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虽然没有城墙的保护,但这些兵士却是无比尽职尽责,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击溃海盗袭击十余次,击溃倭寇滋扰七次,杀死倭寇海盗近千人,缴获物资数以万计,甚至还有两条海船。
当地百姓称呼他们为杨家将,有些知道点的人都在说这领兵的少年是当年无敌金刀老令公的孙子杨文广。
这些看似不务正业的兵士战斗力却极为强悍,操持着破铜烂铁生生打的海盗倭寇不敢上岸,只要老远看到那绣着杨字的大旗便会转道离去。
古来都称英雄出少年,如今这少年英雄真切的让人刮目相看,当初多少禁军都被那倭寇海盗打得抱头鼠窜,如今却只靠这一群杂牌军便能护卫一方安稳。
杨家之威名,名不虚传!
也有人为杨文广说为何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他们却还是如此尽职尽责,杨文广却从来不于评论,他埋头干他的事,带他的兵,囤他的田,养他的猪。
丝毫不为外头的风雨而飘摇,坚定的就如咬定山崖的青松。
只因为他来之前,宋大人曾经写过一封信给他,说若是想让你杨家的威名重新响彻朝堂、想让你杨家的战旗重新飘荡边疆,你就得把根扎下来、稳下来、沉下来,只有扎得深、稳的重、沉的远,到时再出现时才能似巨鲸出水,声贯长空!
他听进去了,在几乎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带着一群由地痞流氓、流民叫花儿组成的年轻队伍,生生把根扎下来了。不光如此,他还将这些散沙一般的士兵训成了一支铁军,虽是衣着破烂,但战力极为惊人。
这日,清晨雾气还未散去,出操的士兵却已经归营,杨文广正和兵士们一起,端着咸菜粥就着咸鱼开始一日的早餐。
突然就听外头一声如牛般的喊声传来。
“文广小儿,出来接爷爷!”
杨文广一听这动静,摇着头将碗放了下来,对身边的副手说:“那厮又来滋扰了,我去打点了他。”
副手也只是笑,毕竟能与主将开这种玩笑的人并不多见,而来者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双方多有互动,所以众人也是司空见惯了,毕竟军营中嘛,没有那些个文人的臭毛病。
杨文广走出大营,老远就看到一个铁塔似的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雾气。
“你这黄牛一般的狗东西,大清早便是鬼叫什么鬼叫?”
杨文广的呵斥让那大黑牛哈哈大笑起来:“爷爷亲自来看你,你却还这般说爷爷,你这孙子可不得行。”
“就你?手下败将还当我爷爷?再来一把,看我将你再打得叫爹。”杨文广撩起袖子:“来来来,上次你那声爹叫得不够清脆,爹爹还没过瘾呢。”
“狗孙子目无尊长。”大黑牛啐了一口:“爷爷不与你计较……”
“心虚什么?来啊!”
大黑牛哼了一声,而杨文广却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倒是怕了?”
“今日爷爷要务在身,不与你计较,上次我那是肚子饿了,若是我吃饱了,看你还怎的猖狂!”
“你这混吃等死的废物儿子,能有个什么要务?怕不是又是去偷谁家的嫂子了。”
面对杨文广的揶揄,大黑牛脸上一红:“莫要跟爷爷啰嗦,看看爷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完,他将手指放入嘴里打了个清脆的呼哨,接着后头的雾气中居然传来了车轮的滚滚之声。
那杨文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车队慢慢透过雾气出现在了大营门口。
车队之长,足足有百辆之多,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大场面,杨文广站在那愣了老半天。
“儿子,这是个什么?”
“叫声爹,爹爹告诉你。”大黑牛一脸桀骜地笑道:“若是不喊,爹爹可就把东西带回去了。”
“你且试试。”杨文广嗤笑:“看看你若是带回去,你这身皮还能不能穿在你这厮的身上。”
大黑牛的脸皮终于也挂不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看了老半天,然后突然不耐烦的将信往杨文广怀里一塞:“你自己瞧,老子才不伺候你。”
“你是不认识字吧?”杨文广哈哈一笑,接过信来:“谁来的信?”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了这封信,而上头的字迹一看就让他呆立当场,他快速浏览了一圈,顿时眼圈都红了起来。
“给爷爷念念,这上头写了个啥?”
“你再喊一声爷爷试试!”杨文广把信收好放在了怀中:“是宋大人。”
“娘嘞……大帅!”大黑牛当时就愣住了:“为何都没与我说是大帅?”
杨文广翻了个白眼,将信封拍在了大黑牛脸上:“你瞧瞧那信封角上三个字是什么?”
“老子不识字!”
“宋北云!”
其实信上的内容没什么,就是一封鼓励信,但鼓励的内容却是让杨文广整个人都震惊了,数百车的物资啊……而且都是从兵部发来的!
兵部啊!
他顾不得那些,走到第一辆车前打开上头的箱子,里头装满了铜板,满满一箱子!
接着第二箱子里头虽然也是钱,但却已经换成了本票交子,这是徐家和户部整合之后弄出来的东西,可以当钱用的东西。
大致算了算,除了这一年的军饷之外,还多出了差不多三万贯,用宋大人信上的内容说就是兵部给发的“奖金”,以资奖励前线奋勇杀敌之将士。
除了钱财,后头的箱子里装满刀枪剑戟等兵器,还有盔甲长弓,粮草、肉干,甚至还有些稀缺的瓜果和御寒的皮衣。
皮衣啊!这当年他杨文广羡慕那帮草原蛮子身上穿的皮衣可有一阵了,可无奈价格昂贵的很,他怎的都舍不得买上一件,如今却是一人一件。
迫不及待穿上皮衣,虽然轻薄但却极暖,就是气味有些让人不适,但这可是皮衣!
接着他又拿起那些刀来仔细瞧了瞧,军旅出身的少年,一眼便能看出刀好不好,而手中的刀说是宝刀都不为过,那寒芒四射、刀锋尖锐,就别说自己大营中锻造的破刀了,哪怕是那些倭寇弄的唐刀都不如这些宝刀来的好,若是两刀对砍,手中的宝刀定能将对方连人带刀一刀两断!
而这样的宝刀还不止一把,就与那皮衣一样,人人都有!
“儿郎们!”杨文广大喊一声:“出来分家伙咯!”
大营里的破烂军乌泱泱的跑了出来,他们都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了一大跳,接着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冲到了这些军备面前,像发疯似乎的就开始哄抢了起来。
“给老子排队!”杨文广一声怒吼:“像什么个样子?人人都有!”
刀枪、盔甲、弓弩,装备精良的就让人觉着大宋是不是把辽国给吞了。
那些往日最多就是拿些竹片子绑在身上的痞兵们第一次穿上了坚韧厚实的锁子甲和铁丝甲,戴上了精钢盔,手臂上红布一绑,再将那硬朗的宝刀这么一横,帅得就不像个人了。
“嘶……”
杨文广穿上一身轻便的丝甲之后,感觉自己就如做梦一般,他走上前问那大黑牛:“宋大人抢了谁?”
“什么宋大人,这是兵部发给你们的!说话请三思。”
大黑牛还没说话,身后就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文广:“你便是东海新军统帅杨文广?”
“东海新军?那是何物……”杨文广一愣:“你是?”
那人点了点头:“工学院社会学院学生,黄可。奉命前来东海新军担任政委。”
杨文广和那大黑牛对视几眼,大黑牛也是摇头,而杨文广知道指望不上这厮,就转过头看向那个黄可:“黄哥儿,何为政委啊?”
“宋大人说,就是能让你不至于被杀头的人。是你的刀鞘。”
第454章、三年1月10日 雪 青衣红烛入账中
“赵橙这个娘们要倒霉了。”
小宋从外头回来之后直接坐在金铃儿的床头,给她讲述外界的讯息。
“你是如何知道的?”金铃儿听到八卦,整个人都精神了,支棱起身子嘴上也挂起了笑容:“怎么个倒霉法?”
这个信息是刚从辽国经过情报系统传递来的,经过了三级筛选比对后,得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消息。
“具体谁也不知道,但辽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辽国太子妃感染疾病,身体不适,主动要求去辽国万佛寺中出家修行,待到春暖花开时再回到太子府邸。”
“不能够。”金铃儿果断摇头:“赵橙不是这样的人,她绝非那种会主动要求出家的人。”
“当然不会。”小宋握着金铃儿的手说:“根据这个消息,这两个月,佛宝奴要夺嫡了。”
“哦?何解?”金铃儿好奇地问道:“你的阿奴要当皇帝了呀。”
“狗屁的我的阿奴。”宋北云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阿奴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首先她跟她娘子又不能行房,皇家继承人不能人道,这一条就足够她落选了,宗正寺就光这一条就能把她的继承资格给夺了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赵橙关起来,但至于怎么关,这里头就有学问了,而且一定会有一个引子。”
“你阿奴!你阿奴!!!”金铃儿戳着小宋的脸:“宋北云,你还说你对你阿奴没那个意思?”
“我这不顺着你的话开玩笑么。”小宋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是因为赵橙在佛宝奴面前说了什么让她感觉到有危机的事。”
金铃儿眼珠子一转:“她诋毁你了,我这个橙姐姐干啥啥不行,说坏话那是第一名。你阿奴最大的仪仗就是宋国的支持,如果赵橙在她面前乱嚼舌头,保不齐就会让别人听见,若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你阿奴可就危咯。”
“到底是庐州第一才女呢。”小宋刮了金铃儿鼻子一下:“所以相对安全的处置方法就是让赵橙去庙里修养着去,等大统到手,一切都好说。不过除了说我坏话,可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橙不够听话。”
“嗯,若不是赵橙是大宋的公主,她应是会离奇暴毙的。”金铃儿点头道:“皇家的事就是如此,要么就是懂事要么就是听话,若不听话也不懂事,那便是死路一条,这也便是嫁出去的公主鲜有好结果的道理,毕竟是外人。”
小宋起身,背着手来回走动:“佛宝奴这两个月要夺嫡了,这才是最有价值的讯息,我们得想想法子让她稳稳当当的当上这个辽国皇帝。”
“哦豁,有人想把那个白白的腥腥的东西蹭在龙袍上咯,可带劲儿。”
小宋斜眼看了一下这个开口就没好话的大宋公主,都要当妈了还是这个德行,看来以后孩子的教育得让妙言来教,绝对不能让这厮染了宝宝的投胎进度。
“赵橙被抓取当尼姑了,想来也是有趣呢。不过这无异于放虎归山。”金铃儿的语调突然正经了起来:“白莲教徒在辽国势力之大,恐怕远超大宋。”
“嗯?”
小宋诧异的看着金铃儿,这些事从她嘴巴里出来就有些意外了,因为即便是小宋也不太了解真实情况,自从大宋这边的代理人被干掉之后,碧螺就基本上掌握了大宋的白莲教,而辽国那边的白莲似乎已经主动跟大宋这边的断了联系。
具体的情况小宋真的不太清楚,他都不太清楚,金铃儿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我做什么,有点脑子都知道呀,辽国笃信佛教,信徒广泛,越是如此这般的地方,那妖言便越是容易惑众。”金铃儿活动了一下手臂:“大宋的白莲都能那种规模,辽国的白莲只强不弱。这橙姐姐可是白莲的中坚骨干,怕不是到时她又要勾搭上邪教妖僧咯。”
小宋点了点头:“不过我不相信佛宝奴搞不定这点小事,她除了有些地方比较较真,其他地方在周遭各国中是全面领先的。”
金铃儿懒得再多说话,只是展开手臂抱住小宋的脖子,懒洋洋的挂在他身上。
“管她那许多呢,你只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去辽国,否则你一定是回不来的。”金铃儿小声嘀咕道:“她不敢对赵橙干什么,可是却敢对你干什么。踏上了她的地盘,再想脱身,你可就难咯。”
小宋应了一声:“知道的。对了,福王殿下年后初七纳妾,年后初八公主大婚,说好是俏俏穿凤冠霞帔哦。”
“是的呀。”金铃儿笑嘻嘻地说道:“那会子我都生了,你要让本宫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出嫁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外头的水烧好了,我去给你洗澡去。”小宋扶着金铃儿:“现在你这身子沉,别人伺候你我可不放心,你那笨手笨脚的侍女要让你给摔了,灭了她祖宗十八代也赔不起。”
“知道啦……你抱我去。”
“不行!”小宋断然拒绝:“自己走着最安稳。”
而正在小宋享受年前的安稳时,佛宝奴此刻已经率领辽国皮室军的虎威营冲入自己皇弟的宅邸之中,并在他的卧室之中搜出了龙袍和仿冒的玉玺。
行驶监国之职的佛宝奴不顾自己小姨的哀求,当即便以谋反之罪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等到罪行公布天下之后,朝堂上十七名官员连带着十二名掌军的将军当天晚上就被全部秘密逮捕了,接着一场风暴顿时席卷到了整个辽国。
辽国中的许多人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佛宝奴的势力以快刀斩乱麻之姿给清理干净。
仅在小宋帮金铃儿洗澡的这一天里,佛宝奴就杀了九名重臣,名义是谋反犯上,当辽国皇帝的圣旨颁到他们家中时,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干了什么就突然暴毙了。
而当佛宝奴杀到当朝太师时,老太师痛哭流涕的在墙上咬破手指写了个篡字,但却还没有给任何人以传递消息的机会就被佛宝奴挂在了他自家的房梁上。
辽国太师死之前,他家中还有二十七门徒,这些门徒中但凡陈斥佛宝奴的全部处死,其中倒是在挨宰前站起身朗声对佛宝奴说:“太子殿下,臣愿揭发老贼谋反之事!”
“很好。”佛宝奴一身是血的用斩马刀指着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臣丁谓。”
“好。”佛宝奴冷哼一声:“你起草一纸揭发之书,将老贼罪行一一揭露。”
“谨遵尚命。”
佛宝奴眉头一跳,露出笑容:“好。”
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去,而丁谓这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晌没缓过神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恩师的尸体,咬着牙翻开笔墨就在这堂前写下了之后恶臭千古的告辽国君臣书。
这一纸文章甚至和那指鹿为马一并被称为奸臣界的巅峰之作,但如今它却是一封很平常的下克上检举信,上头列举了这位在辽国德高望重的老太师,当今辽皇的授业恩师的众多罪证,甚至连平日不食硬肉、不食冷粥都成了罪责。
颠倒黑白之能可谓是前无古人。
佛宝奴就这样一路杀了过去,她心中也颇为无奈,但真的没有办法,因为今日早晨,中风已久的辽皇崩了,但这个消息却绝对不可传出去。
因为一旦辽皇驾崩且还未来得及传位的消息传出去,辽国必然血雨腥风,毕竟契丹人从来不吃长子继承那一套,佛宝奴只是大皇子而非太子,虽然她自称也好、别人私下里称呼也好,她都是以太子自居,可大义没有加身!
这个节骨眼上,辽国不能乱,既然不能乱,就必然要杀掉一些人!这便是皇家,没有道理的皇家,因为皇位只有一个。
皮室军进城、多位重臣以及二皇子突然“谋反”,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捕捉到危险的气息了,但这个时候并不能表现出着急战队的姿态,还需要等一等。
在清理掉外部威胁之后,佛宝奴领兵进入宫殿,先是软禁的皇后、萧贵妃、孙贵妃,接着逼着她们在辽皇的遗体面前喝下了毒酒,直接清空了辽皇的后宫。
等到事情办完时,已是凌晨。
佛宝奴一个人坐在黑洞洞的大殿里,感受着屁股底下龙椅的冰冷和大殿上一拍“亲人”的尸体,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嚎啕大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撕心裂肺。不过等哭过之后,佛宝奴却仍然还是擦干了眼泪穿上了盔甲,在清冷无边的夜里领兵开始点名京城各地的军帐大营。
但凡露出一丁点不归顺的意思,大营便是血流成河,没有一丁点的迟疑和犹豫。
佛宝奴手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淡定,最后甚至于她听从了给他写告君臣书的那个丁谓的说法,开始了斩草除根。
上至七八十岁老妪,下至未断奶的婴孩,统统不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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