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星骑士
这天晚上,日本内大臣木户幸一来到帝国饭店找蒋纬国(内大臣是日本内大臣府长官,相当于日本天皇身边的辅政大臣,木户幸一更是号称裕仁天皇的谋士和替身)。
“小蒋先生!”木户幸一笑容可掬,“不知今晚有空吗?天皇陛下十分想见见你!”
“哦?”蒋纬国略感惊奇,他暗想,“裕仁似乎对老子很感兴趣嘛!也罢,反正老子眼下没事做,见见这位所谓的‘现世神’也行!”(天皇被日本人认为是“现代人世间的神”。
)
“好啊!”蒋纬国满面春风,“承蒙邀请,不胜荣幸!”
坐上车后,蒋纬国在木户幸一的带路下,前往日本皇宫会见裕仁天皇。
第499节 出访日本(5)
日本皇宫此时的正式名称叫“宫城”,位于东京千代田区,面积很大,占地约十七万平方米,布局错落有致但错综复杂,各走廊通道犹如迷宫般曲折迤逦,而且宫城内还栽种了上万棵树木,古木森森、曲径通幽,整座宫城又被护城河环绕,使得宫城犹如东京闹市里的一块绿洲孤岛。
夜幕下的东京可谓灯光璀璨、纸醉金迷,唯有宫城掩映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蒋纬国和木户幸一所乘的车队不显山不露水地穿过东京城区,缓缓地抵达宫城门口。
“小蒋先生,我们到了!”木户显得彬彬有礼。
“有劳!”蒋纬国点点头,走下车后,他眯眼打量着这个在七千万日本人心里堪称“无上圣地”“现世神居住的天皇御所”,只见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骑马的武士的青铜雕像,雕像后是一大片开阔地广场,绿化极好、花木锦簇,广场之后是护城河,护城河之后是城墙,看上去倒也是巍峨古朴,颇有威严庄重的气息,同时威严中又带着一种清幽宁静的典雅精致。
“这边请!”木户愈发热情。
蒋纬国跟着木户幸一走向宫城,道路上的碎石在脚下沙沙作响,一百多米后,一行人抵达护城河上的二重桥。
桥边,一队宫城警卫面无表情地走上来,另有一名老者也在等待着,蒋纬国认得这位老者是铃木贯太郎。
铃木身边站着一名神色倨傲、身穿大佐军服的中年男子。
“小蒋先生,你来了!”铃木仍然满面和蔼笑意。
蒋纬国点点头:“铃木先生难道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当然!”铃木笑了笑,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进!”
蒋纬国从容不迫地跟着铃木、木户一起稳步走进去,但随他一起来的蒋作宾以及孙涛、杨梅、司徒楠等卫士都被拦在了桥头。
“你们不允许进入宫城!”木户看着蒋作宾、孙涛等人,铃木身边的大佐操着生硬的汉语进行翻译。
蒋纬国望向铃木,铃木立刻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天皇陛下的外甥吉川贞佐,他向来热爱中国文化,会熟练的汉语,可以担任我们的翻译!”
蒋作宾面露不安和担忧,孙涛等卫士都恼怒起来。
“放心,这里可是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蒋纬国镇定自若地笑着安慰他们,“别为我担心!”
两名宫城警卫走上来,细细地给蒋纬国搜身,拿走了他的配枪。
“离开时,原物奉还!”吉川说道。
蒋作宾、孙涛等人不得不用肃然起敬和隐隐焦躁的眼神目送着蒋纬国走进宫城。
通过护城河石桥,蒋纬国四人进入宫城内部,眼前一片极有古典风格的建筑便是皇居东御苑,在布局上分本丸、二之丸、三之丸三道,本丸犹如中国紫禁城的金銮殿般雄伟大气,二之丸犹如颐和园般精巧秀气,三之丸更像一个皇家博物馆。
进入本丸后,蒋纬国四人逐次穿过宫城中心建筑的正殿、天皇接受群臣朝拜的长和殿、用于宴会的丰明殿,最后前往天皇居住的常御殿。
蒋纬国边走边看,他暗暗地在心里叹息:“这帮东洋倭人,确实深受我中华文明熏陶,就连皇宫也处处模仿中国皇宫,裕仁这混蛋的年号叫做‘昭和’,‘昭和’二字也是出自于中国古籍《尚书》里的‘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可恨啊,千百年来,无论是唐还是明,都没有出征东瀛,彻底灭了这帮倭奴!以至于其在近代终于成为我中华的心腹大患!”
“小蒋先生,天皇陛下向来深居简出、远离世俗,极少单独会见外宾的!”木户边走边感慨,言语间有股别样的含义。
“嗯,我很荣幸!”蒋纬国语气平静地说道,他没说“受宠若惊”之类的词语,因为没有必要,他又不是日本人,对裕仁当然不会视若神明,实际上作为中国人,他对日本人的天皇自然没什么好感。
“小蒋先生,我们到了!”在蒋纬国的遐想中,铃木和木户微笑着在一栋内殿的门口止住脚步,门口左右站着两名侍者打扮的宫廷工作人员。
尽管并不畏惧日本天皇,但蒋纬国还是产生了一丝心理波动。
推开门后,蒋纬国立刻看到了坐在主人位置上的那个“久闻大名、未见其人”的中年男子。
这座内殿并不大,布置得古朴而优雅,应该是裕仁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蒋纬国看到,房间里灯光柔和但不昏暗,现场除了六名低头垂手的女侍,只有一对中年男女在并排静坐着。
尽管素未谋面,但不用别人介绍,蒋纬国一眼就看得出,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裕仁天皇,他身边那个中年女子就是他的妻子、香淳皇后。
裕仁今年三十九岁,看上去貌不惊人,因为从小体质羸弱,所以面目和身材都很清瘦,浓眉细眼,蓄着八字胡,梳着黑亮的七分头,身穿西装,看上去斯斯文文、干干净净,戴着无框眼镜,因为这位“现世神”跟很多普通日本人一样都有着先天性近视的毛病(二战期间,日本人给美国人的印象就是“罗圈腿、矮个子、近视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学者气质,这倒不奇怪,裕仁本来就是一个学者,他虽然是天皇,但这是他出生注定的,他真正的兴趣是生物学,并且在生物学上颇有研究成果,不过,他毕竟是天皇、是“日本的天子”,尽管身上的尊贵和威严或多或少有几分装出来的痕迹,但这股威势气质又确实是存在着的。
如果换成日本人,在裕仁面前会犹如不敢直视太阳一样不敢直视他,心情也会像虔诚的宗教信徒见到真神时般极度谦恭的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但蒋纬国是中国人,对裕仁并没有敬畏之心,所以他在裕仁面前泰然自若。
香淳皇后的气质很像宋美龄,毕竟都是第一夫人,所以身上的那股雍容华贵是相通的,只不过宋美龄性格活泼玲珑、喜好交际,香淳则更像一个传统的深闺妇女,她极少抛头露面,所以显得更加娴静端庄。
“天皇陛下,蒋纬国来了!”铃木向裕仁介绍道。
裕仁看着蒋纬国,眼神里隐隐地闪烁着一丝好奇,然后说了一句短语,语气平静沉稳,表情不动声色。
“天皇陛下请你就座!”吉川翻译道。
蒋纬国点点头:“谢谢!”然后坐下。
他在日本天皇面前,一边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一边又显得不卑不亢。
蒋纬国当然不会在裕仁面前表现得点头哈腰,那样既有损国格也有损他本人的人格,更是他心理上极度干不出的事,但他又肯定不会在裕仁面前刻意地表现出“大义凛然、傲然不屈”甚至故意出言不逊,因为那种行为绝不是爱国,而是脑残,丢国家的脸。
铃木、木户、吉川也都坐下,侍女们给众人上茶。
裕仁虽然表面上目光平淡,但一直在看着蒋纬国,然后又说了什么。
裕仁说话时几乎不带感情,语气里也没有波动,使得他的“玉音”听起来很不自然,不像人说话,倒像一台机器在播音。
“天皇陛下问候你,说你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请多见谅!”吉川翻译道。
“感谢天皇陛下的问候和关心!”蒋纬国仍然是不卑不亢。
蒋纬国知道,裕仁之所以这么说话是因为他必须这么说话。
中国的皇帝是大家轮流坐,日本的皇帝则不同,上千年来,日本天皇都是一系相传、万世不变的。
自从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一统日本并首先建立大和王朝以来,两年六百年来的天皇制度已经彻底地把天皇给神化了,明治维新时更是进一步地加强了这种神化思想。
在广大日本人心里,天皇是至高无上的,天皇是神圣无极的,天皇是唯我独尊的,天皇就是神。
裕仁作为天皇,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绝不能在公众场合或外人面前大发雷霆或哈哈大笑,不能有稍微强烈一点的情绪波动,顶多只能微微地点点头,这样才能保持神秘感和庄严性,所以裕仁会表现得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尽管“理解”裕仁,但蒋纬国还是在心里很不客气地腹诽道:“装什么装嘛!‘天皇是神’这种鬼话也只能糊弄你自家本国的老百姓,我这个外国人怎么可能被糊弄?你在老子面前装得越像模像样,老子越感到好笑。
全世界王室那么多,也就你们日本人公然宣传自家天皇是神,跟后世北朝鲜金家简直是一个德行,外人根本就是看笑话!你是神?你难道不跟老子一样长着五官四肢、五脏六腑?难道不吃饭?不拉屎?不跟女人滚床单?切!你继续装,原先历史上,麦克阿瑟打进东京后逼你发表《人间宣言》承认天皇不是神,承认你跟普通人一样都是人,你还不是老老实实就范?现在嘛,估计这件事是老子做了!你就跟老子等着吧!”
蒋纬国在心里腹诽裕仁时,裕仁心里也波澜迭起。
裕仁之所以如此“屈尊”亲自邀请蒋纬国见面,并非出自公务,两人的见面也并不是官方的外交活动,裕仁是天皇,是“超凡脱俗”的,是不过问凡物俗事的,最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的,因此裕仁不可能像别国的总统、首相、国王那样需要亲自接见外宾,他跟蒋纬国见面的地方选在皇宫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裕仁和蒋纬国的私人会面,裕仁邀请蒋纬国见面的最大原因就是好奇。
裕仁当然也是普通人,具有人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他早就听闻了蒋纬国的“大名”。
蒋纬国展开他的奋斗事业时是1936年夏,一开始还不是很出名,因为他做的事情还不是太显眼,直到中日战争爆发后,蒋纬国一下子声名大振,随着战争的推进,直到此时,蒋纬国完全是名扬四海,若没有蒋纬国的奋斗,中日战争绝不会演变成这种全面有利于中国的局势,继而甚至发展成中日联盟的新局势。
没有蒋纬国,中日战争会持续八年,中国几乎一直都挨日本打,没有蒋纬国,平津会战、太原会战、徐州会战、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根本就不会发生,光是一个南京会战,蒋纬国对历史的改变程度就达到了天翻地覆的地步,眼下,蒋纬国又极力地推动德中日意四国联盟,既惠及中国,也让日本捞到了丰厚的回报,并且在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回报。
蒋纬国做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对中国、对日本、对东亚乃至对世界的改变都已经不逊于世界各大列强的领导人,比起这些辉煌的成就,蒋纬国的年龄却年轻得出奇,眼下不过二十四周岁而已。
在中国国内,蒋纬国已经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万人崇拜的“拯救中华的战争英雄”,堪称中国的“全民偶像”,裕仁虽然深居简出,但并不闭目塞听,他老早就听说了蒋纬国、注意到了蒋纬国,不止如此,中日停战后,因为在战场上狼狈不堪而急于推卸责任的日本陆军正愁没有借口,因为蒋纬国实在太显眼,所以日本陆军索性把没有打赢战争的原因归纳到了蒋纬国的头上,口口声声“都是蒋介石那个小儿子坏的事”“不得不承认,蒋纬国是一个天才的战略家和战术家,正因为他的存在,使得帝国陆军在支那战场上屡屡受挫”,再加上日本民族固有的那种对强者极度崇拜的怪异心态,使得被日本陆军取了一个“三眼战鬼”绰号的蒋纬国一下子在日本军界里形象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蒋纬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日本人的这种堪称畸形的民族特性:对于日本人本国本族的强者,日本人进行崇拜,这很正常,但对于异国异族的强者甚至是给日本带来重大损失或造成重大灾难的异国异族的强者,日本人同样进行崇拜(比如原先历史上的麦克阿瑟),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但事实如此,使得眼下的蒋纬国在日本国内也是声名远扬。
日本的敌对国出了一个天赋异禀、年少有为、在对日战场上堪称百战百胜的青年英雄,这已经让日本人极度感兴趣了,不止如此,蒋纬国身上还有一个地方让日本人倍加地感兴趣,那就是:蒋纬国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
中日交战,中国弱、日本强,中国最高领袖的小儿子在这场不利于中国的战争中力挽狂澜,打得实力强大的日本军队死伤惨重、损失巨大,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战争奇迹,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中国青年英雄是中日混血儿,他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他有一半日本血统,但在中日交战时,他选择父亲所在的国家而不是母亲所在的国家。
毋庸置疑,蒋纬国的出身和经历都堪称传奇,现实中几乎极少存在,不得不让日本人愈发地对蒋纬国产生极度浓厚的兴趣。
中日战争爆发后,随着蒋纬国的崭露头角,日本军方、官方里开始出现了针对蒋纬国的情报研究和档案文件,慢慢地,日本民间也出现了“蒋纬国研究者”和类似的组织或机构。
蒋纬国认为日本人恨他恨之入骨,实际上,仇恨他的日本人确实非常多,但除此之外又有很多日本人对他有“特殊的感想”,或惋惜或遗憾,甚至同情。
日本陆军一方面把蒋纬国作为他们打败仗的“替罪羊”,一方面也不愿意承认中国人很优秀,正好,蒋纬国有一半日本血统,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巧妙安排,所以日本陆军推波助澜地推动那种对蒋纬国的“非仇恨情绪”,酝酿成一种“这是天照大神的安排,天照大神的严厉警示”,天照大神“让日本军队败在了一个具有日本血统的中国人的手上”。
无疑,这就更加猎奇了。
综合而言,日本人对蒋纬国的“怪异态度”是这几种意思:
第一,日本很强大,中国很弱小,日本本来是可以打败中国的;
第二,日本之所以没能打败中国,是因为中国有蒋纬国这个人;
第三,蒋纬国虽然是挽救中国的英雄,但他其实是“半个日本人”;
第四,日本军队其实是败在了蒋纬国这个“半个日本人”的手下,这是天意;
第五,日本人很优秀(同时暗示中国人没有日本人优秀),蒋纬国只有一半日本血统,就挽救了中国。
“除了是天照大神的安排,实在想象不出别的理由了!天意啊!一个日本女人和一个中国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却在日本和中国的战争中挽救了中国!”
“如果蒋纬国没有效忠中国,而是效忠天皇陛下、效忠大日本帝国,帝国称霸东亚的伟业一定会事半功倍的!帝国得到蒋纬国这个军事天才,必然如虎添翼!”
“这个蒋纬国就是大和民族的叛徒!生下他的是日本女人!他却不念母恩!”
“蒋纬国一定也很痛苦的,他没有办法,如果日本弱、中国强,他一定会选择为日本效力了。
日本错失蒋纬国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真是日本的重大损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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