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汉
吕不韦开口道:“坐下来陪老夫喝一杯吧。”
他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沉重。
嬴渊点点头,坐在他的跟前,吕不韦亲自为他倒酒,“老夫听说,你夫人田蓁公主擅长制酒,也不知道,老夫带来的这酒,合不合你的口味。”
嬴渊没有回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略微回味一番后,才开口说道:“是好酒。”
吕不韦笑着点头,“那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为他倒酒。
嬴渊却之不恭。
“自从你回陇西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吕不韦似是有些感慨。
在嬴政与嬴渊兄弟俩刚刚来到咸阳的时候,他对待他们,亦师亦友,那段时间,彼此的相处都很融洽。
他为他们讲解经义。
他们便以师长之礼待他。
可惜的是,他们都很清楚,那段融洽欢快的时光,一去不反复返了。
嬴渊沉默片刻,缓缓道:“人都是会变的,曾经的你,与今日的你相比,简直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他的语气有些讥讽的含义。
吕不韦也不恼怒,“在你眼里,难道老夫就有这么坏?”
刹那间,嬴渊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吕不韦接着说道:“老夫操劳大半辈子,其实,也就是想给你们兄弟二人留下一份厚实的家业而已,并无私心,倘若我有私心,你认为,我会等到大王成人,等到你手握重兵的时候吗?”
嬴渊冷哼一声,“你也无需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有自己想要获得的利益,并非什么都不需要,所以,即使你写了吕氏春秋,也成不了圣人。后世人提及你,最多称赞上一句,是一位了不起的商人罢了。”
吕不韦豁然起身,来到凉亭边,看着亭外逐渐灰暗的天地,喃喃道:“商人治国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老夫让秦国富裕了,也为这个国家留下了一些东西,不说是千古不朽,也足以称得上是福泽一时了。”
“你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嬴渊望着吕不韦的背影,开门见山道。
他与吕不韦这种敏感的关系,不宜长谈。
“老夫来找冠军侯,其实是想问一件事。”吕不韦转身,二人双目对视。
“何事?”
“老夫此生所作所为,能否称得上是有功于社稷?”
“这个问题很重要?”
“重要!”
吕不韦坚定地点了点头。
顿时,嬴渊有些恍惚。
他感觉,对方的眼神,似乎自己曾经看到过。
那是...怀揣着希望的眼神。
他与嬴政第一次在咸阳王宫中,当着所有嬴氏宗亲、满朝文武,以及秦孝文王的面儿大放异彩的时候,吕不韦看向他们兄弟二人的目光时,也有这种眼神。
如今,他再次看到了。
可惜,故人不旧。
只能徒增感叹岁月侵蚀。
最终,嬴渊认真答复道:“功在家国,罪在己身。”
闻声,吕不韦大笑起来。
笑声传遍四野。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般开怀大笑起来了。
嬴渊的答案,对他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嬴政的答案。
“功在家国,罪在己身...”
吕不韦喃喃离开凉亭。
背影略显落寞。
嬴渊目送着他离去,最终望了望石桌上的酒水,目光十分复杂,有各种情绪掺杂其中。
说不清、道不明。
[76.第七十五章:驻守边关]
翌日。
正午。
刚从栎阳城外返回咸阳的吕不韦,并没有急于处理昨日堆积如山的政务。
今日的他,较之往常,多了不少的闲情雅致。
下了马车,闲逛在街道当中,看着眼前的人群涌动,感受着人间烟火。
就连他的下属们,也很少见到,相邦竟有这般兴致勃勃的一幕。
“最近这段时间,相邦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死气沉沉,如今,终于焕发一些活力了。”
一名蒙眼中年男子,虽然看不到吕不韦此刻的脸部表情,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的确是不在充盈着死气。
宛若枯木逢春一般。
奇妙无穷。
这名男子,便是罗网六剑奴之一的断水剑执掌者。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六剑奴之首的真刚,“相邦大人,是见了冠军侯之后,才变得这般高兴。来时,我一直在听相邦说着八个字。”
“哪八个字?”断水好奇询问。
真刚回答道:“功在家国,罪在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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