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赵性一甩袖子:“你们也不用争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你二人选出些合适的人来把这烂摊子给收拾了。务必彻查到底,可知?”
两个尚书上前抱拳,齐声应道:“臣领旨。”
接着赵性又一连下去了好几道命令,都是那种两方互为掣肘的单位手拉手协作。群臣哪能不知道呢,可是今日这事已经闹成这样了,皇城司一把手二把手连着两天都死了,禁军死了个统领。
这要是处理不好,勋贵武将非得翻了天不可,正因为如此,赵性破天荒第一在朝堂上拿到了主动权。
“对了,福王。”赵性喊了一声:“我去福州期间,瑞宝公主不得离开京城!太皇太后年老体弱,得有个贴心的人儿在身边。”
福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领了旨意。他当然明白,自己干出了这种大不韪的事,就算赵性肯放他离开,群臣也是绝对不同意的,为了堵这些人的嘴,金铃儿必然要留在京城当质子。
也好,不用远去跟着他吃苦了,只是再见恐怕经年。
而等到这一块处理了个大概之后,赵性终于看到了金国使者,他脖子轻轻仰了起来:“对了,朕说今日给你们答复,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赵性笑了一声:“我国文人写词辱你国家,我便与他陪个不是,你们一共几人我便赔你们多少头羊。”
“宋国皇帝,这……”
那使节刚要上前抗争,但一抬头就看到福王血红血红的眼睛,顿时就把剩下的半截话给吞下去了,冷哼一声抱拳告辞。
“等等。”
福王突然站起身,带着一身血腥味走到了金国使者面前:“我大宋的朝堂,岂是你等来则来去则去的?你们今日便是候也得给我候着,莫要给我说些屁话,你问问你完颜皇帝站在我面前,他敢不敢大声出气。”
金国使者当时就怂了,哪怕再气也怂了……
面前这个人不好惹,就算没有了军权,他仍然是那个让整个金辽都为之一颤的战神,如果不是他们皇家的内乱,恐怕还真的就没了这天下三分的局面。万幸,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这大宋当下若是没了这位王爷,啥也不是。
如今这头老虎已经老了,但老了的老虎就不是老虎吗?谁不怕?
而此刻的宋北云,正带着小鱼在早上发生械斗的地方浑水摸鱼捡麟甲上的片片,不为其他就为好玩……
“我捡到啦!”小鱼笑嘻嘻的将一个非常完整的护心镜抱在怀里跑到宋北云面前,献宝似的递给他。
“小鱼真棒。”宋北云摸了摸他的头:“再去看看有没有。”
“宋大人,为何你一点都不惊慌?”
宋北云挠了挠头:“我惊慌什么?现在皇城司还能不能在都是个问题了。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把禁军校尉给打死,这也太嚣张咯。就是不知道朝堂上如今是个什么场面,恐怕惊心动魄吧。”
第199章、10月19日 晴 戒惧谨独,不待勉强
这场风波因为福王的出现,很快就平息了下去,皇城司的事依旧在查不过动静却是小了许多,但大家也都知道私自领兵入京城是个什么概念,宋北云也知道。
当夜,他悄然拜访了福王,正在喝茶看书的福王面色如常,但金铃儿却是哭红了眼睛。
“你还敢来?”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宋北云笑嘻嘻的坐在福王对面:“王爷,我可是给你创造了个完美的清君侧环节,你本来可以直接把皇城给围了,然后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福王将手中的书卷成了卷,重重的砸在了宋北云头上:“你害死我一个禁军统领!”
宋北云揉着脑袋:“我哪知道皇城司连禁军的人都敢动,这也太狠了点,一个特务机关直接弄死正规万岁军的人,他们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戳在那。王爷,你就不能把君侧清一清?”
福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无奈道:“五年前清过、三年前清过、两年前清过,结果呢?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宋北云懂了,一时之间却也无话可说,大宋现在这个烂摊子,放在谁手上都是一盘臭棋,多方制肘、内忧外患,治国理政一团糟、甩锅抹黑样样强。
“难办。”宋北云叹气道:“您侄儿给你了个什么发落?”
“明日一早,出发福州。”
宋北云听完直接跳了起来:“怎么能这样!!!”
“不然该是如何?”
“是我不顾后果了。”宋北云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一时冲动也不至于。”
福王摇头:“该来的总是回来,趁着我还在这,来上这么一场总好过我远在他乡时来上这么一场。”
宋北云无言以对,如今的大宋就是这样,就像提前一百多年进入了南宋时代了一般,整个上层恶臭不堪,派系繁杂、斗争不断。
如果仔细想想的话,的确就像福王说的那样,清君侧的意义完全体现不出来,国家总归是要人来运转的,既然要运转就要将权力分散下去,权力是什么?权力是腐败的根源,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只要这个模式继续运转下去,就没有好的那么一天。
有没有办法解决?当然有,在无法根治底层三座大山的前提下无非就是“皇帝人人做,今年到我家”,充其量就是一场提前几百年的靖难。赵性换上了福王,结果却并不会好上几分。
但这个时代以现在这个运行模式下谈什么革命,那简直就是放狗屁,群众基础哪里来?上层基础哪里来?文化基础哪里来?经济基础哪里来?
找妙言翻翻历史书,历朝历代的变法革命,几次是成功的?没有生产力,没有各种底层建筑,谈革命?一派胡言,还不如拉个千多人往哪个山头上一戳,圈地自萌自立为王。
“难啊。”福王拍了拍宋北云的肩膀:“此一别,下次见时不知几何,临行前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福王让旁边哭唧唧的金铃儿取来了一个盒子,打开里头却是一本书,福王将书递给宋北云:“拿着,莫要再给我招惹祸端。”
宋北云将书拿在手上,翻阅了几页,发现上头居然是详尽的战术兵法,遇到什么情况使用什么战术,在什么地形使用什么战术,还有一些关于宋、金、辽、草原、吐蕃、西夏等等地区的兵种特性、人员分布和适应性,以及在缺少骑兵时应对骑兵的主要方式。
“你莫不是以为本王征战数十载都是在用运气吧?”
“不敢不敢。”
宋北云拿过书,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在福王面前,郑重其事的叩首三次,他起身后笑道:“可惜来的匆忙,没带鸡鸭鹅和一块上好的砚台。”
福王倒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用不着拜本王为师,本王将这东西给你,只是因为家中是女儿,总不得让个女儿家家上战场吧,你说可是啊?”
宋北云一听,眼珠子一瞟,立刻意识到这话里的话了,他连忙追问道:“金铃儿不跟您一块走了?”
“真的是个极聪明的小兔崽子。”福王笑着摇头道:“她的确不走,太后不放心我,自是要留下个质子在京城内的。”
宋北云想了想:“我其实有把握把太后……”
“住嘴!”福王眉头一皱:“杀人若是能解决,还需你动手?此等事,莫要提了。若是没了太后,大宋的官便是铁桶一块了。”
“那还……”宋北云刚要接话,突然他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明白了。”
没了太后这档子外戚,大宋的官可不就是铁桶一块了么,只不过这铁桶里没有皇帝、没有福王也没有他宋北云,接着文官制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在无尽的大草原上、畅游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理想国之中,最后被外国人骑着马踩爆头。
这不是瞎意淫的,文人不得掌权这是经历了无数历史论证的事情,一个健康的王朝,理论上要么是君是个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君,要么臣是从草根一步一步爬上来历经过铁血与怀柔的臣。
如果一群从小就生活在舒适圈里的臣碰上一个没见过风浪的君,那么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大殿后头那一颗老歪脖子树。
治国很难吗?当然难,就如做饭时的“适量”“少许”一般,模糊的词之外就是对精确的高度把控,而且一个国家绝非上行下效那么简单,特别是一个大国,即便是一千年以后曲解政策的事都时有发生,更别提这交通不便的时代了。
祁门县的周家,不就是在摸石头过河时碰到的石头嘛,而它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河边浅滩的小石子儿,顶多被水草覆盖有些硌脚,深水区的巨石可还戳在那巍然不动呢。
“明日我走时,你们都不用送了。”福王大气地说道:“不过是去福州,又不是去些蹊跷的地方,就如玩闹一般的地方。当年我去那北地饮冰卧雪都不在意,去那土肥水满的福州更不在话下。”
“王爷,那年您二十。”
宋北云一句话让福王的气势顿时泄了去,就连心情极不好的金铃儿也没憋住笑了出来。
挨了一脚的宋北云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开始让金铃儿取来一张纸开始写起了东西:“既然王爷送了我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也得回赠啊。”
不一会儿,一长串的药方就出现在了福王面前:“这些都是各种病症的药方,还有些救命神药的话,到时福王可以从庐州那调几个会使用的医生跟着一起去,届时我每个月会给王爷邮点过去。”
“邮?”
“徐家商号自然要拓展福州市场的嘛。”
福王知道这小子又是要坐不住了,不过他写的药方到还真的是及时,这东西可比很多东西都要金贵许多。
“王爷,若是出现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三条一定要记住。开水、米面和不吃海鲜。福州与这里相隔并没有太远,气候嘛也不是说不能适应,就是那海鲜的话,若是王爷能适应就多吃些,不能适应就再也不得吃了,出现症状后只需保持在此地的饮食习惯便能不药而愈。”
水土不服这个病,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肠道菌群不能适应新的食物导致大量分泌菌毒素来抗议,只要保持在这边的饮食习惯就自然能解决,而如果想要菌群适应的话,就只需要循序渐进的摄入当地的食物,然后剩下的交给时间。
这毛病在古代其实比较高发,因为物流流通闭塞嘛,未来的话很少人会出现这种问题了,社会的进步不光会多很多病也会少很多病,这是必然。
在两边都交代之后,福王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他也没让宋北云跟金铃儿独处,毕竟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女儿的时间应该属于家庭而不是北云。
“那我便先告辞了,对了……王爷。”宋北云临走时突然说道:“王妃千万不能去,你让她得留在这,一个是给金铃儿做个伴,还有一个是她真的经不住车船颠簸。而且她的药只能我做,别人给了配方都做不出来的。”
“还有这等事吗?”福王面色深沉:“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走到院子中时,他突然又中转了回去,在房门中探入头:“俏俏在哪呢?”
“隔壁院子。”金铃儿指了一下:“你自行过去好了。”
而福王看了宋北云一眼:“你且将金铃儿护好一些!若是让她受了半点委屈,我生吃了你!”
“记得蘸酱油。”
宋北云说完,屁颠颠的跑了,而被他逗乐的福王看着这小兔崽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对女儿说:“如今这般,恐怕真得让你母妃也一并在金陵城了。”
“父王……”
“无事,你母妃在这也好盯住你,省得等我回来时见着那黄口小儿初学行。”
“哎呀……”金铃儿立刻扭过身子:“父王你说什么呢。”
第200章、10月24日 晴 秋尽江南草未凋
福王走了已有五天,五千人的队伍随着他去了福州,他走的那天虽说是不让送不让送,但宋北云还是带着金铃儿在长亭外从黑天候到了天亮。
看到女儿的瞬间,福王这般阵前杀敌无数的铁汉子到底还是没忍住泪花儿,然后可能觉得也有些丢人,就一边喊着老了老了一边仓皇离窜。
之后的几天宋北云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禁足吧,如今风头还没过去,他再出去招摇过市也不太好,而每日能陪他的也只有妙言了。
小鱼因为干了这等大事也回去述职了,不过这一述就是好几天,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左柔则一直被锁在家中不让出来,甚至还牵连了左芳,据过来通报的巧云说他们两姐弟每日都会用手扒着窗户上的栅栏往外张望,那样子就如关在笼中的兔子。
至于金铃儿和俏俏呢,福王走后的第二天就被太皇太后召进了宫里,金铃儿还非要带上俏俏说怕她在外头被宋北云给连累了,对于这个么,宋北云是同意的,毕竟现在风头正盛,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为了补偿福王吧,所以太皇太后对金铃儿格外的宠爱,就宠爱到那种哪怕是皇后为难了她一下都会将老祖宗召来的程度。
这倒也是不用担心,毕竟太皇太后跟福王矛盾再多,那跟金铃儿也是血亲嘛,在血亲身边大概是对现在金铃儿最好的保护了。
所以一下子宋北云就成了只能和鸡王小姐姐一起煮火锅吃的孤家寡人。
“今年冷的有点突然啊,前阵子还只穿单衣就能抗的住,现在扛不住了。”宋北云将一片羊肉放进锅里:“你吃啊,看着我笑干什么。”
“没事。”妙言吃了片肉,抬头问道:“然后呢,金国使者之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福王吼了一顿,屁都不敢放,第二天连羊都不要了就跑回去了,估计回去之后要准备兴兵讨伐大宋了。”
“不至于,不会那么快。”妙言摇头道:“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你是引发这场风暴的那只小蝴蝶。”
“瞎说。”宋北云坚定地说道:“我怎么都得算是扇动翅膀的白天鹅。”
他说完之后,突然仰起头看着妙言:“你说,我们在未来那会儿,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呢。”
妙言靠在椅子上含着筷子沉思了起来。
“别叼着筷子啊,恶心的。”
“嘴巴你都亲,筷子就嫌恶心了?”妙言轻笑一声:“拧巴。”
“也对,无所谓了。”宋北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彤彤的炭火:“其实我现在是有好几条分支可以走的,可以在这里做官搞风搞雨也可以去找福王搞风搞雨,还可以躲到一个角落里去闷着头搞风搞雨,你给我意见。”
妙言是个妙人儿,全方位的妙人儿,不光是身子妙,她的脑子绝对是一等一的妙,宋北云已经习惯在大方向上跟她进行沟通了,因为简单高效便捷并且她的逻辑树技能绝对是至今为止宋北云认为的最好用也最实用的穿越者技能。
“第一年你恐怕是要在这里当官的,你的三年之约里的第一年就是要用来打底,你需要有你自己的班底。福王给了你匠人,但匠人没有用的,你需要更多的人,这些人就得像齿轮一样各司其职,你才能在这个世道里有话语权。”
妙言说完,抬起头把宋北云嘴角的饭粒摘了下来放到自己嘴里:“这些人怎么来?靠你那些狐朋狗友?远远不够。更别提从孩子培养了,时间太长,那是下个五年计划了。所以这些人里只能在你当官的这段时间培养起信任和感情。”
“可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是臭狗屎。”
“你这句话本身就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人,偏见!这个时代和以往的任何时代以及未来的任何时代都没有本质的区别,思维既然有定势就一定有不按定势来的人,你说的那个晏殊、你说的那个黄……黄……什么来着?”
“黄安维。”
“这两个人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么?你以为是幸存者偏差其实更可能是大大数据筛选不过关,但你现在用什么去参与大数据筛选?你没有资源啊,你必须手里掌握着一定的样本才能进行筛选。然后筛选出来的人再利用他们的网络进行二次筛选,这才是一个良性循环。为什么说一个人对抗不了大时代,就是因为你资源不够多,除非你魔武双修、盖世无双,一拳一个原子弹、一脚一个大地震,不然你就是个大预言家你也很难很难改变未来。”
宋北云沉默了起来,妙言说的是没有问题的,个体力量再强大如果没有资源也只是个空想家,就如同自己那个老师父一样,他比肩苏秦张仪没有问题,可是呢?他被人当成个老疯子窝在乡下蹉跎岁月感叹生不逢时。
这就是没有资源嘛,他要是有资源要是有时运,大宋现在应该在多瑙河畔牵马喂羊,但显然大宋没有,不光是没有反而是靠着一条长江天堑龟缩在这一角,并让一大堆文臣武将以为天下太平、盛世无双。
“好了好了,我不给你太多压力,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就行。”妙言放下筷子:“至于你当官呢,到时候我会给你想办法铺路的。”
“你给我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嘛。”
“风月场可是我的主场呢,我开个大宋顶级夜总会问题大吗?”
“你可别被人糟蹋了。”
听到宋北云这句话,妙言探过身去:“如果万一发生了,你会为我去屠城么?”
“别说这种没意义的话,你办法比我还多呢。”
“我就问你会不会。”
“会会会。”宋北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人有时候还挺烦人的。”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妙言坐回去继续说道:“不爽可以去搞基。”
宋北云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之前天热说太热,现在天可不热了吧?”
“不行,今天黄历写着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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