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鱼小生
“嗯。”李世民深沉点头，哼道：“追回来之后，让他禁足三个月，莫要给朕添乱。”
“是。”守卫应道，转身离开。
李世民则是将目光再次转向那些大臣，与众人商议应对之策。
然而，守卫还未离开多久，便是去而复返，脸上的慌乱之色亦是更浓。
“陛下……太子他……他……”守卫咽着口水，颤声说道：“太子他出了长安，直奔北方而去，像是凉州的方向……太子的马神骏非常，属下们根本追不上。”
“什么？”李世民骇然起身，喃喃自语：“北方？凉州？”
“混账……”李世民怒喝出声：“他是去找死么，还嫌朕心不够乱么……混账……”
“陛下……”一个太监急忙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这……这是太子殿下留在房间的。”
“给朕拿来。”李世民哼声说道，接过太监手中的书信迅速拆开观看。
这一看，他怔了，双眼迅速猩红，眸中有热泪翻滚。
“好儿子，朕的好儿子……”
李世民喃喃着，神情激动且担忧。
而在纸张上，赫然写着两行字。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纵千万人，吾往矣！”
第2章 我以鲜血染山河，我以残躯铸城疆
两行字，笔锋稚嫩，但其含义却是硬语盘空，令李世民心神激荡。
何等霸气，何等决绝！
即便明知九死一生，亦是慷慨赴义。
朕之长子，当得起太子二字！
此刻，一团火焰在李世民胸腔燃烧。
他闭目仰天，化作一声轻叹。
事已至此，若再愤慨犹豫，那他李世民就配不上帝王二字。
“李靖。”李世民断然开口，沉声说道：“朕命你为泾州道大总管，领兵两万，迅速驰援凉州，不得有误。”
“什么？”
“陛下，这怕是不妥。”
“陛下莫要冲动，还请三思。”
还震惊李承乾之举动的众多大臣无不骇然，面面相觑，连忙劝说。
长孙无忌说道：“陛下，若是如此，长安兵力将不足三万，此举太过危险。”
李靖说道：“臣领命，但是……陛下，臣以为还是以大局为重，此行凉州，五千兵力便可。”
“五千？”程咬金嚷嚷道：“五千兵力，那不就是去送死么。”
房玄龄说道：“陛下，臣知您爱子心切，但太子此举太过冲动。如果派出两万大军，长安便只剩不足三万的兵力。
守卫薄弱，但凡出现一点差池，将万劫不复啊。恳请陛下为大唐稳固，江山社稷着想……”
众多大臣吵了起来，但对于李世民的决定，却是无人赞同。
“好了。”李世民垂眸，打断众人话语，旋即将纸张扔到众人跟前，说道：“朕说两万，便是两万。朕乃无上帝王，长安无兵卒拱卫又能如何？突厥宵小有何惧哉？李靖，此去凉州，朕只给你一道死命令，无论如何，将太子给朕带回来。”
“这……”李靖迟疑捡起纸张，待看清那两行字，不由心神震动，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他立即抱拳，目光坚定道：“陛下放心，即便身死，臣亦要保得太子安然无恙。”
李靖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众人诧异，他们开始好奇纸张上到底写了什么。
长孙无忌一把抢过，看过之后同样怔住，而他手中的纸张，则是被杜如晦抢了去。
一张纸，开始在众人手上传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纵千万人，吾往矣！”
没有慷慨激昂，但却令人热血沸腾。
长孙无忌喟叹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假以时日，定是圣德君主。”
众人深以为然，点头附和。
他们，亦是理解了李世民的决断。
如此太子，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如若不然，将是大唐最严重的损失。
还好，李靖的任务只是追回太子，而非抗敌。
纵然有些冷血，但……长安城，才是大唐的命脉所在，待追回太子，那些兵卫必须回来守卫长安。
只是……苦了那些百姓，家破人亡，惨遭屠戮。
须臾之后，李靖离开皇宫，直奔军营。
与李靖同行者，还有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
而李世民则是继续与众多大臣商议对策，若是突厥兵临长安，该如何应对。
屈辱，无尽的屈辱，但他们必须面对。
一个时辰后，长孙皇后得知这一消息，顿时昏厥，倒地不起。
李世民心急如焚，但却强自忍着，仍旧未离开东宫半步。
夜，两万大军拨动，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凉州。
“陛下，承乾会平安回来么？”长孙皇后依偎在李世民怀中，泪如雨下。
李世民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安慰。
按照宫门守卫的说法，李承乾的那匹战马脚程极快，他不敢肯定李靖带兵抵达凉州时，他的儿子还会不会活着。
可……希望不会有事吧……怅然一叹，李世民的目光中冷冽非常，寒声说道：“若承乾有个三长两短，朕穷极一生，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八月初五，突厥大将阿史那耶齐率领三万大军攻打凉州。
凉州太守柳晟悍不畏死，带领五千守卫负隅顽抗。
然，终究力有不逮。
午时，凉州城破。
突厥大军似凶猛野兽，闯入城中。
烈火四起，黑烟弥漫。
惨烈的景象在各处上演，百姓争相逃跑，却无济于事。
突厥士兵气焰嚣张，手中兵刃被鲜血染红，神情愈加振奋。
哀嚎声不绝于耳，无力逃亡的老者痛哭质问苍天，四处奔逃的人们绝望悲泣。
“我们唐人做错了什么？”
“世代勤恳耕种，为何还要降下如此灾祸。”
“快跑吧，快……我们跑不掉了。”
……
“败了，我们败了……”柳晟惨然一笑，热泪夺眶而出，一声悲吼响彻云霄。
“百姓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此刻，他浑身浴血，守城苦战时虽侥幸未死，却也失去一条臂膀。
他单手执刀，拄在地上，眼中闪过无尽狠绝。
“我无法守护你们，那便与你们同去。大唐疆土，不容侵犯。即便已是残躯，亦要捍卫大唐威严。”
我以残躯铸城疆！
唐人，唐军，没有怕死的孬种！
他艰难站起，回身看去，慢慢踱步。
他走到两个女孩跟前，惨然一笑，说道：“爹爹对不起你们。”
这两个女孩儿，是他的女儿。
长女柳若兮，年方十三，尚未婚嫁。
幼女柳依依，今年不过八岁。
此刻，柳依依依偎在柳若兮怀中，小脸上尽是惊恐。
柳若兮姣好的脸蛋上亦是有着恐惧，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说道：“爹爹何出此言？今生能做您的女儿，是若兮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我……”柳晟声音颤抖，举起手中横刀，说道：“我不配做你们的爹爹，若有来世，不要做我女儿。放心，稍后爹爹就会下来陪你们。”
横刀寒芒凛冽，柳若兮看了一眼，闭眼笑道：“若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女儿。”
柳依依自柳若兮怀中抬起头来，看着柳晟高举的横刀，懵懂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目光纯真，这一刻仿佛不再惧怕，稚嫩的声音敲击着柳晟的心。
“爹爹，依依来世也还要做您的女儿。”
“希望……会有来世吧。”柳晟涕泗横流，忍着内心的颤抖，将横刀悍然落下。
而落下之处，正是姐妹二人。
第3章 王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柳晟悲切闭目，其内有热泪滚落。
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应是世间最为痛苦的事了吧？
但他没有办法。
凉州城破，无路可逃。
无论是他，亦或是凉州城内的百姓，皆是必死无疑。
除非天降神兵，挽大厦之将倾。
然而，又怎么可能？
如今大唐边境，战火纷乱，其余城池自顾不暇，与凉州相差无二。
朝堂有心无力，即便愤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因为，现在的大唐，太弱了。
弱到突厥可以随意撕毁盟约，挥兵入侵。
他是凉州太守，定要奋战到最后一刻，用残躯捍卫大唐威严。
就算死，也要多杀一个敌人。
九泉之下，也好瞑目。
但柳氏姐妹却是不同，她们若是被突厥抓住，将面临的必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叫作为父亲的他，于心何忍？
与其遭受突厥畜生凌辱，倒不如亲手送她们上路。
柳晟的心，在抽痛。
柳若兮闭着双眼，嘴角绽出一丝浅笑，有幸福，有凄然，亦有解脱。
柳依依安静的依偎在姐姐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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