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而大朝会也在他们离开之后的半个时辰正式拉开了序幕,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朝会,因为关系到改年号的问题,所以先还要去未建成的新宫旁边的刚建成的天坛祭祀。
小宋最喜欢这个节目了,那几千人的傩舞,配上战鼓和当做长枪的木棍的敲击声,气势非凡。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传统文化,祭祀就该有祭祀的样子,这可比后头日本的那种舞的气势足太多了。前前后后禁军开道,舞者五千众,再加尾部配上九十九架贡品车,真的太有那种天朝上国的质感了。
今年有个新规,就是贡品在祭祀之后就地分发给百姓穷困者,所以东西极多,大小三牲就有十几车,虽车不大但架不住数量多,还有五谷稻、黍、稷、麦、菽四十九车,剩下的便是各地进贡来的各式吃食。
“这便是上国啊……”
阿紫站在窗口看着那游行队伍穿行而过,心中感叹。纵使家乡绘卷中描述再是浮夸,却也不及见到这震撼场面的万分之一。
怎么形容呢……欢喜。
对,就是欢喜。那种自上而下的欢喜,幼童可以欢呼雀跃着追随着庄重的车队前行,士兵维持的也不是秩序而是舞者的威严。
那种处处透露出的自信和欢欣是别的地方看不见的,她自幼跟随家人游历,见过无数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一处能有这样的喧嚣和气度。
“真羡慕啊。”阿紫趴在窗口自言自语道:“如果我生在这里该多好。”
第662章、五年1月21日 晴 凭君莫话封侯事
祭祀大典之后,整个朝会就进入了正式流程,先是听英明神武的赵性发表讲话,这段讲话就是他的独唱,但经过高强度训练的赵性在应对这种情况时早已是轻车熟路,大段大段鼓舞人心的说辞从他嘴里连绵不断的蹦出来。
要说他画饼吧,其实也画,但因为往年画的饼大多数都兑现了,所以如今他的话现在无比有分量。
他的演讲稿是宋北云和晏殊共同撰写的,里头分别就内政和外务进行一番梳理,确立了新的一年的各项目标以及对今年整年的考核计划标准。
在这些重要讲话结束之后,他也首次提出了最新的扶持制度,之后继续以摆脱旧日贫困、提升农民福祉为中心思想拓展各级官员的思路和视野。
而就在小宋讲话的同时,城市中平时基本上不对付的各级报纸今天却出奇的统一,纷纷开始加刊并以大篇幅、头版头条的形式报道了赵性的重要讲话。
茶馆里、酒庄里、河堤旁,即便是青楼中都能看到许多人捧着刚刚印刷出来还带着油墨气味的报纸仔细阅读着。
若是在街上,通常会有一个说书先生夹着一把油纸伞,身边围着几个甚至十几个不识字的百姓在给他们讲解。
“这三支一扶是个啥。”
“支农支教支边扶贫。”旁边立刻有人回答道:“就是让读书人下去乡里当先生,教咱们种地读书,带着咱们赚钱。”
“他们也懂个种田?”
“唉,不管咋样,官家是为咱们着想啊。”
街上的讨论声层出不穷,其中被讨论最多的还并不是这些新制定的国策而是国策背后的福利,最晃眼睛的便是下乡满三年便可为吏,若是满了五年直接给候补官的缺。
这要放在往常,那可是举人老爷才有的待遇,如今却是没想到就这样被提上来了。
有人反对么?当然有人反对,可现在的反对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因为抛出新国策的时间点,正好是大宋完成第一轮官制革新的空档,在这个空档中,绝大部分的权力都还集中在朝廷手中,而且因为多重监管机制,想要阳奉阴违都是很难的事情。
而且连带保举制度既担保人制度更是跟各地的乡绅豪强息息相关,所有人现在都要掂量掂量这个新政策的计划了。
除了这些内容,更多的比如作为试点的长安科举新政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长安本地的科举制度适用于雍州本地境内七品及以下的官员,那边的科举被定位每年春末夏初,这也是自科举制度成立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分科的情况。
所谓分科便是分为了理学和工学,理学仍然保持了原本科目,稍有增加。而工学却几乎全是新的,工字一途被分为了十二个大项衣食住行全部囊括其中。
而且在长安的学子如果成功通过了那边的科举之后并不会直接当官,因为他们还要去新的学府中集中学习三年。
这个其实也是颠覆性的,虽然硬要说起来其实是比之前那个基本国策还要劲爆的,但实在是因为适用性不高,仅仅是雍州本地户籍者方能采用,所以大家也都是讨论一番就转头作罢。
反对者是有的,但现在赵性扎实的立定在了人民群众的大海之中,民意的汹涌让朝堂这叶扁舟上的乘客根本不敢有大动作,再加上皇城司、司命司那无孔不入的架势,现在的官不好当啊……
当然,这样也是有利有弊,弊端就是赵性的屁股只要还坐在人群这边,他就必须要不断的对现有的问题进行修改,而每修改一次就会因为动了人家的蛋糕而引来朝堂中一些人的憎恨。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的等待。
“还没完啊?”
宋北云站在第三排,特意还挑了一个靠柱子的位置,因为昨夜实在没怎么休息好,今天从上台开始发表讲话时他就已经开始靠在那打瞌睡了,这一觉醒来上头居然还在说……
“吃不让吃,睡也睡不好。”小宋对旁边一个三品刺史小声道:“你说这作孽不作孽。”
当朝非议官家,能干出这种事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过看他是宋北云,旁边那个刺史也只能苦笑一声,旁边躲了躲,生怕沾染了这人的邪气,毕竟号称刺史杀手嘛,惹不起惹不起。
而就在这时,巡查过来的司命司几位内侍停在了宋北云面前,别人都以为是要对他进行训诫,但谁知道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小宋手中多了两个还热着的肉包子。
周围的大小官员们闻到那诱人的葱香肉香都情不自禁的回头张望了起来,而宋北云索性在人群中蹲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个吃包子的。”
台上赵性终于中止了讲话,只是伸手指向宋北云:“滚出去吃。”
“臣谨遵圣旨……”
小宋捧着包子退出了大殿,想想自己的确是有点过份,包子味儿冲,现在又是满朝文武饿着肚子,自己这么吃的确影响不太好。
于是他就坐在皇宫广场前的台阶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包子,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穿华彩飞鱼服的皇城司大佬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递上了一杯茶,然后便继续挎着刀带队巡逻去了。
喝茶吃包子,听着后头大殿中传来的声音,太阳洒在身上暖融融,好不惬意。
“那个,过来一下。”
小宋指着一个匆匆而行的宫女:“来。”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前,曲腿行了个礼:“大人有何吩咐?”
“等会去帮我拿点水果来,你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番邦进贡的好玩意就偷点来,没事的没人会发现的。”
“是……”
可话音还未落,里头就传来的斥责声:“宋北云给朕滚进来!”
小宋立刻起身,把杯子往旁边一放,整理了衣裳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刚进去,周围的官员都看着他偷笑,而赵性在上头已经是气得连眼睛都鼓出来了:“吃吃吃,整日便是知道吃,在朝堂上你也就只惦记吃!”
小宋低着头,冷不丁的问旁边一个官员:“我方才声音很大?”
那个官员忙不迭点头……
福王在第一排回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闹笑话的女婿,哀叹一声默默摇头。
“你既是吃了,朕赐宴时你就看着罢。”赵性一挥袖子:“来人,为百官赐宴,宋北云没份。”
“哎!”
小宋刚要说话,赵性却已经起身回去休整了,他刚一走就有许多宫娥内侍端来了矮桌,在百官面前都放了一个,唯独宋北云面前啥也没有,只有一串香蕉……
“这啥啊?喂猴儿啊?”小宋拎着香蕉问那个宫娥:“就给我这玩意啊?”
“官家说……说了……只给您吃这个,番邦进贡的。”
旁边大大小小的官员坐在那想笑却不敢笑,早就听闻这宋北云性子跳脱,如今一见……若不是真有几分能耐,应是早就去琼州看海浪了吧。
小宋不服气的很,但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往后宫跑,所以就跟个巡夜人似的在众官面前晃悠。
“哎哟,黄大人……吃鸡啊,看着不错啊。”
“许大人,这羊肉可是顶好,鄙人有幸三年前在饭庄里见过一回。”
“定国……啊,没事了。您慢慢吃。”
溜达了一大圈之后,那些官员看到宋北云过来,就早早的用胳膊拦住自己的饭菜,生怕被他的唾沫星子给喷到。
直到他溜达到晏殊的面前,径直就蹲下了,香蕉往矮桌上一放:“来,吔蕉。”
晏殊一把护住自己的炙羊排:“不要抢我的!”
话虽如此,但羊排终究没有逃过魔掌,不过等松茸菌菇汤上来时,晏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调羹放入口中转了一圈再放回汤中。
“行,你够狠!”小宋冷哼一声:“可以可以,赶尽杀绝。”
晏殊一边吃着香蕉一边说道:“你自己寻的事,怪得谁?”
“蕉还我!”
“这是我羊排换的,不给!”
“你给不给?不给我动手了嗷。”
“你打死我呗,就在这朝堂之上。”
坐在晏殊不远处的老张不动声色的将桌子搬远了一些,尽可能的离这两个幼稚的东西远一些,直到将桌子与坐在他邻座的户部尚书并在一起之后才停了下来。
“就如幼童一般。”户部尚书轻笑道:“年轻可是真好啊。”
“是啊……”老张也是笑着摇头:“当年你我年少时不也是这般模样吗。”
“哈哈哈哈……”户部尚书笑了起来:“当年你我同窗之时,你可没少打我。”
“那你是该的,你说话很欠又小气,打你也是玉莲让的。”
“玉莲……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户部尚书默默叹息:“一晃半辈子便是如此过去了,不过今日在这朝堂上吃喝,倒是头一遭呢。”
“能吃上你还得谢谢那宋大人咯。”老张笑道:“若不是他,你我都不知几时才能吃上饭。”
“是啊,混账归混账,才华是真有才华啊,老夫是自愧不如的。”户部尚书摇头道:“听闻今日他要受封江阴侯?那可是个郡侯……这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我可不知,好好吃你的饭吧。”
第663章、五年1月22日 晴 月满西楼花满枝
金陵城今日加刊的报纸正摆在紫式部的手边,她自幼便研习汉学,对这上头的遣词造句了如指掌,在宋国这些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手中这份小小的报纸。
一两文钱买一份放在手边,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事、家家事,有悲欢有离合,有百家争鸣有草莽趣事,国朝政令也毫不隐晦的公布其上,任由所有人评说、讨论和争执。
这是何等的气魄和等的自信。
虽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紫式部其实已经被这个国家给深深的迷住了,虽是身负使命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宋国的一切,而所有的一切之中,她最钟爱的便是女人也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说来也有趣,虽然自己躲在青楼之中,但吃穿用度全都是用稿费转来的。
她如今在文汇报上连载的一篇故事十分有销量,号称三大当家文章之一,讲述的是两个大户人家之间的爱恨情仇,里面的小紫便是以她自己为原型刻画出来的。
什么自小被联姻至其他人家,然后与那个大自己近二十岁的男子发生的一系列的恩怨情爱。
她以细腻的文风和对女性心理精准的把握,不知道骗了多少少女的眼泪,如今这本还没名字连载之物已与其他两本共称文汇三宝。
而今日她的关注点却并不是娱乐版块,而是工农报上的那个三支一扶计划的详细解释。
她来回看了三遍,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天才般的计划,因为不为其他,里头就明确写着不分国籍、不分人种也不分年龄,只要每年的评价分高于五十,连续五年便是可以替补做官。
而且工报和农报分别还以不同的角度评论了这个政策,叫好虽然都是一片叫好,但农报其实是在看衰的,他们的观点便是那些读书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无论如何都比不得那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对此,无数读书人给农报写信发出驳斥,想来明天就能够看到这些驳斥的内容了。
当然,除了这些,紫式部这一年多来经常会摘抄一些报纸上的政策措施,而这一系列的政策连贯下来,她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连环扣,一环扣一环的发展着。
而再往前溯源,这一系列的改革开始便是从五年前左右,最先改革的也是科举考试和取士制度,接下来便是一轮一轮循序渐渐的商改、农改、军改、官改,每一次都不激烈,但一次次的积累下来之后,整个宋国已经和最初的宋国完全不是一个模式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的紫式部认为今年一定会是迎来宋国第一次巨大变革的时期,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果不其然,她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已经是让人心中悸动,不过光凭这个可能还不是最终的目的。
那么最大的变革会是哪里呢?
紫式部带着疑问翻阅报纸时,突然一个不太显眼的消息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那便是长安的试点科考新规。
她仔仔细细的阅读完之后,难掩激动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的把上头的条目再次仔细阅读了一遍,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是颠覆了自汉以来的取士规则,看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这里若是有心人可以看出来,它明显开始突出了“公平”二字,因为士农工商都可进行考试了,工科的开办对于原先的模式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颠覆。
而考试之后并不给予功名反而要进入下一级书院进行二次深造这件事,紫式部有些不明白,但上头明确说的是国家给出钱。
还有一条,男女不限。但会划分男女学院。
这……这……这让紫式部有些悸动,她本身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看到这里她愈发的不想离开这里了。
因为在平安京,即便是皇室家的女儿也不过是交易的筹码,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六岁便被嫁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相比较大宋女子那泼辣果敢的风格,平安京的女子就像个委屈巴巴的小狗,只能靠着男人的施舍来度日。
而大宋……女子可是能主动要求合离的,也能很自主的出来工作。这对于她紫式部来说,就是命数一般的存在。
但如今身上肩负着职责,想要留在大宋谈何容易,而且她本就是已婚,即便是想找个人嫁了也不行,届时只要源家的人找来,她仍是要乖乖回去的。
她其实撒了个谎,她是逃犯不假,但罪名是逃婚……
哀怨满怀的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这个样子东躲西藏到底不是长久之计,终归是需要想个法子让自己脱离苦海的。
她想到那个满脸坏人模样的宋北云,但很快就否定掉了,因为那个人太坏了,紫式部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去像哄骗别人一样把他哄骗的团团转。
而此时此刻,正在金陵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辽国的皇宫中也是挺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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