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你们这些个读书人,说的比唱的好听,不过既然你都屈尊作揖了,那我也没甚好说。你今夜来此是要作甚?”
北坡先说了一大堆好话,然后在杨文广眉开眼笑时拐着弯把话题就引到了金铃儿那边。
“这倒是有。”杨文广略微沉思之后,点头说道:“不过那男子我倒也是不认得。”
“那杨家兄弟可否给我描述一番?”
描述……怎么描述嘛,男装的左柔还能怎么描述,唇红齿白、晶莹剔透的个小白脸,这是最让杨文广不齿的那类人,一个男人家家长成那般软绵,眉眼间还透着一股娇俏,令人作呕!
要说读书人里,杨文广就看得上宋北云,那几日闹瘟疫时,他没日没夜的在最危险的地方伏波平涛,虽是满腹才华但杨文广可是看过他换衣时那身上的腱子肉,那可是比上自己都不差在哪的汉子,这等有勇有谋有胆有识的人方为栋梁。
那种娘们唧唧的……哼。
不过既然人家问了,他就给细细的描述了一番,还别说呢,这左柔男装的水平现在越来越高,加上她胸口平平,不上手去摸摸还真不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再加上她这人虽然胸口平但长相却是环顾着天下都是数得着的,这一男装还真的就是妥妥的符合这宋人眼光的好货色。站在公主身边虽然有些怪异,却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
那二人似是也不避人,光天化日的就牵着手到处走,搂搂抱抱更是常态,虽然斗嘴也斗,但自小一起长大的习惯绝对不是说穿个男装就能改掉的。
所以其实庐州府里是有些风言风语的,但就像宋北云当时让人惊艳的诗作流出之后就再见不得人了,这跟公主有眉目之情的俊俏小哥也是蹊跷的很,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大致明白了……”
北坡有些丧气,他朝杨文广拱手道谢:“还望杨家兄弟能多跟我通通气……我这便告辞了。”
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北坡踉跄的慢慢的在街上走着,他拳头紧紧握着,几日不见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真的就有了他人。
他其实是很不服的,即便是面对金家少爷他也从来没觉得这么不舒服过,而现在他是真的绝对顶难受了。
“直娘贼……”
北坡不善骂脏话,一句直娘贼已是把毕生所学施展殆尽了,但仍然却觉得不过瘾,但却也是骂不出声音了,此刻的他只能握紧手中的拳头,心头恨不得将那个娘娘腔碾个粉碎。
此时,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雷一道,北坡仰起头看着天,看了一会儿果然是下起了雨来,被这冷雨一淋,他立刻就觉得自己无端的悲伤,眼泪在眼眶中来回转悠,但他心中却还是有个声音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生生仰起了四十五度,不让眼泪流出来。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定要让你回心转意!”面对冷冷的大雨,北坡咬牙切齿的冲天喊道,可喊完之后,他突然记起了什么,惊叫一声:“不好!!!!”
此刻,原本架在腋下的书早已在湿透,上头的笔迹被雨这么一泡,早就糊成了一片,看不清真容了。
“苍天啊!”北坡看着手中借来的书,压抑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你为何如此待我!!!”
第90章、5月16日 雨 人为名高名丧人
北坡病了,吃不进、喝不进,发着高烧一夜之间便形容枯槁,他不想说话,一说话心里头就堵得慌。
枕边是那本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三国演义》,窗外传来远寺的钟声,在他听来就如丧钟。
而此刻的宋北云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木棍划着方格,一边划区域还一边说道:“三十多万人后日便到了是吧?比我预计的晚了点。”
“听闻路上死了不少人……诶。”金铃儿蹲在他身边,愁眉不展:“你说这人,怎的就如此不堪。”
宋北云轻笑一声,也是颇为无奈的摇头:“你养尊处优,从来没有挨过饿,高高在上的感叹人的不堪。”
“你挨过饿?”
“没有啊。”宋北云摊开手:“虽然不跟你一样养尊处优的,可我从小到大也是被人护得好好的,没吃过亏更没挨过饿。”
公主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可快些说吧。”
“你看见地上没有,这个大方框就是庐州城,周围未来会出现大概这么六到七个新城,我们叫它卫星城。”
“何为卫星?”
宋北云指着天空:“晚上的月亮便是卫星,围绕在地球周围的小家伙,就是卫星。”
“你可是乱讲,这天圆地方、日月同辉,怎的就是明月绕着大地转呢?还地球地球,我看你才是个球。”
“以后啊。”宋北云刮了她鼻子一下:“我带你去验证一下,不过现在可是没时间跟你细细解释了。”
“好嘛。”金铃儿蹲着累了,从旁边搬来小马扎坐了下来:“你说吧。”
其实宋北云的想法很简单,在福王、刺史和公主基金三方协作下,在庐州城外重新建设起四到五个新的卫星城,这些卫星城主要发挥的作用略有不同但在庐州府的管辖下同步的发展,若干年后再与庐州城融为一体。
如果是宋北云本身生活的年代,四五十万人的安置虽然不能说跟玩一样,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各方面都落后到没边的宋代,这些人说不定都能把孱弱的宋朝给翻个底朝天,绝对马虎不得。
今天一早传来消息说灾民中不少人因饥饿掉队甚至死亡时,宋北云立刻让公主殿下派人运了一部分的粮食去接人。
虽然多少是有些为了人道主义,但更多的是为了整个社会环境的稳定,毕竟这些人也就在不到百里之外了,真的因为饥饿出现了什么问题,必然波及到庐州城。
至于为什么宋北云这么护着这座城市,他其实也没办法解释,在跟鸡王妙言聊天时,她说宋北云现在之所以这么干,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个合肥人,这个地方是他对自己那个世界最后念想、对家乡最后的念想、对家人最后的念想。
说的有些悲凉,但宋北云倒是没有否定,因为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是诸葛亮那样的人物,恐怕也是完全看不透自己的。
至于卫星城到底该怎么布局,现在宋北云其实还没有很好的规划,虽然之前想的是非常美好,什么工业区、手工业区之类的,但随着接触的流民越来越多,他发现这种早期的布局并不是很靠谱,因为文盲率太高了,这帮流民的文盲率得有九成!这谁顶得住啊?所以区域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不过为了应对这个局面,他倒是跟福王提了一次三支一扶计划,就是让一部分寒门出身的落第秀才以及一批行医去支农支教扶贫,干满几年就可以给个功名之类的。
当然,这个想法是天真的,福王当时就拒绝了,不过福王可能觉得宋北云的想法还是很有建设性的,所以很认真的给他解释了为什么不行。
反正通俗来说,就是这种事情近乎动摇国本,侵犯到了文人集团的利益,福王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亲王不是帝王,他也不是说想怎样就怎样的。
后来宋北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是天真了一点,文人集团这个东西啊,从古到今都不是好东西,不管是前头的门阀还是后头的东林,这都是极力争抢的资源,哪里说容得下这种三支一扶。
两脚畜生们也敢读书?滑天下之大稽!
对此,宋北云只能赧然一笑,然后转手就开始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多的一句废话都没说。
“对了,今早我父王跟老友聊天时候,大肆夸赞了你一番。”金铃儿突然说道:“就将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听得我都害臊。还说若是大宋都如你一般,便是太平盛世、长治久安。”
“嗨……真客气。”宋北云仰起头看了她一眼:“还夸我什么了?”
“不知羞,我就是去行个礼,哪能多听。”金铃儿伸手揉着宋北云的耳垂:“我跟父王说你这个麒麟才子是我捡来的,他还不信呢。”
“捡来的?”宋北云两根指头顺着她的大腿慢慢往上划着:“不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呀……”金铃儿惊叫一声按住他的手:“这在外头呢,可不许乱动。”
“那进屋就行咯?”
“不行不行。”金铃儿噘着嘴连连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那要你何用?你走吧。”
“不走!”金铃儿抓着宋北云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给你用身子挡着点,别让人瞧见哦。”
看到她这样子,宋北云哈哈一笑收回了手:“对了,昨天你的大天狗北坡来找我了,说将来在你和他的婚宴上,让我去题字。”
“好大的狗胆!”金铃儿的眉毛当时就竖起来了:“我千金之躯也是他那种人能觊觎的?”
“人家只是想嘛。”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金铃儿愤而起身:“我找他去!”
“别别别。”宋北云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饭么,这马上到饭点了,你跑哪去?”
“那吃了饭再去。”
“吃了饭不睡个午觉?”宋北云满脸混账的笑容:“还没抱着公主殿下睡过觉呢。”
金铃儿没说话,只是四处张望了起来:“俏俏姐姐今日怎的不在?让她来收拾你。”
“她随左柔和巧云去金陵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哦……”金铃儿眼珠子一转,然后用力打了一下宋北云:“你这人,坏的很。我许你提个要求,你竟提这等要求。”
“那你答应不答应嘛。”宋北云站起身,来到井边洗手:“吃饭之后,你可就没得反悔了。”
“容我三思。”
金铃儿其实是很机敏的,她哪里不知道俏俏今天走了,而且玉生又在王府书库中抄录,不到晚上不会回来,反正……就心里头痒呗,明知道跟这个混账独处会怎样,她就是忍不住,去他个礼法,偷偷摸摸的好不快活呢。
跟着宋北云进了厨房,宋北云开始做饭,她就像个鼻涕虫一样黏在他身边,从后头抱着他的腰:“好哥哥,你说古怪不古怪,我怎的就如此如此的离不开你呀,这才两个月,仿佛我们就认得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一般。”
“可能上辈子你欠我的。”宋北云倒是没什么激动的,拖着这个鼻涕虫切菜热锅倒也不算什么:“这辈子我来讨债了。”
“那我也不还……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讨我的债,一辈子都在我身旁。”金铃儿把脸埋在宋北云的后背:“好不好呀?”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等我无趣了,就把我弄死。”宋北云冷笑一声道:“我可记在心里呢。”
“快些忘了,莫要再记了。之前我可不知你就像个无底洞,怎么掏都掏不空,如今是知道了,我哪里舍得。”
宋北云盖上锅盖转过身,靠着灶台双手握住金铃儿的腰:“你可是公主。”
“有些人呀,第一次见公主时可就将手钻进了公主的肚兜呢,悍不畏死。”金铃儿踮起脚在宋北云嘴唇上啄了一下:“如今可是被讹上了,你是甩不脱的,若是你不随我的意,我便说你轻薄我。”
宋北云的手慢慢往上移:“怎么轻薄的?”
金铃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变得细软了起来,小声道:“就是如此……”
“好啦,别闹了,你旁边等着去。我这做饭,等会炝锅烫着你。”
金铃儿听话的坐到一边,宋北云继续说道:“北坡好像去打听这些日子在你身边跟你不清不楚的男子去了。”
“那不就是你么?”
“是柔姐姐。”
听到这句话,本就聪明的金铃儿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笑得咯咯响:“你这人……坏。他气小而量狭,怕不是要被你气病咯。”
“怎么是我呢,是你这个不检点的公主呀。”宋北云一边颠勺一边对金铃儿说道:“你说他气量这么小,会不会大病一场?”
“病就病呗,死了也就死了,不就是个野狗一般的东西。”金铃儿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无用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多余。”
“哇,人家好歹也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这也太恶毒了吧,你们以前关系不是也挺好的么?”
“过去?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没正眼瞧过他。即便是没有好哥哥你,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何况如今有了好哥哥。”金铃儿走上前捏了一下宋北云的屁股:“好哥哥身上的肉可是真结实……”
“孽障啊……”宋北云长长出了一口气:“五月之后,我就要闭关读书了,你别再找我干些破事了啊。”
“那干些其他的事呢?”
“那倒是可以,不过还是那句话,偷偷摸摸就行,可别害我。”
第91章、5月17日 雨 无字碑上遍诗文。
其实宋北云虽然打嘴炮技术一流,但他却很少侃侃而谈,因为这个世道不一样,古往今来从来不缺纸上谈兵的改革者,历朝历代都有,从王莽新政到公车上书,跨度近乎两千年,成功者有几个?
即便是偶有成功者,但最终因为触犯到乡绅阶级的利益,下场都并不好不是吗,车裂的商鞅、万箭穿心的吴起、流放的王安石、挫骨扬灰的张居正,这还是比较惨烈的一部分,更多人数不胜数。
历史中那些血的教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宋北云,在自身势力达不到的前提下,千万别为那些“两脚畜生”去触犯上层阶级的利益,不然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去琼州海峡挖生蚝吃。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用鸡王小姐姐的话说,到时候125榴顶在他娘的脑门上,谁敢放个屁?口径即真理、射程即正义,光靠两片寡嘴,他不死谁死?
“好哥哥,你睡醒了呀?”
金铃儿身上盖着毯子,趴在宋北云胸口,滑溜溜的皮肤泛着年轻而健康的光泽。
“嗯,醒了。”宋北云双手抱住了金铃儿的腰,鼻子埋在她的长发中:“你身上香香的。”
“嗯……”金铃儿伸展了一下胳膊:“睡得可舒坦了,不过好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呀,都不碰我。送到嘴边的大肥肉都不吃?是我金铃儿不够香还是你宋北云身子虚呀?”
宋北云轻笑起来,没说话只是将金铃儿抱在怀里。
小姑娘似乎也喜欢被这么抱着,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宋北云的脖颈间,光溜溜的贴在他的胸口,静静听着外头沙沙的雨声和闷雷声。
“好哥哥刚才见你愣愣出神,你在想什么呀?”金铃儿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抱着大宋的长公主,你却是心有他物,该死哦。”
宋北云侧过头看着金铃儿的侧脸,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想不想当女皇?”
“你疯了!”
金铃儿豁然支棱起身子,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宋北云,也不顾毯子从身上滑落,一只手捂在了宋北云的嘴上:“好哥哥,这等话千万不许再提,不管是在我父王面前还是在其他人面前,切记不可再提!”
宋北云挪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翻过身来,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的眼睛:“大宋无可救药了。与公,我不希望家乡惨遭蹂躏、生灵涂炭,这是我师父嘱托给我的东西。与私,我不想看到我现在怀里的这个小宝贝变成亡国公主,受人欺凌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金铃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将额头顶在他的额头上:“好哥哥,若是有那么一日,你会护着奴家吗?”
“会么肯定是会,但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宋北云微微侧过头,亲上了金铃儿的唇,轻轻碰了一下之后:“所以我刚才突然有个很危险的想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金铃儿说完,带着笑容追了过去,很主动的和面前的臭家伙吻在了一起……
两个时辰之后,玉生从福王那抄书回来,看到瑞宝公主正坐在门廊下跟宋北云聊着什么,他很自然的走上去行了个礼:“拜见公主千岁。”
“玉生哥免礼。”金铃儿一脸端庄地说道:“今日来是与北云聊些事情,这过两日几十万灾民就将到来,你且忙,莫要在意我。”
玉生笑了笑,拱拱手就夹着书走进了房间,而他刚走进去,公主的表情立刻变了,她皱着眉头说:“好哥哥,我不管那许多,什么女皇不女皇的,我是没兴趣,你可不能铤而走险。”
“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一时起意。”宋北云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你都说了现在的赵性像个傀儡皇帝,还不如咱们把这个摊子给掀了算了。”
“你呀!”金铃儿起身:“让你莫要再说了,再说我可生气了。”
宋北云哈哈一笑,没说话只是轻轻张开手,金铃儿立刻就跟中邪一样钻进了他怀里。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金铃儿立刻弹开,感叹道:“完了完了,我怕是被人给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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