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第258章

作者:伴读小牧童

“你吹牛B。”宋北云横了他一眼:“我可是听金铃儿说,说你当世子那会儿老实巴交的,出去掏个鸟蛋回去还担心被父亲骂,都哭了鼻子。”

“一派胡言!”赵性的脸色赤红,如同醉酒:“朕几时那个样子过!”

“真惨啊……”小宋叹气。

“你……”赵性甩下袖子:“你去是不去?”

“去去去去,陪你去调戏良家妇女总行了吧?”

两人带着小鱼在街上慢条斯理的逛游,赵性看着面前这繁花似锦的金陵城,不由叹息道:“此番盛事,有朕三分功劳吧?”

“理论上差不多,可能要多一点。”小宋点头:“有个五分。”

“你可算夸我了。”赵总深深的看了宋狗一眼:“实属不易。”

第462章、三年1月26日 晴 最是梅花绽开时

今日的鸡鸣寺人声鼎沸,花开点点,晴空之下加之雪景装点,入目皆是是风景。

金陵城的寺庙是第一批收取门票的,在执行这个制度之后,大部分底层百姓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虔诚,他们甚至会被十几文钱的门票被隔绝在尘世和信仰之间。

甚至在民间还传出诸如“我佛不渡穷鬼”的说法,而高僧们心中清楚,这种门票制度本身就是与佛家众生平等的法条所相悖,可无奈这天下不是佛家的天下而是皇家的天下,他们若是不这般,那这住持方丈之位就保不住了。

不过这好处也不是没有,该来的人仍是会来,且花销更大了,因为在这寺庙之中原本的那些物件如今全都是收了钱,什么虔诚香,原本都是随取随用,而如今却已经成了收费项目,一炷香多少钱都明码标价了起来,头炷香更是昂贵异常,就如今日大年初一的头炷香就被人炒到了一千二百贯的高价。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整体信仰程度可以说是被压到了历史的最低点,古往今来就再没有一个时代佛教的影响力在短时间降到这个程度。

天底下的和尚都在说想出这条毒计的人该千刀万剐永坠阿鼻,但想出这条毒计的人如今却在旅游胜地鸡鸣寺内卖饭的地方花了两贯钱跟赵性一人买了一份斋菜坐在新建的游人休息处就这样吃了起来。

身边还有些其他人,但一贯钱一份的斋饭即便是这样肯花门票的“有钱人”也不见得愿意买,若是不买就不能在这里进食,只能选在外头半露天的饭堂中享用那二十文的饭菜。

当然,还有更高级的斋饭,那便是在后头厢房中供给那些有钱人专门伙食,据说看人头要钱,一人据说要十贯。

而宋北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中级饭堂里吃饭,其实就是要看看这种无形中的层次分级到底奏效了没有,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效果还是可以的,佛祖用钱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还谈个什么普度众生。

一贯钱的饭菜是可以的,毕竟太差了消费者不买单,他们可是要硬亏钱的,所以在现在这个阶段,服务质量可以说是相当可以,就连一贯挑剔的宋北云都对这些饭菜赞不绝口。

“你说。”赵性探过头来小声说道:“你做了这种孽,真不怕死了之后下十八层地狱?好好一个佛门被你折腾成这般模样。”

“死了再说。”

小宋放下食盒,抹了把嘴:“斋菜不错。”

“是不错,下次朕没事便来吃吃,整日大鱼大肉的也腻了。”

周围用膳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他们来这里游玩,顺便就在这尝一下鸡鸣寺有名的斋饭,一个人花上一贯钱,倒也是无伤大雅。

他们其中不少人根本就不顾及这里是佛家圣地,亲亲我我不成体统,但大家仿佛都熟视无睹,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相安无事的很。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他们的概念中真的已经没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概念,单纯把这里当成了过来旅游撩妹的场所。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未来必然是会出现整体道德水准下滑的情况,但这样却能够在最大的程度上遏制祸害中原数千年的各类教派。

毕竟大家都知道佛祖的饭菜好吃,但是没钱的人可吃不到嘛。

这样的确是有些造孽,但谁在乎呢,至少小宋不在乎。

一顿饭吃完,他们继续徜徉在这个最新的旅游景点之中,在后山的观景台上,倒是没见过几个好看的姑娘,却是见到了几个在那望梅抒情的书生。他们站在小山之上,摆出一览众山小之姿,既点评天下英豪又点评山川河流。

“要说这天下谁是顶聪明之人,要我看还是晏同叔晏大人,此人文采无双,年纪虽与你我相仿,但前程确实不可限量。”

“祝兄,此言差矣。我与你说有那执宰天下之能者,你与我讲文采,这你我可就谈不拢了。”

旁边忙劝:“孙公子息怒,祝公子不是那般意思。”

而那身穿青衣的祝公子此刻也是当仁不让:“谁说晏大人就不可执宰天下?”

“你恐是忘了还有一人。”那孙公子仰起头笑着说道:“可想到是何人?”

宋北云心中一阵狂喜,但赵性却缓缓摇头,小声道:“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你。”

“哼……”小宋侧过头:“你就知道?”

“朕还真知道,天底下谁不知你宋北云是奸臣佞臣卖国贼,除了朕,谁还能知道你能不能执宰天下。”

“爷爷不稀罕!”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那头人来说道:“我料想诸位也猜测不到,此人便是赵相爱徒,匡玉生匡大人。此人扼守时南昌高风亮节,于朝野中也是清正廉明,称其为当世之君子却也是不为过,更是定国策、平乱党,身兼钦差之责巡视南方,若是要比较文采,的确晏大人更高一筹,可若是比拼治世之策,这匡大人怕是比晏大人不差分毫,甚至有过之处,不然为何赵相点了他为钦差却未点那晏大人为钦差?”

“呵呵,照你这般说,那奸贼宋北云还得过赵相嘉奖呢,可到底是如何?还不是如今深陷牢狱,等待法办?”

宋北云在旁边一听,立刻撩起袖子:“老子这暴脾气!”

“唉唉唉……别急,等他们说完。”赵性伸手揽住:“有些意思。”

宋北云压住脾气坐在那继续听了下去,就听那头继续说了起来:“那宋北云一冒头,我便是知道他活不长久,杀伐气太重不说,还离经叛道,据说此番罪名是通敌卖国,这当朝太师不顾年事已高亲自死柬于官家才让那恶贼伏法,可见到底还是日月昭昭自在人心,我大宋断然不能让那等奸贼祸害了。”

“说的好!”之前那个与他争执的祝公子在骂宋北云这件事上两人居然达成了一致,他走上前:“这等恶贼作恶多端,听闻他在杭州之时,更是穷奢极欲,吃鱼只吃鱼面上那一点月牙肉,一月之内竟是生生吃光了西湖中的鱼,还像地方官员以钦差之名索要贿赂,去是两手空空,来时竟是车船满载!当真的天下一等一的奸贼!”

赵性看了一眼宋北云,宋北云的手已经团成了拳,而赵性则笑眯眯的凑上前:“月牙肉好吃啊?”

“好吃,好吃的很,特别润,紧实。”宋北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娘的。”

赵性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宋北云的肩膀从小凉亭上站起身来:“诸位,我有一言,你等且听之。”

“你又是何人?”

“邯郸赵明朗。”

“呵,赵国人。”

宋北云闻言偷笑而赵性当时额头上就冒了青筋,他以前就是赵王世子,而封地邯郸也正是古时赵国所在之地。

这赵国说来也可怜,什么邯郸学步、纸上谈兵,还有什么利令智昏、倡女亡赵,这些黑赵国的典故层出不穷,后来又因为赵性的老爹赵王在面对辽国时第一个选择不战而降,更是被天下人嘲笑至今,可赵性知道当时自己的生父与辽国签了一纸协议,那便是他若是投降撤退,辽国不可侵害他封地之上的一草一木。

先父的忍辱负重让封地数十万百姓免于兵灾,可却成了这帮士子嘴里的“赵国人”,一想到父亲去世时躺在床上的心心念念,赵性的火气也窜了上来。

他撩起袖子,一拳打在那祝公子的脸上,大家都是年轻人,冲突便是一触即发,几个人瞬间吵嚷着就将赵性给围了起来,旁边的司命司刚要上前救驾,但却被宋北云一个手势给喊停了,接着他也脱掉了外套加入了战局。

赵性可不是弱鸡,他虽然性子有时孱弱,但自幼可是练太祖长拳长大的,打起来虽然不如宋狗那般虎虎生风但却应付这几个狗东西也是足够了。

两人不消片刻便将这一堆书生给干倒在地,赵性甩着手腕子,头上噌噌冒热气:“多年不练,生疏了。”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小宋甩着胳膊:“也就打打这帮废物了。”

地下那一圈得有十几个人,他们躺在那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一个个都被打得起不来身。

而这时官府的人也匆忙赶到,看到这个场面也是被惊呆了,他们上来就要拘人。这一个瞬间,混在人群中皇城司和司命司的刀都快出鞘了,但赵性却伸手一晃,制止了那些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北云,摇头表示他们不能上前。

既然他们不能上前,赵性和宋狗自然就被官府给拘了下来,那官差的态度倒也不差,毕竟来这个地方而且穿的衣裳都还行的人,想来也是大户,轻易不是他这种差人能得罪的。

两人被送到鸡鸣山下不远处的县衙之中,虽此地与金陵城只相隔不到五里,但却是属于京畿道管辖,这里就是那种童谣中“到了八辈子霉”的人才会在这当官的地方。

那县令看到扭送了两个人来,先问了问他们干了什么,然后说是斗殴之后,也不废话直接收了监,还让人去查清楚他们都打了谁才好予以定罪……

“这是朕第一次坐牢!”

牢里的赵性显得有些许兴奋:“原来牢中便是这种滋味啊?”

“你就是欠的。”宋北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姑娘没调戏到姑娘,还被抓到这来了。”

“有趣!”赵性连连点头:“甚是有趣!”

第463章、三年1月27日 晴 隔江犹唱后庭花

赵性是典型的想要体验生活来的,打架斗殴嘛,人之常情。但对于这位生性比较懦弱的小皇帝来说,这就是他人生的初体验,所以即便现在被关在牢中,他也显得极兴奋。

当然,坐牢也是他的初体验。

“哎,你说。”赵性靠在牢房的栅栏上头从小窗口里看着外头的天空:“朕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成了阶下囚,到时你却投敌叛国成了大官,再见面时你在外头朕在里头,你将一块发霉的馒头扔到朕面前,呼上一声‘嗟,来食。’你说朕是吃是不吃?”

“我看你的小脑袋瓜里整天就没想过正经事。真有那么一天,你能见到我唯一的理由就是把你抓起来的那个人让我给你下毒酒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啊?”

小宋慵懒的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坐在那畅想未来的赵性,如果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一天,一定是过来给他赐毒酒一杯的,以此来测试宋北云有没有反心,毕竟亲手毒死了宋国皇帝,他就再也不可能去玩两面三刀那一套了。

所以说,如果大宋亡了,小宋投靠新主,赵性被捕捉。他的命运一定是逃不开一杯毒酒的,因为这杯毒酒恰恰是用来提升降将忠诚度的终极法宝。

赵性琢磨了一番,倒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他靠在那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想着若是有一天国破山河碎了,他便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好了,歪脖子书也好、那口枯井也行,总之不能让人落在人家手中,不然复国的希望都彻底没了。

而就在他们被羁押的过程中,那群挨揍的书生家中的人也寻了过来,带着自家的孩子就来这公堂上要讨个公道。

这地方到底是京畿门户,这些来讨要公道者大多都是一些有官身的人,最次也都是个举人,这些人家听闻家中孩子挨了揍,而且好像还被揍了不轻,这哪里能心甘情愿,自然是过来寻一个公道的。

公道这件事说好听的是叫公道,但大家都知道,这种公道通常是不公道的,那县令在面对情绪波动很大的家长们时显得格外唯诺,虽然这里不少人都比他的官阶要低,甚至有些人连个官身都没有,可他平日最善处理这种事情,知道自己该用怎样一副面孔来面对这些人。

毕竟……能来敢来的人背后一定多少是有些东西的,要不家中就是有朝中大官,要不就是家中士林有威望,反正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诸位诸位,此番事情本官自会处置,请稍安勿躁。”

县令长叹一声,安抚着前来找说法的家长们,而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只能暂时安抚之后,赶紧吩咐官差去了牢狱中,仔细询问。

那官差干这种事可谓是驾轻就熟,因为见多识广,绝对不可因人多而妄自下判断,这种事之前县令是吃过亏的,之前也是少年郎的冲突,那县令之前也是刚上任并没有应付的经验,只是根据以往的法子将那带头的少年训诫一番,然后还打了十板子,最后发现那挨板子的居然是左国公之子,小公爷左芳。

虽然国公深明大义并未说什么,但当时他来领人时,面色的确是不善的。

而当时随他一起来的郡主还警告说若是下次还是这般糊涂处置,就撕了他的乌纱、砸了他的案台。

从那以后,这县令就学乖了,他并不管那些所谓什么公正廉明,先问清楚两头都是谁再说,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以充军发配,但也可以打打板子亦或是口头训诫。

那官差走到牢里,看到分别躺在两头茅草上的年轻人,他看到这两人一个居然已经睡着了还有一个正在百无聊赖的抠手指甲之后,立刻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

“两位公子?”

他蹲下身子小声的喊了一声,在那剥指甲的赵性抬起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何事?”

“是这样的……两位公子,我们何大人说让我来问问两位公子家中可还有人?要让家人来领人。”

赵性用脚踢了踢宋北云的屁股:“懒狗,起来!”

小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就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脸,看到那官差之后,笑着说道:“官差大爷,你这牢房真挺干净的,茅草都是新铺的吧?”

“嘿嘿……那可是……”官差一脸谄媚的笑容:“这京畿之地,我这小人物惹得起谁啊,自然是得伺候好一些的。这地方办不了大案,都是些争执吵嘴的,与那皇城司、京兆尹可是不同。更何况两位公子一看便气度不凡,怎的也不能草率处置咯。”

见到这个低眉顺目的官差,赵性哈哈大笑,转头对宋北云说:“你瞧瞧,这帮人都把这些基层小吏给逼成这副样子了。”

小宋抠着鼻孔满不在乎地说道:“往前一千年、往后一千年都不会变,不然那帮读书人苦哈哈的埋头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建设新农村吗?”

赵性哈哈大笑起来,从腰上解下了玉佩从栅栏里递给那个官差,并对他说:“你将这个拿去给皇城司便是。”

官差拿上这块玉,触手生温,虽是个基层小吏但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他拿到这块和田暖玉之后就知面前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不敢怠慢连忙将玉拿到了县令面前。

县令正在为今天的事焦头烂额,见到那官差又回来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去办事?留在这边作甚?”

“大人……”那官差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将那块玉佩托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捧了上去:“您瞧……”

那县令定睛一瞧,只见那官差手中的玉佩隐约透着粉红的颜色,圆润的可爱,光是用眼睛瞧就知不是凡品。

而上头还镌刻着一道长城万里图样,背后则是四个字“天命于此”。

看到这四个字之后,当下就没能坐住,脚下一滑,竟生生的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睛快速的来回转动着,嘴唇颤抖不止。

“大人?”

“大人!”

官差喊了两声之后,那县令才缓过神来,他坐回椅子上,用官服擦着头上的汗水。

“大人,你是怎的了?”

官差的问题让那县令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却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指着那块玉佩:“那人给你吩咐了些什么?”

“他倒是客气,就是说将这块玉佩传给皇城司,想来是跟那头有关系。”

好一句有关系……县令听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官差脸上,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小声说道:“一定要将这物件交于皇城司上官手中。”

被打了一巴掌的官差整个人都呈现出蒙圈状态,但他也不敢问,就这样捧着玉佩走出去了。

那县令坐在房间里可谓坐立不安,他起起落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起身站了起来打算去牢房中亲自请罪。

可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打外头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身形高大且肥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打扮的好花哨。

而在这人身后,赫然站着乌青着一只眼眶的“祝兄”,他的牙齿被打落了一颗,眼睛也肿了起来,整张脸上都没了人形。

这显然是赵性下的手,因为宋狗打人是不打脸的,他只需要帮忙赵性制服从身侧伏击的人就行,打脸这种事只有赵性干的出来。

这祝兄被打得如猪头一般,而他前方那个人更是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县衙之中。

“哟,这位不是柴小侯爷嘛。”

县令可是认识这位人高马大的家伙,他是这一片打架斗殴的常客,通常情况下他都是打人的那一方,而如今看他那架势恐怕是要来找回场子的。

“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