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春山居
只是昨日在睢州城外清军骑兵对顺军步兵的一战,顿时让这些河南人觉得,李自成到底是李自成,并不是传闻中“所谓满万不可敌的满人”那么的虚张声势。他们立刻觉得,之前满人之所以能够在中原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是因为李自成南下了,他的部下如何能够有李自成这样的号召力,所以才会被清军打的四散而逃。
但是李自成一回来,顺军就变得不同了。手握上万骑兵,在野战中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满人,居然硬是吃不下顺军几千步兵,这样一来,他们原本以为满人存在的优势就消失了,要是顺军的步兵能够和清军骑兵野战,那么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因为顺军招募步兵可比满人从关外招募骑兵方便的多,而且关外不可能有几十万骑兵等着满人招募,但是控制了河南、山东两地的顺军想招募几十万步兵,却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战场是在山东、河南,不是在辽东和草原上,这就意味着满人一旦失败就得退回关外去,但是他们这些中原人能丢下家小和田地跑去关外受苦吗?在努尔哈赤没有叛乱之前,发往辽东可是对罪犯的一种严厉惩罚,而不是什么奖赏。
哪怕是满人赢了李自成,他们站对了队伍,也不可能会想着跑去辽东建立一个新的家园,更别提现在满人未必能赢的情况,他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的去追随一群失败者?
因此,在获得了张长腿、王彦宾、宁珍的邀请时,来参加会议的河南本地豪强,已经做好了脱离清军的准备。只不过他们来之前想的仅仅是脱离清军队伍,跑回家乡去继续当自己的土皇帝,倒真没想过在满人身后插上一刀。
之所以这些豪强不这么想,倒不是他们还想和满人留些余地,以待日后好相见。在这个时候抛弃满人,实质上就得向顺军出卖满人,以防止被顺军清算投满得历史。因此,他们和满人应该是没有以后了,要是不能得到顺军得谅解,他们连眼前得关口都过不去。
只不过这些豪强缺乏同顺军沟通的渠道,在顺军没有找上门来之前,他们袭击满人不会得到什么回报,因为顺军搞不好都不了解他们做了什么。另一方面就是,满人虽然被顺军给压制住了,但是在他们这些豪强面前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单枪匹马的不要说给满人背后捅刀子,没被满人小股游骑给顺手消灭就不错了。
因此对于这些豪强来说,第一目标就是保全自己,第二目标才是向顺军献好。但是张长腿、王彦宾、宁珍带来的传单,和向他们讲述了阵前起义的好处后,大家就知道这三位应当是同城中的顺军联系上了,才会这么热情的煽动大家阵前起义。
既然有人带头,又有门路和顺军联系上,那么大家自然也就从保全自己转向了建功立业的目标上。要是能够对满人倒戈一击,换来顺军这边的赏赐,那么大家不仅可以洗掉投降满人的过错,还能重新和胜利者战在一起,这自然是极受大家欢迎的主张。
对于张长腿、王彦宾、宁珍来说,他们的名气在豪强中比较大,连带着投降满人的罪名也比别人大的多,因为他们被顺军当成了投降满人的豪强领袖。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都元帅府盯上了,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立功赎过,等他们回到家乡,顺军派出偏师就能把他们给剿灭了,因此他们也不得不积极。
就在大家对阵前起义都表示赞同时,突然有人问道:“那么汤二兄弟那边,我们要不要联系?他们那边也有二三千人马呢。”
王彦宾立刻截道:“汤二为满人做事太卖力了,这个人就不可靠。再说了,他带人抄了王文焕的寨子,老王要是找他算账,我们是拦还是不拦?”
听了王彦宾反问,说话的人顿时讪讪坐了回去,他和汤二有些交情,但也没好到要和对方同生共死,提了一嘴已经够对得起这位好兄弟了。
第405章 大战间隙八
王彦宾之所以不愿意和汤二扯上关系,实在是此人为了攀附满人太过积极了些。说起来,河南这些本地豪强战斗能力一般,但是破坏性却极强。因为他们是本地的地头蛇,对于本地的地理和人际关系是相当熟悉的。
清军的军势虽然强大,但是对于河南本地社会来说就像是一阵台风,虽然能够把挡在路上的大树连根拔起,但是却不能把草皮也刮走。就像李自成刚刚进入河南的时候,一直被官军东追西赶,直到吸收了本地大量的灾民,才算在本地扎稳了脚跟。
清军突破黄河防线进入河南,但是和从前初入河南的李自成一样,只能依仗本身的武力压制地方豪强,但是并没办法立刻建立起对于地方的统治力。但是当那些河南本地豪强依附于清军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凭借着清军的军势,这些豪强可以清理掉周边的对抗势力,从而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豪强之间的斗争也同样是你死我活的。但是十多年的战乱也让河南地方豪强达成了一种默契,就是尽量不把外力引入内部之间的斗争,因为外力一旦在地方上升根,就会打破当前豪强自治的基础。
不过汤二显然是坏了规矩,他依附清军之后,就直接带着清军把倾向于顺军的豪强剿了个遍,完全没有维持此前大家存在的默契,这自然就引发了那些依附顺军的豪强的愤怒。如果清军一直保持强势,那么大家也拿汤二没办法,毕竟汤二抱上了清军的大腿。
可现在清军不是失势了么,那么汤二就要为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了,这个时候还要试图为汤二说话,那就是和那些同汤二结仇的豪强结仇了。这个时候,谁会愿意同他们结仇,毕竟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是正强势起来的顺军。
不过经历了这一次的清军南下事件后,也有不少触觉敏锐的豪强意识到,今后的河南恐怕不会再恢复到之前的混乱状态了。清军南下对地方上的扫荡,清军退去后顺军再清算一次,那么原本控制地方的豪强,还能剩下多少?
只是这样的话没有人会说出来,因为就算是控制一方的豪强们,现在也对不停的仇杀争斗失去了兴趣,像汤二卖力的为清军做事,何尝不是一种想要结束混乱局势的办法,只不过看起来强势的清军并不是能够平定天下的武力而已。
但是当顺军击溃了清军之后,那么中原也就有了一支能够控制局势的强大武力,在这支武力的压制下,过去河南豪强自治的局面显然就不可能再延续下去了,没有哪个新兴王朝会允许地方豪强在地方上搞武力自治的。
当大帐内的豪强们都赞成了阵前起义的方式脱离清军后,还没有来得及讨论应该如何去同顺军取得联系,这边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帅帐派人叫大家过去参加军议。张长腿、王彦宾、宁珍和几位豪强中的首领交换了下眼神,宁珍便出声说道:“那么咱们今次就先议到这里,先去听听满人要和我们说什么,回来也好商议对策…”
满人对于这些豪强们要说的很简单,就是告诉他们今晚要出营夜袭顺军营垒,让大家做好准备。此时双方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清军刚刚渡过黄河时的亲密时期了,当时清军正要拉拢这些本地豪强为大军带路和出力,因此还能表现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但是现在么,清军对于这些本地豪强最为提防,因此连作战计划也不愿意多透露几分。
满人的这种警惕姿态,进一步加强了豪强们想要叛离清军的想法。从满人帅帐返回之后,
张长腿、王彦宾、宁珍等几人就聚在了一起,讨论起了关于夜袭的事情。
宁珍首先就说道:“我们肯定不能让满人的夜袭成功,否则顺军那边就会怀疑我们是否是真心想要投诚的了。”
王彦宾虽然认同宁珍的意见,但是他看着小营周边的警戒哨,也是皱起了眉头说道:“现在距离天黑也就一个时辰多一些,满人对我们盯的这么紧,我们根本派不出人手去和顺军联系上,天黑之后想要入城就难了。这不是我们能否通报顺军的问题,而是没有这个机会通报的问题啊。”
宁珍虽然想要破坏夜袭,但是看着监视他们的满人和汉军旗人马,也是拿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
张长腿突然出声道:“其实我们也不必派人去通知城内的顺军,只要破坏了这场夜袭就可以了,事后顺军也无法埋怨我们不及时通报了吧。”
破坏夜袭,虽然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两人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张长腿,想要知道他想要如何破坏这场夜袭。虽然满人失去了和顺军决战的勇气,但是满人并没有失去组织,多年来的战争让满人已经习惯于军中的制度,只要军队的组织没有彻底瓦解,那么满人即便士气低落下去,也依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可不是豪强们的乡兵可比的。
因此在决定下夜袭、撤退的计划后,面临困境的清军依然保持着高效的组织度,并没有出现准备逃亡的混乱场景。可想而知,当他们离开大营参加夜袭之前,是不可能脱离满人的控制的。而一旦夜袭的计划开始,顺军难道还会接受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的投降?
张长腿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对着两名同伴说道:“晚上正适合放烟火,之前为了防备夜晚有紧急联络的情况发生,顺军让人带了几只烟火过来。到时只要我们一放烟火,顺军自然就能察觉到不对。顺军只要有了防备,我看他们在城外修建的营垒也不是用来看看的,接下来我们是退到一边观战,还是趁着夜色拿些功绩,不都取决于我们自己了吗?”
王彦宾立刻松开了眉头道:“老张这主意不错,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当然要趁机立下点功绩了,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难道还有其他立功的机会吗?”
宁珍也附和道:“确实,我们现在已经落后郭黄脸、王文焕一步了,要是不能立下些功绩,以后恐怕就要低他们一头了。这功绩还是要的,也算是给顺军交投名状了。只是以我们几人的兵力恐怕不太够,是不是连他们也一并通知了,告诉他们就在今晚夜袭的时候起义。”
张长腿此时却谨慎的劝说道:“我也不是不相信这些兄弟,但是我们之前讲的是满人撤退时的起义。大家都清楚,满人现在撤退就是逃亡,根本不会带上我们,所以大家只能走阵前起义的道路,免得被顺军清算自己。
可今晚的夜袭未必一定会失败,也许有些人的心思就会活泛起来,毕竟清军要是真的能打赢的话,他们也就不必再考虑顺军清算自己的问题了。咱们能够保证,不会有人脑子混了,去向满人告密?所以不能提前通知他们,待到我们放了烟火之后,再告诉大家,他们也就绝了告密的想法了。”
王彦宾和宁珍互视了一眼后,也就点头认同道:“那就这么办,这样更加稳妥些…”
随着夜幕降临,清军大营外的顺军或是撤回了城内,或是撤入了营垒,今天一天顺军在清军大营外的北、东北、东三面建立了三个营垒,和昨日南门外修建的营垒成了遥相呼应之势。假如明日再让顺军在营外继续修建营垒,那么顺军对于清军大营就形成了半包围之势,清军连出营列阵都困难了。
顺军以甲乙丙丁加上方向为这几个营垒进行了命名,几乎每个营垒内都驻扎了一个团的兵力。丙东营垒由胡澹团负责驻守,虽然胡澹团此前在行军中被满人骑兵袭击损失惨重,但是因为该团坚定的和满人骑兵进行了战斗,因此李自成下令优先对该团进行了补充,将一些老兵和预备兵补充入该团,迅速的恢复了该团的战斗力。
通过这件事,新军上下也感受到了一件事,在新军中保存实力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新军的调拨完全依赖于总参谋部控制,一味的避战并不能让你真正的拥有这支部队,反而会被拆散补充进那些敢于英勇作战的部队。而且,胡澹也因此事获得了李自成的嘉奖,据说战后很有可能要被提升。
这事极大的激励了想要出人头地的顺军军官们,也让胡澹自己充满了干劲。面对着战后光明的前途,胡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因此他对于驻守营垒的任务相当的认真,并在夜幕降临后对着自己的部下们说道:“今晚是最难熬的一晚,清军除了今晚还能冲得动我军营垒,明天我军再建两处营垒,清军就冲不动了。因此今晚各部都要留下守夜队伍,大家轮换休息,不能给清军以可乘之机…”
胡澹的命令得到了部下们的纷纷响应,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战斗后,新军上下也正式明了了新军内部的升迁程序,自然知道自己的升迁是和本部队的战绩联系在一起的,因此胡澹的命令并不是为了自己,也是有利于他们的命令。
第406章 夜袭一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时,
博和讬也来到了满达海的帐篷。年轻的满达海身体还是不错的,加上一点运气,被部下救回大营的他昏迷了一天后还是醒了过来。
等到阿济格带着主力赶来时,他已经可以进食说话了。不过断了几根肋骨的他,终究还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才能恢复了。因此阿济格下令让满达海和伊拜一起撤离,离开之后满达海就会被送回北京去修养,而满达海的军中职务也由博和讬接任。
看着博和讬的到来,满达海正想让亲卫扶起自己,博和讬赶紧上前按住了他说道:“你一会还要赶路,还是留点力气不要动弹了。我和你说上两句就走,没什么要紧事。”
满达海于是让亲卫在脑后垫了一件貂裘,这才躺在行军床上看着博和讬笑着说道:“去北京的路确实很长,留些力气也好。想不到大家一起出京南下,这次我倒是要先回去了。”
博和讬看着在烛光下脸上看不到血色的满达海,心里也是颇为唏嘘,他脸上露出了一些歉意道:“我当日还是应该劝住你的,要不然你也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满达海顿时沉下了脸来说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上了战场哪有不负伤的,哪怕再给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出击的。不过,李自成真的不是普通的蚁贼啊,难怪明军会败在他手中。”
看着多说了几句的满达海脸上露出了痛苦之意,博和讬赶紧接过话头说道:“李自成固然不是普通之贼,不过现在中国人心还没有完全依附于他,他手中的力量也是用一点就少一点,我们并不一定会败给他。我写了封信,就此次南下的一些事情做了个简略的说明,你回北京后帮我把这份信件交给摄政王,也好让摄政王有个准备。路上你可以看一看,若是觉得有什么遗漏,可以补充一下。”
满达海看着博和讬递过来的信件,他让亲卫直接装入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内,又示意亲卫警戒帐篷周边,这才对着博和讬说道:“我路上会看。不过,你似乎对此次南下作战的结果不怎么看好啊。”
博和讬苦笑着回道:“你真的觉得,这一次夜袭有意义吗?用夜袭掩盖撤退行动当然是不错的想法,但是我军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内部满汉之间的不信任吗?
一边不信任那些汉人会忠诚自己,一边又要驱使他们去为自己打仗。这要是白天倒也还好,至少他们的动向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可在晚上时,我们该怎么抓住那些汉人,逼他们为我军作战?我很担心,今晚这场夜袭要是有人铤而走险,我们就危险了。”
满达海能够理解博和讬的担忧,但是他现在已经卸去了军中职务,在这个问题上再发表什么看法显然是不恰当的,而且阿济格也不会听从他的劝阻。从生死关头走了一圈后,满达海也稍稍老成了些,他向博和讬劝慰道:“营中一些汉人也许会趁着今晚的夜袭做点什么,但是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和城中的顺军取得联系,因此我们倒是不必担心顺军会接应他们。
没有了顺军的接应,仅以汉军的力量发动反叛,我们还是能够镇压下去的。而且也不可能一营汉军通通都反了,那么我们早就收到风声了。这么一看,今晚发动夜袭其实还是可行的,至少比等顺军和营中的反叛者联系好后再做什么要强。”
博和讬倒也同意满达海的看法,今晚的夜袭也是有利有弊,要是能够打顺军一个措手不及,那么接下来的军队撤退计划就容易的多了。只是这种美好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吗?
把信件交给了满达海的博和讬,很快就提出了告辞,今晚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相当忙碌的一晚,因此博和讬也不能同对方一直闲聊下去。
博和讬回到自己的帐内准备了没多久,就接到了阿济格召集诸将升帐的命令。今晚的月色还是比较明亮的,这对于夜袭来说也是有利有弊,月色不错意味着晚上行军作战比较容易,但敌军发现他们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了。
当营中数十位满汉将领都站在帐下后,阿济格披着一件厚重的皮毛斗篷从帐后走了出来,他站在帅案后扫视了一眼众人,看着他们纷纷低下头去,这才出声说道:“其他多余的事我也不说了,现在就讲一讲各自的任务。
平西王和本国守于大营,若是顺军援兵出城,西面和北面过来的归本国解决,南面和东面过来的归平西王解决。至于顺军在我军大营外修建的三座营垒,博和讬负责北面那座,何进忠负责东北那座,苏拜你负责东面的那座…”
阿济格一边指着案上的地图,一边口中分派各人的命令,完全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一般。
这个样子的阿济格还是能让一些中层以下的将领感到信服的,至于苏拜等将领虽然觉得这个夜袭计划有些不妥,却又不能把这个不妥当众向阿济格指出来。这个不妥指的是,夜袭计划对于满汉分配的过于公平了,这对于想要尽快从当前困境跳出去的满人将领来说,自然是大大的不妥。
不过看着周边将士纷纷应命,他们又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反对,因为他们拿不出能令将士们信服的反对理由。为了保存满人的力量,应当把那些汉人抛出去作为攻打顺军营垒的主力,这样的理由只会进一步破坏营中满汉之间的信任,那么接下来也就不用出击了,否则必然会爆发内乱。
阿济格讲完了分派给各人的任务后,就再次抬头看着帐下诸将说道:“若是没有人有意见,那么就各自下去准备,然后等待本国给你们的出击命令吧。”
几位满人将领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苏拜身上,但是苏拜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反对,于是帐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阿济格就再次发声道:“那就退帐…”
苏拜带着几名部下返回了自己的驻地,路上觉罗果科终于忍不住向他问道:“苏拜章京,为什么我们不劝一劝大将军,这样的夜袭计划,不是应该让那些汉人去吸引顺军的注意力,然后好掩护我们撤退的吗?”
苏拜叹息了一声道:“也许大将军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吧,要是我们夜袭真的能够打乱顺军的阵脚,说不定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只是李自成应该不会给我们留下这样的机会的。”
觉罗果科有些不明白了,他下意识的多问了一句,“既然您认为李自成不会给我们留下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还要顺着大将军呢?”
苏拜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觉罗果科一眼,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他到底是大将军,我们怎么能拦得住他?这个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回去说说,一会该怎么打这一仗吧…”
临近午夜,清军大营的正门被悄悄的打开了,博和讬带着500满人骑兵和1000汉军第一个从营门处走了出来。为了这次夜袭,清军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除了给马匹包住了马蹄,还令士兵嘴里都咬了一根小木棍,以防止他们出声惊动了顺军。
高挂于中天的月亮把大地照的银白一色,幸好之前的出战已经把大营周边的积雪都毁的差不多了,因此清军人马行走于地面时,倒也不会被积雪反射出较大的影子。位于队伍后半段的博和讬还是有些紧张的,要是太早被顺军发现,那么他们今晚几乎就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从营门处走到自己负责攻击的北面营垒大约需要半个时辰以上,不过这是白天的行军速度,晚上么至少要翻一翻,所以博和讬手中还拿着一个沙漏,沙漏颠倒四次后,就是发起进攻的时候,其他两只部队也会同时动手。
博和讬一边关注着部队的行动,一边把小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沙漏上。应该来说,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直到沙漏颠倒三次后,顺军都没有发觉他们的行动,看着前方点着几堆篝火的顺军营垒,博和讬令身边人传令下去,休息一刻钟,然后准备发起进攻。
就在博和讬把部队展开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发觉一朵美丽的烟火正在身后的天空散开,把烟火下的地面照的犹如白昼,下方正是应当去进攻东面顺军营垒的苏拜等部人马。
“这是?”“有人在放烟火?”“疯了吗?顺军应该会看到吧。”“顺军又不是瞎子,当然看的到,这是有内鬼…”
博和讬听着身边部下的吵吵声,终于回过了神来,当他再往前面的顺军营垒看去,发觉营垒内已经出现了点点的灯火,也能看到营垒内人影的晃动。顺军显然被惊动了,他脑子里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定下了心来,丢掉了手中的沙漏,然后拔刀对着部下喊道:“
阿济马,你跟赵国相攻击左侧;费扬柱,你和李中攻击右侧;干泰,你和王国臣同我进攻营垒正门;打开缺口后便向内猛冲,务必要斩杀本营守将。只要能够杀掉守将,顺军失去指挥后必乱,则我军必胜。”
被博和讬点到名字的满汉将领都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招呼着部下分路进攻前方的营垒去了。清军攻打这种营垒还是满有经验的,步兵上前越过壕沟用斧头砍开栅栏,弓箭手站在壕沟前往营内/射箭掩护。砍开缺口就可以冲入营内了。
第407章 夜袭二
跟随博和讬汉军除了一部分辽东汉人外,主要还是以投降的大明边军为主的绿旗军,相对于那些最不可靠的本地豪强来说,这些绿旗军还是较得满人信任的,因为他们的家眷还在黄河以北地区。
而事实也正如满人所判断的,这些绿旗军虽然士气低落,可却并没有生起背叛满人的心思,只是想着同满人一起撤退。虽然他们对于今晚的夜袭计划有着一些疑虑,但是看着满人也参加了这次行动,因此还是能够服从命令的。
但是当身后的烟火升空后,士气低落的绿旗军就有些两级分化了,一些人想着要撤退,毕竟这么几枚烟火升空后,顺军不可能看不到。但也有一些人觉得应当听从满人的命令,此时上前一搏未必就一定会失败,毕竟营垒就在他们面前了。
在满人骑兵的监视下,想要放弃进攻的汉军将士很快就被坚持进攻的将领给说服了。这些绿旗军虽然士气有些低落,但是军事素养可比内地的卫所兵强多了,一旦确定了要继续进攻,很快就摆出了进攻的队形,以15到20名执斧兵冲在前头,后面是两到三队步兵跟随着,就等着斧兵劈开营垒外围的木栅栏后,就冲入缺口袭击营垒内部。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博和讬左手的一路人马,斧头砍在木栅栏上的声音也引起了营内顺军的注意,此时站在顺军营垒不足百步的博和讬,甚至能够听到营垒中顺军发出的慌乱报警声,而当营垒内一些灯火转向左侧木栅栏攻击处时,清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对着营垒内部进行了覆盖射击,这引发了更多的叫嚷声。
虽然失去了先手,但是听着营垒内传来的慌乱叫声,博和讬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够打开一处缺口,冲进去一队人马,在这样的夜色里顺军很快就没法分辨出敌我,从而失去号令彻底混乱起来了。
夜战最大的伤亡,一般都不是敌军带来的,而是受到袭击一方因为混乱导致的自相残杀,但是对于进攻方来说,夜战也是充满了风险的,如果袭击的营地有所准备,那么进攻方受阻后也同样很难调整进攻的命令,于是进攻的军队也会因为受阻而失去组织,最终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
所以,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夜战不是有着万全的把握,或是最后放手一搏,几乎将领们都不会选择这种战术。满人和明军交战二十余年,双方发生的夜战几乎是屈指可数,且大多数都是明军发起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表明了明军和满人对峙时是处于下风的,才会采用这种搏命的战术。
博和讬看着眼前的顺军营垒,一时也有些出神,他也没有想到满人才入关不久,就要开始和顺军搏命了,这是他从前没有预料过的。毕竟在松锦大战之后,满人已经认为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明帝国已经对自己无能为力了,辽东和大明隔着长城对峙的格局已经形成,他们已经有资格对大明自称北朝了。
但是,大明帝国倒下之后,又立刻冒起了一个大顺,也就在今晚,博和讬才真正认同了九王争夺大明天下的策略是正确的。以汉人的人口,稍稍有些志气的豪杰冒出来,满人就要开始拼命了,要是让汉人重新整合了大明的天下,难道汉人会放弃同他们结下的血仇吗?
就在博和讬思考着九王的决策时,突然左侧进攻的部队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边上的部下也兴奋的朝他喊道:“阿济马和赵国相打开缺口了,他们攻进顺军营垒了…”
博和讬往左手方向望去,果然左边营垒的木栅栏倒下了约七八个人身长的缺口,从缺口处露出了营中的火光,清军的步队正不断的越过壕沟向缺口内冲去。
只是博和讬有些疑惑的向身边的部下问道:“营中顺军的声音怎么稀落下来了?”
身边的部下一时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紧张的关注自己这方的进攻,都没有去注意营中顺军发出的声音,不过很快从左手传来的厮杀声打消了博和讬的疑惑,只要能够和顺军交上手,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于是改口向着部下说道:“去催一催费扬柱和干泰,左路已经打进去了,他们还要多久才能破开缺口?”
就在博和讬催促着中路和右路的部队加快进攻速度时,和博和讬隔着一道营门的营垒内部,驻守该处营垒的三师团长祁三升,也已经披挂整齐的站在了营门前,不过和从外部看只有一道木栅栏营墙不同的是,在木栅栏营墙和大营内部之间还有一道铁丝网。
祁三升看着营门两侧正在列队的火铳手,对着身边的部下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打开大门,把外面的清军放进来。”
负责防御营门处的营长左忠对着祁三升应了一声“是”,接着就让身边的传令兵去通知守着营门的一排人退回到了鹿角之后。没有了顺军守门士兵的阻扰,进攻营垒正门的清军很快就砍到了大门,然后冲杀了进来。
但是带队冲入营门的李中看着前方的鹿角后严正以待的顺军士兵,和两侧的铁丝网,一时也是愣住了,这同他想象的顺军营垒内部完全不一样。要知道这个时候防御最为严密的营垒也不过是内外重壕而已,在木栅栏营墙后面再弄一圈铁丝网,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不过接下来顺军对于攻入营垒的清军士兵的攻击,让他顿时意识到这道铁丝网对于防御一方实在是太有利了。隔着铁丝网的顺军士兵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挤在一块的清军进行攻击,铁丝网和木栅栏营墙之间的距离大约可以容纳三个成年人并行,因此拿着长兵器的清军很难施展开,拿着短兵器的清军则无法对抗铁丝网对面的长矛兵,如果对方拿的是火铳,那么清军就更是一堆活靶子了。
虽然大门处有一片空地,铁丝网朝着内侧拐了弯,但是面对正前方用鹿角封锁的顺军防御线,这片空地上的清军同样处于被顺军火铳手任意射击的对象。冲入营垒不到几十个呼吸,跟着李中率先冲入的五六十士兵已经倒下了一半多。
更令其胆寒的是,后面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营垒内发生了什么,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冲,这让他想退都退不出去。不过好在很快就有人进来分担他的压力了,干泰带着20多满人督促着汉军进来后,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有些愕然。
但是他显然比李中有决断的多,看到一时半会根本砍不开铁丝网,也退不回去,他立刻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冲过去,只要打开鹿角,我们就能活。”
干泰一边喊着,一边让身边的满人驱赶着汉人士兵向正前方的鹿角冲去,看着这一幕李中也回过了神来,指挥着部下让士兵往正前方冲杀过去,而不是挡在道路上把营门给堵死。
在两人的呼喊及军官的驱赶下,冲入营垒的清军士兵终于不情愿的继续向着正前方流动了。站在鹿角侧后方的祁三升看着这一幕根本没怎么理会,要是依赖人多就能把鹿角给挤倒下,那么至少这里要死上上千人才行,不过他不觉得清军能组织起数千人的夜袭,因为没人能做的到。
他只是吩咐身边的副官,继续点燃营垒内部的篝火,然后组织部队在营中各处进行巡逻,以防止有少数清军渗透进来放火搞破坏。从左右两处被清军攻击的缺口处传来的消息也相当有利于顺军,没有预料到木栅栏营墙后还有一层坚韧铁丝网墙的清军,根本没有合适的工具破坏这道铁丝网,于是很快就被顺军组织起了兵力,把这些攻入木栅栏营墙内的清军消灭了不少。
当顺军营垒处的篝火一处处被点燃,整个大营也明亮了起来,在光线的笼罩下,营中的顺军士气更是高涨了起来。这个时候,清军的夜袭也就变成了一场攻坚战,这当然是一场灾难。
左右两路进攻的清军已经有汉人士兵偷偷逃离了战场,而进攻营门的中路清军,正如祁三升所预料的,一开始在满人和上官的斥责和驱赶下,那些汉军士兵还能习惯性的服从命令向着鹿角展开了进攻,但是这一波进攻很快就被两侧顺军火铳手连续不断的射击给打断了,没有后方的支援,前攻的清军士兵很快就被鹿角后防御的顺军长矛兵给刺死了。
意识到继续进攻不过是自杀,而满人还堵着营门不肯让汉军士兵后撤,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喊道:“这些建奴是想要把我们都弄死在这里啊,左右是死,大家不如和建奴拼了…”
被压迫到极点的汉军士兵终于暴乱了,他们开始朝着身边的满人或是逼迫自己向前的上官发起了攻击,夹杂在汉人士兵中的满人来不及反应,顿时被捅死了七八人。在这个拥挤的营门处,哪怕再武勇的人也发挥不出一身本事,因为不知道攻击来自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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