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而随着大宋皇帝的行程越来越近,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外交无小事在这一次事情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这一次可以说是几大强国之间的周旋。
这要换成大理、西夏之类的国家,想来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小国弱国嘛,欺负就欺负了,他们又能如何?
而此刻的宋北云却在家中办仲夏夜茶话会,一家子人坐在院子里烧烤的烧烤,泡茶的泡茶。他虽然带着伤,但上蹿下跳就属他最勤快。
“你这般样子,为何就不怕被人发现是女儿身?”左柔的手很欠,她一边摸着佛宝奴的肚子一边跟她聊天:“动了动了!我摸到会动了!”
佛宝奴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的将她的手挪开:“其实知道的人多,但装不知道的人更多。对于他们来说,我是男是女与我是不是皇帝没有关系。他们还是当他们的官办他们的事,说出去对他们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聪明人很多。只要百姓不知、只要史官不知。”
“哦……”左柔点头道:“也就是说,只要国家运转正常,上头是人是狗都没事呗?”
“手好欠啊你。”佛宝奴再次推开左柔的手:“不要总是揉我肚子。”
“我摸摸,就摸摸,轻轻的。”左柔说着,恨不得把脸都贴上去:“等他出来之后,叫我干娘好不好?”
“不得行。”佛宝奴摇头道:“这是耶律家的皇子或公主,怎可认宋人为干亲。”
“小气兮兮的。”
佛宝奴被这个笨蛋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左郡主原来如此烦人,如今见识到了之后她真的很难理解为何那宋北云能容忍这般胡搅蛮缠的人存在,只是因为长相?
而旁边的宋北云正在给巧云描述自己当时遇到刺客的经过,说得绘声绘色。
“当时下头有人通报说有辽国御史前来,我寻思着辽国皇帝都在那。”小宋指着不远处的佛宝奴:“哪里来的御史?所以我就多了个小心,穿上了你给我的那件软甲。”
巧云连连点头,小宋继续说道:“等我见了那人,他说这番前来是奉辽皇命给我送礼物来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妙言给我送东西过来,我就没有多怀疑就凑过去了。我刚一凑过去,那人就突然从箱子底下抽了一根像铁刺的武器,冲着我就过来了。”
“难怪外头并未检查出来……这等武器是西域之物,叫软蛇匕,很难划开硬物但却能够划开肌肤腠理。”到了巧云的领域,她立刻就开始发扬专业精神的解释道:“亏了软甲……”
“嗯,亏了巧云。”小宋点头道:“那把匕首顺着软甲往上滑,把我肩膀划了个窟窿出来,不过还好角度不对,它滑出去了。我当时反应过来反手就是一拳,接着周围的护卫才反应过来,呼呼啦啦冲上来,可那个人将含在口里的蜡丸咬破,然后抽搐了一会儿就死了。”
“那你可知那毒物是什么?”
“应该是生物碱,茄科植物里的。”小宋摊开手:“这种事我哪能知道,又没有化学试剂。”
一番惊心动魄的场景被他说的那叫一个轻而易举,但巧云作为行家却是能在脑内再现当时的紧张,在他说完之后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当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你多了个心眼……我……”巧云握住宋北云的手:“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心,我多怕死的人啊。”小宋嘿嘿一乐:“还因祸得福。”
“什么福。”
小宋凑到巧云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巧云立刻红了脸,轻轻打了他两下:“讨人厌……”
两岁的钢蛋在垫子上打滚,佛宝奴在全程都被左柔骚扰的情况下,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毯子上的秀气小子。
钢蛋集合了金铃儿和宋北云身上所有的优点,虽然只有两岁但其实已经能看出来未来一定会是个祸害少女的美男子了,佛宝奴看着他就想抱起来亲亲,喜欢的不得了,但又害怕弄哭他,所以只能那么直勾勾的盯着。
这时金铃儿走出来将儿子抱起来,坐到了佛宝奴的身边:“喜欢啊?”
“嗯。”佛宝奴点头。
“是啊,怀他的时候吃了好多苦,后来晚上也大多是我照顾的,辛苦的很。不过他第一声开口是叫的娘,听到这声娘的时候,什么苦都值得了。”金铃儿凑到钢蛋的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我啊,现在就想等着他快些长大,然后看着他娶妻生子。”
佛宝奴想要伸手去抱但又不敢,然后索性收回了手,端坐在那甩开左柔的手后说:“若是我生下的是个儿子,他一辈子许是会很辛苦。”
“因为当皇帝么?”
“嗯。”
左柔这时突然笑得咯咯响,佛宝奴还以为她要说当皇帝有什么辛苦,谁知道她却说的是:“你说嗯的时候好有意思啊,像驴叫。人家都是平平的嗯,你是往上扬呢。”
佛宝奴:“……”
“她就是这样,别管她。”金铃儿横了左柔一眼:“带着儿子,滚。”
“好叻。”
左柔抱起心爱的钢蛋蹦蹦跳跳的跑到旁边玩去了,而佛宝奴愕然的看向了金铃儿:“你们平时都是这般说话的?”
“那还要怎样?”金铃儿一脸茫然:“你跟她好说是没用的,她欠的很。不过你还别说,那狗东西最疼爱的就是这个笨蛋。”
佛宝奴已经做好吃醋的准备了,但这时俏俏端着刚弄好的烤肉从她们身边走过:“还有我哦。”
“知道啦知道啦。”金铃儿摆摆手,然后笑着对佛宝奴说道:“当人渣,他是专业的。每个被他勾搭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得宠的。”
“下作!”佛宝奴黑下了脸:“下流!滥情!”
“你说对了。”金铃儿叹气道:“但等幡然醒悟时,已经晚了。看着周围的姐妹们嫁人之后愁眉苦脸的模样,想想却也是无所谓了。”
“哼,要是我,断然是不应允的。”
金铃儿看着佛宝奴鼓鼓的肚子,听着她这般倔强的话,轻笑一声站起了身:“这里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不管出了门你是什么人,在家时你便不得以身份欺压人。”金铃儿拍了拍佛宝奴的肩膀:“陛下,按照辈分,你得叫俏俏一声姐姐的。”
“朕……”佛宝奴侧过头:“不叫!”
“那随便你了。对了,前些年我剥了你的衣裳,你不记恨我吧?”
“记恨,我记仇的很。”佛宝奴点头道:“终有一日我也要剥了你的衣裳。”
金铃儿笑得咯咯响:“好呀,前几日不是还说要想法子惩治一番那个混账么?那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如何?”
“啊?”佛宝奴一下子没能听明白:“什么意思?”
金铃儿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佛宝奴的脸腾的就涨红了:“这等伤风败俗的……”
“怕了?”金铃儿眉头一挑:“至今为止我都没输过哦。”
“我?我会怕?”佛宝奴冷笑一声:“比就比。”
“今晚等你,不见不散。”
“你且等着。”
小宋完全不知要发生什么,只是觉得金铃儿的神态有些不对劲,她应该是在使坏,但现在上去显然不合适,毕竟那个区域非常危险……
嬉闹之余的夏日午后,大家都去午睡的时候,小宋坐在院子中面见了前来拜访的辽汝南王世子。
“听说被你家陛下打破了头?”小宋吊着一只胳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伤好了些么?”
“不打紧。”世子连连摆手:“倒是不知宋大人的伤好些了没有?”
“你阿姊都跟你讲了对吧,还有十日左右。”小宋皱起眉头:“无论如何你都需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果来。这份结果有谁承担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得有人承担。”
“明白。”世子从怀里掏出一份纸条,四下看了看,鬼鬼祟祟的递给宋北云:“您看草原如何?”
“为什么不是金国?”小宋笑了笑:“我倒是期望是金国,因为如果是金国的话,他们的交代会是钱,可是草原的话,可能要打一仗。”
“金国聪明,将自己摘得干净。而且要从金国过来,必然要经过辽国,这一点不好解释,但草原不用。”世子也是个聪明人:“于是我便……”
“倒也不是不行。”小宋收过纸条看了一眼上头的名单:“嚯……上来就是金帐王族?”
“其实似乎还真的是他们做的,假以时日我一定能查明,但如今却只能凭个大概了。”世子说道:“而且金帐汗国势力太多,他们自己恐怕都分不清。”
小宋啪的一声将纸条往石头桌上一扣:“干了。”
第600章、四年6月18日 晴 总归而言始料未及
距离大宋皇帝抵达长安的确切时间还有五日,整个长安也经历了最惶恐最惊心动魄的五日。
大宋在到处查人、大辽在到处查人,金国和草原在闷头自查,八百里加急一天出去七八驾。
百姓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但各国的官员使节都慌了,真真切切的慌了,心里头咒骂着那个行刺宋北云的刺客和他的背后主使者,从上到下祖宗十八代一个都没有放过。
而长安县城头的火炮始终没有撤换下来,城外的战壕也已经挖掘完毕,一千五百名神机营士兵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戒备,就等着城中传来发动攻击的信号。
“十二个时辰,你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查!”
雍州刺史夏竦将手中的扇子折断扔到了跪在他面前的下属脸上,他简直恨透了这些废物,官家眼看就要来了,眼看就要来了啊。
他好不容易在这个年纪就成为了一州刺史,但如今顶头上司被人袭击暗杀,如今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而自己这边都几日了?下头的人甚至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传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再是如此下去,等到五日之后官家到来,第一个接受雷霆震怒的人就是他夏竦。
什么叫前功尽弃?这就叫前功尽弃,查不出线索他注定此生就再也不可能进入到权力中心了。
但是这事又从何处查起?刺客明显是个死士,天下纷争百年了,能够豢养死士的门阀家族多如天上繁星。
宋北云又是个不管不顾树敌无数的人,从庙堂到江湖一个都不缺,再加上他在外交场上又霸道的很,一贯作风摆在那,想弄死他的人一个个的排过去,能从上京排到南京。
“崔动。”夏竦稍微冷静一些之后,转头吩咐了起来。
“属下在。”
“你去万年县那边一趟,再次逼迫一番辽国,必须要让他们给个交代。”
“是!”
将任务布置下去之后,夏竦坐在堂前表情阴晴不定,他现在既希望快点听到宋北云的死讯却又想听见宋北云安然无恙的消息。
因为如果宋北云死了,那么他就能有法子去找替罪羔羊,而如果他安然无恙,自己则能够把一头的破事转给这雍州监备来处置。
可偏偏他现在是生是死全然不知,这几日宋北云的府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外头都是杀气腾腾的士兵,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夏竦不好过,金国和金帐汗国使节也不好过,他们虽然都在嘴巴上宣称不可能是他们的人做的,但如果万一是呢?更何况现在辽国那边已经宣称已经有了一定的线索,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特别是辽国在说真相大白时,还若有所指的提了一句金帐汗国和金国。
虽然两国使者也质问辽国这是什么意思,但辽国却从不正面回答,只是隔三岔五抛出一些东西来,而这种种迹象表明这件可能导致战争的大事件很有可能就是这两国的人干的,而且地位并不低。
“你不是自诩和平者么,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的发动战争。”
面对金铃儿闲暇时的问题,正在闭目养神的小宋并不回答。
“你说不说!”
“不是不说。”小宋微微抬起眼皮:“我不知道你跟辽国皇帝在赌什么,但你们折腾我是不对的。所以我现在要对你们进行无声的抗议。”
“行啊。”金铃儿轻哼一声:“你可以无声,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抗议有没有用,这些日子好像辽国皇帝陛下都很不服气,不如今日我再与她约上一场分个胜负。”
小宋垂下眼皮,闭口不言,说无声就无声,打死都不说话。
“叫上左柔!”
“我错了。”小宋一口气终于是沉不住了:“会死的。”
“那你就从实招来。”
金铃儿到底还是金铃儿,刁钻古怪的作风一如既往,本来还想闹点小情绪的宋北云直接被恐吓了,也自然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
“战争非我本意。”小宋摇头道:“但既然战争无可避免,那最好是由我们来发动。”
“什么意思?”
“有人行刺我,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但这不是关键。毕竟想杀我的人太多太多,这次只是我掉以轻心而已。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实际上问题不大,但既然这件事发生了,就不能让它白白发生。”小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有个专有名词叫政治讹诈。”
“政治我明白,讹诈我也明白……政治讹诈是什么?”
小宋也没法子让金铃儿去百度,所以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政治讹诈,接着才继续说道:“利用这件事的政治性来获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你继续继续。”金铃儿顿时来了兴致:“父王一直说你这人是国朝妖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妖孽。”
小宋轻轻的叩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国际关系其实就是一场游戏,特别是整个大局势处于稳定的时期,这场游戏才是白热化的开始。”
“那你为何不就此保持稳定呢?你不是一直谋求稳定么?”
“我谋求的是大局的稳定而不是这种相对的稳定,嗨……你看没看过兵法啊,里头就是有以动制静的说法。表面局势越是稳定越容易出现难以掌控的事情,所以想要一个大方向的稳定就一定要整体动起来,只有动态的掌握才能叫掌握。”小宋开始了他的宋氏教学法:“金帐汗国、金国、辽国、宋国现在这个四角关系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因为四个国家经过前面近三十年的混战都开始休养生息了,你看看战国策、春秋志这些书,难道还不明白?”
金铃儿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是休养生息之后会迎来一场大战?”
“对。”小宋点头道:“宋国的先进模式即便再保密也会难以抑制的扩散出去,辽国能学、金帐汗国能学、金国也能学,他们就算做的没有大宋好,但对他们来说也是比以前会有质的飞跃。那么这个时候,万一有一方瞎了心,觉得自己行了,发动了一场战争。那么事情是不是就出乎我们的预料了?即便大宋有了更先进的武器、更好的军制,但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那就是一旦战争演化成为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或者民族战争,我们辛苦打下的基础是不是就没了?”
“嗯。”
小宋点了点头,表示对金铃儿的理解能力很是赞赏,这些话要放在左柔那,她当场就能去磨刀准备上战场了。
“那么为什么不趁着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由我们亲手发动一场战争来让整个局势再度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呢?”小宋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本来锁定的是金国,因为金国跟宋辽更为接近,学习能力更强也更坚韧,而且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能在建国不到四十年的情况下把老牌强国辽国打到中原来么?所以我就想通过一场政治讹诈来打乱金国的发展布局,让他们完全处于被动,然后再慢慢用金钱攻略打垮他们。”
“可是为何又选定了是金帐汗国呢?”
“因为……”小宋笑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两年前那个冬天的事情。”
“什么事?”
“就是草原有个部族,为了截留送给金国的货物供自己的部族熬过冬天,那个部族的头领让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头砍下来送给了金国皇帝。用自己的命换了一个部族喘息的机会。”
金铃儿听完用手捂住嘴,表情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毕竟她是从小活在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世界观中,难以想象这种自我牺牲的概念。
“草原是个出英雄的地方。”小宋目光变得很凶恶:“但他们的英雄对整个中原是一种灾难,因为他们的生存环境太过于恶劣,所以他们对自己对敌人都格外残忍。如果一旦让他们有机会冲出大同关,对整个中原来说就是浩劫。锅里炖着人头煮汤喝我都不稀奇,真的。”
金铃儿突然叫停了宋北云:“停一下停一下,我去叫辽国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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