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绪方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冲杀到主帅大营这儿来,怎么想抖感觉反常。
但若是有个通晓营寨构造的人从旁协助,那就解释得通了。
坂口是来自盛冈藩的高级将官,是有资格参加高级军议的那一小撮人,营寨的大致构造,他自然清楚。
看着现在恨不得整个身子缩在绪方身后的坂口后,肉眼可见的怒火从生天目的瞳孔深处浮现出来。
“坂口,没想到你竟然叛国通敌,助纣为虐。”生天目的语调渐渐严厉起来,“你真是有愧武士之名!”
“我、我”坂口低着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地说道,“生天目大人我是被逼迫的啊”
生天目没有再理会在他眼中已是“武士之耻”的坂口,将犀利的目光重新转回到绪方身上。
“就此止步吧!一刀斋!”
生天目高高昂起头颅。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接连犯下弑主、攻击二条城的恶行后,不夹起尾巴做人,现在竟然反倒还胆敢攻击军营重镇!”
“翻遍史书,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疯子!”
“在下此次叨扰贵营,只欲报私仇。”绪方面无表情,对生天目刚才的那番斥骂毫不理会,“退下吧。不要因此而丧命了。”
“要我们退下?”生天目怒发冲冠,“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双,谁都拿你没办法,。谁都拦不下你了吗?”
生天目将舒展完毕、已几无酸麻之感的双手手指重新攥紧手中的爱枪。
身旁的秋月、黑田、天道3人,也配合着生天目将手中的长枪提起,枪尖直指身前的绪方。
4名“仙州七本枪”提枪并排站立,肃杀之气以这4人为圆心四散而开,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冰凉了几分。
而这肃杀的空气在飘散到提着刀、仍自然站立着的绪方身前后,便像是碰到火焰的寒气,自动消融、往两边散开。
绪方用不急不缓的速度扫了一眼身前的这4根直指着他的枪尖,然后
喀!
绪方猛地抬手,反手一刀砍倒刚好插于他身侧的一根绑在长木棍上的照明用的火把。
火把跌落在地,火星四溅而起。
火星纷飞,宛如火精灵在迎风起舞。
火星爆裂,宛如火精灵在低声呢喃。
包括生天目在内的所有人,神经本就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对于绪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纷纷被惊了一下,黑田更是直接后撤了半步。
绪方将握着刀的右手,伸至掉落在地的火把上方,用火把的散发出来的热量烘烤着被风雪吹拂而又有些发凉的右手。
“那就证明给我看看吧,让我看看你们4个有没有那个本事拦下我。”他用平静的口吻说。
此时此刻,飘散的火星像是有了生命、听从着绪方的号令般,环绕着绪方的身体、刀刃上下翻飞。
火光映照在大释天那雪白的刀刃上,反射出妖冶的红光。
“看来无需再多言了。”生天目沉声道。
“生天目大人。”一旁的秋月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我们真的要4个打1个吗?”
秋月身为自小被灌输着“武士的荣耀”、“武士的尊严”等思想的武斗派,对“以多欺少”有着本能的抵触。
“跟这种恶徒,没有必要跟其讲究武士的尊严。”生天目正色道。
“我知道了。”秋月深吸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生天目心神合一,对身前的绪方摆出他的“种田流”枪法的起手式。
“种田流。”
“生天目左右卫门!”
秋月攥紧长枪。
“我流。”
“秋月利前!”
黑田与天道紧随其后。
“新天流。”
“天道薰!”
“宝藏院枪流。”
“黑田玄以!”
绪方将握刀的右手从曼舞的火精灵上挪开,一直藏在宽大衣袖中保暖的左手也于此刻伸出,用双手握刀。
“榊原一刀流。”
“绪方逸势。”
绪方架好了刀,胸膛以特定的节奏上下起伏。
眼瞳深处缓缓浮现出奇异的奇异的光芒,气势沸腾。
叮!宿主进入无我境界!
“放马过来!”
绪方的身形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一同在原地消失。
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绪方便一口气拉近了自己与生天目等人之间的间距,紧随其后的是直冲生天目面门的斩击。剑的轨迹划着弧形迫近。
生天目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快步后撤,然后将手中长枪抬起,用枪头迎向绪方的刀刃。
铛!
金属与金属摩擦着,发出近乎要撕碎耳膜的尖利噪声。
生天目的脸上的神情,因震惊而骤变着,顺着枪杆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道,令生天目险些握不住枪。
令生天目感到庆幸的是他并不是在与绪方单打独斗。
站在生天目左右两侧的秋月和黑田,一左一右向绪方展开夹击。
就像是提前预知到了秋月和黑田的动作一般,秋月二人刚把手中长枪提起,绪方就率先结束了与生天目的角力,使用垫步快步后撤,秋月与黑田的枪近乎是紧贴着绪方前胸的衣物斜插过去。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道的枪,紧追着使用垫步后撤的绪方。
望着朝他小腿笔直刺来的天道的枪头,绪方的眉头微微一皱。
之所以皱眉,倒不是因为天道的枪对他多么有威胁。
只单纯地是因为天道的嚎叫声很刺耳而已。
绪方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呼号声都听到。
但如此怪异,像是用手指指甲在黑板上用力刮擦的嚎叫声,绪方还是第一次听到。
绪方像之前架开生天目的枪一样将手中的刀放低,摆出下段架势,然后重重地砍向天道的枪。
无我二刀流刃反。
天道感觉像有头野猪撞上了他的枪一般。
强悍的力道,让长枪差点自天道的手掌中飞出。
天道虽奋力抓稳了枪,但架势也因此而变得凌乱了起来。
绪方本欲上前追击因架势凌乱而空门大开的天道,秋月与黑田二人抢先一步拦在绪方与天道之间,挡住了绪方对天道的攻势。
“小心!”生天目高声提醒道,“他的力道很大!不要与其硬拼!”
“生、生天目大人!”这时,一道因恐惧而微微发颤的声音自生天目的身后响起,“我我、我们来协助你们!”
生天目赶忙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那十数名刚才一直负责守卫在主帅大帐帐口前的卫兵们,正提着长枪,乌泱泱地朝他们这儿奔来。
“都退下!”生天目冲这些卫兵们大喊道,“这里的空间不够!你们上来只会妨碍我们!都退下!”
生天目和秋月他们所用的武器都是长枪。
长枪的挥舞需要足够宽广的空间,生天目他们4人合击绪方,空间刚好勉强够用。
如果这些卫兵上前的话,只会让本就不够宽敞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给生天目他们造成束缚,而且极容易造成误伤。
当然生天目之所以不让这些卫兵上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卫兵上前,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会白白送命。
此前对于绪方,生天目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虽然生天目目前仅跟绪方交过两次手,但仅凭这两次交手,生天目就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会被冠上“刽子手”、“人斩”、“一刀斋”、“修罗”等名号。
尽管很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生天目不得不承认他即使是与秋月他们3人联手,恐怕都敌不过绪方
在向卫兵们下达完命令,要求他们都乖乖留在后方后,生天目提起他的皆绯,重新加入对绪方的战斗。
此时,秋月他们3人刚好正与绪方拉开距离,重整着架势。
“拖住他。”生天目穿插进秋月他们之间,压低声线,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拖到春日和横山带着士兵过来,或是其他人带着援兵过来为止。”
在开战之前,生天目就已经迅速制定好了针对绪方的迎击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他们4人若能直接拿下绪方,那就直接拿下绪方,若不能拿下绪方,就改为拖住绪方,一直拖到之前派去动员将兵的春日和横山带着士兵们过来。
秋月、黑田、天道他们3人没有多言,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连平常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的天道,此时也没有对生天目刚才的命令作任何的反驳。
他们3人也和生天目一样已于刚才的战斗中认清了他们与绪方之间的差距。
“我们上!”生天目大吼,以种田流的步法,攻向绪方。
刀光与枪影你争我夺。
绪方一人一刀,独战自4个方向朝他攻来的长枪。
暴风骤雨一般的攻防,对两边都是一样,瞬间的放松都会带来致命伤。
划破空气的刀刃、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猛将们的叱咤,不断被切割开来的雪幕。
长枪因长度的优势,一个从没学过枪术的普通百姓,在手拿长枪的情况下,说不定都能挑翻学习剑术多年、手拿长剑的武士大爷。
4名手拿长枪的高手,围攻一个只使用打刀的人在一般大众的想象中,那个拿刀的人可能连一回合都撑不过去吧。
但如此反常识的一幕,就这么在此时、此地上演了。
不论生天目怎么进攻,都难以撼动绪方的防御分毫。
当他们想移动到绪方的后方,自绪方的后方对绪方发动攻击时,绪方总能抢先一步使用垫步跳出他们那未完成的包围,不让自己的后方有敌人。
4人一起出枪也好,依序从不同方向出枪也罢,结果都没有什么不同都会被绪方的刀给架开,或是直接被绪方给闪开。
这个年纪最大的最厉害。
头顶有刀疤的其次。
秋月和旁边的那个看上去4人中最年轻的最弱的,不相伯仲。
绪方在用单刀接下生天目他们的每记攻击的同时,不断转动着因进了“无我境界”而特有的满是淡漠之色的眼瞳,审视着身前的这4名武将。
经过了如此多轮的攻防,对于这4人的实力强弱,绪方都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个年纪看上去最大的,实力最强这一点毋庸置疑。攻势凌厉,而且能看出他的实战经验并不缺乏。
在辨认出这4人孰强孰弱后,绪方也看出了这4人改变了战法。
原先,这4人的战法都极具攻击性,一副誓要取下绪方首级的态度。
而现在,这4人的战斗都变得保守了许多。
绪方猜测这4人多半是为了拖住他,以待援兵到来,才这样改变了战法吧。
绪方自然是不打算乖乖循着他们的企图做事。
他一面继续维持着防守,一面垂眸瞥了一眼脚下那厚厚的积雪。
站在绪方左面的黑田,连作了数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有些紊乱的呼吸后,挺枪刺向绪方。
黑田原以为自己此次的刺击,多半又是被绪方给挡开或闪开。
可谁想绪方此次既没有闪也没有躲。
而是任由黑田的枪头逼近自己的身体,然后在枪头距离他的身体还有差不多3寸的距离时,猛地抬起左手抓住长枪的枪杆。
黑田还没来得及露出错愕的表情,便感到双手手掌传来剧烈的刺痛,手掌的皮仿佛都被掀开了而事实上,也的确被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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