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不是赵高
不仅仅是长安城。
整个大乾,乃是大乾之外的吴国,周国,燕国,都十分流行!
听说不到半年的时间,竟然卖出去了几十万份。
几十万份啊!
该有多少人看见这些惑乱人心的糟粕!
简直是......礼崩乐坏!
那奸相方修,为了挣这么一文钱,连脸都不要了!
可恶!
实在是可恶!
程正道看着手里的报纸越想越气,终于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砰的一声将它砸在桌上。
笔趣阁
“不行!”
“老夫一个人弹劾,人微言轻,陛下必定不会重视!”
“还得多找些人,同老夫一起弹劾!”
“老夫就不相信了,大乾难道还能没有了礼法!”
第165章 给老夫滚出国子监!
虽说礼法之事,并非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应当过问。
但是,作为大乾仅有的几名大儒。
程正道认为,自己除了钻研儒家典籍,教导国子监学子之外,理应遵从圣人教诲,维护礼乐秩序。
绝不可放任那些“倡乱”“诲盗”的话本在大乾流传!
想到这。
程正道越发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不再犹豫,起身离开暖阁,打算去礼部衙门,找礼部的几位部堂,好好的商议一下,如何弹劾那祸国殃民的奸相方修!
刚走出暖阁。
迎面便赶上凛冽的寒风。
一股寒意席卷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便听到一旁传来学子的议论声。
“还没有立冬,天气就这般寒冷,也不知道是为何。”
“天气变幻莫测,也很正常,就是得提前做好准备,多买一些木炭存着,等过段时间再买,价格必定上涨。”
一名个子高一些的学子听见这话,面露无奈之色,叹息道:
“不用等过段时间,今日我府上的下人去买炭,都已经涨到了四十文钱一斤。”
另一名胖一些的学子,惊诧道:
“四十文钱一斤,怎么不去抢?”
高个学子叹息道:
“哎......听说这木炭烧制起来,颇为繁琐,卖的贵一些,倒也正常。”
体胖学子没好气道:
“都是借口!无非是那卖炭之人利欲熏心,借机牟取暴利!”
此话一出。
高个学子陷入了沉默,良久方才道:
“昨日最新一期的《大乾月刊》,刘兄还没看过吧?”
姓刘的体胖学子,微微一怔,回道:“还没看过,怎么了?”
“白御史前几日作了一首诗,便刊登在上面,讲得便是卖炭之人。”
“念来听听。”
高个学子望向他,一字一顿的念道: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体胖学子轻轻的念了两遍,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恍忽之色。
随即,表情有些羞愧,不说话了。
他出身世家,父亲是礼部侍郎,即便是在长安城,生活的也十分富裕,几进的宅子住着,炭火烤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对待生活在底层的穷苦百姓,却是怀揣着这样的恶意,觉得他们是利欲熏心,是在牟取暴利,却没想过他们卖炭,只是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
“白御史身居高位,却心忧百姓,前段时间还将自己今年的俸禄全部捐出,实在是令人敬佩。”
“这首诗也做得极好,让人一听便感同身受。”
高个学子说着,忽然听见一旁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望去,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忙不迭的行礼:
“学生见过祭酒大人!”
程正道深邃的眸子望着他们,摆摆手,问道:
“你方才念的那首诗是刊登在《大乾月报》上的?”
高个学子点点头,回道:“是的。”
程正道沉默了一息,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望向两人,不冷不澹的问道:“你们平日里也看大乾月报?”
两名学子彼此对视一眼,不太明白祭酒大人问这话的用意,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学生只是偶尔看。”
程正道蹙着眉头,又问:“除了诗词,可看话本?”
两名学子心道:大乾月刊最吸引人的就是话本,不看话本还能看什么。
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回道:
“偶尔看。”
实际上,却是天天看,每一部话本,每一期内容,全都没有落下。
沉浸在这些话本中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
整个国子监,年纪大一些的学子,平日里都看。
甚至,就连几位博士,偶尔也看,有的时候还会跟他们讨论其中的内容。
当然,这些话是绝不能在祭酒大人面前说得,不然免不了被训斥一通。
两人这么想着。
就听见祭酒大人冷哼了一声,冷冷道:
“你们学习儒家圣人经典书籍的时间尚且不够,又怎能如此懈怠,去看那些毫无意义的话本!”
被训斥的两人忙不迭的行礼:
“学生知错!”
程正道望着他们,感觉心头涌起一团怒火,没好气的呵斥道:
“往日没有大乾月刊,国子监学子皆是专心向学,刻苦努力的钻研儒家经典,参悟圣人真理!”
“自从这大乾月刊出来,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惫懒成了什么模样!简直是离经叛道!误入歧途!”
两名学子想要反驳,他们只在空闲的时候才会看一会话本,放松身心,怎么就是离经叛道,误入歧途了?
但见程正道如此愤满,又心生畏惧,不敢反驳。
程正道呵斥了一通,还觉得不太解气,又大声的道:
“从今日起,凡是我国子监学子,不得再看大乾月刊!若是让老夫发现,立刻革除国子监!”
两名学子微微一怔,皆是露出了惊诧之色,下意识的望向程正道,小声的道:“只是看个话本,不至于革除国子监吧。”
程正道听见这话,瞪向他俩,怒道:
“国子监,乃是为朝廷培养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杰出人才之所!”
“将不专心向学者革除国子监,有何不可?”
听见这话,两名学子生怕惹怒了祭酒大人,不敢再说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正道见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身旁却是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学生不明白,修身治国平天下与话本有何关系,为何看了话本,便不能修身治国平天下。”
此话一出,两名学子皆是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望向身后。
那里。
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青年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目光炯炯有神,望向这边。
“果然是秦守阳!”
“整个国子监,敢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只有他了!”
程正道面露怒色,正要发火,转头望去,见到是秦守阳,原先的呵斥却是咽了回去。
眉头微微皱起,不冷不澹的道:
“圣人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若是沉迷于话本,哪来的时间钻研圣人典籍,不钻研圣人典籍,又如何物格而后知至?”
这句话的意思是研究万事万物,才能获得知识。
获得知识后,才能修养品性,治理好国家,使得天下太平。
秦守阳走到程正道的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回道:
“先生所言,学生不敢苟同。”
程正道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呵斥,只是看着他。
秦守阳继续道:“学生记得,先生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皆有道理,既然如此,为何只有钻研圣人典籍,方才能够知至?话本难道不是万物,话本中难道没有道理?”
听见这话,程正道微微一怔,正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秦守阳滔滔不绝的道:
“先生应当知道,学生在格物,这话本,学生也格,比如这《水浒传》,便存在着道理。
宋江的为人,让学生领悟君子要有絜矩之道,卢俊义的故事,又让学生领悟何为德本财末。
除此之外,话本里描述的一切,也应和了圣人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守阳还在滔滔不绝。
程正道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呵斥道:
“一派胡言!”
“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此乃君子之道,而那水浒传里都写了一些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那武松,明明是个无君无夫的嗜杀之人,竟被塑造成了一个英雄形象,这难道不是盅惑愚民,诱以为恶?”
“圣人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
“在老夫看来,今年的冬日之所以如此寒冷,便是因为方修那奸相纵容大乾月刊这种倡乱的报纸,招致天谴!”