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双方都把彼此骂了一个通透之后,再次不约而同的委婉的请求宋北云,让他见机行事。
好一个见机行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宋北云的态度其实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即便是很微不足道的改变,但宋北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查!
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这天,宋北云请来的仵作到场之后,就在义庄的正堂前开棺验尸。
这次的仵作是从庐州府远道而来的,经验十足而且还大有来头,他能来这里纯粹是卖了老御医的面子,他这人本就是从大理寺退下来的传奇级仵作,别看职业地位低,但人家是真的一代宗师。
剧烈的尸臭并不能阻挡百姓看热闹的心思,宋北云当然也是到场了,他用布掩住口鼻,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这开棺验尸的结果。
老仵作熟练的将尸体取出置于台上,然后开始细致的检验起了尸骨,嘴里絮絮念着,旁边的小徒弟则跟踪记录着。
“大师,脖子脖子。”宋北云凑过去小声说道:“漏检了。”
仵作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但仍然还是听了他的话去检查起了尸体的脖子,然后就是咽喉、五脏,最后到下肢。
在细细的检验之后,黄县令的尸体被重新放入棺椁之中,在清理完毕之后,老仵作走出来对宋北云说道:“宋大人,死者并非溺毙。”
他就当着百姓的面开始将死因细细的说来,说到细节处他甚至还与小徒弟共同演绎起了当时的场景,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尸臭,但却挡不住百姓越来越多的往这里涌来。
“然,若是溺毙者,双肺之中定然吸入泥水,口中咽喉处也自然会有泥土涌现。然这尸骨之中除了毛发之中有泥土,其余皆无,可断定为死后抛尸于池塘。”
宋北云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陈姓本县仵作,突然眼睛一瞪:“陈仵作!你可知罪!!!”
“大人!”
陈仵作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他哪里知道已经盖棺论定的东西却是仍能翻起波澜,而刚好自己的靠山杨县丞此刻又告假反乡,一时半会回将不来。
宋北云并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问那老仵作:“大师,你说这仵作可不可能误判?”
“绝无可能。”老仵作摆手道:“只要是个仵作,这便是入门的徒孙都知道的事,哪有误判,分明就是草菅人命!”
“好。”
宋北云嘴角一翘:“来人啊,将陈仵作给我拿下!收监待审!”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大人啊……”
“将他的破嘴给我堵上。”宋北云一甩袖子:“下去之后先打个二十大板,渎职之罪先行处罚!”
说完,他走到黄县令的棺椁前,亲手点了三根香,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位同志,我这趟就是还你的命来了,你可以安心的走,剩下的交给我。”
外头传来衙役杖责仵作的声音,还有围观群众阵阵叫好声,而当宋北云从义庄出来时,身着官服的他受到了极热烈的欢呼声。
但他连头也不抬,转身上轿打道回府。
而回去之后,他并没有歇着,因为时间不等人,若是等到周靖和杨县丞回来,事情就麻烦了,现在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通常情况来说,审理案件是不对公众开放的,但现在他却将公堂之门大开,任何人都可以进来观摩,但前提是不得喧哗。
“啪!”
一声惊堂木,满座皆抖擞。
此刻,所有的衙役、官差都入了堂,陈仵作也被带了过来,但二十杖已是打得他起不得身,只得趴在地上,口鼻中全是血沫。
他倒是罪有应得,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在他身边还跪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俏丽女子,宋北云倒是不着急,静静的环顾四周,眼神看向了那日陪他一起去上门拜访黄县令遗孀的几个官差。
“你们是自己跪上去,还是本官让人押着你们上去?”
那几个官差都愣了,旁边的县尉却走上来在他们身后一人踹了一脚,将这几人踢倒在地,然后朝宋北云抱拳:“宋大人,我已将剩余人等一一带到。”
宋北云笑了起来,自己带来的钱差不多都花出去了,一万两花在了碧螺身上、一万两则画在了这帮县衙里的底层公务员身上。
他这些日子的吃喝玩乐可都没忘记带上这帮人,并从里头挑选了一波还算刚正不阿也没什么前科的老实人。
这件事就是在杨县丞眼皮子底下完成的,甚至于杨县丞还主动派人跟着宋北云一起是花天酒地。
呵,这个世道什么真情假意,说到底不过就是真金白银最实在,几百贯能让人卖命、几千贯就能让人悍不畏死,周靖不是说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么?那倒要看看是谁的钱更管用了。
“犯妇黄刘氏,本官问你!你据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莫怪本官让你木驴游街。”
审讯的过程很有意思,百姓在外头听得大呼过瘾。那往日的混账县令今日就如同被文曲星附了体一般,任何谎话都会被他一一拆穿,那些模棱两可之言也会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
审讯过程从上午持续到傍晚,县令大人甚至毫无规矩的连吃饭都让人端在了手中,那些衙役官差也同样是捧着人送来的碗吃饭。但那些犯人们却连一口水都没得吃喝,这天气炎热不说,心内还焦灼恼怒,一天下来晕倒好几个。
“若是不说,本官就陪你们耗着。”宋北云坐在大堂前:“若是一天不说,那就陪你们一天、若是两天不说,那就陪你们两天,若是不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便对不住老子头顶这明镜高悬。”
外头看热闹的人一茬一茬的换,里头的嫌犯也一个一个开始交代,他们大多是从犯,但从犯的人多了,主犯就渐渐浮出了水面。
最后一步一步将谋害黄县令的凶手坐实在周家一个护院的头上,宋北云立刻找人去逮捕,但却发现那人早已是走了,盘问之后发现同行的还有周家的管家。
宋北云拍桌愠怒,然后直接找人封了周家,将他妻儿老小一家三十七口人全部控制了起来。
接着顺着这根线,他就开始用一种挖坟掘墓的方式开始彻查起来,而内鬼碧螺此刻就展现了她无与伦比的能力,亲自带领宋北云找到了躲藏在地窖之中想要趁机逃跑的周家主母,还有被主母带在身上的流水明细账目。
“哈哈。”宋北云看着眼前的账目:“摸鱼摸到大白鲨了。”
接着他顺着账目上的内容开始逐一清点,并在周家十二处仓库中查收粮食二十七万三千三百石、铁器两万两千余件、未造册的私盐两万三千余斤、皮草、丝绸、瓷器不计其数。
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东西,百姓都震惊了,今年本该就是灾年,可如今这私库之中居然藏有如此之多的东西。
再次经过盘问,得知周靖亲自押送一批货去往了岭南西道,也就是广西。即便是快马去追,也需要十几日才能回返。
而就是今天,巧云那头也接到了前几日宋北云从祁门县发来的密信,他等不得七夕了,要让巧云即刻带兵前往,一刻都不得耽误。
其实不管是周靖还是杨县丞,他们都已是将时间差算好了,可谁也没预料到宋北云这招快刀斩乱麻,同样打好了时间差的宋北云在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之后,这始料未及的雷霆举动一出手就将两人残留在这里的势力给冲击的七零八落。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点都没有偏离轨道,虽说也有些运气的成分,但主要这一场运作简直堪称完美,毕竟他是真的算好当周靖出门押送货物时候,这杨县丞要离县避嫌的,毕竟他们都互相忌惮着对方身后的大人物。
可宋北云没这个顾忌,他代表着第三方下场,要的就是个快准稳狠!
一夜之间,杨县丞和周靖的的人,逃跑的逃跑、收监的收监,生生是来了个挖坟绝户、釜底抽薪。
因为杨县丞的家乡离得较近,当他在宋北云雷霆行动的第三天早晨得到消息时,他手中的饭碗应声而落。
“可当真?”
“杨大人,你可莫要再等了,那宋北云……那宋北云……”报信的人急的都快哭了:“你可快些回去瞧瞧吧。”
杨县丞头晕目眩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脑中不断盘旋起这些日子宋北云的种种,聪明如他立刻清晰的认识到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他娘的突然之间牢不可破的联盟就土崩瓦解了,现在虽是马后炮但细细想来一切都是从这个混账来此地开始的。
“完了……”杨县丞一屁股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我着了道。”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杀回去!”杨县丞深吸一口气:“去,遣人找上周靖,就说我等二人都着了那宋北云的道!”
第130章、7月31日 晴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又是两日,这两日宋北云一刻也没有闲着,他查封了铺口二十余家、赌场四家、青楼两家、镖局十余家,人手不够就火线拉人,看着威猛武勇的就拉来当官差,一个大印下去就是一个公务员。
而在他这般杀红了眼的扫荡同时,案件的审理也在同步进行中,黄县令之死其中的曲折逐渐浮出了水面。
其中杨县丞虽算也是从犯但因是官身本应报吏部再行发落,但宋北云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就下了通缉令,至于周靖等主犯那更是不用说,就是四个大字严惩不贷。
因为速度太快,他们很多势力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扑,风头就已经过去了,一件一件的案子摞起来能有七八寸那么高,整个县衙里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唯独不见宋北云。
“你今天就上路。”在县里官道的路口,宋北云看着碧螺上了他安排好的马车:“若是有缘,临安府见。”
“大人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怎么?你是还打算报恩不成?”宋北云哈哈一笑:“你唯一能报恩的方式就是给我生个儿子了。”
“那……便要看民女的运势好不好了。”碧螺笑着朝宋北云挥手:“若是大人到了临安府,别忘了来找我,任大人为所欲为。”
宋北云没搭理她,只是转身,身后跟着县尉,宋北云扭头对那县尉说道:“韩县尉,如今县里的事已是差不多了,就等两位大哥到场了。”
根据周靖的账本,宋北云整理了出了几条完整的产业链,并将其中最猖狂的几个环节的人给单独拎了出来,清晨时候就随快马报与了福王。其中涉及到的人有户部左侍郎、司储两人、司度一人,封疆大吏那更是数不胜数,南方诸多州府都参与其中,而这周家只是其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棋子。
可以说这次户部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因为杨县丞那头的靠山……也是户部的,户部尚书下属从三品督瓷官,韩正维。
账本什么的自然也是一柄送了过去,不过说来却也是悲哀,因为小小一个偏安的宋,居然能出现一百多个身居高位的硕鼠,这还是只算了正七品以上的,如果将正七品以下的也算上,那真的是足够赵性当场暴毙了。
不过惩罚么,当然是不可能惩罚的,这才是动摇国本的事情,可是敲山震虎肯定是要干的,赵性的大砍刀已经是饥渴难耐了,户部从上到下都逃不掉了,从尚书开始一个个清算下去,而这种弥天大祸恐怕也没人敢为他们求情吧?
刚好赵性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国家最重要中枢机构来一次大换血,换上自己的人。
哈,宋北云想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这小苍蝇却干了一件皇帝想干都难干成的事,果然有些事只能适合的人去办。
“大人,县里查抄了大量的物资,该是如何是好?”
宋北云笑了起来:“捐了,以祁门县之名捐于受灾之民,你抓紧时间统计一番,三年内家中受灾的,只要符合条件都给予一定的补偿。多么肯定会多出不少,多出来的东西便以祁门县黎明之名捐于公主殿下,让她去安抚灾民。”
“是,宋大人。”
算好时间,宋北云并没有多停留,因为算了算时间,现在杨县丞应该已经收到了风声。
既然收到了风声,他会怎么办呢?宋北云笑了起来,然后不屑的摇摇头,他已经无所谓了。
严格来说,从他告假回乡省亲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权力和势力注定是要被清理掉了。他就不该走,全因将宋北云当成了个废物才会干出这种蠢事。
现在他的人也好、他的势力也好都被清理一空,数十个官差、师爷、衙役都在大牢里关着呢,他杨县丞回来又能干什么?以戴罪之身揭竿而起吗?
笑话!
不过他肯定是会回来的,而且是会跟周靖一起回来,到时候他们会急红眼想要报复,但如果宋北云的计算没有误差,那么他们面对的将会是福王部下那一众整个大宋除开禁军之外最精锐的虎贲强兵。
讲道理?谁你娘的跟他们讲道理。
“总算可以舒服几天了。”
宋北云伸了个懒腰,在路边卖瓜的老汉那里买了个瓜,让人捧着一路就到了县衙之中。
他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再叫他狗官,而是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或抱拳或鞠躬,甚至连县衙里的人都不敢再对他轻视,一见他到来就立刻的严肃了起来。
“你们忙,本官去休息一会。”
“宋大人尽管休息便好。”县中主簿极力讨好了起来:“若是有事,我便报与大人。”
宋北云轻笑一声,接过随从手上的瓜,走入了后堂之中,他先是将西瓜扔到井里,再打开了客房的门,里面坐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
“黄夫人。”宋北云走上前朝她拱拱手:“明日,我便安排你回去。这次多谢你了。”
那女子见到宋北云进来,轻轻起身跪倒在他的脚下,重重的三个响头之后:“谢宋大人……”
“谢黄大人。”宋北云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兜子:“这里头是黄大人应得的,你拿回去好好过日子,再找个良人相伴一生吧。”
说完他慢慢退出房间,而在离开之前,他突然笑着问道:“黄夫人,遭此变故,你为何没有殉节自尽?”
黄夫人轻声道起来:“家夫常说,若他遭蒙难,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性命,家中还有孩子,不能让孩子没了爹又没了娘。”
“孩子……几岁啊?”
“五岁了。”
“哇……”宋北云惊叹一声:“黄大人厉害的……”
黄夫人看到他那样子,也是无奈的很,虽然十分不喜欢这人说话的方式,但人家至少是救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宋大人,你可当心一些,那周靖可非良善之辈。”
“那我就是么?”
宋北云说完转身就走了,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将整个县城的沙盘模型在脑子里走了一遍并提笔在纸上将县城的大概俯瞰图给草拟了出来,确定了几个比较特别的位置后,他在上头着重的画了几个圈。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宋北云再次站起身,哼着歌出门将井里的西瓜取出来,对半给切了,分了一半给黄夫人一半自己则坐在井边吃了起来。
悠哉的根本不像个刚打了一场轰轰烈烈威震八方的大胜仗的人似的,任凭一个人都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欣喜和骄傲。
“你们说这宋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历任县令谁不知道这周家上头有人,他居然胆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周家给抄了。”
县城里的小酒馆,因为天气炎热而没什么事干的人们凑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这几十年里祁门县发生过的最大的新闻了,罚没周家、通缉县丞,这里很多人可是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县城,这也许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大新闻,说起来那自然是津津有味。
“之前还想他也是个狗官,倒是没想到居然如此雷厉风行。”旁边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少年说道:“这便是为民除害了。”
一时之间宋北云可以说是风头无两,被人说成了天纵之才也被人说成了不知死活。
不过这里不也全都是泥腿子的,倒也是有些有识之士,他们倒是很担心那周家的反扑,还有他们背后势力的报复。
心中很对这个敢站出来怒怼恶势力的少年表示担心。
但他们是最底层的人嘛,既是最底层那就没有发声的空间,他们只能默默为宋北云叫好、默默为他声援,其他的事他们谁都管不了。
也许是为了衬托气氛的凝重,上午时还阳光明媚、骄阳似火,到了下午夜边时,突然就狂风大作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倾盆的大雨就奔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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