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而与此同时,九江郡的战斗也进入到了第七天,被大军围困的九江郡此刻终于经受不住定国公的轮番进攻,被从外头攻破了城门。
大军入城之后,定国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九江郡已经夺回,前方的孤城之势已经不复存在,据点重新连成了片,他甚至顾不得休息,连忙起草捷报向京城报喜。
已经一个多月了,后方太需要一场捷报来缓解朝堂和民间的压力了,拿下九江郡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功绩,但却也足够让朝堂上的老爷们开心一阵子了。
“定国公,前方宋北云部送来讯息。”一个老部下走了过来,将一封信带了进来:“五日前从长沙郡传来。”
“快,快呈上来。”
定国公接过信看了起来,信上先是恭喜定国公拿下九江郡,接着又是一通彩虹屁,什么定国公宝刀不老、定国公用兵如神之类的屁话,都给定国公整乐了。
不过到后头时,当他看到了宋北云的整体战略部署之后,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厮,要打桂州!?”
定国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宋北云的勇气把整个战线拉开两千里的,从南昌到长沙、从长沙再到桂州,这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不敢做出的决策,一路上的变数根本不可预料,难度堪比入蜀州。
“不对!”
定国公站起身来:“取舆图来。”
地图被放在了定国公的面前,他仔细比对了一下宋北云信中所提到的所有地名,并用笔在上头画了一条线,讲这些城市链接了起来。
这条线极突兀,就像是一位少女雪白的肚皮上突然多了一条蜈蚣似的疤,弯弯扭扭连成一条线。
“这是何故啊。”定国公用手轻轻敲了敲这条勺子一般的线那头的区域:“他到桂州是为何啊?”
这个问题让定国公苦恼不已,但很快他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这条线上可不只有桂州,还有下头的梧州,但不管是怎么样,这两个州都跟一个地方相对要近很多,那就是……福州。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开始仔细比对起兵力分部和州府之间的叛乱情况来。
这越瞧他的心就越慌,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说道:“他为何不报……为何不报……”
“国公,怎的了?”
“康王,反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旁边幕僚的脸上都是一片死灰,而定国公指着宋北云在地图上划出的那道线说:“你来瞧,这道线便是宋北云部钉死在此处的一枚钉子,他要死守这道防线,不让叛军跨过梧州进入到雷州、琼州。”
“为何?可不管怎的看,雷州都更好防范一些吧,依托地利。”
“你所言极是,所以你四十有八才是个幕僚。”
幕僚突然被定国公阴阳了一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又能说什么呢,毕竟定国公一辈子都是这般的坏嘴。
“若是于雷州御敌,那这里是否就全进入了敌手?”定国公一只手盖在广西那部分的地图上:“广南之地尽数,而这广南之地地处丛林之中,地势复杂、山水众多,若是于其中无周转适应之地,大军无法进入其中与贼作战。”
“原来如此,宋北云部想着便是要拿下这一部分广南之地以作跳板。可为何是桂州、梧州?”
定国公拿出一柄尺子,面带笑容的在地图上量了两下:“邕州距桂州、梧州皆为七百二十里。”
幕僚上前仔细查探一番,嘴里啧啧称奇,一口一个的夸奖起了宋北云,又是什么英雄出少年、又是什么用兵熟稔。
“熟稔?称为军神都够了。”定国公用手敲了敲地图,你且看他用兵行进之线:“夺南昌城之后,他若是挥师北上打通江州,却如今已是与我部汇合。但他却兵行险着,转道南下吃掉了长沙,还顺着长沙一路打下去了,浑然不顾自身孤城悬于敌营。”
“对啊……为何有如此魄力?总归不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世上恐怕没有比他更怕虎的人了,绕开广南徐世允部打桂州、不予攻城、路遇敌大军即刻退散。哪里有一丁点武勇的模样,但要我看来,这人用兵阴险狡诈且是目光长远,福王爷好眼光……”
“目光长远如何看出?”
幕僚的话让定国公轻笑了起来,他将宋北云送来的信递给幕僚:“五日之前的奏报。”
幕僚迅速看完,惊得合不拢嘴:“他五日之前就知道今日……我等能夺下九江郡?此子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他还有那等能耐就好了。想来应是他从粮草、人员以及其他种种推演而来,要不这厮是旷世奇才,要不这厮身边有个堪比卧龙之人。要不……两者兼有之。”
想到之前种种的奏报,特别是宋北云拿下长沙城阻敌回城增援那一段隘口伏击,打得可以说是足以引进兵书之中作为范例,但这显然并非那厮自己的风格,那厮用兵凶狠、刁钻却不甚精细,但那场阻敌战却是精细无比,这也便是说他得到了一个调兵遣将的人物,而这人似是与他能形成犄角互补。
“若是没猜错,福王爷明日也该出兵了。静等王爷到来吧,许久没见过王爷用兵了,心中怀念。”
关于宋北云的讨论并没有停止,不光是定国公这边,赵性那也收到了相关的奏报。
司命司的行动效率着实很快,他们在宋北云夺取长沙之后的当日便发回了捷报,而今日这捷报总算是摆在了赵性的桌子上。
看着这捷报,赵性感觉自己吃饭都要香甜了一些,坐在那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捷报傻笑。
他不懂领兵打仗,但看着那节节胜利的感觉就很舒服,而且从宋北云的话里来看,只要等福王一到,一切都能摆平了。
“老王,再给朕来一碗。”
这些日子虽然听不到那讨厌的宋北云一口一个老王的叫了,但这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赵性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个口癖,整天老王老王的叫着,令人不悦。
但这不悦也没法子,宋北云他都没法子,跟别说赵性了。
“老王啊,你说这宋北云是不是老天爷赐给朕的法宝,只要遇见了那难缠的事交于他就万事大吉了。”赵性吃得开心,索性放下筷子聊起天来:“他来之后,朕的确是省了许多许多心。”
“官家,到底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
“朕自是知道,不过你也瞧他那副样子,朕踢一脚才肯走一步的模样,朕是不担心的。”赵性今天兴致极好:“行了,我去看看朕的皇儿,你也早些歇着去吧。明日大捷报就该是到了,朕要好好露一把脸去。”
而与此同时,晏殊正坐在书桌前,伏案写作。宋北云打仗去了,这一帘春梦的工作就只能是他来代笔了。
但他发现自己代笔以来,销量越来越差,读者满意度也在直线往下掉。
他这几日正在总结原因,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自己写的不够宋北云写的低俗、媚俗、艳俗,他那本子里动辄白花花的胸脯子、毛茸茸的那个啥,让人一边大骂厚颜无耻一边却躲在被窝里看得乐此不疲。
而自己写的嘛,翻来覆去蝴蝶、泉水、青山、翠竹,自己看一遍都觉得乏味的很,更不用提那些花钱的老爷了。
所以今天晏殊一改往日的风格,直接上来就是来了一出白花花汗津津的肉戏,看得他娘子在旁边是面红耳赤。
“官人,你怎的……会写这等有辱斯文的东西。”
“读者爱看。”晏殊伸手下去压了压枪:“这帮人,嘴上仁义道德、脸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却是一群无肉不欢的肮脏货,难怪那宋狗写的如此畅销,我还不信了。”
“他写的……我也有看过,却也是不似你这般……这般……”
“怎么了?你这意思是说我写的不如那厮呗?”晏殊放下笔:“来来来,你来给我讲讲,哪里不如了。”
“这……”赵家姑娘红着脸指着上头说:“你这般……这般……进去,只是疼,一丁点也不会目泛流光……那个……我……”
“咦?还有这等事?”晏殊把笔一扔:“那今日不写了,先操练一番。你说那厮几时才能回来?最近也未听见什么消息,怕不是死了吧?”
第294章、二年2月27日 晴 乱把白云揉碎
朝堂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万分,南方的叛乱如今已不可控,四十二州完全断了联系,而事到如今他们甚至不知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气氛压抑,赵性在上面训斥群臣,下头的人却连反驳之力都没有。
“去年七月,徽州报私囤官粮,为何不再追查?御史台何在?”
御史大夫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臣不知……此事为刑部料理。”
“刑部!”赵性一指刑部尚书:“你可还有话说?”
刑部尚书脸色苍白,他真的不知道这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当时徽州报上来之后,他并没太当回事,大户屯粮罢了。后来顺藤摸瓜的查了一些,但隐约感觉再查下去会有不妥,于是乎刑部就暂将那案子压下去了。
可压着压着,他们给压忘了……这一忘不要紧,这一条线有关联的人,从刺史到虞侯都反了。
他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尸位素餐!”赵性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若不是东窗事发,你们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朕?口口声声为了国朝,可你等之所谓无异于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是谁也顶不住的,这可是兵变,是造反!刑部在早已得线索的情况下居然不再进行追查,这本身就视同谋反。
这一下这段时间本身就如坐针毡的刑部尚书一下就瘫软了下来,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这要放在别的事上,群臣定然一窝蜂的讲道理、求情了,但今天这事极为特殊,谁也不敢去当这个出头鸟。
别的不说,刑部尚书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受其牵连还会有一大堆人跟着吃挂落,但即便是赵相也只能默默叹息,不再去多看刑部尚书一眼。
“皇城司何在!?”
晏殊这时从后头走了出来,躬身道:“皇城司副指挥使晏殊,因主官宋北云南下平叛尚未回返,今皇城司一众事务由我代为处理。”
“行,查!彻查刑部!”
群臣一听,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就连赵相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赵性难道不知道这个晏殊是自己的女婿吗?他却让他干这种事?
虽然只是一道命令,但这其中的政治意味太值得玩味了,这里头分了两层意思,一层就是皇城司如今已经被赋予了彻查一部之职能,虽然没有正经的写入章程,但皇帝金口玉律,只需要一句话就足够了。
这个职能不可谓不恐怖,今日能查刑部,明日就能查户部,过些日子就能查御史台,这就无形中给百官上了一道枷锁。
谁愿意身上有枷锁?但现在如何反驳?不能查?刑部涉嫌包庇谋反,谁敢说不能查?但只要开了先河,那么皇城司就会成一个不起眼的小衙门一跃成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那个特例,成为皇权手中的一柄利刃。
而这里头第二层意思也是很有趣,晏殊是皇城司副使,他去到皇城司一来是以这个炙手可热的衙门当跳板,二来是为他岳丈执行打压、监控宋北云的任务。而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这晏殊是赵相的“自家人”?
如果这个职责给了宋北云,他们大可以弹劾打压甚至处处掣肘,但这晏殊怎么办?他领了皇命就要办事的,打压他就是坏了他的仕途,赵相不会应允,可是不打压,他不就成了第二个宋北云?
这一下就连赵相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官家,皇城司副指挥使晏殊尚年轻,恐无力办好此时。”
“赵相此言差矣。”赵性摇头道:“晏殊本就为天下闻名的才子,以足智多谋、精明强干著称,他思辨敏锐、通透练达,这等小事自是不在话下,想来朝中也无他人可侦办此事,那不知死活的宋北云又去了南方平叛,死活不知,如今这副使自然是要领命的。”
“那……”
赵相还不是很服气,但如今却也无话可说,这一招使的太漂亮了,漂亮到一石三鸟。这可是第一次在这朝堂之上,赵相吃了赵性的亏却无可奈何。
“晏殊,为何还不领命?”
“臣领旨。”晏殊走上前朝赵性抱拳:“臣暂且代宋大人执行此事,等他回返便交于他手中。”
听他提到宋北云,朝堂上的人心里大多都是在嘲笑的,那个自不量力的东西,现在怕是已经被人给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上吧,就如他最爱干的事那般,到底是天道好轮回,恶人最终也遭了恶报。
而就在此时,一匹快马冲入金陵城中,身后插着信旗,一路招摇。
沿途还大声喊道:“长沙郡、九江郡大捷!长沙郡、九江郡大捷!”
在经过定国公府时,左柔正端着饭碗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信差,听到快马来报之后,她放下碗就冲了出去。
但她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这等捷报肯定是要第一时间送入宫中的,等左柔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哼……”左柔站在枢密院门口气得直跺脚:“跑的还真快。”
而正巧这时,枢密院中一个书记官走了出来,他一见左柔,立刻原地转身就往里头走去。
“你!你给我等一下!”
左柔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脖领子:“跑?看见我便跑?好大的胆子!”
“大小姐,你莫要再问我了,军机重政,若是我说了,脑袋不保啊。”
这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左柔,这女人也真的是可怕,她这些日子天天都会蹲守在枢密院门口,就在旁边转悠,只要一有马停在枢密院之前,她便会冲上去站在旁边偷听。
赶走?疯了吗?这是定国公的女儿,定国公是枢密院的枢密使……这是老大的女儿,赶她走?
“你便告诉我,那捷报上都有什么?”
“不就是长沙、九江大捷嘛,并无其他。”
“不信!这等奏报都是军报,是有细枝末节的,快说与我听!”
那书记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好过死在皇城司大牢中。”
“皇城司?那没事了,皇城司都是我的……”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从后打断了作死,她一回头发现巧云哭笑不得站在那里,表情嗔怪:“小姐,回去……他给你写信了,里头什么都有。”
“好好好……走!”
刚才那一瞬间,巧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生怕左柔把那句“皇城司都是我的人”说出来。
这要真让她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出去她铁是要倒霉的,可能因为她与赵性关系好,但就用宋北云的那句话来说——“伴君如伴虎”,这种事乱来不得,更何况现在敏感时期,御史台可是到处找茬呢,别人说还不打紧,这国公家的女儿说这种话,不由得会让人多想那么几分。
左柔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快活的跟着巧云回到了府中。而与此同时,捷报也传到了皇宫之中。
“官家,捷报!”
“报!”
这个夸张的“报”是赵性早就安排好的,他等那报信的人一来,然后一脸帅气的喊一声,接着就一脸平静的坐在上头听,彰显帝王气相。
“长沙郡、九江郡大捷!宋北云部长沙郡毙敌两千两百余人,俘叛军厢、禁共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人余人。定国公部九江郡大捷!毙敌两万四千四百,俘叛军厢、禁共两万二千二百余人。定国公正意欲驰援南昌郡。”
“好!”
赵性抚掌大笑:“壮哉我定国公!”
说完,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宋北云部是如何连拿两城的?你且细细说来。”
赵性现在看到台下百官的错愕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瞧他们那没见识的样子”赵性心中如此鄙夷,但却忘记自己收到密信的时候直接就在上书房中打起了滚。
令官将宋北云怎样夺下南昌又怎么率部打下长沙城的细节就在大殿上公布了出来。别说,效果是真的好,满殿文武听完之后愈发错愕,脸上的模样千姿百态。
说实话,宋北云干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怎么样,反正干就完了。但事后复盘的时候却是相当震撼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引领三千人跟匈奴二十万人马打了个有来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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