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第13章

作者:伴读小牧童

门被推开,一名二十五六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摞账本,面色严肃的看着宋北云。

“若不是我让小厮知会我,怕是你吃完便又会拍拍屁股走人吧。”

“门关上。”宋北云夹了一筷子菜:“我今个就是过来寻你的。”

“呵,算你还有些担待。”男子坐在宋北云对面:“你为何不喝那可乐?”

那男子身材修长,跟宋北云一般高,这样的身材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浑身上下穿着白衣,扎眼的很。

“可乐……这玩意也能叫可乐,糊弄那帮不懂的人还行。”宋北云把一壶还挂着冰霜的“可乐”捏在手中:“不过就是冷泡的绿茶加酸加薄荷、干草再多加些糖,最后上桌前放些碱面。”

“嘿,你还别说,就你这碱面他人就捉摸不透,咱家的炊饼包子都是一等一的好,靠的就是这碱面。”

诶……不就是小苏打嘛,这玩意简单。可是这玩意喝起来跟可乐真的不是一个东西,顶多算是个起泡苏打水,但这个时代的人那里喝过这种高浓缩的绿茶饮料呢,可不就提神醒脑呗。

不过这玩意道理简单,但就是这个配比可是宋北云折腾很久很久才弄出来的,虽然弄不出耐酸焦糖这种高档东西,但让这玩意的口味上吸引人的根本还是甜味和刺激的口感。还有一点就是茶叶、薄荷的榨取技术,这个可能就是宋北云的专享技能了。

而对面这个年轻人么,是他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南昌府首富的儿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这个富二代是有点东西的,他不堪父亲的威逼,孑然一身跑来南京城,跟宋北云一起从路边摊一点点弄到现在的大酒楼,前后可是用了四五年的时间,而且他是为数不多一直在努力理解和学习宋北云理念的人之一。

“这期的盈利是十七万三千五百五十二贯,你占四成,便是六万九千四百二十一贯,你是要本票还是要银子。”

“捐了。”

宋北云夹起一块松子鱼放进嘴里:“全捐了,在北郊开个孤儿院,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孤儿院开起来,之后再从北云基金里拿出五万贯,去江西开垦一片农场,你家的势力在那边,地方不难,这五万贯是用来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用的,一千人左右半年左右可以撑得下去吧?”

“若是你能将你说的那化肥弄出来,半年后也便有了收成,可以自给自足。”

“徐立啊。”

“你又不叫我字号。”年轻人不满地说道:“我可是比你大上好些呢。”

“你不也叫我宋北云么?”

“可你也得有个字号啊!”

宋北云摆手:“大丈夫不在乎这个。”

“行吧,算是我上辈子亏欠了你。”徐立叹气道:“说吧,又有何事?”

“我账目上还有多少钱?”

“五十万贯左右。”

宋北云略微计算了一下:“这些钱全部投到江西道,农场可以多建些起来,鸡鸭牛鹅羊狗猪,都养起来。猪要阉,这个非常要紧,猪要阉。”

“知道了知道了。”徐立点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之前我们养的那两头,阉了的那个已经近两百斤,而那未阉的只有不到一百斤。”

“嗯。”宋北云点头:“那就没什么事了。”

徐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来也奇怪,你明明已经可以名动天下,为何还要如此藏隐于市?这不合常理。”

“然后呢?跟这个大时代去抗衡?去反了这片天?怕不是要尸骨无存哟。”宋北云摇头道:“我们只是在时代下面苟活着的小东西,翻不起波浪的。”

“这便是你常说的不可救药的时代?”徐立笑道:“可即便如此,你不还是在拼力救着这不可救药的时代吗?又是孤儿院、又是农场,你若是真的爱财,几十万贯够你三生三世了。”

宋北云摇头道:“不提这些了,我这次过来跟你打听三个人。”

“你说。”徐立点点头:“这南京城还没谁比我认得的人多。”

“第一个是庐州福王、第二个是金陵定国公、第三个是山东王家。”

徐立沉默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你知道的。”

徐立皱着眉头吃了几口菜,开始给宋北云娓娓道来。

“这福王是开国之君的孙子,先皇的儿子,跟那短命的赵巍是亲兄弟,跟保庆帝是亲叔侄。年轻时号称天地通才,能领兵打仗、能舞文弄墨,对异族之战未尝一败,却从未参与过内斗。所以他号称是我大宋的福将,世袭福王,众王之中威望第一。”徐立说完之后,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如今庐州的兵权就在福王手中。”

“这么说,福王就是镇守边疆的第一道防线咯。”

“那是自然,他手中手刃过草原四部族首领、金国一位太子两位王、辽国南院大王也是死在他手中,这位可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有他镇守庐州府,他国进犯时是要忌讳几分的。”

宋北云默默点头,看来那个郡主能够那么猖狂不是没有道理的,庐州的实际掌控者根本不是刺史而是福王,朝廷明着降了庐州的格局,成为了刺史州。但实际上,让一位最信得过的亲王掌权,而且据说这位亲王是可以自由来回封地与都城之间的,这已经超过了一般亲王的待遇,而从庐州的军备和人员来看,它显然是顶级节度州的配置,之所以降州格,应该是不想看到争权的事发生,将一个州所有的权利都锁死在福王身上。

“至于定国公,此人也是一名老将了,他是太子太保,生有一子一女,但儿女都不省心,他那儿子是南京城里顶级的纨绔,人憎鬼厌的。而定国公本人倒是刚直不阿,统领禁卫拱卫京师。先帝时就称定国公若万岁,举国无疆。所以定国公又被称为万岁公,是唯一一个不忌讳万岁之名的国公,是为定国安邦。”

这个信息还是不准,从宋北云接触到的小公爷来看,那小子绝对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怕都是装出来糊弄别人的。这一家子恐怕是不简单的,而且还私藏了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小东西在自己那。

换句话说,这定国公跟福王很像,但跟福王不同的是定国公很有可能是保国不保皇的那个类型,他不在意谁在皇位上,只要大宋还是那个大宋就行。

“山东王家呢?”

说到这个的时候,徐立露出不屑的表情,他轻笑两声,喝了口酒:“破落户罢了。”

“怎么?”

“你可知这文圣公为何叫文圣公?”

“嗯,据说是孔家一脉最后只剩了个女流,嫁了王家,生了个儿子改姓的孔,但却不被承认,朝廷顾忌颜面,就没再用衍圣公而封了个文圣公。”

“对,天下再无衍圣公,只剩个文圣公,而且王家毫无骨气可言,辽国占了山东,他们分了两家,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辽国皇帝承认给他们王家封个衍圣公么。这可好了,这边一个文圣公、那边一个衍圣公,互相之间职责对方是假的,这不是闹了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么?明明两个都是假的。”

宋北云也笑了出声,他靠在椅子上,摇头喝了口小酒:“那之后呢?”

“之后?破落户归破落户,但到底是山东王家,能耐还是有些的,先是将家里的女儿嫁给了还是世子的保庆帝,也就是现在的王皇后。之后又想与福王结亲,却遭福王婉拒,之后便与定国公结了个亲,不过我听说定国公家的女儿正是因为此事才不再归家,抵死不从的那种。”

“噗……”

宋北云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啥?”

“王家是和定国公家结的亲家?”

“嗯,正是如此。所以王家这两年也隐约成了首屈一指的世家,毕竟投资对了人出了个皇后,而且这皇后还不错,算是贤良。”

宋北云眼珠子转了几圈:“那你可知定国公那女儿是个什么人?”

“这倒是鲜有传闻,不过这坊间倒是有个说法,说是他家的女儿是个芳华绝代的妙人儿,冠绝金陵城,自小便聪慧过人。只是性子随了父亲,刚烈的很,不然也不会闹成如此境地,据说她以死相逼,说是只要让她嫁过去,她就死。你说……这样的女子,其实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不光是性格随爸,胸也随。”宋北云笑着补充了一句:“那内个什么珍宝郡主呢?”

“珍宝?珍宝郡主今年才两岁,是安王最小的女儿。”

“嗯?我说福王的那个。”

“那叫瑞宝郡主……”徐立咳嗽了两声:“北云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就是觉得她那儿有点大,想摸摸。”

“砍头的……”徐立面露苦笑:“玩笑话就点到即止吧,这种皇家的女子,不是我们可沾染的。”

“你都知道是玩笑啦。”宋北云哈哈一笑:“你还是这么小心谨慎。”

“身逢乱世啊……”徐立说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你不说我还都给忘了,瑞宝郡主这几日就在金陵,她今日晚上就在这里包了一层,宴请南京才子,你……要来么?”

宋北云想了想,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沾染不沾染……”

“你倒是可以试试,瑞宝郡主虽然刁蛮,但对有才之士却是极好,你不正好要读书科考吗?说不定被她相中,可以举荐个恩科,这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宋北云眼珠子一转:“实不相瞒啊,徐立。我跟她有点小摩擦,算了算了……”

“你哪怕叫个徐兄也好啊……”

第23章、3月29日,清光不照金陵月

秦淮风月这事,宋北云最喜欢了,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好色但绝对不乱发情,喝花酒的事他常去,有一次甚至还带了左柔一块去,为的倒不是嫖,主要是去看节目的,那些小姐姐跳舞是真的好看。

“徐立啊,晚上去花船上玩一圈?喝上两杯,再看看歌舞表演。”

“不得行。”徐立摆手:“你家嫂嫂不许,她临盆在即,我也得多在家照应一些。”

“你说你是不是个禽兽吧,人家才十五岁,你就把人给整怀孕了。”宋北云起身:“反正我家俏俏不成年我是不碰她的。”

“之后便去喝花酒是吧?”徐立起身:“你自己吃喝着,我还有些事,若是身上没钱便去账上支取一些。”

宋北云笑了笑,继续低头吃喝了起来,等吃饱喝足,已经过了晌午,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也不着急着走,反正花船表演也得等晚上,所以指使小厮收拾了这单件之后,便在这里打起了盹。

这一盹下去,起来时候已是黄昏时刻,宋北云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洗漱一番,然后又去厨房顺了根老火腿和一些牛羊肉,就准备去看表演了。

可就在他走出去没多久时,突然一支胳膊勒在了他脖子上,生生将他拖进了一侧的小巷子中。

宋北云都没回头,光凭身后那人身上的气味和后脑勺上的触感,他就已然知道这来者何人了。

“你这人,粗暴!”宋北云愤愤的转过身:“光天化日的,你要死啊你?”

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左柔,她今日穿得一身书生青衫,头发也卷起了发髻,虽然一看还是个女儿身,但却平添了一番不一样的滋味。

“我可是见你从天府楼里走出来,你这小子倒是会享受嘛。”左柔提起宋北云背篓里的火腿:“这火腿好,归我了。”

“你怎么啥玩意都要啊,要脸不?”

左柔懒得理他,将火腿拎在手中:“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船上喝花酒去。”宋北云一点都没有遮掩:“一起去啊?”

左柔听这话,显然是动心,但左思右想一番,却是默默摇头:“今日怕是不行,唉……别说这个了,你看我这,像不像个白面小书生?”

宋北云围着她绕了两圈,又伸手在她腰上屁股上拍了拍。

“你要死啊你!砍了你的狗爪子!”

左柔怒斥一声,拍掉了宋北云的手:“给我规矩些。”

“不是我说,你们这帮人脑子是怎么想的,换套衣服拢起头发就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关键你们还以为人家发现不了,你看你这腰你这屁股,有男人长你这样吗?”

宋北云冲着她就是一通批,然后毫不留情地说道:“只要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能看出你是个娘们。”

“那可如何是好……”左柔拎着火腿靠在墙上:“我还以为我天衣无缝呢。”

“单纯。”宋北云啐了一口:“你给我让开啊,不然赶不上楼船表演了,今个儿听说有胡人来跳肚皮舞。”

他说完就要走,但左柔直接拽着他的胳膊蹲在了地上:“别走别走啊!”

“你还要不要脸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是要强抢老子啊?”

“我跟你说,今日瑞宝郡主做东,广邀金陵才子,那王家公子也在。我这不是听你的话,过来认识他一下嘛,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宋北云一听这瑞宝郡主脑壳就疼,他连连摆手:“不去不去,瑞宝郡主与我何干!”

“那我呢!那你也好开口说你与我无干吗?”

“喂,你别说的那么暧昧,我跟你有毛的关系啊。”宋北云甩了甩手:“你再不松手,我反手抓你了啊。”

虽然面临着被宋北云抓的风险,但左柔还是死都不肯松手,她就死皮赖脸蹲在那里:“不行,今日你高低得陪我去,你要抓便抓,抓完了也就没由头拒绝我了。”

哇……这人已经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了吗?亏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女神,时间越久越是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无赖。

“你好歹也是国公之女,能不能像个人?”宋北云用力往外抽了抽:“我真抓了啊!”

“啊?你知道了?”左柔一愣,仰起头看着他:“你这是如何知晓的?”

宋北云蹲在她对面,看上去就在面对面拉屎一样,他伸出一只手捏着左柔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啊?我只要去打听一下山东王家的孙子跟谁定了亲不就知道了么?你是不是当我傻啊???”

左柔听完立刻讪笑了起来:“是诶……”

“放手放手,别耽误我去看肚皮舞。”

但即便是如此,左柔还是不肯松手:“我真的是有些忐忑,要是有你这个坏东西,我就安稳许多了。这样……这样,你若是陪我去这一趟,我就将郡主灌醉,然后你去摸个够!”

“你像个人一点啊……我求求你了。”宋北云的手在左柔脸上拍得啪啪响:“先不说这事杀头不杀头,就光是你这不端的品行,我觉得定国公就该把你抓回去打个半死,然后捆起来送去王家。”

“你自己说想摸它的。”左柔伸头看向外头:“快些快些,他们就快来了,若是让人看见了,我便不做人了。”

“你觉得你还像个人是不是?”宋北云起身:“松手!”

左柔仰起头看着他:“你去不去!”

“不去!”

“再问一次,你去是不去!”

“不去!”

然后左柔把宋北云打了顿爽的……

“你这人,我都说了我跟瑞宝郡主有摩擦了,你还让我去,真是的。”

一只手被拧在后背上的宋北云重新走进了天府楼,而左柔在他后面笑盈盈的说:“那我可不管,你这般诡计多端,自然是有办法的,反正你今日若是不来,我就打死你。”

怎么能使用暴力呢,这娘们真不是个好人呐。

“你就坐在这。”左柔把宋北云按在角落的位置上,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把他堵在了里头:“若是敢跑,我杀到小莲庄去,打你个天残地缺。”

“诶?”宋北云甩了甩发疼的手:“你是不是长大了些?我刚才无意摸到了,比以前要大上不少。”

左柔侧过头看向他,似乎并不在意,拿起果脯送入嘴中:“大有何用,比瑞宝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