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第256章

作者:伴读小牧童

这是个万家生佛的壮举,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这已经算是昭告天下说大宋已经攻克和战胜了天花这个和历史几乎共存的瘟疫,如果这不值得普天同庆,那天底下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值得普天同庆了。

而在大宋几乎全面开花的同时,青龙苑内却是一片肃杀。

赵性正襟危坐,手中拿着特质的金钢笔正在用笨拙而缓慢的姿态适应新的握笔姿势,而他笔下则是歪歪扭扭的开头,上头写着保庆二年工作总结几个字,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身边的晏殊和宋北云都在奋笔疾书,而作为皇帝的赵性却是一筹莫展。

“给朕瞧瞧……”

“这玩意怎么给你瞧?”小宋抬起头把自己的工作总结拿给他看了一眼:“我们每个人职责都不一样,你抄我的?你也是皇城司使?”

赵性面露难色:“这可如何是好……”

“呵,总结还是好的。”晏殊冷笑道:“昨天我写明年工作计划的时候才是要了命。您且写着吧,官家。”

“朕!大宋皇帝,日月昭昭之君王,天地朗朗之领袖,今日却是龙困浅滩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之戏耍,朕不甘心啊!”

“别哔哔了,快写吧。”小宋哎哟了一声:“我们都快写完了,你咋还没动笔?这是青龙学习小组的任务,跟你是不是皇帝有毛关系,不写明年青龙学习小组你就别参加了。”

“朕不会!”

“不会你这么理直气壮呢?”小宋不屑地说道:“你就直写你干了什么不就完了?”

“朕……日理万机,哪里记得。”

“那就是什么都没干呗。”

“一派胡言!”赵性懒得搭理他,伏案下去继续斟酌了起来,想了许久才缓缓落笔:“朕去年日理万机……”

不过写了几个字之后,他自己就把自己给逗乐了,将最上头的纸一把撕下,咬着笔头苦苦思索了起来。

而在他们写总结和来年工作计划的时候,外头的薪柴将一封信交给了俏俏,俏俏来到青龙苑中把信递给了小宋便不理这三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忙着照顾快生孩子的金铃儿去了。

“辽国的信?”赵信伸过脑袋:“朕看看。”

小宋将信拆开,展开里头信纸,上头只有四个字“借我点钱”,而下头则是明晃晃的大辽皇帝戳……

“我了个乖乖。”赵性拿过信纸在阳光下照了照:“真的啊!这厮用传国玉玺给你写私信?你们他娘的要是没有点龃龉都说不过去了。”

“传国玉玺?”小宋一愣:“辽国拿到了传国玉玺?”

“不然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啊,你是不是瞎?”赵性将信还给宋北云:“朕心心念念的传国玉玺居然被拿来写私信,真的是该死。”

小宋看了看信:“这玩意谁伪造一个不就完了么。”

“谁敢?”晏殊在旁边蹦出来一句:“正统之争,谁敢拿伪造的东西来玩,那便是自掘坟墓。虽说宋金辽争统位,不过就如今来说,的确为辽正统。”

“嗯。”赵性叹气道:“不过没事,等朕的大宋起来了,夺了这传国玉玺,一切都来了。”

他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对了,他为何问你借钱而不是问朕?你是不是卖国了?你他娘是不是卖国了!”

“你有病吧!”宋北云甩开赵性的手把信摊开在桌上:“我要卖国,你今年过年就得在辽国了,然后你崽继承王位,过几年你崽长大了,出一个厉害的将领要发兵去辽国救你,然后就被你王皇后偷偷摸摸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宰了,你大宋就此一蹶不振。”

“可恶的婆娘!”赵性猛击桌子:“孽障!”

晏殊摸了摸下巴:“官家,犯不着吧?这狗东西信口胡说的东西你也至于动气?”

“那恶婆娘干的出来!”赵性恶狠狠地说道:“朕前几日便做梦,那恶婆娘要害我。”

小宋懒得搭理这个神经兮兮的皇帝,只是靠在椅子上盯着那张纸条说:“找我借钱……嗯,借钱没有,不过嘛,倒是是有个法子能让他赚钱。”

第459章、三年1月24日 晴 倒是喜庆于相逢

妙言摘下兜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伸了个懒腰,站在辽新都的大街上,这里的场景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切都在跟大宋互相同步。

她是个执拗性子,而且也是宋北云那个狗东西没办法完全掌控的人,虽然即使宋北云就差用锁链把她锁在家中了,可她还是决定在年前来到辽国。

用她的话说,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而且跟小宋过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在乎这一年两年的。

换上一顶帽子,她径直去了辽国的鸿胪寺,以宋国使臣的身份住了下来,接着将一封信递交给了辽国鸿胪寺丞,委托他将信转交给辽国皇帝耶律佛宝奴。

果然没出她的计算,在信递上去之后不到两个时辰,一个神秘人就悄悄的来到了鸿胪寺。

来者一身帅公子打扮,手持一柄香竹扇,典型的阔少模样,敲开妙言的房门之后,他立刻往前走了一步揽住了妙言的腰:“美人儿,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来。”

妙言只是笑了笑,指着桌上的东西:“你的登基礼物我给你带来了。”

“哦?”

佛宝奴眼睛亮了起来:“他居然真的给我送东西了?”

“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哈哈,这东西还能有什么好准备的。”

佛宝奴一脸淡定的走上前:“我看看便是了。”

等到十分钟之后,佛宝奴已经气得把桌子上的水壶都给砸了,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嘴里已经把宋北云给骂得稀碎,边哭边骂的那种。

妙言坐在旁边吃着点心,不疾不徐的,看着佛宝奴在那发疯,也不说话。

“狗东西该死!该死!!!”佛宝奴将那副家和万事兴的图扔到一边,然后又将那根藤条甩到了墙上:“该死!!!”

妙言只是斜眼看了看她,轻声道:“皇家的仪态呢?”

“他狗东西该死!!!”佛宝奴咆哮了起来:“有朝一日他落在我手中,我要他生不如死!”

“你觉得可能吗?”妙言笑了起来:“他打死都不会踏入你辽国国土一步,你且等吧。”

佛宝奴擦掉眼泪,从地上起来,坐在凳子上:“我真傻……没事为何要去招惹那个孽畜。”

“嗯,你自找的。”妙言转过脸看着她:“不过你真的不看看最后一样么?”

“嗯?”佛宝奴闻言,走到那个小箱子旁,拿出里头那件软甲:“就这?”

说完,她拿出自己随身的陨铁金刀,一刀戳了下去,但刀剑触及软甲虽是将它钉在了桌上,但并没有破损,可以看出极为强韧。

“啊?”佛宝奴走上前拿起那件软甲仔细端详起来:“这么神奇?”

“他那么怕死的一个人,自然会将最好的留给自己。”妙言看向佛宝奴:“你说神奇不神奇。”

“哼……”佛宝奴虽然脸上全是不屑,但却还是将这些把她心态整崩溃的东西全部都收拢了起来,放在箱子里抱在手中不肯松开。

“你怎的来了?”佛宝奴看向妙言:“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他不让我来。”妙言摇头:“但我还是想来,他有宋帝辅佐,凭什么我就不能辅佐辽帝?”

佛宝奴听完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沉思,接着眼神里迸发出了狂喜。

她在大宋的时间不短,宋北云身边的人和事她自然打听的清清楚楚,要是什么公主、什么郡主,她是不屑的。但这个妙言她是知道的,如果说宋北云是她最想得到的人,那妙言就是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可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自己来到了大辽,这让佛宝奴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虽然这个妙言也许不能像宋北云那样改变整个社会的格局,但她同样厉害,最重要的是据说她赚钱的能耐远超宋北云,而现在辽国最缺的就是钱了,她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你别住在这里了。”佛宝奴在妙言面前来回走着:“跟我回宫里住去,反正后宫是空着的,你选个地方住下,我找人伺候你便是了。”

妙言看着她笑道:“如果换成是那个家伙,你也会让他住你后宫么?”

“住天牢!他只配住天牢!”佛宝奴说着又看了一眼箱子:“孽畜!”

妙言摇头道:“你不会的,若是辽国如今已经纵横四海,你许是会杀了他。可如今辽国百废待兴,你不舍得他。若是他真的来了这里,他一定不会是在你的天牢里而是在你的龙塌上,为了留住他,你会不惜一切代价。”

佛宝奴侧过头:“不可能,朕没那么下贱。”

妙言笑着说:“他有。”

“好了,不说这些,你今日便随我入宫,我准备些好饭菜,晚上我等细细聊着。”佛宝奴扯着妙言的袖子:“你哪怕是来辽国当奸细的,我也由着你,你可是个宝贝疙瘩,对了你打算几时走?”

妙言提起声调嗯了一声:“若是我要走你肯放?”

“放,自然是放。”佛宝奴顿了顿:“若是我不放,辽国许是会有大麻烦,不过朕倒是可以用你把那厮钓来。”

“你高看了我高看了他。”妙言款款起身:“我没那么重要,他也没那么勇敢。”

佛宝奴盯着她看了几眼:“你有,他也有。请吧。”

妙言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而佛宝奴在她走出去的瞬间就收敛了笑容,变得满脸的凝重了起来。

她其实完全没有想到妙言会来,但她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因为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跟那个死鬼一样的味道,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两人若都是男子,必是一场血雨腥风,而如今他与她定然是秤不离砣。

所以不管这个妙言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背后一定都会有那人的影子,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佛宝奴知道自己迟早是会知道的。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大辽皇宫中,辽国的皇宫要比宋国的气派一些,不过虽是要过年,但因为先皇驾崩的关系,这里并未作装点,显得要肃杀许多。

进入宫闱之中,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妙言和佛宝奴同时打了个冷颤,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而佛宝奴摊开手:“我也怕冷……”

两人来到佛宝奴的寝宫,大辽皇帝陛下直接钻进了被窝中瑟瑟发抖,她在被窝里将外头的衣裤都脱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从里头只露出一个头来,然后拍着身边空出来地方:“来来来,一起睡。”

妙言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皇帝:“你用不着跟我用这副面孔,我来这里并非是证明自己也并非是要当个奸细,我来此地只是为了跟那家伙打个赌。”

“什么赌?”

佛宝奴好奇的看着妙言:“说来我听听。”

“他知你辽国没钱,说了一句天下唯他能解辽国之围,但他偏偏不解。我不服,那自然便与他吵了一通,否则也不至于年前来到你这里。”妙言抱着胳膊冷冷说道:“我今日就要让他见识一番,天底下不是光有他宋北云的。”

“好!”佛宝奴在被窝里鼓起掌来:“说的好,这才是志气。那你有何打算?”

妙言垂下眼皮:“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一时半会并不打算走,你大可以把你的法子说来给我听听。”

“我能信你否?”

“不能。”妙言摇头道:“所以你可以不说。”

佛宝奴慢慢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妙言一圈:“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告诉你便是了!反正如今你在我的皇宫中,你还能弄出怎样的花样不成。”

“羊入虎口?”妙言眉头一挑:“你是打算这样对我说是吗?”

“不然呢?你这只小肥羊入了朕虎口还能跑得脱?”

妙言掩嘴一笑,并未反驳。

“她那能叫羊入虎口?她那叫狼入羊群!”宋北云拿着筷子在锅里挑起一块大骨头放到碗里:“我是劝她不要匆忙去辽国,但她非是不听。”

“你不担心啊?”

赵性一边用勺往饭里舀汤,嘴巴油乎乎地说道:“万一有个好歹。”

“去别的地方我还担心,去辽国我是不担心的。”小宋嘬了两口猪骨髓,然后对赵性说:“她的能耐足够把辽皇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信。”赵性摇头:“区区一女子。”

宋北云翻了个白眼,心说亏了这个区区一女子比自己还懒,要是不懒的话,她能把大宋玩到支离破碎。

晏殊这时从外头端来洗好的蔬菜,跨坐到凳子上,不悦地说道:“你这请几个使唤人吧,这老王一放假,就连个洗菜的人都没有,每次都是我。”

“不请,不乐意洗菜你让赵总去洗啊。”

“呵。”赵性冷笑一声:“宋北云,你好大的官威。”

宋北云一听,撩起袖子:“来,叔爷爷今日给你讲讲在这个年头造反有多容易。”

“别别别……让晏殊洗便好了。”赵性连忙阻止:“你说这般话题,你让朕是听是不听啊?不好说不好说,换个话题。对了,你那妙言去辽国具体是要做什么?”

“想知道啊?”宋北云故意买了个关子,指着桌上的酒:“你先把你养鱼的酒给喝了,不然想知道是没门。”

第460章、三年1月25日 雨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这便是朕的天下哦。”

站在偌大而空档的后宫广场上,佛宝奴屏退伺候的太监之后,张开手转了一圈:“你看它,多大。”

妙言从远端款款而来,一言不发的从佛宝奴的身侧走过,径直走入了主殿的门口,站在那居高临下看着大辽的皇帝陛下。

“但是很空。”

这一句话就让佛宝奴铩羽而归,之前的得意劲儿彻底卸了下来,她板起一张脸,背着手顺着台阶走入大殿之后,却也是不发一言。

妙言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后也缓步跟了进去,里头摆着一张桌子,上头有一个铜铸的锅,里头的羊骨汤正在翻滚,旁边摆着许多菜肴。

佛宝奴落座在主位上,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轻笑一声:“若是你没来,今年我就该独自过年了。”

看着偌大的殿堂,那种空落落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即便四周围都点着炭火却仍架不住寒气凛然,设想一下若是这偌大的殿堂只有一人,那该是怎样一种怎样的悲凉。

“为什么这么狠。”妙言坐在桌前,看着怀中抱着宋北云送给它的小怀炉,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上来就杀了近万人,手段之凶残、朝野之动荡,你扛得住吗?辽国扛得住吗?”

“历代革命,无有不牺牲者。壮烈也好、冤屈也罢,若是能让这大辽痛雪国耻,再回黑水之畔,区区人命何足挂齿,此为帝王之道,我没的选。”佛宝奴将锅中的肉捞出一块,绕着桌子跑了很远,来到妙言面前,放在她的碗中:“即便是要朕的命,朕也在所不辞。”

“前半句很耳熟。”妙言抽出一张凳子让佛宝奴坐在她身边:“黑色龙袍真好看。”

“好看么?”佛宝奴笑着撩了一下龙袍的衣摆坐了下来:“耳熟也正常,毕竟是你的枕边人。”

“咿?有酸味。”妙言眉头挑了一下:“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