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小厮战战兢兢一阵子之后才开口说道:“那人讲……那人讲……若是少爷胆敢再找他麻烦,他就让金家永无宁日。”
金少爷听完,愣了片刻,然后脸上突然出现暴虐的表情,抄起碗就砸在了地上:“好大的胆子!这天下间有谁敢让我金家永无宁日?好好好,就让他且试着,看看我要不要他的狗命。”
他说完之后,双手放在膝盖上深吸了几口气:“二狗,去,寻他出来!小爷就让他长长见识!”
“可……可这人海茫茫,该去哪儿找他啊。”小厮满脸无奈:“少爷,小人这……”
“蠢货!你这打挨得不亏。”金家少爷冷哼一声:“既是那妙言的入幕之宾,那便去那打听不就行了。还有,给我将黑豹子杨五给召来,我倒要看看那小厮怎的让我永无宁日。”
“小的明白了,这就去……这就去……”
而此时此刻,始作俑者宋北云正蹲在王府后头小山上挖着黄花蒿,他是早上才发现这里居然长满了黄花蒿的,这玩意那可正儿八经是好东西,用冷萃法可以提取出黄花蒿提取液,再用油萃就能得到黄花蒿乳液,而这玩意可是治疗疟疾、伤寒和疖子热疮的极品好玩意。
虽然在青蒿素被发现之前人们也都知道这玩意是一味中药,但其实效果并不理想,这里就走了个巨大的误区,因为这玩意的有效成分是挥发性的,一旦经过热处理就几乎失去了效果,而冷处理也无非就是榨取汁液之类的,完全不像宋北云的冷萃法那样可以大幅度提高有效成分的占比。
“这个啊,用酒精浸泡十五日,再用密封油萃法得到药油,用来治疗疟疾非常有效,可以快速消灭疟原虫,中止传播途径。”宋北云对站在旁边的左柔说道:“这个东西一定要想办法大量进货,要新鲜的。不然枯萎干燥的过程就会让它的有效成分挥发掉,而且千万不能让它遇高温。”
左柔拿笔仔仔细细的记录了下来,虽然有些名词还是不懂,但宋北云说什么她就照做准是没错的,这一点以往的经验已经告诉她了,甚至都不需要去验证。
“大概一百四十斤的黄花蒿能得来三两左右的浓缩液。这三两浓缩液能救五十个人的性命。”宋北云一脸正经地说道:“不过因为它容易挥发,所以保存时限比较短,不过好在它春夏秋都有生长,以夏秋的最好。这春日里的虽然也能用,但效果略差一些。”
这个时候是宋北云小课堂时间,就算有天大的事,左柔都只能听他讲,不然乱插嘴可是会被打屁股的,虽然明知他是有心轻薄成心占便宜,但左柔倒也没说破,只是尽可能在这种时候不说话打断他。
“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左柔点头道:“可若是夏秋都可,那为何现在就要摘?”
“不摘不就浪费了么,这小山毗邻王府不说,而且下头还有破土动工的苗头,真要等到秋天过来,这都成别苑了。先弄多少是多少吧,五六月梅雨季,之后便是内涝、洪水的时节,保不齐就是有瘟的,预备着点。”
“嗯。”
对于这些知识,左柔是真的很认真在学的,她能成为一个金陵城最有名药铺的当家人,宋北云可是一点都没有插手的,基本上就是靠她在运营着,她利用宋北云教给她的知识,所有的药都是最好、最管用的,就连大内御医可都是从她这进药的,皇权特许。
“哈,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原来躲在这偷我家的东西呢。”
郡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宋北云回头看了一眼,继续采摘黄花蒿,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哟哟哟,还作起俏来了,昨日的春宵一度可安稳啊?”郡主阴阳怪气的在后头继续说道:“可别累坏了身子。”
宋北云默默转过头,看着郡主笑了起来:“超棒的哦,下次你也一起来试试吧。”
左柔听完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而郡主则立刻变得俏脸寒霜:“你这厮,下作的很。对了,柔姐姐,昨日那个赌约,你可是完成了?”
左柔低着头蹲在宋北云并排,侧过身子不开腔,但郡主可是不依不饶的凑了过去,撩起裙子也蹲在了旁边:“问你话呢,赌约可是完成了呀?”
宋北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什么赌约?”
左柔用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怎就没什么了呀,昨日……”
郡主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柔捂住了嘴,两个人转瞬就打闹成了一团,宋北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她们就像看两个憨批……不过一想也是这样,十六七八岁的姑娘,本就应该这样天真烂漫的,那种介于懂和不懂之间的懵懵懂懂还有刚好卡在成熟和青涩之间的半青不熟才是女孩子一辈子仅此一端的完美青春,这段青春非常短,只有四年,十六到二十岁之间的她们就应该像花儿一样尽情绽放。
大概采了一百余斤黄花蒿之后,宋北云一把扛起就走向了王府,而因为一上午的劳作加上天气逐渐热腾了起来而且那兜子又是泥水又是露水的,宋北云早就将外套脱下让左柔拿着了,露出一身青春之力爆炸的肉体。
虽是有些无礼,但干活的人都是这样嘛,他反正没觉得哪不对,而且总不能让郡主或者左柔脱吧……
“哇……”郡主挽着左柔的手跟在宋北云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北云的腰:“这……这真是极好的。”
“你又……”左柔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怎就如狼似虎的?”
郡主吸溜了一下口水:“这臭男人们总是说些秀色可餐之流的话,凭什么我们这女子就不得尝尝这可餐的秀色?男色就不是色了?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宋北云站定脚步,转过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什么玩意就瞎断句。”
“好哥哥……”郡主娇滴滴的甩开左柔的手来到宋北云身边,一边偷瞄他的胸肌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你说你这等才华,怎么就还能有如此一副好身子呀……”
“干农活呗,乡下人嘛。”
“我看那些个才子呀,个个都是个弱不禁风的样,本来好哥哥穿上衣裳时我也觉得你也是那般模样,可是今日我可算是大开眼界了。”郡主舔了舔嘴唇:“好哥哥,让妹妹摸一下……就摸一下。”
“你变态啊你!”宋北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我是因为要干活。”
“我不依……”郡主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悦的左柔,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你可也摸了我,你不让我摸摸怎么行。”
“不行不行。”宋北云摇头:“那也太奇怪了。”
“那好哥哥摸我时就不奇怪了呀?你那又揉又捏的,弄得人家难受的紧,你高低要给些甜头吧。”君主不依不饶地说道:“大不了今夜我悄悄去你房里便是了。”
宋北云用力摇头:“明天一早福王殿下就把我阉了送宫里当差去了,以后你得叫我好姐姐了。”
郡主刚想说话,却发现宋北云换了只肩扛布袋子之后,那右肩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印字,一看就是打伤的,郡主立刻皱起了眉头:“好哥哥,你这肩头是出了何事?”
宋北云摇头道:“摔的。”
“呵呵,你骗人家……”郡主转过头看着左柔,然后快步跑过去把她拽了过来:“柔姐姐你说,这会是摔出来的?”
嘿……宋北云心中苦笑,他正儿八经被打的伤就只有小臂上,背后和肩头的伤还真是因为撞出来的,昨夜在打斗时可能没注意借力时太狠,磕碰出的伤痕,今天一大早就给左柔解释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解释一遍。
“昨日倒是有些小事。”左柔说道:“我本想跟福王殿下说的,可是那死家伙拦着我。”
郡主眼睛噌的一下就睁开了:“我好哥哥被人打了?”
第58章、4月16日、晴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
“几个泼皮拦路罢了,倒不是大事。”
宋北云反复的解释,但郡主却显然有些怀疑了,她打眼这么一瞧:“柔姐姐说你是这都快当三更才来,哪家的泼皮三更还在外头溜达?”
所以怎么说来着?这女人一旦聪明起来,那是真的不好骗了,跟左柔说时也是这套说辞,但她就是深信不疑了,可跟郡主这么一说,郡主显然就不依了。
“那我怎的知道,我还能上去问问那伙子人是哪家的泼皮不成?”宋北云笑了起来:“行啦,明日我也就回了,这点小事倒是不放心上。”
“明日就回?”郡主皱眉道:“那若是我母妃身子再犯病可如何是好?”
宋北云咂摸一阵:“这样,往后我七天过来一趟吧。”
“哦?”郡主眉头一挑:“你会这么好心?怕不是……”
“到时派车接我就是了。”宋北云打断郡主的话:“其他倒无事,每七日我过来给王妃送一次药。”
“那个会爆的油?”
“你明白药理?”宋北云斜着脑袋望了郡主一眼:“还是明白医理?”
“都不知。”
“不知你问个什么劲。”宋北云撇撇嘴:“安生点安排车就行了。”
郡主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满,但没办法……这宋北云绝对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了,既不因为郡主的身份高看自己一眼也不因为色相而多看自己一分,下流话说下作事干,但却总是保持着几分距离,这让郡主又气又恨的,但却是没什么办法。
“行了。”眼看这郡主又要找点事,宋北云连连摆手:“今日清闲,不如找些事来干干。”
“找些什么干?”
一提到找事,郡主的兴致立刻就高涨了起来,就连左柔都饶有兴致的往前凑了凑,这一看啊就是典型的在家闷得发慌的那种类型,难怪这个时代从窗口落下一根棍儿都能来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别急。”宋北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汗水污泥:“我先去洗个澡,等洗出来大概也就想出来了。”
“哈?”郡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现想啊?”
“不然呢?”
在宋北云洗澡时,本来郡主是有计划去偷看的,但最终却因为被王妃叫过去问话,偷窥计划不得已才被搁置。
而等宋北云出来时,差不多她也刚好出来,三个人凑在一起这么一商量,宋北云想出了个馊主意。
“你们看过贱人么?”
左柔和郡主纷纷表示想看看宋北云嘴里的贱人是什么样,本来她们还以为这家伙会带他们去青楼之类的地方,但没想到他却在让她们换上男装出门之后,四处打听了哪有茶楼。
一行三人来到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中,坐下之后点了茶,不过宋北云要求自己来泡,上个小炉子和铁壶子还有茶叶即可。
在等水开时,外头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宋北云分好了杯子,摆好了茶叶,坐在那盯着小炉子就开始发呆。
“不是说来看贱人?这……就见你在这烧水了?”郡主诧异地问道:“莫不是诓我哟。”
宋北云哈哈一笑,回过神来:“你可知道这怎的才算个贱人。”
“就……下贱呗。”左柔一脸茫然的说:“身子骨轻贱,任人糟蹋还不以为意的那种。”
郡主横了她一眼,但却是没有发言。
“郡主方才可都是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不是贱。”宋北云摇头道:“郡主认为呢?”
“想来便是那种口蜜腹剑、冠冕堂皇却暗藏杀机的?”
宋北云轻轻摇头:“人活于世不易,千万条路上各有其人,那也不叫贱。”
“那你说贱人是怎样的?”
“哈哈,别急。”宋北云抬手召来茶楼小厮:“小哥,来一下。”
“客官,有何吩咐?”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很快站到了宋北云面前,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我给你些钱,你去买些烧鸡烧鹅羊肉胡饼之类的吃食来,余下的就当做个零嘴钱。”说着宋北云摸出三吊钱给小厮:“对了,你这茶楼有那春茶品鉴么?”
“那自是有的,每年这时都有的,客人来了之后都能赠饮一壶予以品鉴,若是觉着好自是会买些回去的。”小厮认真的回答:“客官,您这需要这赠饮否?”
“不了。”宋北云摸了摸口袋,继续问道:“你这一日能赚个多少钱?”
“哟,客官。这可是说不准,若是来了大生意,一日百多贯也不是没有过,若是平时也能有个三五贯的。不过这堂上是不赚钱的,多为给一些您几位这般的雅致人谈天说地用的,若是觉着好,家父说不给钱也行,留下篇墨宝也能抵茶钱。”
听了小厮的话,郡主连连点头:“这可是聪明商家呢。”
“这样。”宋北云取出一角银子:“这银子你去兑了,大抵就是你这一日的营生,今日喝茶的人全部免了茶钱,可否?”
“那自然是极好的!”小厮快速的收下银子,高兴地说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把吃食给取来。”
虽然左柔和郡主都不知道宋北云这是要干什么,但现在看来倒也是有趣的紧,所以她们也不问,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等到小厮端来了宋北云要的东西之后,他便到门口吆喝了起来。这不要钱的东西,自然是能引人来试试,而且这喝茶的人啊,多为读书人,不管是真的爱喝还是附庸风雅,反正三三两两的都来了,不多一会儿不大的茶肆就坐了个满满登登。
小厮一边给各个桌子上茶上糕点,一边对着宋北云那一桌指指点点,而他在指点之后,通常那桌的书生不管年纪几何都会起身朝宋北云拱手鸣谢。
而宋北云也不惺惺作态,只要有人行礼,他必然回礼,直到轮了一圈之后,他起身说道:“诸位前辈、同窗,你我本无缘,但同为书海一扁舟,小弟在此感谢诸位赏脸大驾光临。小弟平日酷爱这茶滋味,但这喝茶若是没个伴,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今日小弟不才,斗胆邀请诸位一起来品味品味这新上春茶。”
这话说的漂亮,别说那些个读书人了,就连郡主都连连点头。等宋北云坐下之后,郡主撑着脑袋看着他:“你这人也是奇怪,总是有法子让人气个半死,可有时说话却甚是得人喜欢呢。”
“我厉害嘛。”
“不知羞。”左柔特别温柔的白了他一眼:“方才还夸你谦逊呢。”
这个规模不大的品茶大会很快开始了,宋北云也提醒了一下她们两人说很快就会有贱人出现了,让她们小心听听这帮人的说话。
果不其然,这还没过多久呢,就见隔壁桌不远处有个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放下茶杯,满脸认真的看了看自己随行的同伴。
“这茶不错,能与那杭州韵的茶有得一比。”说着他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了起来:“不过……这茶滋味虽然不错,但总是欠些什么,其味浮于表面不入骨髓,初喝倒是可口,细细品来却有些腻了。”
这人的声音很大,仿佛故意让人听见似的,那茶楼小厮自然也是听见了,他眉头皱了起来,但却还是没有言语什么。
不一会儿,那人继续说道:“嗯,若是这茶里能多加些盐,滋味定然能更好。之前喝过一种滋味绝佳的茶,那里头香料足足有十三种,一口下去回味绵长、口中厚重。至于这茶嘛……怎的说呢,到底是不如杭州韵的茶啊,若是他不要钱,我许是会喝,可若是让我买,那我定然是不买的。”
这时小厮终于忍不住了,几欲发作,但茶肆的老板却按住了儿子的头,无奈的笑了笑。
可这时,旁边的倒是有人笑了起来,接下了那人的话:“嘿,这位哥哥,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你喝便喝,不喝便走,在人家铺子里说这种话倒是有几分刻薄了。况且你说的那杭州韵我也是喝过,味重而浓郁,虽也是好茶,可若换了我,我可是更喜欢这听雨轩的茶。”
听了这话,人们纷纷附和,而那老哥却仍然一脸清高的仰起头,面上傲然:“哈哈哈。”
宋北云轻轻一拍桌子:“看见没,这就是贱人。”
左柔还有些迷糊,但郡主却差点拍案叫好,虽是克制住了情绪,却仍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妙啊妙啊,这贱人真贱人啊!”
宋北云笑而不语,只是将滚烫的水倒入左柔和郡主的杯子里:“这墨分五色、茶分五蕴,天下之茶要都一个味了,那自然也就没几个喝茶的人了。他那高谈阔论故作清高,只不过是不懂那求同存异的道理罢了。娼妓之贱,贱于腠理、小人之贱,贱于肌肤。偏偏这种人,那才是贱入了骨髓、贱入了五脏六腑。看似公正严谨,实则刻薄刁钻,不合其味皆为鸡肋、不适其口皆为糟糠,说话时环顾四周,为的就是与人难堪罢了。”
郡主连连点头:“关键那个哈哈哈才是真的贱到让人发笑,跳梁小丑一般的狗东西。好好好今日我算是被你这家伙上了一课了,到底是个才子呢。”
第59章、4月17日 雨
一日欢愉,终究是该走了,跟福王确定了每七天来为王妃送药的事情之后,宋北云就带着一辆马车两辆牛车走了。
哦,还有左柔。
之所以会是三辆,是因为郡主找人把后山上所有的黄花蒿都给割下来给装了上去,并且亲自送他二人送到了巷子口,还可怜巴巴的说过几天一定要来。
他们前脚刚走,昨日宋北云落脚的地方就走进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他们手中拿着一幅画像,上面画得正是宋北云。
“这人,你这是见过是没见过?”
那小厮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地痞,轻轻摇头。
见他摇头,拿画像那个人皱着眉头回头对身后一个少年说道:“少当家,这都二十家了,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再问可就要问上福王府了,你说这金家跟这人是有什么仇啊,十万贯就找这么个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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