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鱼小生
其心可诛！
大殿内的氛围有一瞬的凝滞。
王明远此言看似合理，但真正含义，却是别有用心。
私自拥兵，此乃重罪。
若非当下是突厥入侵的关键时刻，且太子率军力挽狂澜有功。恐怕此时弹劾太子的人可以排到大殿之外。
场合不同，此时无人敢去提及此事。
即便王明远，也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待太子回到长安之时，再去提及此事，才是最为稳妥的万全之策。
王明远说完便是退了回去重新落座，李世民也只是垂眸须臾，没有过多计较。
随后，他看向驿夫，说道：“此信朕稍后再看，你且先说说，太子何时归来？”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何时归来，卑职亦是不知。”驿夫回道。
“嗯？”李世民目露疑惑，皱起眉头。
百官看向驿夫，等待下文。
驿夫继续道：“未免陛下忧心，卫国公恳请太子殿下不日启程回归长安，然而太子殿下已然拒绝，且……”
一字一句，驿夫将那日清晨的始末悉数道来。
太子殿下放话，于凉州等待颉利一战！
卫国公意欲动强，太子殿下麾下白袍军与两万大军对峙，威势骇人！
驿夫出城之际，颉利带兵已至，敌军二十万；
人……
待驿夫说完，百官哗然，李世民惊骇而起，忧怒交加。
“将身份透露，等颉利去战……这个逆子是在找死么？”李世民低沉咆哮，适才的振奋畅快全然不在，消失殆尽。
“这逆子，以为白袍军是天下无敌？”
“二十万，竟然是二十万敌军，颉利与突利定然皆在。”
“五千白袍军与两万将士，都不够二十万敌军塞牙缝……”
“逆子，逆子……”
形势逆转，李世民焦躁不安，颓势跌坐皇位之上。
他悲痛的闭上眼睛，口中喃喃不止：“逆子……逆子……叫朕好不省心……”
大殿内，落针可闻。
突厥来势汹汹，以五千白袍军与两万将士，定然难以抵挡。
最多……也只是顽强一些吧？
即便白袍军三字是一个传奇……
无人乐观，尽数默然。
有人甚至想到，不出三日，颉利提着太子殿下的首级，兵临长安，放肆大笑的场景。
不仅如此，此战过后，损失的除却太子殿下，还有三位国公。
国之殇，不可避免。
众人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多说。若是说错，定会触怒圣人。
百官屏住呼吸，等待圣人情绪舒缓。
王明远等人隐晦相视，低首垂眸，嘴角揶揄，遂瞬间收起。
“传令。”李世民猛地睁开双眼，寒声说道：“调动所有兵力，待颉利来时，与朕举国迎战，不死不休！”
他目光凛然，咬牙切齿。
文武百官顿时慌了，连忙劝谏。
“陛下不可啊……”
“还请陛下三思。”
第26章 今日长安，大宴百官
今日长安晴朗，万里无云。
然而，却有无尽阴郁笼罩心头，让整座长安城都陷入压抑之中。
退朝之后，文武官员焦躁忧虑的背影入百姓眼。凉州一事亦不胫而走，迅速蔓延，于坊间引起轩然大波。
太子殿下就是那位力挽狂澜，击败突厥三万大军，守住凉州的少年将军。
太子殿下盘踞凉州，欲与突厥大军一决生死。
五千白袍军加两万唐军，对阵突厥二十万大军。
听闻此事者，无不倒吸凉气，心肝俱颤。
昨日凉州大胜的捷报传来，喜悦还未退尽，今日便有这般噩耗将所有振奋冲击至烟消云散。
种种议论，声声叹惋，于坊间响起。
“万没想到，那位挽大厦之将倾的少年将军，竟是太子殿下。”
“匪夷所思，但卫国公信上就是这般说的，定是千真万确。”
“大唐有此储君，何愁不兴？”
“若太子殿下归来，自是好说。可……”
“二十万敌军啊，远远望去怕是黑压压一片，还未开打，便已头皮发麻。”
“太子殿下为国而战，恨不能追随左右。”
“我倒希望太子殿下放弃凉州。不取百姓分毫……这样的太子，古今未有。”
“唉……老天保佑，希望此战太子殿下能平安无事。”
自消息传遍长安城，听闻此事的百姓无不叹息哀愁，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危。
除却此战结局如何，他们已然知晓凉州所发生的一切。
凉州危局时，太子殿下率众神兵天降，浴血奋战，力挽狂澜，击退阿史那耶齐及其残部。
全军休整时，白袍军不收百姓一粒米，不食百姓一碗粥，即便无人房屋，亦不占用……
听闻那晚，太子殿下拒绝了凉州太守的请求，是在亭子中度过。
如此仁德的太子，百姓自然推崇，爱戴。
正是这样一位古今未有的太子，昨日便陷入二十万敌军围困的危局中。
至今，生死不明！
愁云惨淡，街头巷尾的吆喝声也少了大半。
王府，户部侍郎王明远的居所。
退朝之后，他便与几位同僚聚集于此，偷偷议事。
“凉州一战，太子十死无生。”
“二十万敌军，如此局势，换谁都是一样，除却饮恨沙场，再无第二种可能。”
“太子殿下还是年轻啊，过于热血冲动，做事不计后果。”
“如此也好，省却我等再费心思了。”
“言之有理，只待陛下冷静下来，突厥一事过后，一切便可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
“哈哈……魏王虽有野心，但优柔寡断，性子软弱，将来定是一位听话的皇帝。”
“嘘……慎言。”
“若太子殿下侥幸未死，那该如何？”
“凉州一战，定然惨烈。太子殿下的生死，已然无足轻重。”
“我倒希望太子活着回来，承受朝堂诸公的口诛笔伐，担下所有罪责。”
“大局已定，无需再去推波助澜，顺势而为吧。”王明远定下基调，环视堂内几人，运筹帷幄般喝了口煮茶，淡声说道：“几位便回去吧，若是久了恐引人注意，遭人猜疑。此事乃我等一手促成，相信大势得成之日，几位在族中的地位亦会水涨船高。如此，提前祝贺几位了。”
堂中几位官员会心一笑，春风得意。
“王侍郎亦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等告辞。”
“陛下请几位国公议事，想来很快就会冷静下来。”
“也许午后，陛下新的旨意便会传达。”
“用计退敌，忍辱负重。”
看着几人相继离开，王明远垂眸轻笑。
胜券在握，只需再隐忍一些年，待当今圣人故去，新皇登基，他便可平步青云，执掌生杀！这只是其一。
因为此事，他在族中的地位定然提高，也许……可以争一争家主之位。再不济，也是一位族老。
一箭双雕，王明远为自己明智的决定感到骄傲。
他闭目小憩，如沐春风。
午后，宫中并无旨意传达。
但如众人所料，调动所有军队，举国迎战的军令也未曾传达。
想来，陛下已然冷静下来，
黄昏，长孙无忌等几位心腹大臣自皇宫而出，眼带血丝，面容悲痛。
几日来，本就劳思成疾，又因凉州太子一事，几人憔悴不堪。
长安城，于沉痛中萧索。
直至夜幕降临，欲关城门之际。一道操着嘶哑嗓音，策马狂奔的身影踏入长安，一路疾驰。
“捷报，太子殿下神勇无双，一箭射杀颉利，威慑突厥大军。二箭射杀突利战马，突利死于马蹄践踏之下。突厥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捷报，太子殿下接连射杀两位突厥可汗，唐军大获全胜。”
“捷报，太子殿下率军两万五千人，击溃二十万敌军。”
“捷报……”
沿途百姓目光惊愕，追随驿夫背影而去，仔细听着驿夫口中话语。
旋即，震天的惊呼声接连爆发。
“太子殿下，胜了？哈哈哈……”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大唐万胜……”
“太好了，太子殿下不仅无恙，竟还接连射杀两位突厥可汗。”
“突厥败了，突厥逃了，哈哈……不用再打仗了。”
“大唐万胜。”
自错愕中转醒的百姓欢欣鼓舞，笑逐颜开，发出震天的欢呼，奔走相告。
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什么？这不可能……”初闻消息，王明远惊站而起，面容扭曲。
堂下，前来禀报的仆从战战兢兢。
王明远脸色阴晴不定，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心中有怒火咆哮。
“宫中来人，陛下于今晚设宴百官。”
还不待怒火发作，又有仆从前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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