,像不可捉摸的仙岛,风大了,玉盘便化为巨龙,上下飞腾,翻江倒海!
江海之上,金乌腾云九天,化凡而登仙。
如果说之前在桑海看到的日出是一副‘海日生残夜,山河尽晓光’,海天一线在一处所生出的美景的话,那么泰山的日出,就是神话的诞生,天与人的紧密相连。
对于桑海的日出,惊鲵只是一副欣赏的态度,海边日出虽美,但当年她作为罗网杀手,满天下执行任务的时候,亦曾欣赏过,然而泰山的日出却不同,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大气磅礴。
也唯有在这物华天宝鼎盛的齐鲁之地,才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她似乎有些明白白川为何对泰山日出如此之推崇,执意要来这泰山走上一遭了。
当神话之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当那最初的一抹霞光落在脸颊之上,山风微拂,不显燥热,惊鲵初时还在平静的看着,片刻后,竟是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之中,曼妙的身姿站在泰山之巅,金色的阳光将她笼罩,她只觉自己融入了阳光之中,初时,她以为是泰山日出给她带来如此感受。
再回神,她发现,日出虽美,却也只是造物主赋予人间的又一自然美景罢了,真正带来这一变化的,还是身边之人。
不知何时,白川寻了一处青石,盘腿而坐,闭目凝神,而在他的手中,则是多了一卷竹简。
惊鲵跟在白川身旁良久,自然知道这是何物。
其名为——黄石天书。
有着天书之名,也不知道白川是从何处获得的。
此时,天书已经摊开,金色的光芒从其上释放而出,同天际初升的朝阳光芒相互交汇,而处在这两道光芒交汇处的白川,则似是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
他既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又似从天地脱离,介于有间和无间之间。
‘向庖丁请教解牛刀法,向荀子请教天道,为的就是这一刻吗?’
惊鲵露出若有所思之状。
不,应该说,解牛刀法也好,荀子的答疑解惑也罢,都只是起辅助性的作用,早在这之前,在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诸多感悟,所差的只有一个契机,将这些感悟凝为一体。
意识到白川身上的变化之后,惊鲵也没有心思再去欣赏泰山日出了,反正日出每天都会有,今天错过了,明天继续看就是。
她悄然握紧手中的剑,一如以往那般,守候在白川身旁,替他护起了道。
时间,如水流逝,一直等到日上中天,正午时分,白川方才有了动作,从那疑似悟道的状态之中醒转过来,他收起天书,缓缓的站起身子。
看起来,他和过往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但惊鲵仔细去感知,却又发现白川身上多了些许不同,然而真要她去说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清楚。
但她知道,白川的境界肯定是有所突破,突破到了一个难以揣测的境地之中。
“辛苦你了!”
在惊鲵暗自猜测白川变化之时,白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轻声开口。
惊鲵回过神来,轻轻的撩了撩鬓角凌乱的发丝,柔声道:“没什么!”
白川淡淡一笑,对于惊鲵为其护道一事,他看在眼里,虽说就算没有惊鲵护道,以他而今的实力,等闲之人也休想惊扰到他,但重要的是惊鲵这份心意。
他悄然的握住惊鲵的手掌,脑袋凑到惊鲵的耳旁,低沉的声音传入惊鲵耳中,“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参与影密卫的任务,搬到我家里来吧!”
这算是给了惊鲵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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