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星骑士
“江北丢了不要紧?健生,你开什么玩笑!浦口是津浦线终点!更是南京的江北大门!丢了,日军岂不是可以在江对岸向南京架起大炮?”
“我们军力不足!”白崇禧不但急,更加怒,“只能集中力量稳住最重要的地方!至于军力不足的问题,归根结底,还不是委座你坚持不从上海撤军导致的?第2师团是否在全力增援第6师团,还有待商榷和确认,也许冈村宁次是在玩弄白衣渡江的诡计!”
“健生!”蒋介石也愠恼了,“你是副总参谋长,我是三军统帅,你要服从我的命令!”
白崇禧愤愤然地不再说话。
凌晨一时,第6师团和第2师团对浦口区的“强攻性夜袭战”正式打响。
得到第2师团的大力增援后,第6师团重振旗鼓,并且白天的惨败也对第6师团的“骄兵悍将”起到了极大刺激作用,作为日本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第6师团当然不可能因为一场“意外失败”就被打得萎靡不振或是被打成惊弓之鸟,恰恰相反,急切想要报仇雪耻的念头让第6师团可以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全体官兵无不凶性大发。
“打进南京!屠城复仇!”出击前,部分第6师团的军官已经喊出这样充满杀意的口号。
日军夜袭反扑的手段并不出国军的预料,先是集结重兵对江浦镇展开声势浩大的佯攻,吸引国军的注意力和兵力,然后在暗中派遣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干部队悄悄翻越老山东北部的猪头山、馒头山一带,迂回穿插到江浦镇侧后方。
“来得好!”看到夜幕中摸过来的大批日军,安恩溥等滇军官兵们无不热血沸腾。
日军第2师团也投入浦口区战役后,918团和182师确实力量不足,但川军三个团渡江赶来后,极大地加强了国军的兵力。
川军三位师长都还未真正地率军与日寇交锋,因此他们跟安恩溥一样,都对这第一仗极度用心,都把本师里最好的一个团又在经过加强后送到江北参战,三个团总计7000余兵力,清一色德械装备,清一色川军老兵,浓缩了三个师的精华,再加上918团(扣除白天伤亡)和182师,江北战场上的国军总计两万三千余人,都是精锐。
猛扑向江浦镇的日军佯攻部队在一开始就吃了大亏,夜幕极大地降低了日军步炮协同能力的发挥,这使得漫山遍野展开攻击的日军最依靠的是坦克。
当日军逼近向江浦镇外延时,江浦镇一下子变成了一头怒发冲冠的烈火巨兽,震天的怒吼喊杀声中,一道道圆弧形火力网从国军阵地上狂飙而出,霎那间就把最前面的日军尽皆笼罩在血雾肉雨中,天崩地裂的爆炸霹雳中,日军打头的二三十辆坦克尽皆在国军战防炮的轰击中燃起冲天红光烈焰,浑身大火、皮焦肉烂的日军装甲兵惨叫哀嚎着爬出坦克,继而又纷纷在枪林弹雨间中弹毙命,后续日军毫无畏惧、更未退缩,一波接一波在嗥叫声中排山倒海地涌向国军防线,完全就以尸体铺路,硬生生地迎着国军的火力网,冲击着国军防线,一些浑身缠满手榴弹或炸药包的日军“肉弹”在同伙掩护下以争先恐后之势跃入、滚入、爬入国军堑壕,炸起一团团漫天横飞的碎尸断肢。
坚守阵地跟国军官兵们跟日军一样毫无惧色,不但殊死战斗,甚至还频频地发动反击反冲锋,一群群浑身血污泥土的国军官兵们端着刺刀从堑壕里跳出身,旋风般地杀入日军人群,两股洪潮犹如铁水与岩浆展开了对撞,迸溅开血海惊涛般的腥风血雨,无数白花花的刺刀在通天火光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红光,杀得性起的双方军人展开毫无遮挡的对射、刺刀见红的肉搏,人群一丛丛地倒下去。
在这同时,大批日军翻越猪头山、馒头山,突袭江浦镇侧后方,奉命防御镇子侧后方的182师同样是以逸待劳,风雷滚滚的机枪扫射中、火炮轰击声中,靠近到镇子边缘的日军成片成片地被机枪扫射得人仰马翻。
第228节 保卫南京(8)
白崇禧这个“小诸葛”绝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很多见解都是正确的,比如对昨天江北战役“主要是那些重炮”的评价。
第918团在战斗素质、精神意志、武器装备等方面是非常过硬的,总体而言跟第6师团绷个平手,之所以能在昨天战斗里与第6师团杀成死伤一比二,超过一半战果是紫金山炮群、长江舰队舰炮取得的,真的硬碰硬,就会像此时夜间作战一样,完全是一比一的人命交换,因为炮群和舰炮在夜间混战时无法有效发挥作用。
江浦镇正面战线上,918团官兵们与大举扑来的日军展开地动山摇的阵地攻防战,同时,川军三个主力团连夜迂回至老山西北侧麓,准备合围日军的夜袭部队,滇军182师在江浦镇侧后方严阵以待。
当日军夜袭部队翻越猪头山、馒头山一带后出现在182师阵地前时,早就蓄势待发且按捺不住的滇军官兵们一起爆发出震天杀声,混合着汉语、彝语的中国话吼声中,数以千计的98k步枪、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mg-34通用机枪一起同样爆发出愤怒的吼叫,泼风滚雨般的弹火把做贼般悄悄而来的日军齐刷刷地射杀在血泊和惨叫声中,中弹的日军在火力网闪光中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
“狠狠地打!打死这些东洋鬼子!”亲临火线的师长安恩溥等高级军官们无不大喝大喊,首次在战场上痛击这些侵犯中国的东洋鬼子,不得不让安恩溥等人深感兴奋至极、激动至极,用安恩溥自己的话说,“我投身军旅至今已经二十一年了,但这二十一年来,要么跟桂军打,要么跟黔军打,要么跟红军打,都是跟自家中国人打,如今跟侵犯我中华的异国侵略者作战,我是何等快意!这才是我作为一个中国军人真正尽到自己天职的时刻!”
看到师长亲临火线督战,官兵们更是士气大涨、勇不可挡。
这股日军的指挥官似乎非常理智,部队遭到迎头痛击的现状让他迅速明白对方早就在张网以待,并且这位指挥官似乎也没什么“死战到底”“尽忠天皇”“集体玉碎”的顽固思想,碰了个钉子后,夜间突袭江浦镇的这股日军在坚持十五分钟后就开始撤退了。
“师座!鬼子跑了!”军官们急忙向安恩溥汇报。
“啥?鬼子这么不经打?”安恩溥大感意外,因为滇军还没有跟日军交过手,对日军的战法、战力等方面都不清楚,所以蒋纬国、杜聿明等人先前反复给安恩溥等人“打预防针”,告诫初上战场的滇军将士们“日军极度的顽悍,非常不怕死”“日军战术手段非常老练老道,枪法非常准,迫击炮、掷弹筒也都打得非常准”“日军在狗急跳墙之下会采用大规模自杀式进攻的手段”“日军都是宁死不降的,不要试图俘虏日军,看到受伤日军也不要打算去俘虏”,听得安恩溥等滇军官兵们既感到深受启发、大有裨益也感到十分惊叹,毕竟他们只有跟自家中国人打内战的经验,对日本人这种异国侵略者确实很不了解,蒋纬国、杜聿明等人传导的这些经验让他们深感耳目一新,继而对日军不敢掉以轻心。
但眼下,日军的实战表现却跟“传说中的”大相径庭,吃亏后没有嗷嗷叫着扑上来拼命,反而知难而退地转身后撤了。
“师座,追不追?”军官们无不摩拳擦掌。
安恩溥上前扫视着火光中的战场,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和伤兵在182师阵地前横卧着,一些伤兵还在蠕动挣扎着。
安恩溥数了数,部队刚才一顿疾风骤雨式的迎击,毙伤日军大概三百多人,不算多。
安恩溥一方面意犹未尽,一方面也不愿就这样鸣金收兵,毕竟战果不大,再加上日军“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狠顽悍”,因此他咬了咬牙:“留一个团在这里守卫,全师出击!追击日军!”
命令一下,全师欢声雷动,继而在高昂的士气中跃出阵地,大举追杀日军。
客观上讲,安恩溥之所以下令追击,并不完全是急于杀敌立功,他考虑到来袭日军受损不大,若就这样放其回去,川军三个团又正在老山那边守株待兔,既然日军受损不大,川军肯定会压力激增,因此安恩溥觉得自己部队有义务、有责任追击日军,继续给日军进行打击,减缓友军的压力,配合友军全盘吃掉这股日军。
黑森森的山林间,汉语彝语喊杀声犹如松涛山洪般响彻林海夜空,惊得林间万鸟起飞。
从云南大山里走出来的182师官兵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但怀着最朴素的“杀敌报国”念头,全师争先恐后地对撤退的日军展开了全面追击。
由于是在夜间并且是在植被茂盛的山林里,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182师官兵们没看到山林里的日军其实共有两部分,来袭日军以第2师团第3旅团第4联队三个步兵大队为骨干,夜袭展开后,第一第二大队的2000余日军对江浦镇侧后方发动进攻,跟第一第二大队一起来的第三大队则不动声色地在其后方数百米的山林里原地待命。
除了少部分在大队周围巡逻戒备的哨兵外,整个大队1000余日军在山林里全部是半蹲坐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神色坚毅,无人走动,无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很低微,犹如一群整整齐齐、鸦雀无声的黑色木人雕像,其中十多个日军的头上身上还落下飞鸟,直到飞鸟发现自己栖身之物其实是活物时才吓得振翅而逃,日军过硬的军事素质由此可见一斑。
嘈杂的脚步声、密集的枪声、让日军听不懂的汉语彝语喊杀声在山林里迅速由远至近,犹如浪潮一般,“败逃”的两个大队正在六千多滇军官兵的追杀中朝着这里跑来,林中日军仍然保持着纹丝不动、一声不响,好像真的只是一群木人雕像。
两个大队长一马当先,跑到山林里静止不动的第三大队的队伍前段:“联队长阁下!”
满头落满鸟屎但安之若素且犹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的第4联队联队长那须弓雄大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射出按捺不住的喜悦和准备闻到血腥味的特有狂热:“支那军来了?”
“来了!”两个大队长欣喜若狂地道,“他们正在追击我们!被我们吸引来了!”
“辛苦了!做得很好!”那须大佐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向第三大队大队长,“西岛君,开始吧!”
“哈依!”得到命令的第三大队大队长立刻声若洪钟地吼道,“准备迎战!”
山林里立刻响起密集而从容不迫的子弹上膛声,并且其中很大比例是机枪子弹上膛声,三个大队的机枪都集中起来交给第三大队(这也是第一第二大队攻击浦江镇时攻击力不强的原因之一),使得第三大队在山林里的临时防线就是一道延绵的机枪火力网。
在原先历史上,抗日名将薛岳曾发明一种“天炉战法”,该战法的核心就是“后退决战”,日军进攻时,国军佯装全面溃败(装得越像,日军就会越上当),但一边“溃败”一边在“溃败”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形成一个“v”字形或“u”字形伏击圈,使得日军在被引入其中后遭到三面迎击乃至四面围击。
这个战术说穿了似乎平淡无奇,但实际上非常考验将领对部队的驾驭组织能力,因为国军普遍战斗素质低,心理素质也不过硬,假装溃败极容易形成真的兵败如山倒的大溃败。
不过,在日军身上则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眼下的老山山林里,日军第一第二大队佯装败逃,但所有佯装败逃的日军(除了迷路者)几乎都迅速找到自己的新的战斗岗位,投入到第三大队防线,没有出现惊慌和混乱。
日军指挥官对日军基层官兵下令“佯装溃败,然后再在预定地点进行集结”,超过九成五以上的日军会在佯装溃败后出现在预定集结地点,换成国军,哪怕是抗战初期的中央军嫡系精锐,比例能够达到五成就谢天谢地了,若换成抗战中后期的地方杂牌军,一成都不到都是很有可能的。
看着不远处黑森森的山林里越来越近的182师的憧憧人影,那须大佐露出轻蔑表情:“没有重炮群,你们又主动放弃你们的堑壕阵地,现在你们还有什么优势、什么资格跟皇军展开夜间混战?夜间混战,这可是皇军的强项啊!”(注:后世很多抗日小说里都宣称日军不擅长夜战,这是非常大的错误,夜战其实是日军的传统优势之一,抗战期间的很多中国军队都是遭到日军夜间突袭而被打垮的;另,日本陆军整体上很死板,但日军官兵并不死板,即便是日军最引以为傲的白刃战,日军也不会真的不顾一切只用刺刀,而是竭尽全力地用火力杀伤中国军队且基本打光子弹后才会展开拼刺刀。
)
满怀着杀敌报国热血但因为客观因素而陷入不利处境中的182师迅速尝到了日军的“真正厉害”。
上百挺守株待兔的日军机枪在一起爆发出的响彻老山的轰鸣巨响、闪耀得山林间亮如白昼的弹火中一下子把追击而来的182师最前面的上千名官兵笼罩在悲壮无比的腥风血雨中,猝不及防的官兵们在日军机枪群万箭齐发式的火力网中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成片成片地倒地,热血四溅、惨叫不绝,大批从云南开赴前线、渴望杀敌报国的182师官兵壮志未酬地倒在异地他乡,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没能亲手杀死一个日军甚至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日本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交战区域是在山地森林,树干挡住了日军的一部分弹雨,树冠导致日军迫击炮、掷弹筒不太能使用(炮弹擦过树冠时会凌空提前爆炸),所以182师没有像冲向英法联军机枪群的清军那样一边倒地挨着屠杀,但在日军以逸待劳的伏击下依旧伤亡惨烈,近千名官兵死伤于日军的火力打击,最严重的是,如此迎头猛击让182师陷入了极大混乱中。
“弟兄们!冷静!后退!不要冲!”发觉上当的安恩溥等军官们五内俱焚地嘶声大喊。
局势根本无法控制,山林里响彻着枪林弹雨的爆鸣声和双方官兵的叫喊声,还有飞禽走兽的惊叫惊飞声,完全淹没了安恩溥等军官们的喊话声,部队在两眼一抹黑、弹火乱闪的山林里几乎失控,因为遭到突然反击的意外、震惊愤怒慌乱的情绪、可见度很低的战斗环境、缺乏通讯工具等各种原因,182师的官兵们绝大部分都陷入混乱,军官和士兵互相无法联络,部队互相难以配合,与此同时,日军则是训练有素,第三大队在前面顶住182师,第一第二大队则展开有条不紊的两翼包抄,在黑暗中犹如两条巨蟒般疯狂地啃噬182师,不但进一步给182师造成重大损失,还变本加厉地增加了182师的混乱,日军甚至还试图把182师直接切割成数块逐个消灭。
混战、夜战,无疑是一种乱战,对国军不利,对日军也不利,但日军早有准备且擅长这种混乱夜战,因此182师迅速陷入急剧不利的处境中。
面对鬼影般的日军,182师大部分官兵虽然丧失秩序,但仍然勇敢地高喊着“人死鸟朝天,不死又过年”“日浓小日本”之类的云南俚语粗话冲向日军,继而与日军展开近距离对射乃至拼刺刀。
黑暗的山林间弹火如麻、霹雳滚滚,滇军官兵们与日军奋勇血战,由于这两项都是日军的传统特长,因此182师官兵伤亡人数不断增多,双方战损比例高达三比一乃至五比一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而更高。
“弟兄们!尽忠报国的时候到了!”看到这一幕的安恩溥心如刀绞,他悔恨自己下达的追击日军的命令,并且他明白部队既无法组织起来也无法脱离已经纠缠成一团的战线,因此索性下定跟日军拼到底的决心,他亲自端着一支冲锋枪,两眼喷火地在卫兵们的护卫下同样投入战斗。
血战之际,日军背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
“滇军兄弟们,我们增援你们来了!”“杀日本龟儿子!”大批川军官兵怒骂吼叫着进入滇军与日军的交战区域,投入这场大混战。
川军三个主力团原本机动游弋在老山西北侧,等着伏击日军败逃的夜袭部队,三个团统一由第144师师长郭勋祺指挥,防止届时出现三个团各自为战、军令不通的局面。
郭勋祺是川军里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他本来带着部队在老山西北侧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但没想突然看到山林腹地里战火连天,并且他通过枪炮爆炸声判断出日军对江浦镇侧后方的夜袭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反复思索后,他一拍大腿:“不好!鬼子是在佯装溃逃,引诱滇军追击,山林里肯定有鬼子后续部队在等着安恩溥呢!”
三位川军团长听了郭勋祺的分析后都深以为然,然后商讨对策。
三位团长里有人提议立刻进入山林作战,援助滇军,但这样做肯定会损失惨重,还有人提议继续按兵不动、以逸待劳,这个建议有一个冠冕堂皇的“严格遵守作战计划”的理由,事后有什么不太好的负面影响,也可以用这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堵人嘴巴,同时,这个建议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减少川军伤亡,二是让滇军给川军火中取栗,滇军自己拼光了,但肯定也能很大地削弱日军元气,川军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然取得最大战果且付出最小伤亡。
郭勋祺听完后,指着那位提议按兵不动的团长大骂:“滚!你也不怕四川老百姓一起骂你祖宗八代!你简直给四川人丢脸!咱们川军要是想消极避战,还出川干什么?人家云南人这么不要命,咱们四川人难道当缩头乌龟?”那位团长顿时羞惭至极,三位团长最后一致同意立刻率部填入战局。
山林里的日军共有两千七八百人,滇军有六千来人,此时川军三个主力团、七千余人投入战局,使得日军一下子因为兵力严重不如国军而陷入下风。
郭勋祺把三个团进行了周密部署,两个团在四个方向上大肆鼓噪地投入战局,故意露出一道缺口,还有一个团在缺口外进行埋伏并充当预备队。
滇军跟日军交战,情况是“日军暗滇军明”,但此时川军投入战局,情况则是“川军暗日军明”,由于敌情不明,听到四面八方都是中国军人的喊杀声和扫射声,那须大佐等日军指挥官不得不心头发慌,因此放弃了对182师的围攻,边战边撤,进行突围。
这场山林混战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属于交战两方的三支军队在非常混乱的情况下大杀一场,都损失严重。
日军三个大队最后只有不到一千人逃出老山,其余的要么被打死,要么在山林里失散失踪,川军伤亡两千九百余人,滇军伤亡最为惨重,超过四千人,如果不包括死在江浦镇滇军防线前的日军,那么在这场山林夜间混战中,中日军队伤亡比例高达一比四。
安恩溥在事后非常懊恼悔恨地说道:“…我们或者说是我本人确实低估日军了,日军先一顿机枪群扫射,一下子就让部队陷入极大混乱中,接下来的混战主要就是近距离对射和拼刺刀,夜间的山林混战,太乱了!日本兵非常擅长拼刺刀,真的要拼刺刀,我们两个兵都不太招架得住,起码三个兵才能扛住,但在那种两眼发黑的情况下,我们就是有三个兵在一起,也是难以做到密切配合的,看不见,看不清啊!相反的是,单打独斗能力非常强的日本兵却更加方便地在黑暗中把我们士兵一个一个地刺杀倒地,简直是如鱼得水,不止如此,日军的战术配合能力也非常过硬,一个日本兵在拼刺刀中能对付我们三个兵,两个日本兵在一起,哪怕这两个日本兵原本不是同一个部队甚至互相不认识,他们也能迅速地结为二人配合的战斗队形,使得战斗力大幅度增加,我们起码要八个兵才能对付得了互相配合的两个日本兵,如果三个日本兵互相配合,那我们起码要一个班才能勉强对付。
至于夜间近距离对射,我们依旧大不如日军,借助着忽闪忽灭的弹火,那些日本兵一个个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树荫里或石头后,一个接一个地射杀五十米外甚至一百米外的我军士兵,战斗素质过硬,心理素质也非常过硬。
弟兄们高喊口号地勇猛冲锋,耳朵里都是口号声和开火声,听不见正在不远外一个接一个地射击着他们的日军的开枪声。
我的一个团长阵亡了,死于日军的一颗精确无比的子弹,那个日本兵居然爬到一棵树上,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他已经抱定必死无疑的心态,只想着临死前给我们造成最大损失,树下都是我们的官兵,他挑了一个军衔最高的军官,就是我的那个团长,一枪射杀。
这样的日军士兵很多,他们这种自发自愿的、不需要督促的献身精神确实令人叹服。
…此战中我们一些弟兄死得很‘冤枉’,他们不是死于跟日军的交火,而是死于跟友军的交火,川军兄弟部队投入战局后,确实帮了我们、救了我们,但局势也更乱了,川军说的是四川话,我们说的是云南话,并且我们部队里六成官兵是夷族(彝族)人,说的是彝语,这种方言口音上的差别使得两军发生了非常严重的误会,我们很多弟兄跟川军兄弟在混乱黑暗中撞上后都以为对方说的是日语,也看不清对方其实跟自己一样戴着刚发到手的德式钢盔,继而误以为对方是日军,最终发生互相开火的悲剧。
…”
当蒋纬国与跟他隔着一条长江的蒋介石一起为这场很不成功的夜间反击战而十分焦躁苦恼时,一个更大的坏消息传来:第2师团横渡长江了!
第229节 保卫南京(9)
根据上海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制定的计划,第2、第6、第16师团的真正任务是威逼中国首都南京,迫使国民政府从上海撤军,让日军获得占领上海和有可能歼灭从上海撤往南京的中国军队主力的机会,这个计划是非常高明和精确的,但因为柳川中将、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三人的自作主张,导致日军对南京的“佯攻式威逼”变成了假戏真做的强攻。
无力阻挡同僚干蠢事的冈村中将不得不竭尽全力地亡羊补牢,由于第6师团强攻浦口区已是定局,冈村中将索性将计就计以及“废物利用”,借助第6师团强攻浦口区的明修栈道之举,吸引南京中国军队的注意力、兵力、火力,从而掩护第2师团接下来的暗渡陈仓。
另一方面,为了进一步地迷惑中国军队,冈村中将在这其中还玩弄了一招颇为独具匠心的“金蝉脱壳”。
国军高层之所以会相信第2师团大举开赴浦口区即将联合第6师团一起展开夜间强攻,因为国军侦察兵和长江上巡逻船发现第2师团的运兵车队蜿蜒如龙地从青山镇开向浦口区,每辆车上都满载第2师团的士兵和军械物资,实际上,冈村中将是这样运兵的:第2师团的一个联队被车队大摇大摆地运到第6师团所在的史家凹村(车上士兵都坐着,满车厢的钢盔,看上去非常醒目),但在返程时却悄悄地带回一个大队(车上士兵都躺着并特地用帆布盖上,潜伏在路边远处的国军侦察兵和长江上的国军巡逻船肯定看不到)。
所以,第2师团表面上倾巢出动地大举增援第6师团,实际上“去十返三”,在青山镇仍然保持一股强劲的生力军。
最终,第2师团只有第3旅团以及一些附属部队与第6师团并肩作战,该师团下辖的另一个旅团第15旅团还留在青山镇。
江浦镇战役和老山战役一起爆发时,冈村中将迅速得到谷寿夫中将的汇报:参战中国军队一下子翻倍增加,包括大批说云南话的滇军和大批说四川话的川军。
冈村中将喜出望外,他知道,中国军队江南部队有大批被调到了江北,已经上了他“调虎离山”的当(冈村中将对南京城有多少中国军队、分别属于什么派系是比较清楚的,南京是中国首都,即便中方情报机构进行反复的清剿,南京城内的日本间谍和汉奸眼线还是多如牛毛、无孔不入,谷寿夫中将吃大亏时,冈村中将则在积极地联络日本情报机构在南京的情报网,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冈村中将对这一点是毫无怀疑的),既然中国军队的重心在江北,江南就空虚了,冈村中将立刻抓紧时机,果断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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